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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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8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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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以大局为重的君子之举,得世人称赞,留名青史,成为一代传奇?

    特么这和送女有什么区别?

    宇文温揉了揉太阳穴,继续思维发散。

    送女?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别人榻上,鼓励她表现好些,然后退到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露出欣慰的笑容,双手合十默默祝福两人早生贵子,一个不够,还得多生几个?

    宇文温的思维发散过度,起身来回走动,好一会心情才平静,随后自嘲的笑了笑。

    对他来说,此时的纠结真是有些可笑:千万大奖还没中,就想着买豪宅、豪车?

    一点点事情就胡思乱想,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嘛!

    十年时间,他一个脚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羽翼渐丰,在可以预期的将来,实力还会猛增,所以急个什么劲?

    宇文温已经命行军总管韩擒虎取青州,如今势如破竹,而亳州各地的秩序正在恢复,到了来年春天就能开展春耕,他正在按自己的节奏行事,若局势有变,那就到时再说。

    无论邺城之战结果如何,都无所谓!

    想着想着,宇文温脑海忽然冒出一个中二度爆表的台词来:

    我命由我不由天!

    。。。。。。

    夜幕下,相州南境,绵延十余里的大营灯火通明,由武德北上的朝廷大军在此宿营,距离邺城没有多远,因为天寒地冻,所以营中允许士兵生火取暖,但要提防走火。

    帐内,元帅宇文明正在看舆图,今日军议,他已经和众将议定军略,但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索性琢磨舆图,看看自己的布置还有何欠考虑之处。

    邺城近在咫尺,大战在即,临战前的宇文明哪里淡定得了,因为这是决定性的战斗,己方一旦取胜,那就意味着尉迟氏彻底完蛋了。

    收复邺城,铲除窃国逆贼,这是最耀眼的军功,眼下几乎唾手可得,宇文明却知道如今还不是笑的时候,因为一旦己方此战失利,尉迟氏就有了死灰复燃的可能。

    对方自许昌之败后,一直没有太大的动作,即便对于邺城东南百里外的黎阳津,也没有组织大军疯狂反扑。

    这不代表对方已经放弃了抵抗,相反,综合各处传来的军情,宇文明知道尉迟氏如今拼凑了大量军队聚集邺城,要来个困兽斗。

    当一条丧家之犬被逼到绝境时,很可能会拼命扑上来反咬一口,宇文明知道自己若轻敌大意,很可能就为敌人所趁,在局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被对方翻盘。

    一旦尉迟氏赢了邺城之战,那么河北各地豪强极有可能放弃观望,加入尉迟氏一方阵营,届时尉迟氏缓过来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反扑,再度挥师南下。

    届时河南局势再度恶化,陈国也可能蠢蠢欲动,己方未必有足够的兵力来应对。

    想到这里,宇文明又看向舆图,他在思考,思考若自己是尉迟佑耆,会想什么办法反败为胜。

    尉迟佑耆,会怎么做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唏嘘() 
    相州西南地界,一处庄园,某处小院内满是浓烈的草药味,寝室里,一名老者躺在榻上,双眼紧闭,依然有气,只是气若游丝,不知何时就要断了。

    尔朱休见着老父已是弥留之际,说不定何时就要辞世,心中悲伤,却没有哭出来,默默地坐在一旁,等候父亲的临终遗言。

    此时此刻,躺在榻上的尔朱敞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已,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所幸儿孙满堂,尔朱氏的血脉能延续下去,他再无遗憾。

    今年春天时,尔朱敞大病一场,差点就熬不过去,如今多活了大半年,白白得了便宜,没什么好遗憾的,临近辞世,往事浮现眼前。

    已过七旬的尔朱敞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仿佛又看见了叔伯兄弟们。

    那年,尔朱家族如日中天,他的伯父尔朱荣,平定六镇之乱,声望无人可及,一时间权倾朝野,满朝公卿见着伯父,都毕恭毕敬,大气不敢出。

    那时的伯父,比皇帝还要威风。

    尔朱家族人才济济,叔伯子侄把持着朝廷大权,人人都认为将来的天下就是尔朱氏的天下,那时的尔朱敞年纪还小,懵懵懂懂,却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敬畏。

    他伯父是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尔朱敞为伯父自豪,也为家族而自豪。

    然而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伯父,却死于皇宫之中,死在几个小人手里,所谓尔朱氏的江山,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尔朱氏曾经的部下高欢,成了尔朱氏的掘墓人。

    那年,高欢在韩陵之战击败尔朱氏的大军,随后兵临邺城,很快就破城而入,对尔朱氏男丁赶尽杀绝。

    当时尔朱敞不过十二岁,住在皇宫之中,见着士兵开始搜捕尔朱氏男丁,于是从墙洞里钻出去,逃到街上,遇见一群孩童,和对方之中一人换了衣物,才侥幸逃过追捕。

    年少的尔朱敞,成为尔朱氏的余孽,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不仅如此,他历尽千辛万苦逃到西魏,等了许多年,终于随着灭国之师打回邺城,尔朱氏的余孽,算是向高氏复仇了。

