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哈?歌名唤作《当》?”
“是,听过当当当么?”
陈媗很好奇:‘’什么是当当当?“
“当当当,就是。。。。”
白鹦鹉顿了顿,唱道:“欧尼油,楞伴我取西经,欧尼油~,楞杀妖怪除魔~“
怪异的音调,莫名其妙的歌词,让陈媗和其她人捂着嘴笑起来,陈媗笑得最开心,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只白鹦鹉,给她带来了欢乐,忘掉了烦恼,每日里伴着白鹦鹉,时间过得飞快,而“四人间”的住宿条件虽然不比从前,但她却适应了。
同宿舍的三位侍女,此时与她同车,作为搬迁队伍中的一员,前往千里之外的亳州。
自从她在豳王府开始做事,进入“试用期”,无论愿意与否,都要经常与人交谈,渐渐地融入侍女们的圈子里。
原本郁郁寡欢的陈媗,开始有说有笑,如今明显开朗了许多,除了没有母亲陪在身边,她比在建康台城里开心许多。
虽然要自己洗衣物、叠被子、打饭、洗碗,穿的不再是绫罗绸缎,但陈媗有了可以倾心交谈的朋友,在王府里过得很开心。
不再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张贵妃,把对方当做主心骨,没了不行。
欢声笑语之中,车内气氛愈发轻松,几位侍女开始憧憬,憧憬未来。
她们当然希望能被大王看中,成为院主,不光能锦衣玉食,还有大王时不时嘘寒问暖,因为大王对几位院主都是很好的。
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这不就是大多数女子所期盼的么?
陈媗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尴尬,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包厢里的情景,她当时明明看见贵妃一脸痛苦的样子,所以才吓得不行。
如今想想,好像不是那回事,当时贵妃的表情更像是很享受。。。
心乱如麻的陈媗低头不语,耳边传来同伴的窃窃私语:“听说了么,亳州的王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到了亳州,就能住下了。”
“那么快?王府是新建的么?”
“好像是改建的,所以才能这么快建好。”
“哎呀,不知到时候,我们四个是否还是一个宿舍。”
见着陈媗低头不语,有侍女促狭的笑道:“陈娘子,肯定不会和我们一个宿舍了。”
“为何?”
“因为她那么漂亮,肯定会成院主的呀!”
陈媗闻言窘得面颊泛红,想说些什么,却被同伴起哄:“陈娘子到时候成了院主,得大王百般宠爱,必然早生贵子。”
“别、别乱说。。。”
陈媗急了眼,却说不过对方,情急之下伸手去掐,几个人在车厢里打闹起来,气氛愈发活跃。
不知不觉中,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说话声,有侍女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随后面色一喜:“到驿站了!”
“下车休息,下车休息!”
“下车排好队,不要乱走!”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马车上的人们下车、排队,大部分人的衣着都是一样的,因为他(她)们是豳王府的仆人,有统一的着装。
豳王带着家眷远赴亳州上任,有大量仆人同行,每日为了能保持行进四十里的速度,侍女都能乘车,男仆则大多步行。
加上随行护卫的骑兵和步兵,豳王府的队伍规模很大,行走在光黄道上气势非凡,宛若翻越大别山北上的一支军队。
此时是午后,队伍要休息一段时间,而下车的侍女们还没来得及排队,就被眼前一幕震撼:
官道上,有另外一支队伍,同样自南向北行进,翻越大别山。
这队伍同样由大量四轮马车组成,随行人员为数众多,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队伍的首尾,王府的队伍与之相比,算不上什么了。
官道两侧是巍峨大山,在这翻越大别山的光黄道上,热闹而非凡,许多人事前根本就没想到,在荒郊野岭里竟然有着比西阳城还要热闹的车水马龙。
下了车的陈媗,看着眼前壮观的一幕,不由得惊诧非常,身边许多人在议论,议论这队伍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说纷纭间,有人猜测:“莫非是朝廷要对陈国用兵了?”
