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小弟记错了,尚书令如今缺人,不知归昌县公有无报国之心?”
“有的,有的!”
郑译的长子郑元璹、次子归昌县公郑善愿,如今算是有了着落,能为朝廷效力意味着至少不会被晾着,当然能有此待遇,缺不了宇文温的操作。
“先前递交的条陈,尚书令已经看过并准备实行,沛公的报国之心跃然纸上,不过呢,朝廷那边的态度谁也说不准,所以沛公还得努力啊。”
“自然,自然。”
“来,喝酒!”
郑译心中稍定,正所谓收钱办事,他一向如此,而旁边的这位老友亦是如此,保住郑家上下,这段时间郑通可是绞尽脑汁想办法,只是一直没有底。
周军入城之后,他一直在奔走帮忙,以表明“为国效力”的忠心,但直到宇文温来到长安,并且收了“意思意思”,郑译才确定先前的待遇不是缓兵之计。
作为天元皇帝宇文赟的幸臣,郑译和刘昉十分符合佞幸小人的称呼,原先历史里宇文赟忽然生病,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两位就勾结杨坚伪造遗旨。
杨坚能够第一时间卡位成功,绕过宗室藩王掌握禁军,“沛、黄”功不可没。
如果说杨坚是首恶,
那么沛国公郑译还有黄国公刘昉就是最大的帮凶,没有这两位帮忙,杨坚没能力捷足先登。
郑译和刘昉的所作所为,一如集团董事长的机要秘书隔绝内外,篡改董事长遗嘱,直接将董事长家族的股权转让给另一位董事,导致集团易主。
这个时代的历史轨迹出现偏差,但“沛、黄”的表现依旧给力,是为杨坚夺权的最大助力。
正常来说,周国收复失地后,此二人必须斩首以儆效尤,不过刘昉在起事策应周军入长安时已经身亡,而郑译也第一时间“反正”,这么一来就有了说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父亲日后向朝廷的上奏中有这两句,宇文温可是花了许多口舌,毕竟招降纳叛为重,当年汉高祖刘邦稳定人心,封仇人雍齿为候,所以郑译就是新的雍齿。
连郑译这种首恶小人都能原谅、给机会“反正”,其他人呢?自然话下。
当然还有例外,拥护杨坚登基称帝的李家、于家,必须血洗,这两家的家主本是太祖宇文泰的佐命元从,却在关键时刻投靠杨坚,甚至更进一步劝进。
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家族做出如此选择,那么如今也该认赌服输,被斩草除根也怪不得谁!
郑译知道雍齿的故事,但过了一关还有一关,宇文亮可以不追究,可朝廷那边的意思还不明确,万一丞相尉迟迥要来个秋后算账,那么宇文亮未必肯接着保。
所以关键在于宇文温,有宇文温“活动”,那么宇文亮必然愿意帮忙,那么保全性命的几率大很多,高官厚禄是不用想了,能安度余生足矣。
“沛公,待得尘埃落定后,爵位能否保住还两说,但官职大概也就是闲职,可曾想清楚了?”
“此是自然,想清楚了。”
“平日里有何仇家?或者和谁人结怨?这些人日后免不得在丞相或者天子面前旁敲侧击。”
“仇家防不胜防,邾公的意思?”
“若得见天子,小弟自然会将沛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迹禀明。”
说到这里,宇文温不忘留补充:“至于丞相那边,实不相瞒小弟并无把握,日后无论还都与否,沛公不可轻易前往京城,免得事发突然,小弟想保都保不了。”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外出保命是郑译所想,不过如今他的行踪可由不得自己。
“沛公想不想到山南走走?江南景色,别有一番风味,就是多雨潮湿,也不知沛公住不住得惯。”
“住得惯,住得惯!”
话都说到这份上,郑译已经没什么疑虑了,宇文温的人品值得信赖,既然说了要在天子面前提起,那就一定会提。
丞相尉迟迥那边,宇文温是说不上话的,尉迟迥真要算账,那就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郑译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世事多变,待得朝廷收复失地,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沛公的亲朋。。。”
“自然以尚书令马首是瞻!”
