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可是战争留下来的创伤却没有这么快能愈合。
“各位姐姐,婶婶,妹妹们,你们就吃一点吧。吃完我们就回家好吗?”冯君岩跟冯兵两人抬着一捅刚煮好的粥,来到城里临时安置妇孺的大房子里,示意着一直在守着他们的十几个人退的远了些,对着面前这些饱受摧残的妇孺轻轻地说。房子是除了郡守府最大最好的地方了,可是眼前这数十麻木的妇孺,与这宽敞的房子对比起来,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可惜除了一声声抽泣,没有人回答他。”
“阿姐,先喝点粥吧。”冯君岩把手里的碗交到一个女子手里,可是还没碰到她的手,那女子就被吓得挣扎了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走开,你们走开啊。”
满满的一碗白粥,就倒在了冯君岩受伤的伤口之上,痛得他牙关紧咬。可是为了不吓到眼前的这些人,他还是死死的忍住了。不过是烫一下而已,比起心里的痛,冯君岩宁愿被烫一万遍。
“婶婶,您吃一点吧。”冯君岩再一次盛好了一碗粥,来到一名精神还算清醒的三十许的女子面前,可是没等冯君岩发觉,另一名妇女趁着冯君岩不注意就从地上冲了起来,狠狠地向着冯君岩身后的柱子撞去。还好被跟在冯君岩身后的冯兵眼疾手快,狠狠地用胸口挡住。
“放开我,让我去死。我的小娘死了,郎君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妇女一边说着,一边从冯兵怀里挣扎,可惜被冯兵不顾被那名妇女抓的血淋淋的双臂,死死地抓住。原本退远了的十多个少年也立即上得前来,把人死死地看住。
“冯小郎君,她们刚才已经寻死好几回了,要不是我们死死地挡住,这里早就血流成河了。”一个比冯君岩大不了几岁的少年,伸出自己一样被抓的血淋淋的手说。
“婶婶,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赢了,土人被我们打败了,你们得救了,请劝劝大家,安慰一下那些精神失常的人好吗?”冯君岩身前的妇女终于接过了他手里的碗,让冯君岩提起了一丝希望。
“小郎君,你不用管我们的,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女子把碗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年轻的冯君岩说。
“她们想要做什么就让她们去做吧,死了也好,至少现在死在自己手里。”女子说完就把手里的粥小心的喂进了趴在她身上的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嘴里。
“阿母,我疼。”小女童强忍着把伸到嘴边的粥小心的泯了一口,皱着眉说。
“六娘不哭,阿母在,吃饱睡一觉醒来就好了。那些坏人已经被赶跑了,已经被赶跑了。不信你问这位哥哥,哥哥已经把他们赶跑了。”说完还仰起头看冯君岩。
“哥哥,阿母说的是真的吗?再也不会有人来欺负六娘了吗?”虚弱的小女孩,抬起头满是希冀的看着冯君岩。
“看着眼前这个害怕又期待的眼神,冯君岩强忍着心里的滴血的心,重重的把头点了有点。
“恩,恩,坏人都被打跑了。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来欺负七娘了。不信你问这些哥哥,他们也会好好地保护六娘的,你们说是不是。”周围十几个半大的少年见冯君岩说道他们,一个个不得不低下了原本强忍着仰起来的头,重重的立下自己的誓言。
“会的,我们会的,不仅是六娘,这里所有的人,我们都会保护的,不让任何人在被坏人欺负。”
“六娘,相信哥哥不会骗我们的。啊父为了保护我和阿母被坏人抓了去,可是六娘不争气,最后还是被坏人发现了。他们都欺负六娘和阿母,他们人好多好多,六娘好疼,好疼,可是六娘知道阿母在六娘身边,六娘什么也不怕,六娘不怕疼,六娘再疼也不在坏人面前哭出来,可是六娘想啊父了,六娘再也见不到啊父了。”小女娃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很快真个房子里全是哭声,每一声抽搐都在狠狠地揪着冯君岩还有在场的十几个少年的心。
“我受不了了!”终于有个少年受不了这房子里的哭声,一脚揣在墙上,大声喊着跑出了屋外。一时间就像传染了一般,十几个少年就剩下了冯君岩还有冯兵两个人像个傻子一样的抬着温热的粥,一次次的递给抱头痛哭的女子。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有什么委屈就说吧,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不要想不开了。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不要再死人了。”冯君岩拿着装满粥的碗,看着正哭泣的妇人,偷偷地转过了头。
“对不起,是我们太没用了。”看着这悲戚的场面冯君岩低声呢喃。
“小郎君,我们不怪你。”一个宽慰的声音在冯君岩耳边传了过来。
第二十六章你都干了什么()
冯君岩转过身来,就看见刚刚与他说话的那名女子,正一脸宽慰的看着自己。
“小郎君不需如此,要不是你们我们这些人现在还要在土人那里遭受折磨,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至少现在都还活着,更不用再面对那些恶心的蛮夷。”女子对冯君岩说完,嘴上还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小郎君,你一个小孩子,看起来比我家六年也大不了多少,怎么的比我这个受了折磨的女子还要伤感。”没想到为了宽慰冯君岩,这女子还拿自己开起了玩笑。
