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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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0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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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东南面的建安城。

    现在,高进不知道建安城的情况如何,但根据周军的攻坚能力,以及此次来势汹汹的样子,他觉得失去了安市城援兵救援的建安城,可能撑不了多久。

    去年建安城就沦陷过,周军烧杀抢掠之后弃城而走,高句丽随后收复空城并加强戒备,但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高进对于建安城能撑多久没有信心。

    收起思绪,高进将注意力转到当前敌人这里来,他对这股周军的实际作战意图感到十分困惑,因为对方与其说是攻打安市城,还不如说是为了吸引己方的兵力而孤军深入。

    这种做法,大概是想“围城打援”,将急匆匆赶来的援兵歼灭,然后再对安市城展开进攻。

    但高进不清楚对方为何有如此信心,有信心在兵力不占优的情况下,那么有把握把他们打败。

    他麾下步骑两万多,一半是骑兵,所以一旦战事不利,随时可以后撤,然后不远不近的粘着对方,让其无法施展开来进攻安市城。

    这种道理,他不相信敌军主帅不明白,然而对方却以孤军直击安市城,如果说是为了掩护另一支周军进攻建安城,这也太不值得了。

    强行突破冰结的海域登陆,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冒险,一旦发生意外,船队很可能有很大伤亡,而且万一登陆不顺,先锋登陆后主力上不来,那么这些先锋队伍就别想活着回去。

    所以高进对周军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他思来想去,只能做出一个大胆假设:周军的真正主力很可能随后经由营州东进,走陆路进攻辽东。

    那么眼前这只军队只是前锋,负责打乱他们的布局,在辽水东岸安营扎寨,以便接应随后而来的大军。

    这很有可能,所以高进向平壤派遣使者,向大王提个醒。

    越过上级,直接向大王通消息,这种行为实际上不好,但作为旁支宗室,高进有这个资格。

    想着想着,高进有些烦躁,如今国内权臣当道,掌握大权的渊氏家族已经尾大不掉,如何处理和权臣、莫离支(高句丽官官职,等同于中原丞相)渊子游的关系,是大王一直很头痛的问题。

    而之前大王亲自率军进攻周国营州地区,本来想着立威,结果接连吃了败仗,只能灰溜溜撤军,让权臣一系官员看了笑话,政局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作为宗室,高进当然希望大王的权力更稳固,但又不敢得罪莫离支渊子游,所以他只能小心行事。

    大王之前的出击,引来了周国的报复,本来高进等宗室就不太支持大王主动挑衅周国,但这是高句丽和突厥的约定,这场仗不打不行。

    突厥那边是希望以和高句丽联合对敌的方式,对周国来个东西夹击,这个设想不错,但如今看来,效果不行。

    现在,突厥在和周国的直接交战中被打得大败,而周国尚有余力腾出手来袭扰辽东,这让高进愈发担心,担心这个大国一旦真的派出大军来犯,辽东能不能撑下去。

    对方已经占据了辽东半岛南端,明显是要借助海路来实行辽东作战,面对这么一个咄咄逼人的强敌,高句丽应对起来会很吃力。

    周军主力没来,却有偏师不断骚扰,这几年下来,辽东军民叫苦不迭,对方再这么骚扰下去,对于高句丽的国力消耗很大。

    若这么耗上几年,国家会吃不消的。

    高进看得出对方的意图,也知道大王和莫离支必然能看出这种意图,但大家却无可奈何。

    周国的皇帝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接受高句丽的请罪,一定要打辽东的主意,如此,高句丽只能奉陪到底。

    高进可不想大王妥协,因为辽东决不能丢,否则不仅无法对国人交代,也无法面对咄咄逼人的莫离支,但己方却没有太好的办法,应对周国自海而来的不断骚扰。

    高进是旁支宗室,所以地位不是太高,也不是辽东地区的最高决策者,只能尽心尽力打仗,为国分忧。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他不打算贸然和来犯周军决战,决定和安市城守军互为犄角,与这支周军对峙,慢慢试探,弄清楚对方实力再说。

    这也是为了后续南下的援军争取时间,待得第二拨援军抵达,兵力优势进一步扩大,到那时再决战也不迟。

    高进正琢磨间,忽然听着外面传来喧嚣声,似乎是有人敲锣打鼓并吹响号角,听其动静似乎是从营地外传来的。

    他披上披风,走出帐外,却见南面敌营方向有火光闪烁,不一会部将来报,说发现南面敌营鼓声大作,看动静似乎是敌军要出战。

    “出战?他们若要搞夜袭,就该偷偷摸摸出击,哪有偷儿行窃还敲锣打鼓的?”高进很快做出了判断,却不敢掉以轻心:

