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按时,按时!的事情,难道还要本官再说上三遍!”
“和西阳城的铁路不同,这条铁路是单线,不像长江上船只往来相互避让十分方便,所以列车必须按照运行时刻表发车,才能确保对向列车的通畅运行!”
“船只出发,晚上半个时辰甚至一个时辰都没什么,可列车晚了半个时辰出发,整条线都要瘫痪!”
“运兵车堵在半路,可以发动士兵抬车厢让路,万一是装着千斤铁料的货车堵在半路,你们找谁来抬车厢!”
“运行大半个月来,从大冶发往夏口的铁料是越来越多,要是哪天十几列货车都堵在半路,你们说怎么办!”
郝吴伯说到这里,已经喉咙沙哑,喝了几口水之后人把厚厚一沓书本摆上书案。
“这是鄂州的郑长史命人撰写的夏口…大冶铁路试运行报告,你们仔细看看,然后自己写心得,三日后交上来!”
官吏们见状开始叫苦,他们不是不想看报告,而是希望能够增派人手,轨曹要忙的事情太多,人不够用了。
夏口…大冶铁路开始运行之后,轨道运输的便利性很快就显现出来,从大冶监发向夏口、武昌的铁料越来越多,一开始准备好的货运列车数量不够了。
而从夏口…武昌、大冶…武昌的客运需求也越来越大,一开始准备好的客运列车数量也不够了。
简而言之,被大家认为是鸡肋的夏口…大冶铁路,已经变成了鸡腿,官府觉得轨道运输的运力有些吃紧,而民间对运力的需求也在急速增加。
列车的问题好解决,困难的就是随着发车次数的增加,对向行驶列车发生拥堵的情况越来越多,不按列车运行时刻表时发车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就是维持铁路正常运转的人手不够。
铁轨的养护需要人手,车站里的调度、编组需要人手,增加车次,那就要增加车夫和‘乘务员’,而列车的维护、保养也需要人手。
这可不是随便找一个人来就能做的事情,需要‘上岗培训’,这需要时间,还会增加俸禄开支。
“人不够,马上办班!钱粮不够,申请调拨!本官再强调一次,定好的列车运行时刻表,必须严格执行!”郝吴伯把棍子一扔,杀气腾腾的说道:“有逾期不发车者,按军法以失期罪论处!”
第二百一十四章 轻重缓急()
西阳城东郊,一列有轨马车正缓缓向东行驶,马车车厢有五节,每一节车厢的样式都一模一样,而做工要比沿线其他行驶着的有轨马车精致许多。
第一节车厢里,黄州长史郝吴伯正和其他官员坐着喝茶,“专列”的舒适度,若不是窗外一直‘移动’的景色提醒大家正在乘坐马车,专列的平稳程度足以让人以为是身在驿馆厢房里。
车厢左侧是过道,只占大概三分之一空间,剩下三分之二的右边空间,就是一个个带门的隔间,有坐榻,有凭几,还有卧榻。
几名侍女提着茶壶,为各个隔间里对坐的官员们斟茶,虽然车厢有些晃动,但经过训练的侍女们还是稳稳的将茶倒进茶杯中。
接下来是另几名侍女提着食盒上前,将温热的饭菜分别放到各位官员的食案上。
食案通过活扣固定在车厢地板,不会因为些许晃动而发生移动,但毕竟是坐在移动中的马车用餐,许多人一开始不怎么适应。
但行驶在铁轨上的马车比行驶在土路上的马车平稳,所以渐渐地大家都能正常用餐,待得用餐完毕,侍女们将餐具收走,端来盛着温水的水盆和手巾乘客们洗手。
一切都和驿馆、驿站接待过客的流程类似,虽然地方狭窄了些,却也给了官员们相同的感受,坐在这种“专列”上,舒适度和在驿馆厢房里差不多。
可以坐、可以躺,将隔间的滑门拉上后,即便睡姿不雅观,都不怕被来往的人看到,在车上还可以吃饭、喝水、如厕、休息,乘坐专列真是长途跋涉的首选方式。
可惜,专列只在武昌到夏口这段铁路运行,没有铁路的地方,当然就没有专列了。
通常而言,官员带着家眷、行礼、仆人远赴外地,一天的行程也就三、四十里左右,因为即便有马,但队伍的行进速度会被步行人员拖累。
基于贵贱之分,即便是山南流行的四轮马车,一辆车也不可能坐多少人,所以除非马多,那些随行的仆人、侍女都是步行前进。
到了中午,要用餐,要躲避**辣的太阳,所以一天里能赶路的时间并不算多,按以往来说,一个官员带着家眷、随从、行李,从武昌到夏口,至少得花四天时间。
