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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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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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上船。过了河再说。”宇文温吩咐道,言语间对着萧姑娘笑了笑,众目睽睽之下还是矜持些好。

    郑通的大儿子五六岁正是好奇的年纪,宇文温特地叮嘱要看好这个小子不要乱跑免得掉下船,前几日郑通‘面试’通过之后顺利‘入职’,有了宇文温发的搬家费他连家里那些锅碗瓢盆都不要只是带着衣物包裹轻装上路。

    随行的还有一位小沙弥。他便是前几日在子胥渎为师父守墓结果墓被冲走自己也险些溺水身亡的悟明,心如死灰的小沙弥在杨济的劝解下一同去安陆。

    渡船来来往wǎng运人过了半个时辰作为殿后的宇文温登船离岸还未到河中央却见汉水上游一只船队顺流而下似乎是要在东岸渡口停泊,

    忽然船队里一艘小船划来上miàn几名士兵正对着这边奋力大喊着什么,见着如此模yàng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又有什么‘水攻’却见旁边的张鱼指着小船前边说有人。

    “有人?”宇文温闻言举目远眺只见小船前方约三十多步距离飘着块大木板上边扒着两人,那两人随着木板在河面上沉沉浮浮看上去似乎‘迟早完’,宇文温刚吩咐船上水手准备救人却听得小船那边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拦住他们,他们是逃人!”

    宇文温再看过去只见那木板上有人挥舞着手臂喊着“救命”,没过一会其中一人似乎是体力不支沉脱离了木板在水面挣扎着那原先挥舞手臂之人喊得更大声了。

    “有人溺水了,准备救人!”宇文温向船上水手吩咐着。他觉得就算是逃人也罢毕竟就在自己眼前溺水总不能袖手旁观。

    几名水手光着膀子跳入水中向已经接近己方的两人游去,又有几名水手拿着长竹竿站在船边准备救人,眼见着那溺水之人就要得救却见浪头一卷随即没了踪影。

    救人的水手见状潜入水里片刻之后冒出头来说河水湍急未能拉住,另一名抱着木板的男子闻言嚎啕大哭:“阿父,救救我阿父啊!”

    “你们几个先把他救上来!”宇文温有些焦急,想起身边的张鱼水性了得便转头向他吩咐:“小鱼儿,救人!”

    张鱼二话不说连衣服也没脱直接跳入水中,他潜入水面下过了许久才在下游十余步处冒头手里还扯着一人。宇文温指挥水手将抱着木板的男子救上船发现对方是个年轻人,水手们手忙脚乱的划船靠近将张鱼和他救起的男子也捞了上来。

    年轻人见那男子双目紧闭面色发青似乎没了气息哭喊着冲过去却被人拦住。宇文温让张鱼看看还能不能救过来只见他将男子摆平用双手猛的按压对方腹部,数次之后那男子吼啊一声吐出许多水随后缓缓睁开眼来。

    “阿父!”年轻人惊喜的呼喊着上前将那男子扶起,宇文温正要上前说话却被左右护住,方才那小船上喊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谁知道这父子什么来路要是忽然暴起伤了统军可不得了。

    片刻后船靠岸,宇文温示意旁人搀着那男子下船,先前从上游下来的小船已经靠岸几名士兵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那父子俩刚走了几步路便被他们一脚踹倒连接着便是拳打脚踢。

    “不知好歹的东西!总管免了尔等死罪竟然还敢逃跑!”

    这几名士兵正要教xùn对方却被人拉开,领头的小头目见着宇文温冷冷的看着自己赶紧解释:“将军,他们是逃人”

    “逃人也是人,捉到了便带回去交付秋官司隶定罪在这里拳打脚踢作甚?”

    北周官制循周礼设六官:天、地、春、夏、秋、冬其中秋官掌刑狱而司隶负责奴仆刑罚,宇文温见这几名士兵口口声声说父子俩为逃人自然认为是奴仆。

    “将军说得是”那小头目唯唯诺诺。眼见着面前的年轻将领不知军职高低但他也不会傻到惹人厌烦,赔了小心后赶紧让左右围上来将那对父子扯起来往一边走去。

    “先换身衣服吧,全身湿漉漉一会吹了风多半得生病。”宇文温示意左右找来干爽的衣物给那对父子换上,他前几日刚因为落水着凉‘中招’,如今见得眼前年轻人和自己年纪相仿便起了恻隐之心。

    那对父子换了衣物上前行礼道谢。宇文温见其言行不似一般奴仆有些好奇,那名小头目见了这般场景恭维着说道:“将军好心肠,何苦对这两个逃犯如此”

    “我们没有逃!”年轻人大声喊着,小头目闻言冷笑一声说先前在樊城登船后就你父子俩事多看着就有问题,现在果然乘人不备跳水逃走。

    “阿父晕船所以动作迟缓了些,他是不小心落水我才跳下水救人!”