听得这个猜测,陈媗心中一紧,再次看向那队伍,不由得面色苍白。
她想到了身在建康的母亲,还有兄弟姊妹们。
第十四章 车水马龙(续)()
驿站外,步障围起来的临时营地里,旅人们正在排队打饭,他(她)们都是豳王府的仆人,在此用餐、方便、稍事休息之后,还要继续赶路。
豳王领兵多年,王府侍卫亦跟着豳王征战多年,故而王府对于组织大队伍长途行军很有经验,一切安排得井井有序,即便是中途休息,也提前做了安排,不耽误多少时间。
用餐时间为半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休息,府里给每个仆人提供睡袋,可以方便的打个盹,时间一到就出发,傍晚前必须抵达目的地,绝不拖泥带水。
队伍从西阳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六日,如今正走在光黄道上翻越大别山,路途刚过了不到四分之一,接下来要赶的路还很长。
从黄州西阳到亳州小黄,上千里的距离,对于人们来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日行四百里的驿使,换马不换人,只需三日就能从西阳赶到小黄,但这样赶路人会累得半死;若是骑马赶路,日行一百里,不到半月就能走完全程。
而掺杂着大量步行人员的车队,要想走完这一千余里,得将近一个月时间。
一日走四十里,没什么,连续一个月、每日不停走四十里,对于随行护卫的虎林军将士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但对于豳王府的大部分人来说,如此跋涉可不轻松。
更别说豳王妃怀有身孕,经不得颠簸,队伍能够保持每日行进四十里的速度,已经是难能可贵。
驿站内,豳王妃尉迟炽繁正在用餐,她因为有孕在身,所以食欲大增,吃的虽然是水引(面条),却足足吃了三大碗,让一旁陪着用餐的尉迟明月颇为担心。
她搞不清楚姊姊的肚子是吃水引前就这么大,还是因为吃多了撑大的。
眼见着姊姊开始吃第四大碗,尉迟明月有些紧张,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看着自己面前碗里没吃多少的水引,有些纠结。
这几日赶路,她零食吃多了,所以现在胃口不好。
尉迟明月这几日吃的零食是“话梅”,为用盐腌制的梅子,含在嘴里酸酸咸咸,可以生津,原本是西阳城里酒肆、食肆内说书先生必备零食,因为吃话梅能缓解长途跋涉的劳累,如今已经推广开来,为商旅所喜爱。
想着话梅,尉迟明月放下筷子,想留肚子,以便待会上车后继续吃话梅,结果被姊姊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姊姊,我实在吃不下了。。。”
“好,让大王来治你。”
“我吃我吃。”
尉迟明月老老实实吃起水引,夫君强调按时用餐,不然就会唠叨,说什么“对胃不好”,尉迟明月权衡利弊,只能老老实实用餐。
隔壁,杨丽华和萧九娘草草吃完饭后,监督小家伙们用餐,有着几次长途旅行经验的世子宇文维城,如今正在炫耀自己当年的旅行心得,甚至再度炫耀起乘坐海船的经历。
他有这个资本炫耀,虽然对于年幼的宇文维城来说,还不明白在邺城的经历,实际上有多凶险。
自从回到西阳后时不时的炫耀,宇文维城的口才算是练出来了,此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宇文温在一旁坐着,听儿女们叽叽喳喳议论,有些无奈。
他完全插不上话,想亲近子(女)都没机会,儿子实在太能说了。
莫非这是话梅吃多了的副作用?
宇文温如是想,见着身边端坐的张丽华也插不上话,干咳一声,让对方看向自己,随即使了个眼色。
张丽华见着宇文温起身向外走,紧接着起身,跟着他走出去,对此,杨丽华和萧九娘只当没看见,然后有些尴尬。
回廊下,宇文温正在吃快餐,当然,这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隐喻。
大概是啃炊饼啃了差不多两年的副作用,宇文温现在喜欢吃炊饼,如今边吃边看小院里的花草,嘴慢慢咀嚼着。
身后,张丽华垂手而立,周围再无别人,她时刻等着“伺候”宇文温。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个问题:“怎么不吃东西,晕车?”
张丽华忽然有些紧张:“妾吃话梅吃多了,胃口有些不好。”
“胃口不好?”
“嗯。。”张丽华闻言瞥了一眼宇文温的后背,低声说道:“妾只是胃口不好。。。。”
“是么?”