而现在,当天出发,下午就能抵达,因为轨道马车除了换马之外,是一直在前行驶着的,车上成员可以从容用餐、如厕、休息,不会耽误赶路。
这一点很,省去了乘客的旅途劳累,对于黄州西阳的官员来说,今后去安陆,就可以乘船渡江到武昌,坐有轨马车去夏口,然后乘船走涢水到安陆。
这样的出行方式,和骑马走官道去安陆所需时间差不多,但没那么累,而今天郝吴伯带着大家专列,就是要为划分专列规格做出参考。
人分贵贱,官分上下,载客的轨道马车,要分成官、民两种,而官也要分等级,官员出行根据品秩不同,马车的规格不同,所以专列的规格也得分清楚。
不光官职,爵位是公爵的人,与爵位是侯爵的人所乘坐的专列其规格也必须不同,具体怎么分,还没有定论,因为周国的礼制可没对有轨马车的规格做出规定,而有轨马车的车厢,要比一般马车车厢大。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专列车厢越舒适、宽敞,就越能体现乘客的地位和身份之尊贵。
山南地界官职最高的官员,就是大行台尚书令及其上佐,接下来是各总管及其上佐,然后是各州刺史及其上佐,而武官也能分成几个等级,至于说到爵位,最高有郡王级别的西阳王。
可能乘坐专列的人,不光许多品秩的官员、武将,还有这些人的家眷,有的家眷是有诰命的,所以还得考虑女眷的品秩,有轨马车不可能为这些人一一准备对应的专列,所以如何定出合适的规格,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职官、爵位、散秩一系列因素参合在一起郝吴伯绞尽脑汁都定不下最佳方案,所以今日带着下属乘坐专列,来个集思广益。
现在的专列,主要是给从武昌到夏口的官员乘坐,若是从夏口到武昌/西阳,可以直接乘船顺流而下,所以总的来说,专列也没必要准备那么车次。
郝吴伯初步的构想,首先官车和民车要分开,而官车就分四个规格,车厢外部尺寸相同,但车厢内布局逐级狭小,装饰也逐级简化。
最好是做成‘通用’车厢,车厢内的布局可以较为方便的变化,以便尽可能的减少成本,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郝吴伯觉得如今局势危急,宇文温还让他负责这种事,是有些分不清缓急轻重。
车上官员纷纷说出自己对专列规格的看法,郝吴伯听在耳中只觉得嗡嗡作响,揉了揉太阳穴,下令大家回去后将构思写出来上交,他再逐一翻阅。
一条二百里长的铁路如此大费周章,郝吴伯有些无奈,但他知道这条铁路意义重大,因为宇文温的雄心壮志不小,需要这条铁路来积累运行经验。
郝吴伯听过宇文温描述的轨道运输美好前景,但不太敢相信真的能实现,因为那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而效果存疑。
更别说修筑二百里的铁路都已花费巨资,运行起来也很吃力,再修更长的铁路,他觉得搞不好会是劳民伤财,白白浪费那么多铁料和钱粮。
或许,该上书杞王他来让宇文温“冷静一下”?
郝吴伯脑海里闪过如此念头,就在这时专列缓缓停下,他看向窗外发现已经抵达巴口港,掏出怀表看了看,发现专列准时抵达目的地。
走下专列,呼吸着江边带着腥味的空气,郝吴伯看着熟悉的港口颇为欣慰,巴口港和西阳城一样,越来越繁华,而复线铁路的出现这两处地方的联系愈发紧密。
所以郝吴伯对铁路的感觉很复杂,而此时此刻,巴口东方的江面上,出现的船只。
那是出征在外将近一年的虎林军回来了,郝吴伯此次来巴口,除了专列的乘坐感觉,也是迎接西阳王麾下的这支劲旅。
基于某种考虑,黄州司马宇文十五坐镇西阳,没有和他一起同时出现在巴口。
巴口港已经腾出了大片码头,以便让虎林军将士乘坐的船只靠泊,郝吴伯看着簇拥在码头周围的军属,又看看远处的船只,叹了口气。
西阳王不知道是基于什么考虑,竟然给虎林军将士放三十日的假,郝吴伯觉得这是真的有些分不清缓急轻重了。
即便你在豫州顶住尉迟氏大军,可江南陈军的动向,真就不值得么?如此轻敌不好吧!
