恐吓依旧,实际上两千金公主和阿涅斯都好好的,除了受到“精神攻击”,毫发无损,但宇文温就是要如此恐吓,不然不解气。
“豳王!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策划的,是我的错,和她没关系啊!饶了她,让她活下去,我去受折磨,我去死,我让你消气啊!”
千金公主哀求着,句句发自内心,她不想让阿涅斯再为她受折磨。
宇文温看着千金公主,想起自己被对方算计以至于方寸大乱的事,眼皮直跳,看着对方悲痛欲绝的样子,他拍拍手,于是那动静戛然而止。
权做格挡的幕布撤掉,暴行现场一览无余,而待得千金公主看清之后,不由得愣住了。
阿涅斯确实被堵着嘴,但并没有被人侵犯,而是满脸惊慌的倒在地上,手脚被捆住。
有两个人在一台发光的装置边,手中拿着几个皮制小人,还有各种小装置。
方才那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逼真的皮演戏罢了。
阿涅斯见着来人是宇文温,竟有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有人将绳索解开,她顾不得那么多,冲向刚从栅栏里出来的千金公主。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哭声凄凉,让人为之动容。
除了宇文温。
“哭够了没有!”
随着宇文温一声大喝,千金公主回过神,见着宇文温示意她过去,便低着头上前。
她为了报仇,算计豳王妃,虽然不打算真的伤害对方,但不可否认会让对方的名声坏得一塌糊涂,所以千金公主心里有愧,不敢直面宇文温。
但事到如今,躲也没用,她必须向对方道歉。
千金公主鼓起勇气,抬起头,正要开口说“对不起”,却见宇文温抬手一挥。
“啪”的一声,她被对方抽了一个耳光,面颊火辣辣的疼,
还没反应过来,宇文温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她另一边面颊火辣火辣。
力道拿捏得很好,既让她被打得面颊很痛,又不会打得她身形不稳,宇文温随后开始第三下,第四下。
边打便骂。
“敢算计寡人?算计王妃?“
“你有良心么?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下药?”
“脱衣服?”
“谁给你的胆子?”
“信不信老子把你喂了药,往乞丐窝里一扔!”
那日,宇文温收到长安皇宫内线发来的飞鸽传书,当时就觉得五雷轰顶,悲痛欲绝,事后虽然知道这事极大可能是误会,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还为此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这么一折腾,搞不好会折寿数年。
现在虽然搞清楚了事情真相,尉迟炽繁毫发无伤,但宇文温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下力道没有控制住,一下打得千金公主转着圈倒下。
宇文温还不解气,上前就要抬腿去踩,被人制住的阿涅斯见状挣脱束缚,哭喊着跑上前要阻止宇文温,想要将千金公主挡在身后,结果被宇文温一巴掌抽在脸上,打着转倒地。
他一把拽起千金公主,看着对方,咆哮着:“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被打得面颊红肿、嘴角流血的千金公主,哭丧着脸,向宇文温道歉:“对。。。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千金公主知道自己对不起宇文温,对不起尉迟炽繁,但事到如今,她除了道歉,无法做别的事情弥补,只能不住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做什么!”
