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在那踌躇思考着,杨判官继续在一旁推波助澜道:“使君,如今大势如此,我朗州地狭人孤,难以抗拒天军,只有早作打算,方才不误了将来的前程。”
刘言叹了一口气,也罢,便弃了碗筷,回书房亲手写了一封回信交托给了杨判官,再三的叮嘱。
奈何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
太阳渐渐西斜,空气里满是慵倦。
王逵府邸——
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周行逢神色匆匆的跃下了马,跑进了府邸,见是自家主人的义弟,这些下人们也不敢阻拦。
此刻王逵正在院子里难得的小酌,见到了周行逢进了院子,笑着招呼起来:“贤弟,今日怎么来得如此匆忙?且坐下,陪为兄一起喝一杯。来人,再添上一副碗筷!”
周行逢却一点也没有喝酒的兴致,急急的附到王逵耳边道:“大哥,大事不好了。”
王逵的脸色微变,转瞬间又恢复如常,喝退了众人。领着周行逢回到了后面的书房。
左右确认无人,这才关上门问起来:“贤弟,到底是何事这么匆忙?”
周行逢且自顾自的倒了一大杯茶,灌了下去,这才说道:“大哥,那刘言已经暗通了南唐,准备拿你我兄弟的性命去换他的荣华富贵!”
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王逵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贤弟,此事非同小可,关系你我性命,你可有证据?”
周行逢又倒了一杯水喝下,这才冷静下来,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信封。“大哥,这是愚弟今日在城门那搜到的。人已经被看起来了。”
王逵拆开信看得那个是触目惊心,越看越气愤,终于按捺不住,将桌上的杯盏猛地往地上一掼,打得粉碎。
“岂有此理!这个刘言小儿真不把我等兄弟看在眼里,贤弟把人带上来我要仔细审问。”
不大的功夫,周行逢就领着一众手下拖着一个麻袋进来。
揭开袋子,露出了一个中年汉子,一副商贾打扮,已经被揍得鼻青眼肿的了。
王逵仔细辨认了一番,并不认得,拿起桌案上的镇纸猛地一敲,厉声喝道:“你可识得我!?”
那人愣了愣神,那脸上的伤,让他疼得直咧嘴,赶紧不住地叩头求饶:“不……不认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
见怕成了这样,王逵露出了一丝冷笑,刘言呐……刘言,你用这样的人,如何能不败!狞笑着道:“好生告诉你知晓,本将军就是王逵!”
听了这话,这人差点没晕过去,没想到落到了最不想落到的人的手里,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该感恩戴德了。“将军饶命……饶命。”
见此人心理防线彻底的垮了,王逵开始进行了诱惑:“饶你也不是不行,老实交代。”
见有机会活命,这人便一五一十的将秘密全都说了。将刘言和陈逸之之间的密谋,并打算三日后举兵诛杀王逵一伙,献城归降南唐一股脑的全都招供了。
听罢,王逵气的牙直痒痒,来回绕着屋子走了两番,又狠狠踹了这人一脚,骂道:“好你个刘言,既然如此你如此不念往昔的情谊,也就怪不得我了!周贤弟,你即可将潘贤弟等寻来,愚兄要大事相商。”
“诺——”
出了门,周行逢抬头向上看了看,乌云压城,这朗州的天看样子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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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
大军调动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上格外的引人注意。
但在这个多事的夜晚里,没有人敢探出头一看究竟。
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包围了节度使府。
门前值夜的哨兵连句呼喊都没有发出,就立刻被解决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使君,快开门!”
刘言从梦中惊醒,忙伸手去取了枕下的利剑。藏身到了门后。这才问了声:“谁?”
“使君,是我,速速开门,大事不好了。”
虽然急切,但也是杨判官的声音没错了。
打开了门,只见,这杨判官也是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刘言不悦起来,大半夜的把自己吵醒,还穿成这样,成何体统。“杨判官,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外面何事如此吵杂!?”
杨判官那脸都急得扭曲了,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使君,现在顾不得这么许多了。王逵已经举兵谋反了,现在大军已经包围了节度使府。还请大人速速离开。”
“当啷——”一声,手中的利剑摔落在了地上,这一句话让刘言一阵失神。
天不遂人愿,难道今日我刘言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第71章 朗州事变(二)()
“可恶!本官一定要率大军讨伐王逵此等逆贼!”
