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才浑身血污,身旁的大髦无疑暴露自己身份,身上那玄铁铠甲更是耀眼,忠义军将士不断掩杀而来,为了保命,张广才且战且走,但常常被身边的将士所羁绊。
而看到大西军兵败如山倒,全军混乱不堪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最先高喊:“缴枪不杀,缴枪不杀”,陷入绝望的大西将士眼前一亮,最先是一个,然后整队整队的扔掉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看到自己将士如此不堪,张广才大怒,挥舞大刀砍翻一个举手投降的将士,周围众人一个个胆战心惊的,看到张广才跑来,胆怯的逃到安全地带,然后举起双手投降。
张广才感到悲怆,不顾擦拭满脸的汗水、血水以驱赶那些胆敢投降的将士,但兵败如山倒,还是不能阻挡成队成队投降的人马。
张广才不知道这一疯狂举动更是延误其撤退其撤退速度,忠义军各营循着大髦杀过来,到最后与五十余名亲军一起被包围在猴石沟。
看到三千大西军不到半个时辰就全线溃败,张献忠义子,大西军都督张广才兵败被围,站在近处山岗上,不时用单筒望远镜观察战争全局的杨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由于战前准备较为充足,以忠义军兵力之强悍,全歼这三千大西军将士不在话下,说是三千人,除了张广才那七百亲军战斗力稍强之外,其他两千多人,有七成由流民组成,剩余三成虽然作战颇为悍勇,但很多人多以棉被裹身,裹头,以防备箭矢与零星的铅子碎片。
除此之外,大西军将士身体看起来非常羸弱,有的更是面黄肌瘦的。
两柄兵器碰在一起,常常看到大西军将士被砍倒砍翻在地。
现在重要的是截断王家桥,防止张定国所部主力渡过曲水河。
令第4营把总姚之帧、第7营把总冯有庆埋伏在曲水河畔,在围歼战打响之后,突然从南北两个方向杀出,以控制王家桥。
若能控制王家桥,张定国需绕道上游十里,下游十五里才能渡过曲水河,如此战事早已经结束,自己正可以逸待劳以寻得战机再行作战。
现在杨秉义第5营、刘惟明第6营已经迅速的解决战斗,但大西军将领靳统武则牢牢控制王家桥,大西军将士正源源不断的渡过曲水河。
担任预备的亲军第一营把总曹章看到其他各营大获全胜,连连请战,希望能够能够率部突击桥头。
杨轩摇了摇头,指着桥头那狭小空间道:“若我观察没错,大概双方挤在一起,兵力难以展开,如此来回厮杀,断难将对方赶过曲水河畔啊。
若是这样,再投入人马,到时候战场更挤,兵力更难以展开,若是那样,反而不利啊。”
殷承柞在旁边楷了楷脸上的汗珠道:“双方为了争夺对木桥的控制,大家挤在一起,情非得已啊。
大人,这张广才乃张献忠义子,若能招降,定是大有裨益的啊。”
拿起单筒望远镜再次看了看厮杀的桥头,想了想,向各营派出传令兵:
令姚之帧、冯有庆集中配属本营的虎蹲炮、三号佛朗机炮,对敌阵进行轰击,然后在火炮掩护下轮番攻击。
令马潮、杨秉义、刘惟明率领所部打扫战场,清点俘虏,然后就地安营扎寨休整,以防备张定国反扑。
而杨轩则带领众人打马来到猴石沟,以招揽张广才。
看到杨轩赶到,护卫大队长杨福全赶忙跑过来,经过一番商讨之后,向对方喊话。
听到准备招揽自己,张广才显得非常悲怆,挥舞着大刀答话道:“杨轩杨子修,老子过去一直颇为尊重你,认为你是一个清官,为官清廉,不收什么苛捐杂税的,打击豪强,照顾弱势,是一等一的好汉。
但现在看来,你与那些大明官员没有什么两样?
我大西军替天行道,铲除世界不平,但你与那些大明官员,与那些读书人一样污蔑我们大西军,口口声声称呼我们义军为流寇,污蔑我大西军将士将要屠川。
我义军入川以来,是杀了几万朱明宗室后裔,是杀了很多贪官污吏,杀了很多衙门恶吏,豪绅及其家奴,但可未曾伤害那些普通民众。
你们可好,居然污蔑我们义军禽兽不如,说我等将要屠川。
此种行为断非大丈夫所为,杨轩杨子修,你说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太无耻了?”
