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您找我?这不是婉儿妹妹吗,可让钱某一阵好找,你我夫妇许久未见,可要好好亲近才是。”
少年郎口齿花花,气的那清丽女子神色愈发焦急,却只能不断掩面哭泣。
“这位郎君,在下无意。。。。。。”吕璟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开口准备和这新来的少年郎解释几句,他如今代表着苏府前来,总要顾忌几分苏颂的面子。
“狗彘也敢多言!”
谁知面对吕璟的客气,那少年郎却出口不逊,伸手一挥,就看到他身后冲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手持链锤径直砸下!
恶风迎面!看着主仆二人熟络的配合,分明不是第一次如此作为!
脚步一踏,凭借着在西北战场上练就的敏觉,吕璟还是在须臾之间避开了链锤,地面直接被那汉子的大力砸裂。
“不必留手!”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吕璟,眼看着邓元觉已经和那汉子对到一处,他直接大步前迈,渊渟刀出鞘!
锋利的刀芒像是寒冬腊月的冰水,直接向那少年郎罩下。
而此时周围的其他看客们完全傻了眼,竟然没有一人前来阻止,那少年郎也是脸色呆滞,完全愣在了原地。
在这江浙之地,竟然有人敢对他出手?
当然!吕璟不仅敢出手,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眼看着少年郎放弃抵抗,直接改斩为拍,将其狠狠抽到了地面上!
鲜血流淌,少年郎的肩膀很快变成了殷红色泽,瘫倒在地面上哀嚎不止。
周围的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看情况,隐隐将吕璟挡在了身后。
之前使链锤的汉子见到主子受伤更是凶性大发,大吼着和邓元觉死命厮杀。
只是实力上的差距并非嘶吼可以弥补,再加上孙寂然在一侧窥视施加了压力,汉子急切之下中了邓元觉的破绽,被其一拳直接命中胸口,连退十余步后轰然倒下。
“走吧,先去寻了熹子再做打算。”眼看着周围情况混乱,吕璟也不愿多留,朝那清丽女子拱了拱手,低声言语之后径直转身离去。
“吕璟?是他吗?”欧阳婉儿一双明眸早已经哭到红肿,只是此刻听到吕璟声音,依旧陡然明亮起来。
这就是那个让西夏人恨之入骨的伏羌军使,又能书写出三国演义那等奇书的男子?
心中如小鹿般乱撞,欧阳婉儿回身瞥了一眼地面上哀嚎不止的钱愐,神色间难以掩饰的流露出几分厌恶。
起身低声和身侧阿母言语了几句,后者虽然神色犹豫,终究还是同意了欧阳婉儿的想法,带着她先行穿过人群离去。
而此时在岛屿中心的湖心寺里,苏颂等老一辈的大宋士大夫叙完了旧,也正式开始准备文会的开幕。
第246章 大宋朝的巅峰文会(三) 全世界生日快乐。()
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在天地之间尽情燃放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光亮。
穿过雷峰塔上的檐角,落在涛涛湖水之上。
连绵的画舫荡漾着璀璨的光芒,隐隐将整个小瀛洲点亮,吸引了数不尽的游人驻足观望。
他们盼望着今夜过后又名篇佳作从那座小小的岛屿上传出,也盼望着又一个才子佳人的传说,留给后人听评。
而这一切对于真正身处小瀛洲的吕璟来说,不过意味着陪老相公苏颂的一次过场。
宋人爱集会,崇尚文治,身为整个民族最顶尖的那部分人,士大夫的文会自然有更多讲究。
此次西湖文会是在小瀛洲中心的湖心寺举行,庙宇最早兴建于吴越王钱缭,后来几经翻修,就成了现在这副恢弘而又不失禅意的模样。
所有前来的宾客都非常人,吕璟随着苏颂一路前往湖心寺,沿途已经听到了太多关于此次文会年轻士子的议论。
“大郎,听闻南岛那里出了些变故,不会和你有关吧?”
苏颂今夜的情绪不错,看了吕璟一眼,笑着开口问道。
吕璟颇有些尴尬,还是一旁苏象先见机的快,连忙岔开了话题,只言说此次文会的浩大景象。
苏颂也没有再多言,带着几人一路进到寺中,宽阔的院落已经被层层叠叠的食案摆满,到处泛着清香的茶气。
因为此次文会真正能够参与的人数并不多,所以仍然采取了传统的分餐制,吕璟和苏象先一左一右将苏颂送至首位,随后各自回到位置安坐。
邓元觉和孙寂然作为随从侍立在吕璟身后,苏象先的位置则要靠前一些,紧邻那些穿着不凡的世家子弟。
优雅的丝竹声伴随着女子的浅声吟唱,一首鹧鸪天传遍整个湖心寺,随着最上首包括苏颂在内的三位老人点头,此次聚焦了杭州城诸多目光的文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既以文为名,首要彰显的,自然就是在场诸位宾客的才华。
在妓者们一曲轻灵曼妙的舞蹈过后,为首的一位老人率先开口。
“诸位,咱们西湖文会到如今已经接近十个年头,每年总有些新面孔加入进来,看在老朽眼中,甚为欣慰。”
“我大宋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官家圣明,诸臣一心,前有南定蛮族,后有萧关大捷,正是诸公效力之时,何不一展才华!”
