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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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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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朝在和西海吐谷浑打交道时发现,光收买可汗等少数上层人物,根本就无济于事,因为若是“国人”不满,就算是可汗也坐不稳位置。

    所以,若要收买人心,光收买几个上层是没有用的,只有把“中层”也就是贵族(大多数)搞定,才会有效果。

    但是,收买一个国家的成本太高,完全没必要,不过打仗时,收买一只军队的主要将领,相对而言难度还是较小的。

    金名诚接触渊盖苏文,极力劝降,此时其一,有其他人暗中和渊盖苏文麾下将领接触,同样在劝对方识时务。

    说客们借着忘川一战的余威,软硬兼施,让这些看清楚大势的将领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周军的强大,已经不是高句丽军队能够抵抗的,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因为半岛三面临海,而不是广袤无际的草原。

    那么,给高句丽当狼,后果就必然是死;给周国当狗,好歹还能做个富家翁。

    生死抉择,相信高句丽的五部贵族们会想清楚的。

    五部即五大部族,是高句丽的立国基础,接连几代人担任东部大人一职的渊氏家族,也许可以选择与国同休,作为一只狼,宁死不屈。

    然而,五部的普通贵族却没同归于尽的必要,对他们之中的许多人而言,保住体面的地位(相对),做一只顺服的狗,不无不可。

    这就是人心,当一支军队的主要将领开始倾向于投降时,主帅再有死战的决心,那也是没有用的。

    周军将领看着欲哭无泪的渊盖苏文,心中颇为感慨:你倒是有血气,然而还是太年轻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现实() 
火车行驶在轨道上,发出“况且、况且”的声音,坐在车厢里的渊盖苏文,满脸俱是灰败之气,一双眼睛没了色彩,目光涣散,看着眼前食案沉默不语。

    那年,父亲去世,他继任东部大人受阻,迫不得已低声下气向贵族们乞求,乞求大家给他一个机会当东部大人,当时,虽然心中觉得屈辱,却依旧斗志昂扬。

    这次却不一样,被自己信任的将领出卖,直接把敌人引到眼前,这样的打击让年轻的渊盖苏文受不了,精神支柱垮了。

    他能依仗的,就是这些忠心的将领(贵族),然而,就是这些人,在大敌当前之际居然退缩了,选择当狗侍奉新主人,也不愿跟着他这个少主拼死一搏。

    一支军队,即便在战场上输得再惨,只要骨干还在,那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可若是连骨干都没了,那就真的完了。

    自那日起,渊盖苏文就被软禁起来,除了行动受限、再不得发号施令,其他倒也如常,但深受打击的渊盖苏文仿佛老了几十岁,变得暮气沉沉起来。

    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看破尘世的中年人,想要剃度出家。

    他被软禁后,外界的消息断绝,再不知战事如何,也不知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将领及其麾下兵马,是逃出去了,还是被压制了。

    软禁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他就被周军带走,在那嬉皮笑脸的金名诚陪伴下,过忘川,乘坐神奇的“空中缆索”出山,抵达萨水。

    然后往萨水下游走,最后坐上闻名已久的火车,前往平壤。

    “大人,魏王其实很好说话的,没有什么气势凌人的做派。”金名诚为渊盖苏文沏茶,然后将对方面前已经凉了、一口未喝的茶拿开。

    “魏王排行第三,是当今皇太子的异母弟,历练多年,无论是军务、政务都颇为熟悉,为人十分健谈,想来会问大人许多事。”

    金名诚一路上絮絮叨叨,渊盖苏文则不怎么想搭理他,金名诚心知肚明,却依旧滔滔不绝的挑起话题,以便让旧主心里有个数,待得见到周军主帅、魏王宇文维宁,好歹能够应答得体。

    他当然不是为渊盖苏文着想,此次渊盖苏文实际上是骗了他,所以金名诚庆幸自己命大之际,当然不会再念什么旧情。

    不过还好周军留有后手,说降了渊盖苏文手下几个大将,才让渊盖苏文“将错就错”。

    但事情总是成了的,现在周军大肆宣扬东部大人、前莫离支之子渊盖苏文率部归顺王师,这对于瓦解高句丽军民的士气颇有帮助。

    所以,场面活总是要做得好些,一定要强调渊盖苏文主动投顺,这样大家脸上都有光。

    此次周军主帅、魏王接见渊盖苏文,如果事情进展顺利,作为参与者的金名诚当然也算是立了一个大功,所以,他是为了这件事而尽心尽力。

    之前,考虑到渊盖苏文年轻气盛,金名诚担心这位死脑筋,在见到魏王之后口出狂言,甚至铤而走险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颇为担心。