    “马上安排兵马提防,不需要所有人都起来,轮换着来,轮流休息。”

    高进虽然不认为周军是真的夜袭,但该做的布置也得做,他看着南面夜空,听着那锣鼓声,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对方恐怕是要撤军,所以搞出这样的动静,让他们缩在营地里严加防范,于是周军才好开溜。

    这不是没有可能,若是真的,现在出击,搞不好会打得周军伤亡惨重。

    高进如是想,激动起来,他若是能一战打得周军落花流水,那么安市城面临的威胁由此消失不说,他还能立刻挥师南下,去救援建安城。

    他原地来回走动了几下,越想越激动,正要下令,却忽然定住了。

    若周军设下计中计,装作虚张声势要逃跑的样子,故意引诱他派兵出击,那么。。。。

    想到这里,高进宛若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渐渐冷静下来。

    又看向南面夜空,高进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小心守着营寨,不能轻易派兵出击,一切,都到天亮了再说。

    他的首要之务,是消除安市城面临的危险,而不是和敌军决战,两万兵马只要安然无恙,安市城就安然无恙,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敌军可能就要直接攻城了。

    所以高进觉得若周军真的打算趁夜逃跑,那就让对方跑,自己求稳为上。

    

第一百零一章 魔军() 
夜色深沉,北风微微吹拂,旷野里一片灰白斑驳,除了轻微的风声和草木摇曳的声音,旷野里再无别的动静,蜷缩在地穴里的几名高句丽士兵,时不时将头微微探出地面,看着外面一片漆黑。

    南面百余步外是己方大营,此外三面都是旷野,没有树林挡风,寒风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刮着,虽然士兵们躲在自己刨出来的大坑里,头顶又张起一块布挡风挡雪,但御寒效果聊胜于无。

    虽然身上穿着寒衣,但几个士兵都觉得冷,相互间靠着取暖,要一起熬过漫漫长夜。

    他们作为大营外围暗哨,在天寒地冻的野外放哨,必须履行警戒职责,所以再困也不能睡,一旦被临时起意查岗视的将领发现,那可是要吃鞭子的。

    而前半夜南面敌营方向锣鼓喧天,弄出好大动静,虽然一直没见后续有什么动静,但谁也不敢保证对方后半夜不会搞偷袭。

    也许从南往北正面过来,又或者是绕个大圈,绕到大营北面,从后背发动袭击也说不一定。

    夜里人的视线范围变小,光靠箭楼上的哨兵放哨,当发现敌军摸来时,留给大营反应的时间基本等同于没有,所以需要在军营外围设置暗哨,延长警戒范围。

    布置在大营四周的暗哨,距离营寨数十步到数百步不等,一旦真有敌人来袭,哨兵们的处境会很危险,但再危险也得示警,为大营组织防御争取宝贵的时间。

    说是这么说,被派出营地当暗哨吹冷风受苦,这一般都是倒霉鬼才轮到的差事,要不是怕被人查岗查到,许多士兵真就打算睡了。

    睡着了被人摸上来割喉是死,醒着放哨发现不对拼命示警,然后被人乱刀砍死也是死,反正都是死,不如偷懒?

    然而被将领吊起来打,会被打得生不如死,虽说将领们实际上不太可能大半夜的出来查岗,但谁也不敢冒险,所以还是不敢偷懒。

    北风吹拂,吹得暗哨们抖抖索索,夜色愈发浓厚,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到黎明,就在这时,旷野里忽然有许不一样的动静,让各处暗哨为之一惊。

    动静来自北面,北风带来了些许气味,那气味对于暗哨来说再熟悉不过:这是马的气味。

    上风向有马群,不是一匹两匹,而是一群,不然味道不会那么明显。

    很快,一记突兀的锣声在旷野里响起,随后其他地方也响起锣声。

    此起彼伏的锣声,惊动了南面大营,箭楼上的哨兵从瞌睡中惊醒过来,随后敲起锣,吹起号角,营内渐渐沸腾起来。

    前半夜严阵以待的高句丽士兵,本来就是枕戈待旦,如今有一部分士兵直接拿武器冲出营帐,在将领们的指挥下抵达营栅边准备御敌,而另一部分人则依旧留在营帐里,静静听着外面动静。

    为了防止敌人使用疲兵之计,高句丽军大营各部兵马做好了分工,即便要迎战,也是轮流防御,免得一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不得休息。

