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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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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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昏迷,也不知家住何方,自然要官府来查,不过伤势如此严重,得花钱请良医用好药,还得有人熬药照顾,不如本官先将其安顿好,再去秋官府走一趟。。。”

    “使君,使君!此事卑职去办即可,无需劳烦使君了!”吏员闻言急得满头汗,之前使邸里出现的那几个栽赃陷害的物件,已经折腾得秋官府‘官不聊生’。

    安固郡公派他们来,就是防止宇文温生事,这位再去秋官府走一趟,怕是居心叵测。

    “既如此,那就有劳了。”

    。。。。。。

    邺城一隅,一处小院内,秋官府的吏员正与宇文温交谈,方才他在城外救回的男子如今躺在房内,一名医生正在帮其处理伤口,张定发则守在一边。

    “使君,待得伤者恢复意识,卑职等再来询问案情。”吏员恭敬地说着,他们接到报案,说巴州刺史、西阳郡公宇文温在城外救了个身负重伤之人,上官不敢怠慢,派他们赶来办案。

    “有劳了,不送。”宇文温笑容满面的说道,只是他的笑容在吏员看来暗藏杀机,没敢多说什么赶紧开溜,待得走出院门,两人都是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伤者他们看过了,确实伤势不轻,看样子似乎是遭了贼的倒霉百姓,只是如今昏迷不醒也问不出什么,不知道籍贯、家住何处又有何亲人。

    无法得知贼人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什么都问不出来,哪里查得出什么名堂来。

    按说这位伤者得由官府安置,不过看样子能不能救活都是个问题,既然宇文温大发慈悲愿意养着,那秋官府求之不得。

    宇文温倒也不傻,提出要求说他是帮官府分忧顺便行善,花费的钱帛就算了,万一人死了有家属哭上门来,秋官府可得做主。

    当然得做主,秋官府如今恨不得把宇文温供起来,只求对方莫要再折腾他们,哪里敢让对方不痛快。

    不过他们此次前来也不是一无所获,前不久徐州总管席毗罗次子遇刺,刺客如今依旧逍遥法外,他们担心此人会是那弑主恶仆,但经过刚才的确认,此人样貌和嫌犯不同。

    “也不知那厮躲到哪里去了。”吏员们摇摇头叹道。

    院内,宇文温送走了医生,随即示意护卫把守院子,他则领着张鱼走入房间内。

    张定发正在玩匕首,而他面前的榻上,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年轻人已经坐起身来,背靠墙壁满是警戒的看着刚进来的宇文温。

    “醒了?”宇文温问道,张鱼则是警惕万分的盯着那个男子。

    “你们是。。。是。。。”

    “拿去,把脸洗一下!”张定发扔了条蘸水的毛巾过去,男子迟疑片刻用毛巾在脸上一抹,其样貌竟然与之前略有不同。

    关键的面部特征变了,酒糟鼻没了,眼角的大痣消失,脸上出现些许雀斑,只是这三处地方变化,整个人的样貌看上去就有了明显不同。

    宇文温的目光定在那人脸上的雀斑上,随即脸色凝重起来,仔细打量了对方片刻,发现这位圆脸、眉粗眼大的年轻人似乎有些眼熟。

    思绪飞到了邺城西郊,河边那片紫花苜蓿地。。。不对,是紫云英草地,那个让宇文温装逼失败的牧马人,就是眼前这位。

    “是。。是你?”年轻人率先发话,语气充满了惊讶,宇文温听得对方如此问,点点头回答:“是我。”

    “郎君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野马岗,弄成这个样子?”宇文温反问道,见对方默然不语,他随后问了人类史上的终极三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去哪里?”

    “小的,小的牧马时遭了贼,马被抢了,还被贼人刀箭弄伤。。。”年轻人答非所问,宇文温见状和张定发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作为席府的仆人,为何要杀席胜?”

    “呜啊!”年轻人闻言咆哮着跳起来要往门外冲,被张鱼一脚绊倒,他挣扎着要反抗,被张定发一把制住:“小子,方才在河边时我不是说了,老实点,不会害你!”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既然是席胜的仆人,总该知道他想对付的是谁吧?”宇文温问道,只是那年轻人一个劲问宇文温是如何知道他是席府仆人,如何知道他是那日刺杀席胜之人。

    “很简单,因为你没有换衣服。”张定发答道,“席府的人着装统一,仆人和护卫有统一的服装,你身负箭伤,身上席府的衣服还没换。”

    “那为何要小的装昏?还要化妆。。。方才官府的人都来了。”

    “你既然是席胜的仆人,总该知道他想对付的是谁吧?”宇文温将问题重问了一遍,年轻人闻言一愣,看了看他之后试探的问道:

    “莫非郎君是。。。”

    “正是本官了。”

    “哦。”

    房内一片寂静,年轻人没再搭话,这让宇文温很受伤,他还以为亮出自己身份,对方立刻会扑上来抱大腿,然后哭喊着说出事情真相,求他手刃席胜报仇什么的。

    结果竟然冷场了!