    但元帅行辕那边说无妨,所以金名诚就陪着渊盖苏文前往平壤。

    渊盖苏文漫不经心听着金名诚吹嘘周国是如何强大,眼睛时不时扫向窗外,但渐渐地眼睛就往窗外看,再也收不回来。

    铁路两侧是黄澄澄的农田,大量成熟的麦子迎风摇曳,许多人在地里收割庄稼,举目望去,是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田园风景。

    渊盖苏文仔细看了看,看着这片丰收景象,有些失神。

    先前,他派出山的细作,带回来的消息是周军在屯田,而且是大规模屯田,不仅仅在平壤周遍地区屯田,而是在已有的耕地恢复农业生产。

    当时渊盖苏文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看着铁路两侧丰收的情景,他终于确定了:周军确实是一边打仗一边屯田,而且看样子屯田效果不错。

    在占领区产出的粮食,足以弥补周军兵马部分所需,那么,己方寄予厚望的“坚壁清野、依托群山长期对峙,将敌军后勤拖垮”的构想,完全没有用了。

    再加上周军一直在修铁路,将各地紧密联系起来,相互间调兵十分方便,所以。。。

    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渊盖苏文愣愣看着车窗外的农田,良久,长叹一声。

    。。。。。。

    平壤,元帅行辕,行军元帅、魏王宇文维宁正在看战报,自高句丽的东部大人渊盖苏文“弃暗投明”后,高句丽一方为了夺回渊盖苏文镇守的地区,派大军来夺,于是前不久敌我双方爆发了一场大战。

    这场大战,以周军的胜利而告终,而渊盖苏文镇守的地区本是汉时乐浪郡吞列县故地,所以简称“吞列之战”。

    此战高句丽大败,意味着对方已经无力出击,只能被动防守,因为周军屯兵吞列故地之后,已经从侧翼威胁高句丽临时国都所在地,对方不得不分兵防御,更加无力出山袭扰周军的控制区。

    而此战过后,周军将大量俘虏释放,让这些被吓破胆的败兵回去扰乱军心,顺便消耗存粮,可以预见,在接连惨败的阴影下,高句丽君臣的日子会很难过。

    但己方却不一样,已经把控制的平原地区经营起来,靠着铁路、炮楼、堡寨保护着屯田军民的同时,将高句丽军队关在群山之中,然后步步为营,逐渐压缩对方的地盘。

    大概最迟到明年秋天,高句丽就要死透了。

    宇文维宁如是想,放下战报,起身在帐内来回走动,想着父亲的交代。

    此次他挂帅出征,灭高句丽,父亲给的期限是两年,战略是“放血”,让高句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死得透透的。

    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因为高句丽立国数百年,旦夕之间亡国,必然有大量心向故国的贵族、百姓,一旦时机合适,这些人就会聚集在“复国”的旗号下起事。

    那么,这场灭国之战不需要打那么快,既然对方躲进群山之中,那就慢慢给对方“放血”,在一次次的小规模交锋中,消灭对方有生力量。

    就这么折腾两年,直到对方“失血过多”而死,死得透透的。

    期间,将俘虏的百姓、投降的士兵及其家眷全都运到中原,拆散之后分别安置在各地,让这些人被浩瀚的中原人口“溶解”,再掀不起什么复国的风浪。

    与此同时组织中原百姓到这里定居,用足够多且心向中原的常住人口来经营汉时故地,并支撑起像样规模的军队驻扎,在经济上实现“收复汉四郡故地”的既定国策。

    这些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宇文维宁有绝对信心做到:待得高句丽灭亡之际,高句丽故地不会有大量心怀不满的遗民,以至于让新罗和百济有机可乘。

    这两个国家,届时无法调拨高句丽遗民闹事,以此弄得周军自顾不暇,管不了他们北上占便宜、蚕食土地。

    想到这里,宇文维宁停下脚步,转到案前,看着一封公文。

    新罗国王派出使节,即将抵达平壤,对方来平壤的目的,就是要向他告状。

    说周军某些将领,不顾两国联盟之大局,竟然偷袭正在攻打高句丽军的新罗兵马,造成新罗将士伤亡,所以,新罗王希望作为行军元帅的宇文维宁主持公道。

    而百济国王也派出使节,到平壤求见他,同样也是要告状,控诉某些周军将领悍然兴兵,威胁那些攻打高句丽军的百济将士。

    这几件事都是事出有因,宇文维宁对内情明白得很,既然对方来告状,他倒不介意听一听对方的说辞。

    讲道理?我很喜欢讲道理的!

