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迹。
他们兄弟之间有过书信来往,只要将历年书信拿出来比对笔迹,那么大家就都知道这封信是假的。
计划很好,但赶不上变化。
当一个壮汉贴在身后喘气时,杨广屈服了,老老实实重写,同样的写了二十次,宇文温核对过这二十张纸上的笔迹都相同无误后,才放过他。
杨广随身携带的私印被搜出来,在这二十张纸上用了印。
一想到日后自己的弟弟会因为这封信起误会,两人争权夺利导致人心大乱为周国所趁,杨广心如刀绞,欲哭无泪之际,宇文温又让他写了一首诗。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诗句平浅简易,情态缠绵凄凉,含蓄蕴藉却言短意长,是一首好诗,杨广很奇怪宇文温为何要让他写这首诗。
重点就在宇文温为何要经过他的手,来写下这首诗。
诗肯定是给人看的,杨广不觉得宇文温想留着自己看,那么就是给别人看,那个人是谁?
既然要用到他的笔迹,那么就是要给认得出他笔迹的人看,而那首诗,说的是怨妇,若他被杀了,变成未亡人的王妃大约就。。。
无耻之徒!你竟然敢对孤的王妃起心思!
杨广急得在房里走来走去,他琢磨出来了:宇文温定是看中他的王妃,打算用这首诗当做引子,到晋王府去骗得信任,然后寻个机会诱出府掳走。
掳走做什么?当然是。。。。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一想到自己的王妃很可能中计,被宇文温骗到手后每日承欢胯下。。。他就恨不得将宇文温扒皮抽骨,这是男人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
门外传来脚步声,杨广猜测是宇文温来了,毫不犹疑拔下自己的发簪,将其紧紧握在手中,准备要和进来的宇文温同归于尽。
房门被推开,进来两名甲士一左一右将他挟持住,动弹不得的杨广狠狠盯着门口,随后愣住了。
数人走了进来,为首中年人和他父亲年纪差不多,而旁边跟着的却是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又有两名年轻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正是宇文温。
“杨广,真的是杨广!”
老者大声说着,面露喜色,杨广看去,发现是自己认得之人——梁士彦,按着先前收到的消息,此人做了内应,协助周军攻破长安。
“反复老贼,你不得好。。。呜呜呜!!”
嘴巴被堵上,杨广再也不能诅咒眼前诸位,宇文亮看着这位被俘的隋国晋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宇文温在西岳庙附近设伏,本意是要拦截隋军骑兵,尽量阻碍华州和洛州方向的联系,结果守株待兔之际却抓住了一头肥牛。
虽然识破杨广身份的是独孤凌云,但我家二郎也是好样的!
“郕公怎么看?”
“杞公,邾公做得好,没让消息泄露出去,趁着别处隋军不知此事,可以浑水摸鱼。”
宇文亮点点头,转身问宇文温:“二郎的想法呢?”
父亲没有问近在咫尺的自己,宇文明眼神有些黯然,宇文温注意到这一点,也不避讳自己应该是“堂弟”,识相的抬了一抬:“兄长怎么看?”
“对对,大郎怎么看?”
宇文亮没注意到场面的微妙之处,虽然对外而言次子是“侄子”,但如今他没管这么多,直呼宇文温为“二郎”,也是不把梁士彦当外人的意思。
“孩儿觉得,二郎先前让杨广写的信很有用处,可以离间杨秀和杨俊的关系,”
宇文明没把弟弟当堂弟,收拾心情缓缓说道,他也有着自己的见解,“别处不说,可以借着杨广的名,赚得郑城。”
“兄长,何不赚开潼关?”
宇文温明知故问,此事真要可行他早就做了,不过如今要抬一抬兄长,只能如此了。
“若赚得潼关,隋军必然反扑,届时若要据守,不说驻军要多,渭口要不要防?蒲津要不要防?兵力分散,很容易被河东隋军偷袭得手。”
“那大郎的意思?”
“父亲,贪多嚼不烂,孩儿的意思是至少拿下郑城,最好也拿下华阴,以便拱卫长安,并与同州武乡互为犄角,一防蒲津,二防潼关。”
“以华阴与潼关隋军对峙,对方大败之际未敢轻举妄动,我军也能有时间修整,若占了潼关,隋军必然反扑,一旦河东隋军强渡蒲津登岸,届时潼关腹背受敌,一样要撤军。”
宇文明仔细研究过如今形势,他说的也是稳妥之道,宇文亮听得长子说中了心事,自然是不住点头,梁士彦也深表赞同,不失时机的夸了一句:
“虎父无犬子,杞公有两个好儿子啊!”
