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夜从蔡渭府上回来就连忙以宴饮为由请了徐宁前来,想借助将门的关系查探同文馆的情况,结果却并不如预想。
“官人,昨夜寅时曾有带有宫中印记的轿子进了同文馆,看样子官职不小,不如让某去将其掳了一问便知。”
“不可。”吕璟直接将鲁达的想法拒绝,他们如今并非盗匪,行事自然不能如此没有顾忌。
“大郎,其实有个人说不定能帮到我们。”徐宁在一旁也摇了摇头,目中却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吕璟心中也不禁升起几分好奇,同文馆如今布防严密,他就算带人明闯,也是送命的结果,不知说的是何人。
“铁臂膀周侗,凭他在东京城江湖上的地位,一定会有办法!”
徐宁话音落下,鲁达也神色一震,显然对这位江湖上的前辈听闻已久。
吕璟点了点头,徐宁的想法也算是另辟蹊径,反正正路行不通,左右去拜访一下周侗也不算麻烦。
凭借周云清如今和自己的关系,就算周侗不愿帮忙,也不至于将他们出卖。
“如此我等速去御拳馆一行。”心中拿定主意,吕璟吩咐鲁达套了车架,三人很快离府前往五丈河旁的御拳馆。
来到大宋如许年,吕璟自然也曾经打过这位铁臂膀周侗的注意,但是在和周云清试探言语此事后,最后因为可行性太低而作罢。
这位御拳馆的开创者,人称陕西大侠的人物可不像后世人以为的江湖武夫那般简单。
根据吕璟得到的信息,这位大侠周侗最早在西北从军,立了不少战功,后来因为政治上的不如意才离开军中,来到东京城创办了御拳馆,走上了江湖人的路子。
可不要小看这简简单单的离开,大宋朝军士大都要在脸上刺字,不得换籍换业,所以又称贼配军。
而周侗不仅在年富力强时成功离开军中,而且在这天子脚下混的颇为如意,背后若是没有跟脚,傻子都不相信。
车架从角门而出,进去外城后迅速拐到西北方向,一直行驶到临近城郭,涛涛五丈河旁,御拳馆已然近在眼前。
因是城郊,御拳馆占地格外宽阔,沿河边杨柳依依,成群结队的后生们正在比划拳脚,嘶吼声连连。
吕璟一行人没有多耽搁,递上名剌后等了没多久,就被一个青年学徒带着向拳馆内走去。
拳馆门楣用巨石制成,隐约可见拳印痕迹,让人望而生畏。
穿过门楣,青年学徒将他们带到了正东的厅堂等候,呼吸功夫,厅外就有脚步声传来。
“好你们这些后生小子,来到汴梁许久,到现在才想起来看某这老家伙,讨打!”
一声如狂狮般的巨吼!还不等吕璟等人反应过来,一个须发黑白相间的壮汉就踏步冲来,一身腱子肉分外壮硕,如一尊大山抬拳压来!
“老匹夫休得猖狂!”眼见周侗二话不说就要动手,鲁达第一个发怒,长身一起,以拳对拳,硬碰硬!
一道让人牙酸的剧烈声响,一向以力气大著称的鲁达竟然连退数步,撞碎座椅后一屁股瘫在地上,脸上充满震惊。
吕璟也不禁吓了一跳,心中知道周侗厉害,可这一拳将鲁达打趴,就算后者如今还没有达到后来那花和尚鲁智深的实力,也实在刷新了他的认识。
“不堪一击!”周侗打倒了鲁达却仍旧不作停歇,顺势又是一掌落下。
“喝!”徐宁无奈,只得抽身将吕璟护在身后,也不与其对碰,只以机巧搏斗。
“还算不错。”十个回合,徐宁也被周侗寻住机会,一把贯住腰带砸向远处。
场中只剩下吕璟一人直面周侗,而后者的出手依旧没有停止!
甫一见面就接连打倒鲁达和徐宁,不管周侗是何缘由,吕璟心中这一刻都已经火气升腾。
手掌落下,在周侗靠近的刹那,渊渟刀出鞘,毫不客气的劈斩!
凭借着鹤老传授给自己的近身刀法和兵器之利,以吕璟的功夫,一时间竟将周侗缓缓避退。
脚步连踏,吕璟很清楚自己绝非周侗对手,以后者的本事,恐怕除了武力连续增长的吕方,也就晁盖那个武痴有机会对上几手,而他想要取胜,绝不能凭借蛮力。
“人言铁臂膀周侗光明磊落,某与汝子乃是兄弟,可有长辈先向晚辈出手的道理?”
周侗正要施展一手空手白刃的功夫,闻言忽然一愣,也就在这刹那间,吕璟已经将渊渟刀直接掷来,抽身后退!