杨判官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道这里,忙劝起来:“使君,还请小心。”
刘言哪能忍得住,自己一个堂堂节度使,竟在自己府邸被人给追着跑,真是岂有此理。“小心!?这朗州还是不是本官的朗州了!那三千健儿在哪!本官要率他们讨伐这群叛逆!”
杨判官心里暗暗叫苦,王逵都已经举事了,这大街小巷都布满了前来捉拿自己的人,现在还去哪寻那所谓的三千健儿,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那就不错了。
可惜自己这位节度使大人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听得去劝。
多说无益,杨判官也只好叹了一口气。时间急迫,也来不及去穿衣服了,刘言匆忙间在衣架上,拿起一件外衣就急急地在杨判官的催促之下走了。
人命关天的时候,也来不及收拾什么细软,就这样空着两手,府里面已经彻底的乱了套,到处是下人和丫鬟在慌乱的奔走。
刘言、杨判官一行慌慌张张的跑到了后院,取了一架梯子,杨判官手忙脚乱的爬了半天才勉强爬上,上墙一瞧,这才发觉外面的街巷里围满了王逵的兵丁。
本就是提心吊胆,一下子望见外面那么多的兵丁,惊慌之下,脚底下一滑,噗通的一声就摔自在了地上。
刘言赶紧一把扶起了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杨判官手手不住地颤着,慌慌张张的指着外面,口中惊慌道:“外面……都是乱军……”
听了这话,刘言额上冷汗直冒,身子也开始打颤起来,这要是被王逵那伙人抓住了,那自己下场是可想而知的了。
猛然间,刘言灵光一闪,喜出望外的喊了起来:“对……对了!有密道!那假山后面有一条密道!”
绝处逢生。
只能寄托于早年间备下来的那条密道希望还能用。
……
这官道上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从原先的三三两两,到如今已经是成群结队,在向外逃离,似乎朗州已经成了一个危险之地。
李从嘉看着陈逸之不住送来的探报,揉做了一团,随手扔到了地上,都是些千篇一律,没营养的话。
通过这些流民的口中流传,那朗州可以说是翻了天。
有的说是王逵举兵,杀了刘言,占据朗州,准备与南唐誓死一战,也有的说,王逵阵前扰乱军心,被节度使刘言给斩于当场,更有甚者说是周行逢将刘言、王逵二人都给斩杀了,不日就要献城像南唐请降……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扑朔迷离各种说法都有,李从嘉现在算是明白三人成虎的真正含义了。
这面徐徵祥在蠢蠢欲动,那面却没有一点儿确切的消息。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作为一名合格贴身侍卫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沈清河赶紧上前躬身行礼。
李从嘉烦躁的摆了摆手,“去将陈逸之给我找来!”
“诺——”见殿下有令沈清河赶紧匆匆的下去了。
郑王殿下来寻,即便是件小事也怠慢不得,陈逸之丢下了手中的事,赶紧的跟在了沈护卫的身后进来了。
前先一步上前跪下,行礼道:“殿下……”
这一次没有了往日的客套,李从嘉此刻直奔主题,一拍桌案喝问:“陈统制,本王问你,你之前说得天花乱坠,那现在,刘言何在?这道上的流民倒是越来越多了!各种流言四起,你就说说,这朗州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陈逸之也是心里焦躁,自己和那杨判官的书信已经中断了两日,就连自己派去的人也没有回来。这朗州城内的事情,实在是无法料想了。现在郑王殿下又催问的急,陈逸之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陈逸之的慌乱神色全都落进了李从嘉的眼中,不耐烦的将手中的折扇在桌案上重重敲了三下,没好气的问:“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这朗州城内的情况了!?”