“哪里哪里,二郎已过继亡弟,郕公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般说。”
正所谓互相吹捧,宇文亮言语间再次强调没把梁士彦当外人,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杨广,他率先走出门外。
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杨广,宇文明跟着走了出去,看着弟弟的背影,他心中叹了口气。
和父亲一起率军攻入关中,袭击长安得手,烧死杨隋太子杨勇、重臣高熲,隋帝杨坚毙命,击退隋军的反扑,他累积下来的功劳已经很大了。
然而这些功劳在弟弟的映衬下,却变得黯然无光。
击杀卫王杨爽,火烧广通仓,伏击同州刺史李浑得手,说降延州总管独孤楷,还有领兵伏击意外捉到晋王杨广。
灞桥大战,隋军崩溃是因为广通仓被烧军粮接济不上,外加延州军袭击同州武乡威胁后路,这两样宇文温都有份,比起靠着大军正面攻防的宇文明,宇文温冒险孤军深入敌后立下的战功更加显眼。
还好,捉到晋王的不是二郎,不然。。。唉。。。(。)
第120章 0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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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潼关至长安的官道上,数人策马疾驰,来到前方驿站后下马投宿,他们方才经过潼关,而关内亦设有驿站,只是如今局势紧张,寻常人等不得留宿,只能西出关门赶来此处。
若按往日,官道上客商云集,临时投宿未必有房间,不过此时不同,即便是姗姗来迟,驿馆站房间多有空余,为首的年轻人正要入住,却听得大厅一隅有人在谈笑风生。
见其要过去凑热闹,随从试图劝解,不过年轻人不以为意,他正是十七八岁年纪,血气方刚,虽然时局纷乱,多有贼寇伺机袭扰乡里,但此处位于潼关要地附近,还没有哪家贼人敢乱来。
他走上前,见着一名身着布衣的年轻人正舌灿莲花,周围十余人听得津津有味,仔细一听,说的竟然是志怪。
“某姓刘,喜闻志怪传说,不知可否敬陪末座?”
“原来是刘郎君,某姓余,若感兴趣坐。”
刘郎君坐在一旁,听着这位姓余的年轻人讲述“奇遇”,而且说的是岭南一带的奇闻异事。
“听口音,余郎君大约是关中人士,原来竟去过岭南?”
“郎君好耳力,某为京兆人,尝于江南及岭南行商,听人讲起各类奇闻异事。”
见着周围人看着自己,面带责怪之意,刘郎君拱了拱手,示意余郎君。
“一日,某于大庾岭邸店投宿,遇一行商,说起亲身经历”
众人抚掌轻叹,俱有后怕之色,不过刘郎君却没有动容,这种故事他看得多了。
东方朔所著,还有后来的、、等等志怪类书籍,他都读过,所以觉得世间的鬼怪故事,大多换汤不换药。
以亲身经历为噱头,骗得凡夫俗子冷汗直冒,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做法罢了。
正要起身离去,却被那位余郎君喊住:“刘郎君,似乎对余某的故事不感兴趣?”
“郎君所说,刘某亦听人说过了。”
刘郎君懒得废话,当然他也不想直接拆穿对方,毕竟萍水相逢无冤无仇,没必要让人下不来台。
“原来刘郎君也有颇多奇遇,不知可听过百鬼夜行?”
听到“百鬼夜行”,众人来了兴趣,这四个字光是听就觉得鬼气森森,端的是又可怕又想听,不过刘郎君依旧没什么惊讶之色。
“刘某未曾听过,莫非余郎君又经历过?”
‘又’字说得很重,略有嘲讽之意,刘郎君再怎么明事理,也是十七八岁年纪,血气方刚,一如河中落石,棱角尚未磨去。
“非也,东汉张衡所著有云:度朔山上有桃树,下常简阅百鬼,鬼无道理者,神荼与郁垒,持以苇索,执以饲虎。”
“然,看来余郎君读过不少书。”
刘郎君端正坐姿,对方若是敢信口开河,他不介意引用这段话,既然对方读过,那么应该是个读书人,所以闲谈打发时间倒是不错。
“有云:寿光侯者,汉章帝时人也。能劾百鬼众魅,令自缚见形,刘郎君可知这‘百鬼’有哪些?”
“百鬼之百为虚数,意指数量众多罢了。”
“然余某却闻百鬼夜行之说,这百鬼一一都有来历。”
“某洗耳恭听。”
见着众人侧耳,余郎君喝了杯水,然后缓缓说来:“百鬼之一,曰缢鬼,又名吊死鬼”
“百鬼之二,曰溺鬼,又名落水鬼、水浸鬼、水鬼厕鬼啊!
怕归怕,
内急是一定要解决的,如今快顶不住了,再怕也得去出恭,只是确实怕的慌,所以他要找同伴。
不是一起拉,而是站在外面陪说话壮胆,他捂着肚子走到一旁的小楼,那里有值夜的同伴。
“哎,陪我去茅房,下回我陪你去!”