杨轩感到两脸**辣的,这一年多来大西军虽然杀人甚多,但主要针对朱明宗室,大明官吏,地方豪强以及那些反抗势力,普通老百姓真正被杀的实在不多。
虽然杨轩没有宣传什么张献忠屠川,但毫无疑问是一些读书人编纂出张献忠屠川的歌谣,而在这乱世之中大西军军纪并不比很多明军差。
尴尬的笑了笑,杨轩拿起简易喇叭,劝道:“张将军,本将也曾与你有一面之缘,本将为人将军应该心知肚明,断非做出无中生有之事。
张将军,如今蛮清鞑子已经入侵中原,我数百万土地恐再次沦落鞑子铁蹄之下,我一万万同胞可能再次成为亡国奴。
大明与尔等矛盾,不过是兄弟之争,而满清鞑子则是外辱,是仇敌。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将军若能归顺与我,若能化解我大明与尔等的争端,大家同仇敌忾,共同抗击鞑子,百年之后,我等也不会辱没祖宗,我等也可成为民族英雄。”
张广才凄然大笑,良久道:“杨轩,你又来了。
去岁我大西军气势正盛,我出使到贵部,你不但表现得与世无争,而且还为我大西军着想,要父皇全力治理都江堰,解决成都平原水患。
现在为了羞辱父皇,居然编造谎话,说什么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过是看到父皇率领十万大军杀到,自知玉石俱焚,心生胆怯而编造的谎话啊。”
杨轩指天发誓,但张广才根本不相信,不但不肯,更不愿为忠义军俘虏,举枪自戕,自杀于阵前。
而看到都督张广才自杀,其亲军将士失去主心骨,大家心不甘情不愿的举手投降。
杨轩显得颇为沮丧,本来以为招降工作定然马到成功,不费吹灰之力,但想不到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望着倒在草地上的张广才尸首,杨轩凄然而笑,良久叹息道:“我心昭日月,我只是希望两家罢斗,共同抗击鞑子,无奈被误会如此之深,张兄不但不降我,居然举枪自戕啊。”
虽然内心不解,这位将军为什么人如此执着的违背朝廷国策,居然要联寇灭虏,而弘光朝廷主张则是联虏灭寇,殷承柞左思右想,认为大概是缓兵之计。
现在张定国率领三万之众来攻,忠义军兵单势孤,断难坚持,不惜违背朝廷国策,用联寇灭虏来缓解目前压力。
殷承柞感到内心一阵害怕,强压着内心胆怯献策道:“大人,若真的认为联寇灭虏之策可行,不妨将张广才遗体还给大西军,并附上一封书信,希冀双方能够联合,共同抗击鞑虏。”
杨轩点了点头,令人写好书信,以便与张广才遗体一道送还大西军。
第137章 狡诈张定国()
刚刚布置完成,前方传来一阵阵枪炮声,杨轩不敢大意,打马来到曲水河畔,以就地指挥作战。
在王家桥附近,集中了两千多大西军将士,有张广才部溃兵,更有靳统武部兵马,正拼命阻挡忠义军进攻。
现在正值深秋,天气还比较热,为了支援东岸靳统武部,一些人沿着王家桥跑过来,更多人直接跳入深及脖子的河水,凫过来。
最初忠义军只是派出步军来回厮杀,大家可以从容渡河,现在十余名佛朗机炮被推到前面山丘上,对准敌阵进行炮击。
由于人员较密,一发炮弹落下,发射出来的滚红的铁砂铅丸如天雨散花般落下,打倒一大片。
战事不断进行着,但为了阻挡忠义军进攻,大西军将士有的身穿铠甲,手持利器,有的披着棉被,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发动反击。
形势越来越危急,斥候来报,看到王家桥受阻,大西军被压在一块狭小区域动弹不得。
听到忠义军果然张定国改变战略,令都督高文贵、王继业各率领三千兵马绕道到上游十里,下游十五里的浅滩,以渡过曲水河,夹击忠义军。
看到大西军如此顽强,若不能击溃当面大西军,忠义军有被包围的危险。
站在山岗上,看见对岸大西军为了支援前线,很多人拥挤在王家桥上,很多人不顾不顾水深及脖子的危险,纷纷跳入曲水河中,凫到对岸投入战斗。
要想击溃大西军,只有阻挡其援军。
想到这里,杨轩令各营集中所部火炮,将其推到前面的山丘上,对准王家桥进行猛轰。
佛朗机炮为后装炮,弹药装在子铳中,发射时只需要不断更换子铳就可,发射速度极快。再加上杨轩引入炮架,有准星照门,通过火药用量与发射角度控制发射距离。