    

第六百八十五章 讲道理() 
一座山城里,两军正在对峙,占据山城大部的是新罗军队,仅在城里的兵力就上千,而占据山城北门及门内几座破屋的则是周军,数量不过百余。

    当然,城外还有百余周军作为策应,提防一旦新罗军队翻脸,好歹有人能跑回去报信,而不是被新罗人一锅端。

    周国、新罗本是盟友,一起对付高国丽,如今却剑拔弩张,当然是有一番苦衷。

    城内一条破败的街道上,两军代表正在交涉,周军代表、中尉李世民,一脚踩在个破木桶上,一脸淡然的看着新罗将领,让通事传话:

    “这年头,谁没有一点苦衷?但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

    “这座城,今日之前还是高句丽的据点,听说贵军这几年数次进攻,硬是拿不下来,怎么现在那守将就献城投降了?早不献城晚不献城,我军将来就投降,莫非。。。。”

    李世民说到这里,看着对面的新罗将领,冷笑起来:“莫非你们早有勾结?”

    新罗将领三十多岁,闻言反驳(通过通事):“李将军!这种话怎能乱说。。。”

    通事还没把话转述完,被李世民打断:“我不是将军,是中尉,尉官,莫要乱称呼。”

    “。。。李。。。中尉。。。。”那将领极力压制着怒火,试图和李世民讲道理:“高句丽守将见大势已去,自然就选择投降,我军正好赶到,受降是理所当然。”

    “对方已经投降,李中尉为何还要强攻城门、滥杀降兵?若引起其他降兵误会,激起事变,这个责任,李中尉担当得起么?”

    李世民闻言摆摆手:“降兵?他们没有向我军投降,算哪门子降兵?再说了,我军主将之前就发了劝降信,想来对方是真想投降,但情急之间认错人了,把贵军误当作我军而已。”

    说到这里,他也来恐吓对方:“我奉命先行一步来此受降,结果贵军半路跳出来占便宜,这样的行为,一旦闹出什么误会,不知将军担当得起么?”

    高句丽和新罗交战上百年,怎么会把正大光明打着旗号的新罗军队认做周军,新罗将领明白这位周国中尉在胡搅蛮缠,但是他们又不好直接撕破脸,强行把对方赶出去。

    眼见着这百余周兵故意或者无意的摆弄着手中威力巨大的“掌中雷”,占了城门不走,新罗将领即便怒火中烧,也只能和对方磨嘴皮子、讲道理。

    周军的战斗力极其凶残,百余人有了“掌中雷”和“六响子”,在这城里打起来,搞不好己方要吃大亏,而这还是小事,一旦对方主帅以此为借口翻脸,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新罗。

    这就是国力、军力的差距,没有人能承担激化矛盾、导致两国决裂的后果。

    但是,新罗军队又要想办法在高句丽灭亡之际,尽可能多占一些高句丽的城池,多收纳降将、降兵和逃亡的百姓。

    换而言之,就是猛虎(周国)在撕咬恶狼(高句丽)的时候,新罗要见机行事,尽可能在恶狼身上多咬上几口肉。

    新罗要尽可能招降纳叛,鼓动边境的高句丽军队、城池向己方投降,但自从开战以来,往往是高句丽将领还在犹豫的时候,周军就杀到了。

    周军有威力巨大的攻城武器,所以破城的速度很快,新罗一方虽然也招降了些许高句丽城池、军队,但比起周军的“收获”,就有些相形见绌。

    今日这座城,本来守将已经向新罗投降,结果新罗军队刚进城,北面突然蹿出一支周军,攻破北门,然后恬不知耻的说这城是他们拿下的,让新罗军队出城。

    眼下,见着这周军小年轻恬不知耻地“讲道理”,新罗将领气急,却得游骑来报,说北面有周军主力在接近。

    李世民也得了部下禀报,知道己方拖时间总算是拖到大队人马即将赶来,于是底气十足,看着新罗将领,开始威胁:

    “这座城,开战之日,是在高句丽控制之下,那么,这就是我军的既定进攻目标,如今贵军不打招呼就越俎代庖,有没有问过我军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军元帅知道此事,会有何感受!”

    “马上退出城,不然,就当尔等不宣而战,届时,就在战场上见真章!”

    。。。。。。

    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新罗大军军营,大帐内,从平壤归来的使者,向监军金庾信汇报斡旋结果。

    这段时间以来,多有周军和新罗军队发生冲突,对方或当道立寨、阻碍新罗军队进军,或强攻已经向新罗投降的城池、军队,甚至还袭击归顺新罗的高句丽村寨,完全没有一点同盟的样子。

    新罗军的将领们对此十分气愤,却又不敢和周军发生冲突,结果对方得寸进尺,行事愈发嚣张起来。

    新罗王便派遣使者到平壤理论,请求周军主帅、魏王宇文维宁管束部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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