    而大营北面的动静,已经不是敌人的虚张声势,急促的马蹄声中,夹杂着打斗声、惨叫声,说明有一股敌军已经突破暗哨,向着营寨袭来。

    高句丽士兵聚集在北面营栅处,各自做好准备,要给来袭的敌军以迎头痛击,但马蹄声在百步外停下了。

    野地里黑影重重,看得出有许多人马在集结,但对方没有急着攻过来,也许是见行踪过早败露,所以不打算强攻;也可能是重整队形,然后突然发力。

    大营里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士兵动员起来,除了北面,也在东南西三个方向的营栅后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周军的进攻。

    然而对方并未进攻。

    来犯之敌,依旧止步于大营北面百余步左右距离处,似乎只是列队,并没有出击的意思。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也许周军是在布设大弩、投石机等远距离攻击武器,一旦等对方布设完毕,高句丽一方就只能挨打。

    没过多久,营门打开,第一批兵马冲出大营,向着北面敌人疾驰而去,第二批兵马随后在营内聚集,准备随后援出击。

    先行出击的兵马没有拿火把,免得照亮自己变成靶子,他们毫无畏惧的向着前方重重黑影冲去,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渐渐地,他们看清楚敌人的大概轮廓,那是一字排开的马车,远远看去就像一堵墙,绵延数百步的墙。

    如此规模的车阵,让高句丽士兵有些错愕,还没等他们调整队形,却闻得北风的味道忽然变得刺鼻起来。

    车阵处风声大作,那一辆辆马车车厢似乎正在向外喷雾,雾气越来越浓,随着北风向南扩散,高句丽军队迎头撞入这一道浓雾之中。

    刺鼻的气体,吸入之后只觉口鼻难受,胸口发闷,使得人不住咳嗽,与此同时,眼睛也觉得难受,不住流泪。

    人是这样,马也是如此,撞入浓雾之中的高句丽军队,很快就人仰马翻,栽倒地面的士兵,剧烈咳嗽之后感觉胸口发闷,然后开始喘不上气。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许多人掐着自己的脖子不住打滚,全身抽搐,只觉渐渐窒息,仿佛坠入河中溺水一般。

    然而现在明明身处陆上,自己并未落水,但这种溺水窒息一般的感觉却越来越真实,许多高句丽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窒息中失去知觉。

    马蹄声起,第二波出击的高句丽骑兵呼啸而来,与此同时,大营内一些弓箭手奋力射出火矢,要点亮前方战场,为这些骑兵“照路”。

    出击的骑兵,同样一头撞入随风南下的浓雾之中,他们呼吸时也觉得很难受,却认为这是敌军焚烧辛辣之物产生的浓烟,所以只要冲过去就行了。

    他们隐约看见了前方一字排开的车阵,然而短短数十步距离,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越来越多的骑兵倒地,只有寥寥数人强忍着胸闷,强迫战马冲向前。

    越来越强的窒息感中,这些骑兵借助火矢那微弱的照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让他们觉得惊悚的情景。

    不断喷射浓雾的马车后,十余步外,许多猪头人站着,空洞的眼眶,如同猪嘴一般突出的嘴巴,看上去十分渗人。

    这是来自地狱的魔军,在人间释放毒气。

    意识残留之际,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几名高句丽骑兵栽倒地面,宛若溺水的人一样,挣扎着,抽搐着,在陆地上莫名窒息而死。

    带着防毒面具的人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出击的高句丽军队倒在浓雾之中,看着越来越浓的雾气随着北风飘向下风向处的大营。

    风力适中,浓雾很快便被北风吹到高句丽大营,漫长车阵不停释放的浓雾,很快就将高句丽大营笼罩起来。

    浓雾之中,惨叫声、咳嗽声不绝于耳,整座大营沸腾起来,就像一锅煮开的水那样,喧嚣着,热闹非凡,却又诡异非常。

    释放浓雾的人们,侧耳倾听那惨叫声,仿佛在欣赏一曲美妙的音乐,颇为享受。

    实验部队,代号“钴”,专职在战场上实验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曾经参与建康之战,如今再度现身,同样使用奇怪武器。

    实验部队只效命于天子,此次奉命参战,投入的实验武器为气体。

    这种气体平时储存在高压气瓶之中,在上风向释放之后只要达到一定浓度,就能毒死下风向一定范围内的任何人畜,中毒症状类似溺水,解剖结果表明,死者肺部水肿,应该是窒息而死。

    能够制造出“旱溺”效果的气体,实际上就是杀人的毒气,因为气体呈现黄绿色,所以名为“氯气”。

    实验部队的技术员们,和这种毒气打过交道,此时看着自己的“杰作”,看着眼前被毒雾笼罩的敌营,不由得期盼起来。

    氯气很贵,生产起来又麻烦,这次投入实战,只是一次施放,就把几年的储量几乎都用上了,下一次实战,不知得再攒几年才攒得出来。

    所以他们很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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