“小梅都官说的是,老夫和欧阳季默此时也不敢抢了你等风头,就以此次文会为题,诗词不限,何人为先?”
苏颂也紧接着开口,将目光一一从下首诸位少年郎身上掠过。
几位大宋文坛的老前辈愿意指教,如此难得的机会,除了吕璟以外,恐怕没有几人能够不心神触动。
果然,在苏颂话音落下后不久,一个名作皮子规的少年率先站了出来,接过侍婢递来的紫毫,片刻间一挥而就。
“晚阳藏青翠,碧波昭祥瑞。。。。。。不错,倒是与今日气氛相合。”
复姓欧阳的老者开口称赞几句,继续将目光落在其他士子身上。
也是这个时候,吕璟才从邻座士子的窃窃私语中知晓,原来这位皮子规竟然还是名门出身,向上可以追溯到唐代名臣皮日休,可谓家学渊源。
文会继续,在皮日休之后,陆续又有几个士子开口应和,或是诗词,或是小调,甚至还有人当场作策论,显然早有准备。
不过可惜这些人都只是得到了个尚可的嘉奖,可见此次为文会评判之严苛。
吕璟端坐食案之后,正要挪动下有些发麻的双腿,忽然注意到自己上方有一道目光朝自己落来,充满寒意。
是之前那个钱家的小衙内!虽然衣衫依旧华贵,但看得出来,他在钱家的地位并不高,如今发现吕璟,也只敢怒目而视。
不过在这位小衙内身前,吕璟倒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秦敏学!
跪坐在一位面色清秀的少年郎身后,对吕璟的目光似乎有些刻意躲避。
而这支吴越钱家队伍的首位,却是一位面色古井不波的青年,察觉吕璟目光,只是微微一笑回应。
“官人,那人应该就是会稽郡王与秦鲁国大长公主的长子钱忱了。”
身后传来孙寂然的低声言语,他和钱忱身边的一个青年似乎很是熟悉,还互相点头示意。
吕璟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他虽然和钱家不对付,但在这文会之上,似乎也没有必要刻意寻衅。
等了许久,文会平缓的气氛终于激荡起来,四处耳语声不断,就连苏颂等人也纷纷眼前一亮。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位青年人的起身。。。。。。
翟汝文,这是一个对吕璟而言陌生的名字,润州丹阳人,出身官宦家庭,听周围宾客言语的意思,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似乎是今年秋闱的种子选手,声名在外。
吕璟此时也专注心神,等待这位众人眼中的才子会有何佳作。
整整半刻钟的功夫,就在众人食案前茶水都变寒之时,翟汝文忽然大声开口。
“雨急云飞,惊散暮鸦。。。。。。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万里想龙沙,泣孤臣吴越!”
一首石州慢落地,满堂皆惊!就连吕璟此时也忍不住轻声吟诵,这首词作内里的壮志,让人赞叹!
然而面对一片对翟汝文的称赞之声,上首的苏颂等人却尽皆神色犹豫。
最后还是那复姓欧阳的老者站了出来,一边示意众人平静,一边开口评述。
“老夫欧阳辩,家父在世时曾言,诗词合为时所作,这首石州慢无论立意还是用词都很精妙,但却与今日之景不合,只可得中上。”
言语完毕,老者也不管下首众人的吵闹,直接示意其他士子继续。
而那遭遇贬低的翟汝文也没有辩驳,躬手行礼后退回。
欧阳辩乃是大宋文坛前盟主欧阳修的四子,他的话语自然无人敢于毁损。
吕璟此时也对那最后剩下的老人升起几分好奇,向邻座打听之后方才得知,竟然是那位号称宋诗开山之祖梅尧臣的小儿子,梅坰,如今官至国子监直讲。
这样一来,最上首三位老者除了苏颂在内,竟然有两位都是大宋文豪的直系后代,若是再加上范仲淹的后辈,恐怕就连身在皇宫的赵煦都要被惊动!