    当年的尔朱氏早已灰飞烟灭,高氏的王朝也轰然倒塌,而如今,另一个曾经如日中天的家族,似乎又要走上尔朱氏的老路。

    不对,应该是两个,只是前一个家族宇文氏在穷途末路之际似乎翻了身,而另一个家族尉迟氏,似乎快要完了,就像当年的尔朱氏那样。

    想到这里,尔朱敞又想起去年秋天时的奇遇,他遇到的那个落难天子,如今已经平安抵达长安,派出大军打回河北,如今,两个家族就要在邺城决战。

    数十年风风雨雨,多少个家族曾经如日中天,却又黯然落下,尔朱敞想着想着,不由得唏嘘不已。

    睁开眼,他发现儿子尔朱休坐在一旁,见对方看向自己,便开口问道:“外面的形势如何了?”

    尔朱休赶紧回答:“父亲,长安朝廷的大军已经抵达邺城南郊了。”

    “是么?”

    “是的,看来决战就在近日。”

    尔朱敞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缓缓说着:“三郎在邺城,应该知道进退了吧?”

    “是的,父亲请放心,三郎心里有数,不会做傻事的。”

    “唉。。。。”尔朱敞叹了口气,声音渐渐变小:“纷纷扰扰数十年,何时才是个头?”

    。。。。。。

    尉迟嘉德从梦中惊醒,在梦里,他看见邺城化作一片火海,长安朝廷的大军,攻入城内,士兵们挨家挨户搜查尉迟氏族人及其党羽。

    熊熊烈火之中,他的亲人相继遇难,曾经如日中天的尉迟家族,在大火之中灰飞烟灭。

    身高超过马鞭的男丁,一律杀掉,幼童送入蚕室净身,然后终生为宦官,女眷被罚没为奴,尉迟家族再无香火遗留,除了他自己。

    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尉迟嘉德坐起身,想看看现在天色如何,张望了一下,却惊觉自己如今身处地下,根本看不见天色。

    这种昼夜不分的感觉很不好,尉迟嘉德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适应,在这只有假窗户的地下室里住,虽呼吸通畅没有憋闷感觉,但他依旧觉得有些难受。

    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挂钟”,这是西阳钟表,尉迟佑耆花了一番功夫,才知道如何通过这种挂钟“看时间”,如今是六点,至于是早上六点还是晚上六点就不知道了。

    室内只有他一人而已,室门依旧紧闭,不是他能轻易打开的,尉迟佑耆起身拿起水壶,往碗里倒出温水,喝下肚后觉得好受了些。

    看向一旁的书案,那里放着一本画册,名为《黄州风物记》,尉迟佑耆拿起来,随意翻看着。

    这本画册,以图画(写实画)为主,当然这是印出来的画册,其上每一幅画都是雕版印出来的,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素描,但看上去倒也算是栩栩如生。

    画册里有许多黄州各地的风景画,包括山川河流,亦有飞禽走兽、奇花异果的素描,以及州治西阳城的街景,还包括周边主要地区譬如巴东港的远景。

    这画册和其他许多书籍,让尉迟嘉德得以打发无聊时间,他虽然没有去过西阳,却从这本画册里了解到一个真实的西阳,仿佛自己真的到过那里一般。

    他看了看画册,只觉得心神不宁,于是摇响铃铛,片刻后响起敲门声,随即有男子推开门走进来:“郎君有何吩咐?”

    “如今外头是清晨还是傍晚?”

    “回郎君,如今是清晨六点。。。十分。”那男子说完,顿了顿问道:“郎君,是否要用早膳?”

    “不必,再过一会吧。”

    “是,郎君若无吩咐,小的告退。”

    男子正要离去,却被尉迟嘉德叫住:“外头如今形势如何?”

    “郎君请放心,如今城内一切如常,未见兵马挨家挨户搜查了。”

    见着尉迟嘉德再无问题,男子退出房间,将门关上,向门外守着的侍卫点点头,沿着地道向前走,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处房间。

    负责人冉阿让见他来了,开口便问:“郎君如何了?”

    “好得很。”

    “很好,我们再熬几日,就能出去了。”

    男子闻言问:“头儿,如今。。。官军已经到邺城外了?”