“这位婶婶你没事吧,其实你没有必要安慰我的,我虽然小,可是我知道道理我都懂的,只是,只是有点愧疚罢了。”
“小郎君你不用担心我,六娘还小,我不会想不开的。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不过被十数个狗咬了一口。十几个畜牲而已,只是那些早被抓住的人就没我这么好运气了。”女子怜爱的看了一眼,已经在怀里睡着的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不知婶婶姓名,房子里的这些妇孺,烦请婶婶帮忙开导一下了好。”冯君岩不敢深思话中的内容,直接就转移了话题。
“娘家姓江,小郎君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李姨就好了,余年不过三旬,却当不起婶婶这一声称呼,至于房间妇孺,还是烦请小郎君离开,余等心里才受了折磨,却是见不得男人。小郎君虽然年少,可是还是烦请现行离开可好?”冯君岩没想到风霜满面的妇女居然年不过三旬,尴尬之下只能立即道歉。
“江姨,这个情况我如何能离开。”冯君岩看了一眼还在嘤嘤哭泣的情绪完全不稳定的妇孺,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放心吧,小郎君。这里交给我吧。虽然大多情况严重,可是有些事情女子来做反而好些。有些女儿家的事情,小郎君一男子如能见。只管把吃食留下,到门外出等着,先把门带上,等我们有了需求,再唤小郎君可好?”江氏见冯君岩一脸为难,继续说道。
“那好,就麻烦江姨了。”冯君岩听完江氏的话,一想也没错。现在这些人情绪不稳,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而且这里都是女子,自己一个男子呆在这里确实有许多不方便,一思虑,让同病相怜的李氏来开导这些人,确实比自己好。而且冯君岩也有点明白,为什么邓问要派一帮子少年前来照顾这些人,这悲凉的气愤确实不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能够待下去了,只是听着这悲泣就让人想要杀人。
冯君岩想了一下,转过头示意了一下刚刚把怀里的女子放下的冯兵,放下碗,两人就走了出去。在要带上门的时候,身后的江氏却是传来一句话。
“小郎君,房内的妇孺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要是没了去处,小郎君可愿收留我们这些人?”
“我当然。。。”正走到门前的冯君岩听到身后的话立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准备答应,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冯兵给捂住了嘴。
“少族长,这么多人我们族里养不了这么多人!收留人这种事还是要跟族长商量的,而且这些受了伤的女子,大人们会有安排的,我们插不了手的。”平日里脑子憨憨的冯兵却是一把就拉住了想要脑子发热的少族长,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们两个来处理,他们也没有权利做下什么承诺。
听了冯兵的话,冯君岩才知道自己太过草率了,差点脑子发热就做了蠢事。不过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个停下哭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妇孺,冯君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太过绝情的话来。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大家的事情郡守大人自有安排,烦请放心。如果,如果到时大家的确没有去处的话,就,就跟着我,跟着我回去好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完全不顾身后的冯兵一脸的呆滞。房内李氏看着远去的冯君岩,心里头也仿佛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哭泣的女子们也仿佛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少族长,你怎么可以这般冲动,要是族长知道了,肯定要大发雷霆的。”跑出屋外的冯兵,不顾门外十数个刚刚跑出来的十数个少年不可思议的眼神,直接就拉着冯君岩,无力地叹气。
“她们,她们这么多人,我们养不活的。”
冯兵说的冯君岩都懂,可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对这些人熟视无睹。
九真城郡守府,整理完战场的邓逸,慰问完军士的张辉,还有没有找到人的谢青,梳洗完毕的三个人和手下的一些军官,聚在了一起。虽然九真城内的物资基本已经消耗一空,不过在郡守张辉的过问之下,还是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此时的郡守府大厅,烛火通明。
本应坐在主座之上的张辉此时却是做于主座左手位上,对面坐的正是已经卸下戎装的邓逸。
“众位,众位,这位就是今日救了我等性命,以区区五百骑兵追得那林邑国主范胡达落荒而逃,破了土人十万大军的陈郡谢家的谢青谢公子,我等敬谢公子一杯。”张辉拿着酒樽从案上站了起来,对着主座之上的谢青,看了一眼在座的十数个九真城幸存下来的大小官员说道。
在座的人听了张辉的话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陈郡谢家?可是以八万破前秦苻坚百万大军的东山公的子侄?”