低声喊了几次,小楼上的人没动静,他恼火了却又不敢喊大声,走上楼梯去扯对方:“臭小子你给我装那边百鬼夜行!一定是百鬼夜行!
腿肚子颤抖,浑身抖若筛糠,一下子控制不住噗嗤一声屎尿都落在裤裆里,顾不得恶臭扑鼻,两人连滚带爬下了楼,迎面撞见一人。
“怎么回事,好臭啊,哎哟,你怎么边有鬼夜行”
那人不相信,上了小楼,片刻后滚了下来,话都说不利索:刚听了百鬼夜行的故事,结果真就遇见了!
动静不小,大厅内的人都跑了出来,(wwuansh。cm)听得三个驿卒这么说,许多人面色一变,不敢上小楼去看,全都转到后院自己房里去了。
没人敢去招惹妖魔鬼怪,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开眼界把不干净的东西招惹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是枉死。
“我去看”
刘郎君倒是胆大,蹭蹭蹭上了楼,看着远处那“壮观”的场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当”
余郎君出现在他身后,不住赞叹着却面无惧色,相形之下刘郎君不由得为自己的失态讷讷,他看着那一大队鬼影陷入沉思:“兵荒马乱,这些妖魔鬼怪都出来作祟这些鬼似乎排队排得很整齐,一如军旅模样是周军!是周军扮作鬼魅模样夜行军,避人耳目罢了!赶紧和驿丞说明此事,鸣锣鼓示你是周军细作!”
“啧啧,义正辞严的模样,怎么,兄台是大隋忠臣?”
刘郎君无言,他还没有出仕,何来忠臣之说,见其不言语,余郎君毒舌:“大周忠臣杨坚已经壮烈殉国,不知兄台家中父辈,六年前是否为大周忠臣?如今要为哪个朝廷尽忠?”
“呜啊!”
刘郎君想反抗,却被余郎君轻而易举制服,尖刀抵在他脖子,眼角余光看去,大院里有许多人拔出兵器,制住了驿卒。
“有的事情看见了,最好还是当做没看见,再问一句,兄台是何方人士?”
“京兆武功,刘文静。”
“啊,原来如此,失礼了,某亦为京兆人士,宇文温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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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3寸不烂()
夜,同州朝邑,城外营帐此起彼伏,响应晋王杨广令南下增援的延州军在此扎营,大帐内延州总管独孤楷正在听哨探禀报军情。
广通仓前日被烧了,同州刺史李浑当日搜寻纵火的周寇,结果在沙苑不慎遇伏阵亡,同州军也完了。
这股周军在哪?在这里,就在朝邑以南渭曲沙苑的芦苇荡里。
哨探告退,独孤楷独自挑灯看着舆图,其实看也没用,沙苑一带的地形他早就烂记于心,这地方熟得不能再熟。
五十年前,东西魏于沙苑大战,结果东魏军惨败,被俘将近八万余人,其中一人名叫李屯。
西魏缺兵,所以将俘虏收编入军中,李屯被分配到柱国独孤信麾下,因为屡立战功被引为亲信并赐姓“独孤”,后来独孤屯有了儿子,就叫做独孤楷。
独孤楷从小习武,骑射技艺精湛,擅使马槊,先是作为晋王宇文护亲随,为其持刀,又随军多次出征,几乎每次都是在同州誓师。
沙苑地域芦苇多并且泥泞难行,独孤楷觉得自己若是全力这股周军,很可能会延误前往长安的行程,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这股周军不解决始终是个隐患,但最的还是先收复长安,广通仓完了,战事怕是不能拖得太久,粮食的问题,收复长安后太仓的粮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到了那时,对付这股烧了广通仓的周军就容易许多,关起门来打狗,这只狗再凶都没有用。
只是晋王真的能尽快收复长安么?
他觉得很悬,从军这么多年,独孤楷知道没粮仗就没法打,一旦士兵现缺粮,那士气可就是蹭蹭往下掉,军心大乱任你说破喉咙都没有用。
周军既然袭击广通仓得手,那么再怎么难也要死守长安,只要再耗上十天半月,城外的隋军必然不战自退,所以短时间拿下长安的希望很渺茫。
“这样下去,就全完了。。。”
独孤楷越想越焦虑,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短短数月内,局势竟然会恶化至此。
“兄长。”
一人走进帐内,正是其弟独孤盛,兄弟俩为如今的形势愁不已,正商议间,独孤楷之子独孤凌云忽然来报,说有故人求见。
“故人求见?深更半夜的,怎么回事?”
负责值夜巡营的独孤凌云,说同州安萨保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