    小头目闻言嗤之以鼻:“得了吧。尔等荆州官吏言而无信,先前也是说归顺结果趁着大军又兵变,若不是总管他老人家大仁大义早就把尔等斩首示众了!”

    “阿父没有参与兵变!”年轻人面红耳赤的争辩着,宇文温见士兵们又想揍人便示意住手:“你说是在樊城登船,怎么回事?”

    小头目觉得这年轻将领有些多管闲事不过也不好发作只得将事情原委道来:上月安州军席卷荆州总管府,因为朝廷征南军惨败的缘故许多州郡没有兵力守城,安州军减少损失时间便许了只要献城便不计前嫌,得了这个保证那些被安州军兵临城下的州郡官员纷纷开门投降。

    未曾想有的州郡缓过气后趁着安州军主力北上就发动兵变试图策应据守上宛的征南军,所幸安州军应对得当将叛乱一一扑灭。事后安州总管并未将附逆官吏斩首而是连同家眷一起押送安陆等候发落。

    士兵分批押解这些人南下樊城登船沿着汉水南下到了复州长寿登岸再从陆路去安陆,结果恰好大批军粮在长寿码头装船所以押队将领指挥船队到下游这汉津登岸,方才这对父子投水试图逃亡,上官便派了他几个划船沿河追了过来。

    年轻人听得他咬定自己父子俩是逃亡说急得面红耳赤不停争辩,眼见着又要吵起来宇文温使了个眼色让左右把两人分开,见着中年人晃悠悠站不稳的样子他问小头目押解时若是有人病了是否能坐车,对方却是摇摇头:

    “我等都没车坐只凭两条腿走,这些人哪里配坐车!”

    “还未定罪。生病了就有资格!”宇文温懒得废话直接决定了,他前几日刚因为落水着凉生了场疾病所以对这两个刚落水被捞上来的有些同病相怜。此处去安陆将近三百里要是半路发烧又要带病赶路只有一个死。

    小头目见着宇文温如此‘霸道’也不敢争辩跑到岸边刚下船的一群人那边招救兵,片刻之后一名将领模yàng男子气势汹汹的领着人走了过来。

    “本将奉命押解犯人,汝为何阻挠!”那将领指着宇文温呵斥。

    “本公亦是领兵前往安陆,见着这名男子体力不支故而让其搭车到了安陆自会交付官衙,将军勿忧。”宇文温懒得扮猪吃老虎直接说明身份,安州地界上没有多少人能让他提得起兴趣装逼打脸。

    杨坚在朝堂上被我撩拨得差点爆血管。未来奸臣宇文智及直接被玩死,你这种只有几句台词的群众演员也配?!

    “未请教?”那将领也不是傻子,听得面前这年轻将领自称本公有些惊疑不定。

    “瞎了你的眼,这位是宇文统军!”李石磨在一边亮招牌。

    “末将有眼无珠”那将领闻言面色一变就要谢罪被喝止,其余随从也是惊得满头大汗。这安、襄、黄三州总管府地界上说到姓宇文的只有三个如雷贯耳:宇文总管、宇文使君、宇文统军,这宇文统军便是掌握三州总管府的宇文总管家中次子、西阳郡公宇文温。

    这可是传言中那个喜欢拔刀乱砍弄得血流成河差点把江陵屠光的宇文恶狼哎!

    “本公奉命回安陆,这两个人随军一起到了安陆自然会交付于你。”宇文温说完望了那对父子一眼,看着那中年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辎重马车有空位,你们两个去搭便车。”

    “多谢将军体谅,犯官感激不尽。”那名中年男子感激涕零,拉着年轻人行了个礼说道,“犯官南阳张延连同犬子须陀谢过将军。”

    “举手之劳罢了,若是有什么病痛可找军医治疗。”宇文温说完摆摆手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愣住了。

    等一下,张延连同犬子须陀,你姓张所以你儿子也姓张对吧,须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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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急雨() 
宇文温听得中年男子自报家门随后听到了一个名字:张须陀。他转身瞥那年轻人一眼点点头随后前行,之前那名将领满脸堆笑正要上前嘘寒问暖被张鱼客气的挡下了。

    ‘是张须陀啊。。。没想到现在却是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宇文温心中有些茫然,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三十多岁。

    张须陀,南阳西鄂人,于隋末天下大乱时脱颖而出每战皆胜为名将乃朝廷柱石,后来和瓦岗军作战时中计被围,原已突围的张须陀见部下身陷重围返身冲回营救,接连四次之后眼见兵败如山倒悲愤至极便下马步战至死其部下秦叔宝、罗士信投到裴仁基帐下最后降了瓦岗。

    宇文温‘偶遇’年轻的张须陀便想起若按原先历史隋末天下大乱得三十多年后,到时长子鹊哥都三十多自己就更不用说毕竟还比杨广大几岁。

    “去和许幢主说一声,安排辎重车空位捎人。”宇文温吩咐手下赶紧去安排,这父子落水扑腾一番体力怕是没剩多少若是再步行去安陆怕是熬不住。

    ‘张须陀这般年轻,那他的部下秦叔宝、罗士信此时怕是还没出生吧。。。’一种沧桑感从宇文温心里冒出,曾经的隋唐英雄时代是三十多年后,如今自己算是他们的父辈了。

    “父辈的旗帜。。。”他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定会飘扬在大周的天空下!”