宇文温把炊饼吃完,拍了拍手后,转身看着张丽华:“那些车队,规模只是大了些,却都是民间车队,不是进攻陈国的官军,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啊,大王,妾。。。妾。。。。”
张丽华有些讷讷,她方才下车时,看见官道上那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当时只道是周国大军翻越山岭北上,要进入淮西地区,以为周国就要对陈国用兵了。
想到建康,想到台城,张丽华不由得神伤。
在宫里多年的张丽华,大致上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有些失态,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未曾料还是没有瞒过宇文温的眼睛。
此时,她听得对方语气似乎有些不高兴,心中惴惴,不知如何解释,这段日子,宇文温对她宠爱有加,索求频繁,但她始终摸不清对方的品性。
张丽华正纠结间,下颌被宇文温捏着,然后微微上抬。
“你,只需要为两件事神伤。”宇文温看着她,缓缓说着,“第一,为寡人生儿子。第二,还是为寡人生儿子。”
“是,是。。。”
张丽华不知该说什么,却被宇文温拉着手:“那就去吃些东西,莫要饿着了,对胃不好。”
听得这么说,张丽华觉得心中有些温暖,点点头,跟着宇文温走向侧厅,对于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识。
结果刚过拐角,就撞见行踪可疑的“玉竹院”。
张丽华有些尴尬,低着头往侧厅走,而杨丽华同样有些尴尬,宇文温见着这位好像是来“抓奸”,不由得又气又好笑:“怎么,为寡人放风?”
“啊,不不。。”杨丽华只觉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她不是来捉奸,倒真是来放风,因为担心宇文温“办事”时被乱跑的儿女撞见,那样的话影响极其恶劣。
“行了,寡人真要行事,不会让人撞见的。”
宇文温轻轻捏了捏杨丽华的脸蛋,接着忽然抓住对方的手。
杨丽华只道宇文温要在这里把她“办”了,急得低声哀求,她可不想欲仙欲死的时候被儿女撞见。
“想什么呢?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啊?”
宇文温拉着愈发尴尬的杨丽华,向驿站外走去,当然,不忘让她带上椎帽,遮住面容。
“走,为夫带你看看那车水马龙是如何的壮观。”
杨丽华对此有些好奇:“夫君,这些车队往北去,是要做什么的?”
“那是为夫的军队,即将投入战场。”
杨丽华闻言愈发好奇:“军队?”
“是啊,军队。”
宇文温拉着杨丽华走出驿站,看着官道上绵延数里的车队,心中颇为自豪。
这车队实际上是由无数小车队组成,汇聚一处,浩浩荡荡翻越大别山,向北前进。
他,终日征战,一刻未曾停歇,沙场上的敌人,必须击败,榻上的美人,必须征服,而即便战争平息。。。。
他的战争,也绝不会停止。
第十五章 率兽食人()
阴雨连绵,淮水南岸,叔孙敖庙前,路过期思并短暂逗留的豳王宇文温登高远眺,身边围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都在等候豳王的提问,做出让对方满意的回答。2yt
宇文温看着烟雨朦胧之中的淮水大堤,开始询问期思官员关于大堤的一些问题。
浍州边城郡期思,位于淮水南岸,是淮水上一处重要的城池,也是从黄州前往亳州的一处陆上必经之地。
新任亳州总管宇文温,兼任河南道巡察大使,有考核各州郡官员的权力和职责,所以即便宇文温不是豫州总管,浍州的官员们也不敢怠慢。
当然,他们实打实做出了政绩,有底气,不怕这位巡察大使提问。
期思一带的淮水河段经常发大水,以至于郡城期思距离河岸有数里远,就是因为夏秋之际发大水时,沿河两岸数里范围都会被淹。
如今,淮水期思河段南岸修起了大堤,能够确保雨季来临时,南岸期思地界不会被水患所扰,宇文温仔细询问了一番之后,对于期思及时完工的水利工程很满意。
千年前的楚国令尹叔孙熬,治理期思一带的淮水河段,兴修水利,筑期思陂,造福一方百姓,后人为了纪念这位楚国名相,于期思城外西北隅建叔孙敖庙以作纪念。
叔孙敖庙常年香火不断,人们在此祈祷淮水平稳,不要祸害沿岸百姓。
这种淳朴的思想没有错,但对于宇文温来说,治理水患靠烧香是没用的,还得靠筑河堤以及一系列水利工程,才能保得百姓安居乐业。
而只有完善了水利设施,水力作坊才能够正常运转。
常年流淌、不会枯竭的淮水,不但是理想的运输通道,还是充沛的动力来源,源源不断的河水,被水车提升至蓄水池,然后经由水道冲击水轮,就能带动一台台水力纺机、织机,以及水力车床、锯床。
水力,在蒸汽动力出现之前,是支撑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而现在,即将撑起一个大规模的纺织手工业工场。
河南道织造司,豫州织造局,期思分场。
豳王宇文温,兼任河南道织造使,提举豫、亳、青、徐四总管府织造事宜,管理新成立的河南道织造司,下辖豫州织造、亳州织造、徐州织造、青州织造四个局(分局)。
这四个织造局,下辖若干“分场”,宇文温如今就在询问期思分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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