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麾下近十万军卒分作数股,又从辽国境内征召了大量战马,每人双骑,沿涿州城一线昼夜奔驰。
吕方和卢俊义试着率领牢城、赤泽两支骑兵出击,结果对面的辽骑却并不和他们纠缠,一旦发现情况立刻后退。
随后就是数以万计的辽骑轰然压来!遮天蔽日,无可阻挡!
耶律大石这是要凭借手中战马和骑卒,硬生生将宋军困死在涿州!
“算算时间,秦师兄他们也该到了。”吕璟抬头看了眼天际,正准备回返,忽然看到一个满脸惊慌的斥候冲进了中军大帐。
“不好!”吕璟第一时间察觉不对,甩开步子就向哲宗帐中冲去。
然而,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十一郎误我!”
只听得一声饱含痛苦的嘶吼声传出,紧接着就是军卒们充满慌乱的呼喊。
“官家!”吕璟满心怒火,手中提着岳峙剑就冲入大帐,正好看到那传信斥候脸上一闪而过的狞笑!
“死!”岳峙剑瞬间从背后将其心肺贯穿,吕璟急忙前去查看哲宗情况。
“侯爷,官家一听到龚王谋逆,就昏厥过去了。。。。。。”周围的禁军早已经六神无主。
“速传军中郎中前来,封锁大帐,只准张叔夜将军一人入内!”
“唯!”众军士有了主心骨,迅速领命而去。
吕璟此时也将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哲宗身上,原本坚毅的面庞已经尽数被苍白取代,呼吸间来回交错,甚至听得到胸腔如风箱般的抽气声。
这是一个有人刻意设计针对哲宗的局!赌的就是他的命!
一旦大宋官家中道崩殂,不要说什么北伐大业,能否在辽国人手中安全退回都要打个问号。
“承渊!”张叔夜手中提着个老郎中急忙赶了进来。
“先看病。”吕璟伸手示意其噤声,目光催促那郎中走到近前。
望闻问切,四法诊断过后,老郎中直接瘫倒在了地面上,满头冷汗。
“说吧,饶你无罪。”如今帐中也只剩下吕璟还能保持镇定。
“侯爷。。。。。。官家这是元阳亏损,体虚脉寒,已至垂危之兆,绝对不能受气,否则。。。。。。。”
“否则怎样?治不好官家,谁也难逃其咎!”张叔夜很少如此惊慌。
“嵇仲兄,让他说完吧。”
吕璟挥了挥手,那老郎中兴许是对自己的命运已经有所预料,也不再遮掩。
“必命不久矣!!!”
。。。。。。
整个中军大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外面的争吵声清晰可闻。
“嵇仲兄,禁军兵卒,可能掌控?”吕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相比较于历史上哲宗猝死宫中,这一次他很有可能没办法回到汴梁了。
元阳亏损?一个九岁登基,能够在高太后垂帘听政下隐忍多年,面对群臣轻视,文官武将不以为然,一直熬到自己亲政的帝王。
会面对一众嫔妃控制不住自己?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如今整个大宋后宫所有妃子加起来也没有几个,比起那些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们,刚刚二十四岁的赵煦怎么可能因此致命!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曾经在其口中一带而过的龙涎香毒。。。。。。
“刘仲武是某麾下老将,说服他不难,刘延庆此人胆小怕事,绝不会冒然出头。”
张叔夜没有吕璟的复杂心思,点了点头,语气忽然变得肃穆起来。
“只是在此之前,承渊,你准备做什么?”
“做什么?嵇仲兄难道认为我有黄袍加身的本钱?”吕璟笑着拔出了腰间的岳峙剑。
“如果所料不差,汴梁应该已经被叛贼掌控,但我不能让官家就这样回去。”
“否则,他的功绩会被掩埋,留给后人的,或许只剩下字里行间的,扼腕兴叹!”
最后四个字吕璟说的极重,遍数两宋,哲宗朝是最有可能实现翻盘的时代。
辽国腐朽堕落,西夏被接连几代宋人打的抱头鼠窜,拿下养马地,建立陇右都护府,开边何止万里!
章惇率领着新党上任,党争虽然剧烈,但经历过范仲淹和王安石的两次变法失败,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哲宗本人,都开始把握到其中脉络!
大宋朝每年的岁入在节节攀升,西军精锐养成,兵多将广,从北宋末年一直贯穿到南宋,所有数得上名姓的将领,有多少是在这个时代开始走上历史的舞台!
宗泽,大小种,折彦质,韩世忠,张俊,刘仲武,姚古,张叔夜。。。。。。
有太多的名字在这个大环境下蕴育,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但这是两宋最让万千子民,血脉贲张的时代!