    一场小风波后大队人马向东前进,因为正好顺路的缘故宇文温麾下新军、从江陵回家的州郡兵以及押解人犯的军队一同上路,官道上绵延数里的队伍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汉津东岸是沔州地界,后世那‘湖广熟,天下足’的连绵良田如今还是一片野地,现在的汉水两岸没有充足的水利设施那几乎是每年夏秋必发的大水可以让农民们欲哭无泪。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啊,大军出动两个月就粮食紧张没办法再支撑北上。”宇文温和许绍正讨论着目前时局,“一来粮道变长容易被袭击,二来距离长了运送粮草的人马也要增加光是他们的消耗就不小。”

    许绍深有同感,他自幼熟读经史子集连同兵书也有涉猎。光是看书还不觉得如今亲自操持后勤粮草才知道什么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回想自己曾和父亲争论如何行军打仗的场面有些汗颜,当时自己年少气盛言之凿凿父亲却总是笑而不语他还自认为驳倒了父亲,如今看来是自己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粮草若是没了,人心就乱了。队伍也就不好带了。”宇文温感慨道,以前纸上谈兵总说‘此处关卡设防数万人,那里又设防数万人’云云,可真要操作起来只有一个问题:那么多人的粮食消耗你怎么解决?

    更不用说‘某小镇集结了数十万重骑兵’一类完全没有常识的笑话,数十万骑兵不要说怎么摆。光是每日消耗的粮草都是天文数字。

    “统军说得对,带兵打仗首要一条就是要能吃饱。”史万岁策马走在旁边说着,“士兵们肚里饿得咕咕叫时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都不会听了。”

    史万岁从军十几年,许多兵书上的知识也是结合了实际自己总结出来,若论领兵当然骑兵越多越好,不光移动范围大战机选择也多若是见势不妙逃也逃得走,可步兵就不行,胜不能追败不能逃。

    骑兵昼夜急行军可以走两三百里可靠着两条腿能有一百里就阿弥陀佛了更不用说立刻投入战斗,南朝数次北伐就是吃了骑兵弱而步兵不能打的亏,将近两百年前南朝刘裕那以步制骑的‘却月阵’倒是威名久仰却未见有谁还拿出来用。

    一帮人正在‘纸上谈兵’之际忽然天色变暗。原本多云间晴的天空飘来乌云,眼见着蒙蒙细雨就要落下旷野里却无处可躲。

    “无妨,这乌云一下就过了,大家赶紧下马。”宇文温说完便以身作则,他见那乌云面积也不大移动速度不低所以判定这最多是阵雨,‘洒洒水’无所谓但是雷劈就有所谓。

    他觉得自己接连被‘水攻’上次只是落水被风吹就发烧当真是衰得不行,如今四周都是旷野就骑马的人最高,要是一不小心被雷劈就英年早逝了!

    乌云来得快雨下得也快,淅沥沥的小雨瞬间便洒向这绵延数里的队伍,许多人都纷纷找东西挡在头上。雨虽小可淋湿了再吹风可会着凉生病。

    先前是多云间晴天气所以他们的斗笠等雨具都没随身携带,这场雨又来得快所以只能去随行马车上取一时间队伍前后两段有些纷乱唯独中间一段依旧保持秩序,那是宇文温的新军,无论是士兵还是将领依然前行没人乱哄哄去找雨具。

    因为他们的背囊后就有斗笠。见着雨点就要落下从背囊上取下往头上一戴即可,所以他们的行进速度几乎未受影响,只是骑兵以及将领们避免被雷劈下了马步行。

    “方才还说平白无故背着斗笠不嫌累,原来是早有防备。”

    “有风,这头上戴着斗笠身上也会被雨水打湿,他们怎么不歇歇再走。。。”

    “不是说宇文统军喜欢捉弄人整日里把兵们往死里整么?”

    “莫要说了。一会给宇文统军听见就要拔刀乱砍血流成河了。。。”

    窃窃私语中新军士兵们列队前进着没人抱怨,来护儿等新入队的士兵见着同袍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也没怎么喧哗,毕竟连高烧刚好没几日的宇文统军都带着斗笠行军他们做大头兵的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新来的不是?跟你讲,先前我等野外拉练时遇到下雨也是只戴斗笠。”一名‘老兵’颇为自豪,他见新同袍有些欲言又止便好心解释:“一会定然熬姜汤驱寒,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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