宇文温咆哮着,吼得千金公主耳朵嗡嗡作响,她不明白宇文温所说“警察”是什么,但能感受到对方的滔天怒火。
却无法还嘴,只能哭着道歉。
阿涅斯哭喊着爬过来,被人制住,她也哭喊着说“对不起”,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
宇文温抽了千金公主好几下,又吼了几嗓子,见着对方被自己打成大饼脸,不住的道歉,怒火好歹消散大半,随后松开手。
阿涅斯哭喊着上前,将千金公主揽在怀中,宇文温见着两人又开始抱头痛哭,随即冷哼数声。
哭声戛然而止,两人紧张的看着宇文温,身体不由得瑟瑟发抖。
宇文温的手段千奇百怪,似乎无所不能,发起狠来说打就打,让千金公主和阿涅斯畏惧不已,她们等着对方处置自己,却心怀希望。
宇文温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一点,她们心里清楚,而她们没有伤害王妃尉迟炽繁,也没有让王妃受到侵犯,所以,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寡人,是个讲道理的人。”
宇文温开口说话,语气忽然变得和善起来,千金公主闻言心道不妙:宇文温如果是怒气冲冲说话,那反倒好,如今笑着说,怕是笑里藏刀。
“事情的来龙去脉,寡人已经弄清楚了,你们,终究没有伤害王妃,所以,寡人留你们一命。”
说到这里,宇文温拍拍手,只见两名健妇端着托盘上前,盘子里放着寒光闪闪的剃刀。
“岭表桂州,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又无烟瘴,如今缺少尼寺,我看两位与佛祖有缘,正好去桂州弘扬佛法。”宇文温看着两个女人,说话语气愈发和蔼。
“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时辰正好,这满头烦恼丝,赶紧剃去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游戏规则()
夜,豳王府,宇文温沐浴更衣后,躺在榻上沉思,他的家眷尚在入京途中,所以今夜以及往后一段时间,他依旧是要独守空房。
宇文温血气方刚,没有佳人在身边,漫漫长夜有些无聊,正好想事情。
这段时间来他忙着处理政务,从早忙到晚,累得倒头就睡,但今晚,他却有些辗转反侧。
今天,他见到了被自己关起来的千金公主(大长公主,对外称太平公主),扇了许多耳光,骂也骂了,心中窝着的邪火发泄得差不多。
所以,宇文温放了千金公主一条生路。
但他不是让千金公主再度回到人们的视线,因为众所周知,大长公主已经“暴病身亡”,所以宇文温顺水推舟,让千金公主在别处隐姓埋名生活,从此消失。
虽然活着,却也死了。
千金公主为何实施阴谋诡计,宇文温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年宇文乾铿遇害,幕后主使是宇文明,这一点,千金公主通过刘居士知道了。
所以,她要报仇,但没有权柄,只能耍阴谋诡计。
故意放出风声,让突厥的都蓝可汗有兴兵南犯的借口,千金公主想要以此把水搅浑,自己也好浑水摸鱼。
这个计划实施了,却随着突厥大军撤退而失败,千金公主不甘心,于是想着要挑动宇文明、宇文温兄弟内讧,没有如愿成功,却鬼使神差成功。
内战没有爆发,但宇文明遇刺身亡,宇文温把侄子挤开,继任丞相,执掌朝政,兄弟决裂提前开始,又很快结束。
他用最小的代价,达成了目标,如果能略去弑兄的负罪感不提,实在是一件值得大肆庆祝的好事。
但宇文温做不到,弑兄就是弑兄,心中愧疚总是有的,所以,他是不是要继续冷血下去,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把一切后患清除干净?
让守陵的宇文理因为悲痛过度而死,以宇文温目前的毒药水平,很容易做到,这年头因为父母过世而悲伤过度跟着去世的孝子不是没有,所以,说得过去。
宇文理死了,宇文温的其他侄子,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也相继染病身亡,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与此同时,让对弟弟之死耿耿于怀的千金公主真的死掉,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人性命,只在自己一念之间,这种至高权力在手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宇文温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若明若暗的灯光发呆。
他已经是丞相,距离御座不过一步之遥,如无意外,必将坐上去,但宇文温不急,要先做好铺垫。
那么待到三禅三让的流程走完,禅位的幼帝,按照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必须暴病身亡。
而任何有可能掌握皇帝道德污点、威胁皇权正当性的人,也必须死,即便之前这人立了再大的功劳,对皇帝再有恩惠,也必须死。
如此作态,叫做刻薄寡恩,是个贬义词,但对于皇帝来说,却是个中性词,因为皇帝的特性是权力动物。
皇帝,屹立于权力巅峰,称孤道寡,真的就是孤家寡人,在权力面前,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即便是皇后、太子也不例外。
想着想着,宇文温忽然自己问自己:那么,我终究要走到那一步么?
连皇后、太子也要当做贼一样防,只要听见些许风声,便要来个杀伐果断?
就像汉武帝那样,对太子刘据起疑,然后疑心被小人利用,于是酿出父子相残的惨剧,然后把皇后、太子逼入死路?
到时候,修思子台又有什么用?