“希望你不会让官家失望。”张叔夜沉默了许久,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帐外走去。
“嵇仲兄,记得知会韩宗武一声,让他派去相州找个叫做岳和的人,把他儿子送到东江湖书院!”
吕璟没头没脑的喊了一句,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不管如何,就当为这天下,博一次命吧。。。。。。
第327章 忠魂埋骨()
辽国大同府境内,滹沱河畔,有一山峰名为黄嵬,这里曾经是宋辽数十万大军的战场,因埋骨太多,这些年周围百姓都不愿轻易靠近,反而蕴育了茂密的林木滋长。
黄嵬山下,一场数万大军之间的追逐正在开展,一方衣衫残破,神色狼狈,正在拼命向山中逃去,企图摆脱身后大军的追逐,风中招展的旗帜上,隐隐可见一个萧字。
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数万西军精锐,他们尽数穿一身如雪白衣,头戴孝帽,疯狂怒吼着展开杀戮,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心中之痛。
阴暗的天空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副巨大的棺椁横立在宋军中央,左右两侧健壮军卒抬棺而行,走在最前的,正是刚刚被任命为西路军统制的种师道!
“兄长,让某再带人冲杀一阵吧,不多宰几个辽狗头颅,死后无颜去见章帅啊!“眼看着萧干率领着奚人残军越跑越远,种师中脸上不由泛起几分急切。
“哨探传来线报,大同府方向有大股辽国骑兵靠近,我们不能再往前追了。”种师道摇了摇头。
哀兵必胜,他成功利用章楶的死在全军山下凝聚出对辽人的恨意,程侯山一战五万西军浴血死战,硬生生将数量更多的辽军杀得落荒而逃。
凭的就是心中的一口气!
无论是吕惠卿还是孙览、吕大忠,一应帅臣尽数由他指挥,姚雄、折可适、王瞻等大将亲自带军冲锋,几乎完全是不死不休的打法!
事后军中郎中禀报,单单是姚雄一个人身上,就有三十六道伤口!流淌的鲜血几乎染红了他的身子!
蕃将李忠杰和郭成面对数倍于己的奚人骑兵丝毫不退,死伤过半,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最终才有了如今萧干和辽军落荒而逃的惨淡景象。。。。。。
但种师道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的胜利和齐心协力,都是暂时的,表象背后的缘由,来自于愧疚。
从吕惠卿到姚雄,再到每一位西军的将士,他们都对章楶有愧!正是因为这愧疚,才使得他们即使缺衣少粮依旧浴血奋战,誓死都要将奚人打败。
西北的安宁,西军的壮大,所有的一切都和章楶脱不开干系,而如今,这个老人终究还是去了,将军难免阵上亡,章楶是进士出身,舞不得刀枪,但却是所有西军眼中的战神。
“让我们送老帅最后一程!”种师道举起了手中的朴刀,黄嵬山再向北,辽国朔州以南,有一座早已废弃的雄关,叫做雁门!
“北上雁门!”姚古随侍中军,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他记得哥哥的叮嘱,但这一刻,他只想痛痛快快的杀过去!
“北上雁门!”折彦质高举起了手中长枪,随后折家新一代的当家人,折可适也放声怒吼。
种师中亲自抬起了章楶的棺木,苗履、王愍沉默着夹紧了马腹,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从中军向外四处蔓延,最终席卷整个黄嵬山。
“北上雁门!!!”只有对于汉家王朝,对于大宋意义非凡的雄关,才对得起章楶一生威名!
“杀!!!”呼喊声响彻天地,铺天盖地的宋军撒开步子,疯一般的向北,向北!
再往前,就是那座曾经阻隔了辽军数次南侵,大宋名将,绰号杨无敌,杨业的埋骨之处!
“进伯兄,种家小子如此冒进。。。。。。”孙览和吕大忠、吕惠卿三位帅臣聚在一处,眼神中有些别样情绪。
“传师放心,章帅和官家既然都对种师道如此看重,某觉得他会晓得分寸的。”吕大忠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西军真的能够上下一心,面对如今瘦到皮包骨头的辽国,光复燕云又有何难?
可惜,终究只是奢望罢了。
“那就好,送章帅到了雁门就立刻回师,切勿激怒辽国太甚。”孙览点了点头。
旁边的吕惠卿一直在微笑,不知心中又在打着怎样的主意,西军大败奚王萧干,恐怕赏赐总是少不了的吧?
。。。。。。
萧干率领着残军一直退到了桑干河,终于等到了前来接应的辽骑,不过短时间损兵折将的奚人,已经无力再战,只好退往朔州休养生息。
而种师道等西军将领抬着章楶的棺木,也在此时终于赶到了雁门关下!