话说到这份上,交易已经完成,多年的“合作伙伴”,有时候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直白,郑译的年纪,和宇文温之父宇文亮差不多,不过这对忘年交可谓是臭味相投:收费服务。
郑译拍拍手,乐师、歌姬、舞姬鱼贯而入,歌舞开始,欢乐。
今日宇文温包下乐坊,定金是自掏腰包,不过方才便已退了回来,全部费用自然是老友全额承担,这也是郑译的“意思意思”,宇文温没有再多收一文。
郑译有才无德,U看书(而且“才”也不是治国治军之才,不过宇文温无所谓,他一向自力更生,所以能拿到什么工具就用什么工具。
保郑译需要花费,不过实际上花得不多,收效却是很好的,虽然郑译的名声差,宇文温出头保下来会连带着名声有些下降,但依旧值得。
他要让大家知道,邾国公不是有道德洁癖的人,谁有才能想要向上爬,尽管来投靠。
宇文温要想办法招纳人才,可那些世家、门阀子弟或饱学之士未必看得上他,他也不会厚着脸皮上门“三顾茅庐”,因为世间的人才,并不仅限于此。
寒门或者百姓之中依旧有人才,这些人出身贫寒,多多少少都有些俗不可耐的“欲求”,一如秦汉之际盗嫂受金的陈平,只要有真才实学能为他所用,些许品行污点又算得了什么?
所谓的名声,把自己变成不粘锅,结果高端人才不屑于顾,草莽英雄不敢投靠,高不成低不就,这要有多傻?(。),。<;!……fgkuwen……>;
第146章 宇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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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宇文温漫步长安街头,自从他在大象二年年末离开长安后,再次回到这座名城已是时隔六年有余,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不由得心生感慨。
长安,在历史长河之中分为汉长安和唐长安,唐之后的长安则衰落了,原本的历史里,杨坚接受禅让以隋代周,觉得当时的长安城破败狭小,不再适合做新朝的京城。
隋开皇二年,在汉长安东南方向的龙首原兴建新城,花了一年时间建成,名为大兴城。
开皇三年,隋国迁都大兴城,汉长安被废弃,而大兴城直到大业年间才最终修建完成,是为后来唐朝的都城,即为唐长安。
一只穿越时空的蝴蝶,扇动翅膀带起微风,最后改变了些许历史轨迹,汉长安的寿命延续至今,至于还能延续多久,宇文温就不知道了。
这个时代的隋国,成立之初就面临着巨大的军事压力,所以隋帝杨坚没有大兴土木修建新都城,如今周国大有希望收复故土,待得还都长安之际,会否动起大兴土木的念头?
他觉得应该会,汉长安延续到现在,几乎有八百年的历史,“当年”杨坚修建新城,不光是处于政治考虑,汉长安确实不堪重负了。
首要问题是水污染,长安的排水系统不行,随着人口、牲畜的增多,浅层地下水被污染,如今已不宜饮用,距离城北的渭水也近,雨季时甚至会内涝。
然后是城池布局的问题,汉长安是从汉高祖开始修建的,规模越来越大,但是规划杂乱无章,最要命的问题是皇宫位于城池的西南角,所谓坐北朝南的气势根本就没有。
长安城在这数百年来慢慢扩张,城中各处区域宫殿、官衙、官邸、民宅混杂,不利于,所以重新规划建造一座气势恢弘的京城,是很实际的需求。
但考虑到权力博弈的问题,即便周国收复故土,而京城未必会回到长安,毕竟对于某派势力来说,邺城才是自己的地盘。
一如北宋初年,宋太祖赵匡胤想迁都洛*体实施起来却阻力重重,因为其弟赵光义是开封府尹,开封是其地盘,绝不会坐视自己被架空。
所谓的“还都”,最后是不是名副其实还两说,
但宇文温不知道自己何时还能再回长安,所以抓紧时间故地重游。
当年的西阳郡公府,如今已是他人宅院,历经宫廷之变的皇宫,他也没有多少兴趣去看,唯一感兴趣的,是长安的东、西市。
奈何因为受到战乱的影响,两市如今相对萧条,店铺至少有五成关门歇业,当垆卖酒的胡女也没了踪影。
实在没什么好逛的,宇文温在街市上转了一圈未见“奇遇”,正要打道回府之际,却在街口遇见了一个小家伙。
大约六岁年纪,身着锦衣,白白净净,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富贵之家的小郎君,只是如今小家伙孤零零一个,有些畏畏缩缩,四处张望着什么,一看就知道是迷路儿童。
宇文温想起了远在黄州西阳的两个儿子,鹊哥和棘郎和面前儿童年纪相仿,他快步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小郎,在找家人么?”
“你。。。你是坏人么?”
小家伙怯怯的问道宇文温和随行人员哭笑不得。
“叔叔当然不是坏人,你见着叔叔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么?”
“呃。。。”小家伙明显不相信,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郎君!终于找见你了!”