陈逸之想要说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低头说了一个“是……”
李从嘉叹了一口气,起身向外走去。“要你何用?且随我到路上去访查一番。”
想要知道这朗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到这官道上碰一碰运气了。
这道路上,都是往外的流民,这几日不见,人数更多了,而且与之前不同,现在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顶着烈日在行进。
李从嘉瞧见了一个拉着大车的汉子,上前几步拦了一下,“等一下,这位老乡,还请留步。”
大热天的,汗如雨下,那拉车的汉子本见到有人拦路,停下了车,没好气的就想要开骂,但是再一看到眼前围站着的这么多人,那想要骂出口的话,只好一下子吞回了肚子。
眼前这个少年年纪尚轻,不足为虑,但是那身后跟着的二十几个拿着刀枪的护卫那可不是说笑的。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本就是想要躲避战乱的,结果一下子碰上这么多拿刀枪的,这个拉车的汉子腿都要抖了。
那车上还坐着他的老娘和一个孩子。
见到李从嘉的视线看向这面,那老娘忙一把将孩子给抱到了怀里。
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那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见孙儿哭了,那老娘也不住的抹起了眼泪,汉子彻底崩溃了,噗通跪了下来,抱住李从嘉就直求饶。
李从嘉彻底无语了,心中暗道“自己好声好气的来有事相询,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要欺压良善了,就因为自己身后跟了这么多人,这也太冤枉了吧。”
喂喂喂,你那鼻涕别往我身上擦呀!
还是陈逸之在一旁一个飞踹过去,人就老实了。
李从嘉摇了摇头,算了,既然被当作了恶人,那就恶人当到底吧。
打定了主意,俯下了身子,恶狠狠的问:“你且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们从哪里过来的,要到哪里去,这朗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清楚了说,这两人的性命就全在你手里面了。”
那汉子见有机会活命,忙不住地叩头,口中道:“大人饶命,小的说,小的说。小人住在州城外的牛家村里面,这几日,城里面大乱,而且听说南唐大军也要杀来,所以村子里面的老老少少都争相出来去投奔亲眷去了。
“当真?”
“小人不敢欺瞒大人!”
见这人头都叩出了血,想来也是做不得假的,李从嘉就勉强信之了,继续追问起来:“那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汉子脸色有些难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不过听同村的有人传言,是城里面的节度使大人和王将军打了起来,就是谁胜谁负不清楚了。”
李从嘉也不愿再为难这个平头百姓,挥了挥手,说了声“走罢!”
见捡了一条性命,那汉子简直是喜极而泣,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这才拉着车千恩万谢的走掉了。
李从嘉心平和了不少,望着西南,太阳西斜,红光漫天,这朗州城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说不得刘言、王逵就有一人死掉了。
现在可不再是继续等下去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那憋了多日的徐先锋就派上用场了。
李从嘉望了眼不远处,徐徵祥的大营里大军正在排兵列阵,看了眼高挂的“徐”字大旗,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第72章 朗州事变(三)()
徐徵祥接了沈清河传来的郑王的召见,只还当是为了前番的事情,本着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跟在了沈清河的身后进了帐来,却见那徐梓彤正在一旁沏茶,李从嘉端坐在主位上,正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似乎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不明白这位郑王殿下到底在想些什么,徐徵祥也便一撩衣襟在下首坐定,反正自己就一条命罢了,郑王若是想要拿去就是。
李从嘉端起了徐大小姐递来的茶盏在鼻间轻轻一嗅,只感茶香扑鼻,沁人心脾,哈哈笑着道:“这徐小姐的茶艺很精湛的。徐先锋连日操练辛苦了,请尝尝看。”
徐徵祥作为一介武夫,根本不懂这茶的区分,平常只当是解渴之用,如今郑王殿下相邀,也不好推却,只得尝了尝。
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看那如同牛饮一般,徐梓彤微微变了色,自己在这煮了半晌的茶,结果竟被这个人给一口气给喝下去了,真是糟蹋了自己的心血。
“好茶,好茶,解渴!”徐徵祥一抹嘴,不住地赞叹,的确是脾胃都开怀了。
原来这人对好茶的定义就是解渴,徐梓彤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恨不得搬口大水缸来给他喝个痛快。
将茶盏放下,茶也喝了,徐徵祥冲着李从嘉拱了拱手道:“殿下召卑职前来何事?若是只为饮茶,这茶已饮,卑职军中尚有事未处理,还请殿下恩准卑职先行回营。”
这是在对自己按兵不动的不满呐。李从嘉将茶放下,一旁的徐梓桐气鼓鼓地给这个“恶人”又续上了一杯,要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每日一杯喝完了,就没有了,自己也便可以悠哉悠哉的去过自己的悠闲小日子了。不过今日不一样,因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比这个“恶人”还让自己讨厌的人,居然就这样糟蹋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这让徐梓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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