在这间厅堂角落,有一柄造型独特的弓箭摆放,吕璟的目标正是此弓。
周侗躲过长刀,眼看着吕璟要去拿弓,神色里忽然多了几丝兴趣,并未出手阻拦。
另一边吕璟终于来到墙角,伸手提弓,刚刚到手的刹那就心中一惊,这弓好沉!
再拿箭矢,竟通体是用精铁制成!
“小子,你若能开一箭,老夫就应了你们此次之请,若不能,哪里来的回哪去!”
周侗双手环抱,完全忽略身后的鲁达和徐宁,只将目光落在吕璟身上。
“一言为定!”吕璟手掌瞬间握紧,心中已然明白这周侗为何一见面就举动怪异。
他分明是猜测到了自己等人所托非小,既不愿趟这趟浑水,碍于周云清又不好直言拒绝,这才想出这看似鲁莽的办法。
如今只要吕璟无法开弓,从哪个层面来讲,周侗都有充分的不帮手理由,而且还对声名无损,也能对自家儿子交待。
“哪个都不傻!”吕璟心中暗自嘀咕一句,双臂开始缓缓发力。
弓身呈现明黄色泽,似用铜制,随着吕璟力量灌输开始发出轻微的弯折声,只是速度却很缓慢。
吕璟也在此时发现了问题,这把弓箭早已超出了宋人常用三石弓的范畴,粗略不计都不下五石之力,自己若用寻常办法,根本难以拉开!
再看前方,周侗脸上的笑意已然咧到了耳根,显然自觉胜券在握。
“周叔父,可不要反悔。”
“那是当然,只要你能开弓,就是叫老夫闯皇宫都不在话下!”
周侗笑着言语,神色却忽然间发生变化!
只见吕璟双手持弓,两脚开立,竟已将双眸闭上。
足足数十个呼吸时间,就在鲁达暗自焦心之时,吕璟陡然睁开双眼,双臂力量沿着弓身猛地灌入!
铜弓震颤!扭曲的弦瞬息间成满月状,铁箭落下,一气呵成,弓如霹雳弦惊!
高速飞驰的箭矢越过周侗掠过周侗身侧,带起一片衣衫后接连贯穿两道廊柱方才停歇!
一箭之威,竟至如斯!
第264章 玉麒麟卢俊义()
厅堂之上,随着吕璟一箭射穿廊柱而陷入久久的寂静。
鲁达和徐宁二人踉跄着起了身,互相对望一眼,都察觉到心中震惊。
自家官人何时有了这等骇人武力,这一箭以他二人本事也无法抵挡!
另一边,周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身为武学前辈竟然看走了眼,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不过目光扫过那深深没入廊柱的铁箭,周侗脸上又不禁泛起几分笑意来。
这小子,是个练箭的好苗子!
“周叔父,可能听下我等所求何事?”吕璟此时全身已被汗水尽数覆满,肌肉酸疼的厉害。
刚才这看似简单的一击,实际上却是在鹤老传授下,他数月勤练不缀的结果。
“那是自然!大郎尽管放心,不过你如今强行开弓,身体透支,需要立刻休息下。”
周侗脸上泛着笑意,几个大步走到近前搀住吕璟,朝外呼喊了一声,之前那青年学徒走进来接过吕璟,直接扛出了厅堂。
“来,你们两个后生给老夫说说究竟所为何事。”
送走了吕璟,周侗神色严肃许多,目光直视鲁达和徐宁,二人开始缓缓言语起来。
。。。。。。
另一边,吕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深沉的梦,身边好似被无边大海包裹,不断有细小如能量一般的事物涌入自己身体,每个细胞都在膨胀。
终于,不断涌入的能量到达吕璟身体极限,倏尔闪过的痛感将他瞬间惊醒,睁开目光的刹那,才发现自己竟是身在一个硕大的浴盆中。
内里的水质略带异味,还有股浓重的中药气味,似乎是专门调配。
“你醒了?这次缺了极北老参,效果要略差一点,不过你以后再开师傅的铜弓,应该会轻松许多。”
来人正是那青年学徒,面如冠玉,神采儒雅。
“多谢兄台,吕璟多谢了。”
“不必多礼,师傅他们去找大档头,约莫也快回来了。”
青年随后将几件月白色衣衫放到一侧,微微一笑后离去。
吕璟起身离开浴盆,一番擦拭后穿好衣衫,心中却对这青年学徒有了几分好奇。
眼下岳飞恐怕还未出生,周侗麾下弟子又气度不凡,难道是他?
这般想着,吕璟起身离开屋子,那青年学徒正候在外面。
心中存了打探的心思,吕璟一边向他询问周侗等人情况,一边问询起了他的来处。
“在下卢俊义,家在河北东路大名府,如今跟在师傅门下学艺,实在不值一提。”
卢俊义言语谦虚,吕璟却在心中忍不住一喝,果然是他!