不远处一个男子呼喊着跑来,看上去面色焦虑,应该是小家伙的家人,不过宇文温没那么好糊弄,那一世法制节目看多了,他总觉得此人有问题。
假装是儿童的家人,不顾哭喊强行抱走,要是有人起疑,就推说孩子闹脾气。
男子跑到面前正要去拉小家伙,却被宇文温挡住,他见着一众人等面无表情,急忙说道:“诸位,我家小郎君方才不见了踪影,我一路寻来才看见,此是何意?”
“你家小郎君?府上如何称呼啊?”
“你这人怎么回事?又不是官差,凭什么盘问!”
宇文温盯着面前之人,心中提防之意更浓,不过他还是决定稳妥为上,低头问小家伙:“你认识他么?”
“认识,他是阿六,每日陪着我的,今日出来游玩,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搞什么,原来真是自家人。。。等一下,走着走着就走散了,其间必有蹊跷!
宇文温觉得这位叫做“阿六”的男子,有可能是故意让自家小郎君走失以报复郎主,如此不怀好意的仆人,可不能把小家伙再交回去。
闲来无事,宇文温索性亲自带着小家伙回家,一行人就这么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来到一处府邸外,抬头一看匾额,居然写的是“宇文府”三字。
宇文姓氏,周国宗室并非唯一,宇文温不以为意,毕竟长安城姓宇文的也有一些,例如濮阳郡公宇文述便是其一,其长子更是从未疏忽。
宇文化及,我可没有忘记你,有机会定要永绝后患!
宇文温正想着,那位名叫“阿六”的男子入府,片刻后一名年纪看上去“奔三”的男子领着几个仆人急匆匆赶来,见着小家伙赶紧喊道:“阿温!”
“阿耶!”
父子重逢的场面颇为温馨,宇文温默默旁观,男子上前行了一礼:“多谢郎君相助,鄙人宇文恺,不知尊姓大名?”
‘建筑大师宇文恺?’宇文温心中一动,随即还礼:“本公宇文温,宇文将作名声在外,久仰久仰。”
‘竟然是邾国公宇文温?’
宇文恺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小家伙惊讶道:“咦,叔叔的名字也是宇文温么?”
‘也?’宇文温注意到小家伙的用词,他记得宇文恺叫其“阿温”,那么。。。
“小郎,你的名字是?”
“我是宇文温!”
稚嫩的童声,雷得宇文温外焦里嫩,同名同姓的情况,居然让他遇到了,宇文恺有些尴尬,邾国公宇文温就在面前,而他的次子也叫宇文温。
虽说当初起名字时是无心,可如今算是占了邾国公大便宜,万一这位心眼小。。。
宇文恺当年是知道宇文温其人其事的,只是六年前周隋对立,看形势周国宗室宇文温大概一辈子都没机会回来,所以就定下了次子的名字。
结果世事变迁,进爵邾国公的宇文温竟然打回来了,(ww.om)宇文恺知道这位如今不得了,万一在其伯父父宇文亮耳边嘀嘀咕咕,那自己一家的性命可就难保。
想到这里他赶紧谢罪:“国公恕罪,在下实在是不知道。。。马上改,马上改!”
“误会,误会嘛!”
宇文温没说认可,也没说反对,模糊两可的目的就是让宇文恺自己看着办,以免说得太直接让人诟病自己以势压人,他不是小肚鸡肠,但是这种巧合实在是有些无奈。
长安城,只有一个宇文温!
小插曲没有影响宇文温的心情,出来闲逛好容易有奇遇,碰见了青史留名的建筑大师宇文恺,自然是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对方。
“久闻宇文将作精通建筑技艺,本公欲兴土木有许多疑问,不知方便讨教否?”
“在下不才,敢不从命。”(。),。<;!……fgkuwen……>;++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狡兔三窟()
下午,长安郊外某处坟地,宇文温正在一处坟前锄草,这座坟和四周的一些荒坟不同,坟头草长得稀稀疏疏,墓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似乎时常有人打理。
如今还未到清明时节,宇文温一行人在墓地里显得特别显眼,他因为不久后便要启程回山南,所以临行前抓紧时间扫墓。
何人之墓?故西阳郡公宇文翼。
邾国公宇文温的嗣父葬于此,相邻一坟则是其嗣母之墓。
宇文温于大象二年年底返回安6,时隔六年多才回长安,虽然每年都祭拜府里供奉的宇文翼牌位,但一直未能扫墓。
故西阳郡公宇文翼,是杞国公宇文亮的弟弟,因为早逝无后,宇文亮便将次子宇文温过继,为宇文翼接续香火和爵位。
如今宇文温已经进爵邾国公,按着惯例,已故的宇文翼会被朝廷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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