文会如此规格,自然更加激励了年轻士子们崭露头角的心思,在翟汝文之后,两浙路的本地才子开始发力,陈过庭和刘一止相继赢得苏颂赞扬,一时间将其他士子的气势稳稳压住。
吕璟身后整个文会布置偏后方的位置,本来也只是想陪苏颂走完这个过场,没想着他这边想要沉默,有人却不肯放过他。
只见得钱家那里传来一阵耳语声后,脸色森寒的钱愐终于寻机站了起来,朝上首的欧阳辩等人一拱手,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诸位老大人,此次文会遍邀天下文人集会,共赏这西湖美景,吟诵诗词,却不想竟然混进来一个不知所谓的武人,实在煞风景啊。”
“武人?”钱愐的话引起了在座众人的强烈反应,文武之争在大宋由来已久,历来占据上风的文人们可不会容忍一个武人加入他们的文会。
“你!”吕璟尚未开口,身后的邓元觉已经忍耐不住,以他的性子,在这文会之中的每一刻都像是煎熬。
“看看吧,主子就是个野蛮痞子,仆人也这般猖狂,难道还想以武力相胁?倒要看看有何等手段!”
钱愐伸手一挥,神情显得无比嚣张,不过周围士子们也同时开口表示认同,事情上升到文武之争,哪怕他们看出来是钱家在蓄意挑事,也懒得多言了。
也就在钱愐话音落下不久,在他身前一位身材敦实的男子长身而起,身姿一点就越过人群来到中央空处,目光直接看向吕璟。
“不知顾某可有机会向冠军侯讨教?”
冠军侯吕璟!除了苏颂以外,所有人都经目光同时投来,此次文会,他们也真是感觉心神都受到了极大震颤。
钱愐口中的那个武人,竟然就是最近声名响彻大宋的吕璟!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西湖文会上,顿时引起了众人无限遐想,欧阳辩更是直接开始向苏颂询问起来。
“你是何人?也配向吕某请教!”
然而身处这一切风暴中心,吕璟面对挑战只是微微一笑,言语过后,竟直接品起了盏中的香茗。
“尔敢!!!”顾姓男子这下彻底按捺不住了,起身就要向吕璟冲来,却被等候多时的邓元觉出手拦住,两人很快拳脚出没,打成一团。
第247章 大宋朝的巅峰文会(四)()
湖心寺中央空地,邓元觉和那顾姓敦实男子已经完全战至一处,拳脚相交,连绵不断的皮肉碰撞声让周围文士忍不住接连后退。
吕璟端坐食案之后,周围聚拢的目光并未对他造成太多影响,反倒是场中打斗的情况,隐隐让他脸色变化。
宝光如来邓元觉,这是吕璟之前的一次无意对话中才想起来的事情,相比较于水泊梁山好汉的耳熟能详,北宋末年另一股起义势力声名无疑要薄弱太多。
邓元觉,就是方腊手下大将,被尊崇为国师之位,也是水浒中少有的能与鲁智深大战不分胜负的高手。
如今虽然其尚且年幼,但从孙寂然话语中吕璟也不难推测出他的本事。
可是如今,他竟然在被压着打!不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邓元觉似乎都不是那顾姓青年的对手!
“官人,两浙顾姓。。。。。。”身后传来孙寂然的低吟,吕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此次东去两浙路,吕璟事先对这里自然免不了一番了解,而顾姓在这两浙路的威望,除钱家外再无二人。
五代名将顾全武!作为钱镠建立吴越国的最大功臣,这顾姓青年看起来继承了祖宗的不凡武艺。
而这,也是钱家强大的根源。
作为五代后期少有的英主,钱镠当时建立吴越国吸引了很多名臣将相投靠,如今这些人虽然早已逝去,但他们的后代依旧成为钱家在两浙路的最大倚靠。
轰!
吕璟正思索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碰撞声,再看场中,邓元觉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被那顾姓青年打倒,摔得分外狼狈。
“元觉!”眼看着邓元觉起身还想再战,吕璟直接开口喝止。
孙寂然微微探身,却也没有冒然出手,以他的战力,恐怕也并非这顾姓青年的对手。
“冠军侯?我看是沐猴而冠才是!”钱愐小人得志,表现的愈发嚣张,整座湖心寺似乎都能听到他的狂笑声。
吕璟却并未理会,开口和邓元觉言语一番,径直迈步走到了场中。
“如何?顾某现在可有资格?”一直沉默的顾姓青年上前一步,就给予了吕璟巨大压力。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吕璟依旧只是摇了摇头,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论功夫,阁下确实本事不凡,但不知多少年岁?”
“顾兄如今不过二十有五,更甚乃祖!”钱愐又开始叫嚣。
吕璟微微一笑,指了指邓元觉,慢慢开口道:“我这侍从如今年方十八,败在你的手中,有何不可!”
一语落地,周围文人们尚且没有反应,邓元觉和顾姓青年神色却都出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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