郝吴伯想着想着,将视线转向更遥远的东方,周国内讧的消息,现在也该传到陈国国都建康,届时陈国皇帝如果和江北周军主帅尉迟佑耆媾和,对于宇文氏来说情况会急转直下。
若陈军不渡江进攻淮南,却朔江而上要收复江州,那该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说文解字()
建康,台城,陈国天子陈叔宝正与幸臣孔范、施文庆座谈,孔、施二人自年初以来表现出色力排众议派他二人监军的陈叔宝颇为自得。
此时此刻,是孔范侃侃而谈,说的是五德以及五行相生及相克。
历代根据五行五德之说,定自己王朝之“德性”,秦为水德,尚黑,汉的德性几经变更,后汉时确定为火德,尚赤,故有“炎汉”之称。
曹魏受汉禅,为土德,服色黄;晋取而代之,为金德,正朔服色,并依前代。
永嘉之乱,衣冠南渡,迁都建康的晋国,觉得自己既属金德,服色当尚白色,之前是搞错了,才有八王之乱的祸事。
刘裕受禅建宋,宋为水德,服色亦如魏晋故事,以示正统;萧齐木德、萧梁火德,服色馀一依前代。
而陈武帝陈霸先受禅称帝后,陈国为木德,服色亦如前代。
至于北虏,后魏元魏初为土德,自称为黄帝之后,服尚黄,牺牲尚白,至太和年间,认为既然继承了晋的正统,按金生水的说法,改为水德。
后来魏分东西,东魏为高齐取代,按照水生木的说法,齐国为木德,正朔服色亦如元魏;而西魏为宇文周取代,周国认为自己继承魏统正朔,依旧为水德。
又因为周文帝宇文泰有黑水之谶,所以周国尚黑。
待得大象二年,周天子宇文赟忽然去世,外戚杨坚篡权,后来建立隋国,为火德,以火雀降祥之故,衣服、旗帜、牺牲尚赤,戎服以黄。
这数十年间,北边是水德之周和木德之齐对峙,而南边是火德之梁为木德之陈取代,后来周国灭齐,一时间势不可挡,结果没多久便差点分崩离析。
问题出在哪里呢?孔范接下来要分析的就是这个问题。
当年陈木德、齐木德、周水德三国对峙,所谓双木为林,再加水便是“淋”字,周国灭齐,“淋”去一木便成了“沐”,眼见着陈国要独木难支,“沐”字却昭显了天下局势。
沐者,沐猴而冠也,源出《史记·项羽本纪》“人言楚人沐猴而冠”。
周国吞并齐国,国力达到巅峰,结果周帝宇文邕于壮年之时病逝,继位的宇文赟,狂妄自大、行为乖张,竟然自称为“天”,这不就是沐猴而冠么?
沐猴而冠的宇文赟当了两年皇帝就死了,周国随即陷入内乱,当年周国联陈攻齐,随后出尔反尔攻占陈国江北、淮南州郡,接连两代君王暴毙,这就是报应。
接下来,周、隋对抗,隋、陈联合,两国德性分别为土、木,土木二字加起来就是“耒”,再加周国之水就是“洡”也就是“耒水”。
按《水经注》所载,耒水出桂阳郴县南山。
“桂阳郴县。。。桂阳郴县。。。”
陈叔宝沉吟着,片刻后问道:“项羽弑杀其主楚义帝熊心,朕记得是在长沙郴县?”
“官家说得没错!”
施文庆适时插话,孔范把话题引到项羽弑君,现在轮到他表演了,什么五德之说他才不信,但讨得陈官家欢心,他和孔范是绞尽脑汁,牵强附会编了一套说词来分析时事。
理了理思路,施文庆把话题下去:“官家,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
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而楚国王室末裔熊心,在楚亡后隐匿民间为人牧羊,楚国贵族项梁于会稽起事后,采纳范增建议,自称武信君,立熊心为楚怀王,以从民望。
熊心只是名义上的主君,根本就没有丝毫权力,秦国灭亡后,项羽佯尊熊心为义帝,自行分封天下诸侯,刘邦被封为汉王,项羽则自立为“西楚霸王”,并徙熊心于长沙郴县。
形势逼人,熊心无奈只得出都就道,但左右群臣依恋故乡,怨声载道未肯速徙。项羽大怒,暗令义帝途经之地的三王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临江王共敖,要在半路击杀义帝。
最后,英布派兵追杀义帝至郴县,弑熊心于郴城穷泉旁,郴人怜之,将熊心葬于城邑西南边的后山,也就是耒水的发源地。
熊心无权形同傀儡,但却是项羽名义上的主君,汉王刘邦获知熊心死讯,令三军发丧,缟素三日,发檄文布告全国,指斥项羽弑君,大逆不道。
天下诸侯群起响应,刘邦得各路大军数十万,杀奔楚都彭城,讨伐项羽,楚汉之争由此开始,最后以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而落幕,一世英雄,黯然退场。
“周国权相尉迟惇,视主君如猪狗,竟掩耳盗铃行弑君之事,如今周国内乱再起,正好应了“洡”字之谶!”
施文庆做义愤填膺状,随后起身向陈叔宝行礼:“恭喜官家,贺喜官家!如今中原大乱,正是皇朝再起之时!”
孔范等人也纷纷向陈叔宝道贺,弄得陈官家笑逐颜开,今年发生的一件件大事,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