这座曾经在宋人记忆里过于深刻的雄关,如今在岁月的侵蚀下已经四处坍塌,散落的夯土上,依稀还可见到刀剑斩杀的痕迹。
在上百年前,宋太宗赵广义于高粱河惨败于辽国之手,多少将帅一战陨落,几乎葬送了大宋武人数十年积攒的精华。
辽国趁势南侵,是杨业在这里屡次抵挡住了契丹人的兵锋,为大宋赢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但最终,他也永久的留在了这里。
高粱河的惨败太过触目惊心,大宋从上到下,没有人再敢将目光北望,看一看那燕云的河川!
所以杨业留在了这里,世代忠魂埋骨,永远为大宋,在燕云留了一缕汉家的魂。
“点火!”种师道看了眼远处契丹人立下的杨无敌墓,有个年轻人为其上了炷香,哭喊着拜了三拜,好像是潘家的小子。
熊熊的火焰在坍塌的雁门关冉冉升起,鲜红的大宋旗帜下,老帅章楶的棺木被火苗缓缓吞噬。
以吕惠卿、孙览三位帅臣和种师道为首,所有西军将士围坐在棺木四周,眼神通红,静静的哼唱起了只属于西军的歌谣。
“我们自山和川尽头的秦陇而来,自漫漫黄土地,朔风里来,府州、麟州、青涧城,苍茫土地上只见老弱妇孺,是因为西北儿郎在征战!”
“定川寨,洪德城,萧关,西北的英烈在看!谁知边庭之苦,忠魂埋骨,百年后侠骨犹香!”
。。。。。。
歌声混着西北调子里独有的苍茫,数不尽多少泪水在火光里闪烁,种师道努力擦干通红的双眼,向东望了一望。
“大郎,某只能做到如此了,接下来,何时取回老令公和章帅的骨殖,可就全看你了!”
回身,一抹经营从眼眶间滑过,种师道举起了手中的朴刀,吼声似要贯彻整个雁门。
“回师!!!”
第328章 英雄还是魔鬼()
素来有华夏内湖称呼的渤海之上,连绵的舰船张开风帆,正在海浪中递次向北,鲜红的宋字如烈日般光彩夺目。
中央旗舰,秦观轻捋着颌下胡须,看向远方海面的目光带着复杂,王瓜侍奉在一旁,脸上满是欣喜。
“知州大人,这福船不愧是侯爷都忍不住夸赞的存在,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在海上跑这么安稳的船!”
“听说苏老相公最近正在研究那什么宝船,能够航行到另一片大陆?”秦观笑着开口。
王瓜挠了挠头,却是闭嘴不肯多言了。
“得,知道你们有保密条例,马上就到陆地了,确认下那些玩意是否安好,可别坏了北伐的大事。”
“您老放心,小的一路上睡觉都跟他们在一块,就怕潮了呢。”王瓜得意的说道。
”你小子,当真是命大。“秦观无奈摆了摆手,支使着亲兵找来这支水军的主将李俊,开始商讨起登陆后的作战计划。
。。。。。。
也就在秦观等人抵达渤海湾后的三个时辰,得了传信的吕璟也已经将麾下所有军卒尽数集结。
刘延庆和刘仲武仍旧率领禁军,如今约有两万余人,张叔夜手下厢军还剩下三万出头。
剩下的牢城军一万人,赤泽军不到四千,三千牢城骑,还有失去了战马的一千余赤泽骑,不到七万军卒,就是如今中路军的所有家当。
而他们的对手,耶律大石手中足有十多万辽军,分别由契丹人、奚人和汉人等组成,虽然其中真正的辽国精锐不多,但骑兵的比例足足占了八成有余。
“侯爷,让某率军先会一会那些契丹人!”徐宁拳头攥紧,神色间充满懊悔和愤怒。
吕璟调集了麾下所有郎中日夜看护哲宗,但其依旧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魅影的人手也被尽数遣往汴梁,但徐家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大战之前,切勿慌乱。”轻轻拍了下徐宁的肩膀,吕璟目光落在卢俊义和晁盖身上。
“两位将军可敢随本侯去会会那耶律大石?”
“但凭侯爷驱策!”卢俊义和晁盖同时躬身领命。
“承渊。。。。。。”张叔夜在一旁想要开口劝阻,最终却无奈的化作一声叹息,将手中使用多年的宝弓递了过来。
”千万小心。“
“嵇仲兄放心,过了今夜,就是拿下辽国析津府之时!”吕璟大笑着接过宝弓,双腿发力,腾雾马如一道闪电向北奔腾,卢俊义和晁盖左右相随。
“全军出征!”张叔夜大手一挥,和宗泽分别率领军卒,迈着隆隆的脚步声,缓缓北上。
。。。。。。
宋军的突然举动很快被涿州城外活跃的辽国骑兵探查到,消息通过奔马来回,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辽军统帅耶律大石手中。
“吕璟想要在安次城外和某单独见面?”耶律大石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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