在前世之时,周侗麾下弟子除了岳飞外,他最喜爱的就是这个卢员外,不仅本事过硬,而且为人慷慨重义,又有几分文采,实在是那个时代不可多得的人才。
只是可惜宋将施展手段赚其上山,毁其祖宗数代家业不说,却只是看重其武勇,最后二当家也名不副实,落得个被人毒害落船溺死的凄惨下场。
“如此说来,你我还算得上同乡之谊,不知年方几何?”
大名府在如今的河北邯郸境内,吕璟跟随父亲自小在邢州长大,也就是如今的邢台,两地相隔不过数十里地而已。
“不过十五。”听吕璟说完缘由,卢俊义声音里也不禁流露几分亲切,乡土关系,向来是古人出门在外情谊的最好维系。
“如此俊义你怕是要称呼某一身兄长了。”吕璟闻言大笑,后者犹豫了下,也躬身开口,这关系就算是初步落成了。
恰在此时,周侗等人也终于回返,见二人说的热闹,也就顺势开口问了几句,没有多言。
接下来众人重新在厅堂聚集,说起了潜入同文馆的事情。
“大郎,此事光凭老夫难以办到,不过鬼樊楼那些家伙神通广大,最擅这暗地里的活计,一应关系老夫已经出面打点周全,今夜就探探那同文馆的虚实!”
“多谢伯父。”吕璟拱了拱表示谢意,虽然心中对鬼樊楼不齿,但在这关键时刻,能够先打探到同文馆情况才是正理。
周侗点了点头,继续开口道:“今夜老夫会亲自陪你们前去,不过在此之前,大郎你得答应某一个请求。”
“伯父尽管直言。”
“做某家的亲传弟子。”
周侗话音落下,卢俊义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早有预料的笑意,鲁达和徐宁也不觉诧异。
反倒是吕璟自己,感觉头脑有些糊涂,自己重生以来虽然对身体多加打磨,但要说真正功夫,还是入不得流。
论射箭本事,得益于重生后精神敏锐还算不错,不过张叔夜也曾言自己水平只是尚可,怎就得了周侗看重?
这家伙可是如今大宋武学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兄长,师傅自有缘由,你就且应下来吧。”眼看着吕璟愣神,卢俊义不由开口提点,周侗也笑着将目光投来。
心中诸般思绪闪过,吕璟最终点了点头,恭敬开口道:“弟子拜见师傅。”
“甚好,苏学士那里老夫自会差人去说,想必他不会拘泥,下去吧。”
“唯。”吕璟躬了躬身子,带着鲁达和徐宁缓缓退去,夜晚探查同文馆,他还需要多做些准备。
御拳馆厅堂之上,吕璟等人离去之后,卢俊义却忍不住开口向周侗问询起来。
“师傅,兄长他分明早就得了高人传授呼吸法,自己却完全不知,如今大宋有这等本事的散人可寥寥无几。”
“不止如此,他身边这二人,徐宁出身将门有些本事理所应当,那鲁达看起来年幼,却也是个好苗子,来日若是真正习得本领,武艺不会在你之下。”
“师傅此言当真?”卢俊义神色一惊,他可是记得周侗曾对他的评价,假以时日,棍棒天下无双!那鲁达竟能和自己抗衡?
“大郎麾下可不缺好汉子,包括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内,吕方和李俊一个精通马战,一个水战了得,就连那最近在西北炽手可热的宗泽,不也是借其势才扶摇直上。”
顿了一顿,周侗看向卢俊义的目光多了几丝柔和。
“俊义,好男儿当建功立业,你与大郎有同乡之谊,等此番事了,就随他而去吧,真正的功夫,必须经过腥风血雨的历练。”
“可是师傅,您这里弟子怕其他人粗手粗脚。。。。。。”
“且放心吧,为师最近看上一个禁军老卒的娃儿,怎会缺人养老送终。”
大笑了两声,周侗径自走到角落拿起那铜弓,瞬息之间连开三箭,目中流露出几分浓郁的回忆神色。
“金老哥,是你吗?”
第265章 夜闯同文馆狱!()
是夜,乌云蔽日,日月无光,放眼望去除了偶尔闪亮的灯火,整个东京城再无半点明光。
吕璟一行人在御拳馆苦苦等候在寅时,出身鬼樊楼的大档头终于姗姗来迟。
“老周,看在这么多年邻居的份上某才出手相助,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大档头年纪约有五十左右,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掉光,脸色显现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那是自然,我也是看不过自家老哥哥在里面受罪,只是送他子侄前去探望一二而已。”
周侗笑着递了块玉石出去,那大档头沉手感觉了下货色,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最近上边传来消息,朝廷里那些大官们又不安分了,可要小心一些。”
大档头吩咐手下开路,临行前特意多看了吕璟两眼,咧着尖突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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