“原来是陈郡谢家的人,难怪不过区区一军候坐在了主位之上。郡守大人还丝毫没有怨言。”
“陈郡谢家的公子吗?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军略,不愧是家学渊源。也只有王谢这种世家才能有能力让一个十数岁的半大少年当上一个有五百精锐骑兵的军候,只是不知道这世家公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张辉对面的邓逸却是想的更多,这世家公子出现在这穷山恶水的交州恐怕不是什么偶然。
“今日此番大胜全赖谢公子救援及时,若非谢郎君率兵前来,此时我等已成丧家之犬,何来今日大胜。诸君,请为谢郎君贺。”张辉见众人的兴趣被自己一番话引了上来,立即趁热打铁。
“今日全赖谢公子相救。”
“饮胜!饮胜!”
“众位客气了,子辉当不得众位这般盛情。“谢青见众人跟他敬酒也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拿着酒樽对着坐下的人回了一礼。不过与坐下的众人一饮而尽不同,谢青却只是小小的尝了一小口。不过因为光线的缘故,却是没人发现谢青嘴唇碰到酒樽里的酒时皱眉的不适。在座的众人见谢青这个世家子这般礼贤下士,一个个更是交耳称赞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筵席的气氛被渐渐热闹起来,张辉见谢青也渐渐进入了情绪,坐下身来,与谢青交谈起来。
“不知谢郎君为何会此时出现在交州?而且刚好出现在九真城危难之时?难道是朝廷收到了士刺史的军报?”张辉对着主座之上的谢青问。
“只是说来话长,张郡守不必担忧,我此番前来确实有事,不过只是凑巧。张郡守不必多想。”谢青却是没有回答张辉的问题。
张辉见谢青转移话题,想要继续说什么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虽然也算个世家子弟,不过跟人家谢家一比,完全上不了台面。见谢青不想说话,只能转过话题。
“今日我们以区区数千军士大败土人数万大军,虽然守住了九真,这九德、日南却还在林邑手里,仅凭我们现在加上谢公子的骑兵也不过千余人,明日该如何作为却是需要谢公子和邓校尉决定。赵阳校尉不幸身亡,这九真城的安危可就要仰仗二位了。”张辉说道死去的赵阳却是一脸的悲切,明日这死去的将士都得处理,九真这炎热的天气再过一日这尸体可就要发臭了。
“张郡守不必多言,明日我带着余下的二百多骑兵立即追赶范胡达。这林邑扶南内乱,此时扶南军先于林邑军回归林邑,我料定那范胡达定不会容忍扶南在自己国内肆意妄为。所以明日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如此不但不会有危险,而且九德、日南也可尽复。九德、日南乃我大晋国土,岂能容蛮夷侵占。”谢青站起来,整个人英气勃发。
一边的邓逸见谢青说完也站了起来,他的看法跟谢青的一样。范胡达此时国内不稳,定然没有时间多留。同时九德、日南虽然被破,山林之内必然还有百姓逃得性命,此时趁他们打败收复失地,对那些逃得性命的百姓来说,更是越快越好。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谢公子所言不错,不过我们现在只有千余人,就算是收复了九德、日南,这区区千余人却难久守。不知护蛮将军的大军何时才到。而且两地百姓现在大多已被屠戮,若无百姓,恐怕也不可久待。”
“邓校尉不必担心,护蛮将军的援军虽然因为僚人、俚人突然乱起,行动被阻,不过今日林邑已败,想来僚人俚人也胡偃旗息鼓。不日之内即将到达。至于移民,这却是要麻烦张郡守和士刺史商议了。”谢青却是不管这些,他追击土人一来是誓言另一个是自己前来的目的,至于交州的事情,他完全不用去管。
郡守府内的烛火通明,可是冯君岩这边却一片悲伤。在冯君岩出了门之后,很快房内就传来了一声声让人不详的声音。等冯君岩回过神来,冲进房内的时候,十几个女子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而江氏正静静的站在一边,一脸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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