    “你不想说些什么?”宇文温心存侥幸的问道。

    “此事又与郎君无关。”

    “无关?此话怎讲?”

    “反正席胜死了,郎君也没了仇人,其他的事与郎君何干?”

    “席胜死了?你听谁说他死了?那在席府喘气的莫非是假人?”

    “这不可能,小白一脚踢中他,哪里活得了!”

    “奈何人家命硬,挺过来了!”

    “这不可能,小白的力气最大了。。。它驮着小的突围,被射得浑身是伤,也不知后来如何了。。。”年轻人言语间满是错愕和失落,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看着此情此景,宇文温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种人竟然作刺客,人设根本不对吧!

    行刺之后夺路狂奔,这几日来四处躲藏,乘机捞一件衣服换总可以吧,结果依旧穿着席府的衣服逃命,这要多脑残才敢如此大大咧咧。

    ‘你如今是被官府通缉的凶徒哎,少年!’宇文温如是想,见着年轻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再度问起了终极三问。

    “你是谁?”

    “小的姓马名五,在府里叫席马五。”

    “你从。。。从哪里溜出城的?”

    “小的在城里躲了几日,后来有马车出城,我就趴在车底跟着出来了。”

    “你要去哪里?”

    “小的要去野马岗。。。啊,我要去杀了席胜,为兄长报仇!!”年轻人忽然哭喊起来,宇文温见状心知有戏,示意张鱼端水。

    “义士,坐下喝水,说出你的故事。”(。)

第一百零三章 马五() 
席马五,不,马五喝了碗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首先是说自己的情况:“小的从小在邺城长大,今年二十岁。。。”

    “二十岁?你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吧?”宇文温问道,对方的样貌看起来很年轻,所以他得知其自保年龄后很惊讶。

    “小的只是面相看起来年纪小些罢了。。。”

    马五接着说了下去,他出身牧户,从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是养马的,世代在马监做牧户,历经朝代变迁也如此,所以养马是家传的本事,连带着骑术也了得。

    做牧户没有什么好前途,累死累活养马,养得好也就得上官说个“好”字,要是出了差错,轻则挨鞭重则被罚得倾家荡产。

    这种苦差事没谁愿意子孙接着做,奈何编入了牧户那永远都是牧户,到了马五父亲这一代,家中已是穷得响叮当,

    正月初五时婆娘生下次子马五,之后染上风寒没几个月便去了。

    马五父亲带着着大郎马重阳,拉扯着二郎马五过苦日子,大约八年前,马大郎把无故殴打父亲的马监吏员打伤,畏罪潜逃后便没了消息。

    又过了两年,正是周国进攻齐国的时候,马五父亲被征发随军作战,最后没于乱军之中,马五家破人亡孤零零流落街头,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了。

    那人就是他的兄长马重阳,只是此时已换了名字叫做席安,原来马重阳畏罪潜逃之后,机缘巧合之下做了席府的仆人,因为头脑灵活被二郎君看中,就被赐了名字做了席二郎的亲随。

    席家家主席毗罗投了周军得到重用,带着全家来到邺城,席安马重阳惦记着家中父亲和弟弟,便在城中四处寻访,终于找到了苦命的弟弟。

    马监是不能再回去了,给富贵人家养马好过给官家养马,席安想办法让马五在二郎君席胜面前展示了养马技术和骑术,总算让弟弟入了席府。

    按着规矩要改姓,不过席胜对马五的养马技术十分赞赏,没把名字全改掉就叫他做“席马五”,虽然是卖身为奴,但在席府至少能管吃管住,又有席安照应着,马五不用担心有哪个仆人敢欺负他。

    不过席安当年入席府时隐瞒了身世,一直说自己家中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现在怕引起郎主不快,便没让人知道马五是他的亲弟弟。

    席安和马五交了底,他如今受二郎君器重,迟早有一日能够跟着二郎君发达,到时立下功劳再攒下钱财,就给马五赎身脱离奴籍,兄弟俩找个地方购置田产一起过好日子。

    马五跟着兄长在席府做事,日子倒也过得舒坦,他家传的养马本事,相马、医马之术也是十分精通,席胜喜欢马,重金买回的骏马都交给马五料理,而马五也将这些马匹养得膘肥体壮。