宇文温继续躺下,看着帷幕发呆。
斩草除根,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禅位的前朝皇帝,不会活得太久。
但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东汉末年,汉帝刘协禅让,然后以山阳公的身份活了十余年才寿终正寝。
曹魏末年,魏帝曹奂禅让,变成陈留王,之后活了三十余年,正常去世,而陈留王国,一直延续到南朝萧齐年间。
到了东晋末年,晋帝司马德文禅位,没多久被宋帝刘裕派人杀死,从此,游戏规则变了。
宋末帝禅让,被杀;齐末帝禅让,被杀;梁末帝禅让,被杀。
从刘裕开始,游戏规则变了,前朝末帝,不再得新朝优待,此即所谓以绝后患,直到最后一个王朝——清。
清末帝溥仪,退位后不消停,后来做了伪满洲国的康德皇帝,但在伪满洲国覆灭之后,还活了二十多年。
当然,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帝制时代。
宇文温想着想着,有些失神,以绝后患,是一个正常上位者必然做出的选择,当然,列外不是没有,那就是前秦的苻坚。
苻坚灭燕国,优待慕容氏;苻坚灭代国,优待拓跋氏;苻坚讨平羌人部落,优待羌人豪族姚氏。
然后,当苻坚淝水之败后,他优待过的慕容氏、拓跋氏、姚氏,纷纷落井下石,前秦随后分崩离析。
也许正是因为苻坚为“柔仁邀名”导致亡国,后来受禅称帝的刘裕,便不再对前朝末帝、皇族优待,干脆杀掉,以绝后患。
宇文温想着想着,不知该下何种决心。
要留个仁义之名,有可能和苻坚那样,落得“柔仁邀名”的笑谈;要杀伐果断、以绝后患,那就意味着褪去最后的道德底线,一切以权力优先,成为完完全全的权利动物。
以绝后患,不仅要杀掉禅让后的幼帝,还要让侄子宇文理“病重不治”,甚至,还要让有可能再次撩拨突厥大军南下的千金公主真正消失。
如果宇文温不这样做,隐患肯定有,说不定哪一天,他生病时,某些权贵就会簇拥着已禅位的幼帝入宫,明代的夺门之变,就会在这个时代提前上演。
或者,宇文理和弟弟们意外得知父亲遇害的真相,决心复仇,于某日入宫时,趁宇文温不备,拔出腰带中藏着的利刃,一刀将他封喉。
再者,千金公主对幼帝(宇文乾铿的儿子,她的侄子)禅位后暴病身亡耿耿于怀,又开始实施阴谋诡计,搞出什么事来。。。。
宇文温想着想着,只觉精神抖擞。
今日,他恐吓千金公主,说要让她和阿涅斯剃度出家,到岭表桂州当尼寺主持,后来作罢,只是打算将这两人送到某不知名小地方了却残生。
现在,宇文温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内疚,以至于心软。
是要杀伐果断,还是仁义道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游戏规则(续)()
上午,入宫处理政务的宇文温打着哈欠,昨夜他没睡好,一直在纠结,不过到了凌晨,他忽然从思维的牛角尖里转出来了,随后一觉到天亮。
但睡眠终究不足,所以不住打着哈欠。
宇文温知道自己有“被害妄想症”,所以有时候多疑,不过他想明白了,自己还年轻,儿子又多,根基很稳,所以完全没必要想太多。
他只要好好培养儿子,再过几年嫡长子、庶长子成年,局面就稳得不能再稳。
即便自己被人干掉,但儿子在,有大炮,只要不是兄弟阋墙,还会怕谁?
局面稳如狗,居然还会睡不着觉?
宇文温随后念头通达,再说天子还没禅位,他也没想明天就三禅三让,所以不急。
宇文理在陵墓旁结庐而居,为父守孝,现在就染病身亡,宇文温必然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不利于凝聚人心。
宇文理要守孝三年,宇文温觉得自己若是届时还被侄子翻盘,那就可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至于千金公主和阿涅斯,大不了好吃好喝供起来,做不问世事的在家居士。
宇文温觉得,以他的财力,弄个别院山庄,养两个吃闲饭的女人数十年,不在话下,所以最后该如何处置,日后再
呃,以后再说。
目前,他有几件要紧的事情得督促,不想把精力过于分散,所以把注意力转回来,继续处理政务。
喝了杯茶提神,看看座钟,发现距离九点还差五分钟,看看门口,该来的人还没出现。
宇文温默默拿出小本子,准备记黑账:敢迟到?我扣你俸禄!
即将九点整,宇文温正要提笔,却见吏员来报,随后杨济在外求见。
宇文温收起小本子,说道:“进来。”
“丞相,下官因故延误,失礼了。”杨静进来就道歉,不让宇文温有借题发挥的机会。
“坐。”
“谢丞相。”
“开始吧。”
“是,下官奉命督办”
杨济开始向宇文温汇报事务,他不知道宇文温经历了什么,只见对方有些疲惫,似乎昨晚没睡好,只道是操劳政务过度而致。
杨济自己也一脸倦容,当然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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