    “是啊,已经到了。”冉阿让看了看怀表,郑重说道:“城内已经开始禁止百姓随意走动,看样子,今日就要决战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邺城之战() 
    上午,北风中,邺城南郊旷野里,无边无际的军阵,分成南北两阵正在对峙,军阵之间距离正在慢慢接近,北面大军阵型巍然不动,正在移动的是南面大军的军阵。

    长安朝廷的讨逆大军(宇文军),如今兵临邺城,位于战场南面,主帅宇文明,统帅七行军总管,兵力近十万,誓要一举击溃敌军,收复邺城,平定河北。

    战场北面,背靠邺南城布阵的是邺城朝廷军队(尉迟军),兵力同样接近十万,主帅尉迟佑耆,副帅尉迟敬、尉迟安,率领邺城驻军及各地“勤王兵马”,要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这是尉迟氏守卫邺城的最后一支大军,身后便是邺城,退无可退。

    尉迟佑耆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敌军大阵,只觉热血沸腾,如今是家族的最危急关头,侄儿年幼,他这个做叔叔的,无论如何也要力挽狂澜。

    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那年,同样是长安朝廷派出的大军兵临邺城南郊,年轻的尉迟佑耆,随着父亲尉迟迥出战,在邺城南郊摆下大阵,和敌军对攻。

    那一战,尉迟氏同样退无可退,一旦战败,就是玉石俱焚,所以战况十分激烈,攻防数次易手。

    身处庞大军阵之中的尉迟佑耆,只知看着中军旗号行事,对于年轻的他来说,懵懵懂懂之间,己方就大获全胜了,事后才知道,竟然有一番惊险的逆转。

    决战时,邺城百姓扶老携幼出城观战,战场边缘(北面)人山人海,宛若赶集一般热闹非凡,结果战场上战况不利的敌军,分兵攻击这些围观百姓,使其溃散惊逃。

    忽如其来的干扰,致使己方将士以为后军崩溃,军心随即动摇,所幸主帅尉迟迥应对得当,提前布置了奇兵,对趁机掩杀而来的敌军实行反击,由此奠定胜局。

    往事已矣,十年后,成为主帅的尉迟佑耆,汲取了当年一战的经验教训,所以此次决战,严禁城中百姓出城围观。

    与此同时,在城中实行戒严,无论官民都不得随意上街,而走在街上者,若聚集在一起的人超过三人,以意图不轨论处,格杀勿论。

    邺城外城门大部分从内堵死,余下几门都有可靠将领把守,这些城门都严禁官民通行,有试图冲击城门者,格杀勿论。

    尉迟佑耆之所以如此安排,是为了防止有人做敌军内应,趁着官军主力在城外作战时于城内发动叛乱,夺门引敌军入城。

    而他之所以选择出城迎战,是因为别无选择。

    河北虽然地域辽阔,但对于如今的邺城朝廷来说,各地豪强实在靠不住,各地州郡官员对于尉迟氏的忠诚度高不到哪里去,靠这些人勤王,基本没指望。

    若尉迟氏击退来犯之敌,大家都会蜂拥而来,甘当马前卒,若尉迟氏战败,这些人会立刻投向宇文氏,甘当清剿尉迟氏的马前卒。

    所以,若据守邺城以坚固的城防对抗敌军围攻,然后等待各地援军抵达邺城勤王,这样的战法没指望,因为能来勤王的军队都来了,还没来的军队,大概是在观望。

    尉迟佑耆权衡利弊,和众将商议之后,决定出城迎战。

    邺城是尉迟氏经营多年的城池,也是追随者聚集最多的地方,如今好不容易集结了将近十万军队,若即便奋力一搏也打不败敌人,那么据守一座孤城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尉迟佑耆面露坚毅之色,他临战前,到王陵祭拜先父,希望先父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家族,而现在,他就只能寄希望于全军将士能奋力杀敌,保得邺城周全。

    此时,他并不是一个人支撑着家族,城内有崔子枢、房恭懿等人坐镇,以防有变,城外大阵,除了尉迟佑耆之外,他的堂兄尉迟安、尉迟敬亦在阵中,分别指挥左军、右军。

    尉迟佑耆坐镇中军,要拼尽全力,将敌人击退,打赢这场决战。

    只要能打败来犯之敌,局势就有翻转的可能,如果打不赢,万事皆休。

    想到这里,尉迟佑耆看看天空,今日多云、无雪、有风,真是一个打仗的好日子,听得前方号角声如潮响起,低头平视,却见敌军大阵已经逼近。

    己方大阵之中随即响起号角声,此起彼伏,连接成片,尉迟佑耆下令擂响战鼓。

    战斗一触即发,早已架设的大弩上弦完毕,随着一声令下,依次向南面敌阵发射宛若长矛的巨箭,与此同时,左右翼游骑出动,开始拦截对方出动的骑兵。

    阵前堆起了一堆堆干马粪,许多士兵手持火把将这些粪堆点燃,带着臭味的浓烟很快从粪堆里冒出,被北风带着,向下风向的敌阵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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