    席胜对马五很满意,所以给予的待遇也日渐提升,马五的骑术好所以稍加训练便做到了骑射娴熟,席胜外出打猎也时不时带着他随行,所以马五即是马奴又充当护卫。

    马家兄弟二人在席府混得不错,席安马重阳颇受席胜看重,成了心腹之一,马五为人忠厚老实,在席府仆人之中人缘不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

    周国内乱,后来在邺城立了新朝廷,席家家主席毗罗为丞相尉迟迥干将,出任徐州总管,在邺城有别院,而马五便在邺城养马,席五则是跟着二郎君在徐州。

    一个多月前二郎君来到邺城,席安也跟着来到邺城,兄弟俩再度团聚,不过有一日席安忽然被叫出去办事,回来之后急匆匆的和马五见了面。

    “兄长说,他为二郎君办了件大事,要回徐州老宅躲藏一段日子,按说不会有什么,只是。。。”马五说到这里忽然情绪激动起来,“兄长说,只是以防万一,万一一个月后没见他捎来的口信,就说明他死了。”

    “兄长走了以后,便再没消息了!!”

    “嗯?你兄长办大事的日期,还记得么?”宇文温问道,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马五说了一个日期,正是宇文温入宫表演滚油捞钱的日子,又问了马五其兄长外出办事的具体时辰,正是他被抓进秋官府大牢的时候。

    “这样啊。。。”宇文温闻言心中有些小激动,因为他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位的兄长——席安马重阳。

    那个为席胜跑腿,收买掌囚要把他阉了的关键人物!

    宇文温强忍着激动马五说下去,只见马五哽咽着将随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日,席安匆匆交代了他,若是一个月后没见捎口信来,就说明出了事。

    会出什么事?马五想不明白,但是当时兄长行色匆匆,看起来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没时间说太多,只是叮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问他的下落。

    他俩是亲兄弟的事情,在席府里无人知道,席安交代的捎口信,就是兄弟俩之间的暗:席安到了徐州,若平安无事会让席府的人捎回口信说‘老宅草地的紫云英枯萎了’。

    若是没有口信来,那就没有什么以后了,席安交代马五从此不要再管他的下落,就当从来没有这个兄长。

    不久前,马五左等右等不见有人给他捎口信,便壮着胆子去问管家,他借口席安到了徐州,会查看老宅附近牧马地草势情况然后转告他,所以问管家有没有收到席安的口信。

    按说他一个马奴没资格和管家如此问问题,只是马五一贯得席胜赞赏,管家便未着恼,回答得也很干脆,将席安托人捎来的口信转告:老宅牧马地草势很好。

    一听这个所谓的口信,马五心就凉了半截,他不太懂什么勾心斗角,但是既然和兄长之前约定的口信有误,那么其中肯定出了问题。

    问题出在哪里?兄长根本就没有口信传回来,那么为何管家会说席安传回来口信?

    马五不敢深思,他不是蠢,是因为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结合兄长临行前的表现,他愈发不安起来,因为他察觉深思的结果,就是兄长已人世了。

    不,这不可能,兄长那么好的人,不可能有事的,兄长一定在徐州好好的,也传话回来了,只是传话的人记差了,所以传到管家耳边的话走了样,一定是这样的!

    当时马五是这样想的,他心存侥幸,觉得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兄长托人传的话走了样,所以他托管家给席安捎去话,那是兄弟俩约定的暗语。

    他决定再等一个月,兄长收到暗语后会回复,到时说不定就能证实兄长安然无恙,那么之前的事情就是虚惊一场。

    马五满怀希望等着,然后就在七月十八日,他无意中看见几名护卫在喝酒,其中一人便是那日护送兄长去徐州的护卫。

    那名护卫喝多了扯开衣领透风,马五瞥见其脖子上戴着兄长的项链,那项链是父亲给兄长的,做保佑平安之用,席安马重阳绝不会让给别人。

    马五只觉得天旋地转,跌跌撞撞回到住所,他终于确定了一件本来就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他的兄长死了。

    席安是席胜的心腹,如今却被席府护卫害死,那么能指使护卫动手的就只有席胜,马五不是傻瓜,他听兄长说为席胜办了件大事,要回徐州老宅躲藏一段日子,这么一来就可以断定是席胜杀人灭口。

    马五只有兄长这一个亲人,还想着相依为命过日子,如今兄长被人害了性命,他只觉得热血上涌,一心要为兄长报仇,只是他手脚功夫差,想要近身刺杀席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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