现在十余门三号佛朗机炮架在前面,不断对准王家桥进行轰击,铁砂、铅丸天雨散花般的落在桥的四周,不但造成大量死伤,而且引来熊熊大火。
趁此机会,姚之帧、冯有庆再次改变战术,现在各营多有一个掷弹兵大队,每个大队有三个掷弹兵小组,非到紧要关头掷弹兵小组不触动。
姚之帧、冯有庆派出掷弹兵冲到阵前,以改良后的震天雷开道,掷弹兵将一颗颗还未燃尽的震天雷扔入敌丛中,爆炸声阵阵,后面的将士还没有等烟雾散去,各个杀手中队将士就冲过去与前面的散兵游勇战在一起。
正如杨轩忧郁的那样,这震天雷虽然威力甚强,大由于火药消耗量甚巨,非到关键时刻不轻易使用。
而看到王家桥燃起熊熊大火,后援受阻,大西军士气大泄,大家担心被包围,不顾靳统武的号令,不断向河对岸退却。
但如今张广才部全军覆灭,所部过河兵马不到三四成,现在对方集中佛朗机炮、虎蹲炮在远处不断轰击,在近处更是以震天雷开道,炮身阵阵,喊杀声震天。
靳统武虽然竭力抵抗,但无济于事,最后木桥被占,被围困的大西军将士纷纷跳入曲水河,凫过曲水河。
看到曲水河水被染红,河道中到处都是死尸与受伤将士的哀嚎,现在看到忠义军冲到河边,正准备对河中流寇射击,杨轩连连摇头,长叹道:“外辱其外,鞑子入主中原,流寇虽然可憎可恨,但不过是兄弟之争而已。
现在靳统武等人溃败,如同待宰杀的羔羊,我只是希望大西军能够知难而退,不再兄弟阋墙,做出亲痛仇快之事。”
众人见杨轩如此说,认为这不过缓兵之计收买人心而已,再加上看见大西军虽遭惨败,但一个个颇为勇猛顽强,内心也颇为不忍,如此高声称是。
望着河道中间漂浮的死尸,杨轩感到颇为不解,开战之前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战场经过,但未曾料到据守桥梁的大西军居然如此顽强。
看见对岸冉冉升起的大髦,传来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投降的大西军将士一个个无不充满羡慕,定西将军到了,定西将军将要发动反击。
杨轩接过各营递上来的战报,正如自己所看到的那样,今日一战,忠义军战死七十余人,受伤超过三百余人。
让人惊讶的,七成死伤者出现在姚之帧营、冯有庆营,也就是发生在桥头争夺战中。
反观大西军,光河岸上战死超过五百余人,俘虏超过一千余人,其中有半数战死者、一成俘虏发生在桥头争夺战中。
从俘虏前面走过,有三成面黄肌瘦的,翻开衣服一看,很多瘦骨嶙峋的,青筋暴起。
战场将士尚且如此,遑论一般普通民众,如此可见饥荒已经慢慢扩散开来,大西军慢慢的陷入统治危机。
但另一方面也让人心生警惕,大西军虽然补给困难,但将士们残忍好杀,作战非常顽强,背水一战居然能够抵挡忠义军一个半时辰,大概最后很多人力竭而衰,败下阵来的。
杨轩一面派出斥候打探消息,一面下令各营就地休整,救死扶伤,以静待流寇的反应。
而在曲水河对岸,张定国更是显得颇为恼火,本来以为靳统武部会缠住忠义军,然后高文贵、王继业部分别从上下游浅滩渡过曲水河,前后包抄,如此忠义军必败无疑。
现在靳统武已败,担心高文贵、王继业孤军深入,方下令各部安营扎寨,就地休整。
大家神色沮丧,一个个唉声叹气的进入大帐之中,显得颇为落寞。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从河对岸漂过一叶竹筏,竹筏上坐着四个人,口口声声是张广才的亲军,希望面见定西将军。
看见这四个人抬着张广才尸首,众人感到悲痛万分,无不泪如雨下,张定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正准备问话,旁边一个受伤的汉子拱手递过一份书信,声言是杨轩给大将军的。
张定国接过信函,回到座中看了看,然后狠狠的摔在案几上,怒道:“杨轩这个人为官还算清廉,能征善战的,本将军过去一直认为其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与所有大明官员一样,都颇为自负,一个个将别人当傻子似的,但实际就是中山狼,缓过劲来就咬人。
去年我大西势力正盛之际,杨轩居然要求父皇重新修缮都江堰水患,但随即就阵斩我左军都督,占我顺庆府。
现在看到我大西兵强马壮的,马上就怂了,不但归还义弟(张广才)的遗体,还说什么兄弟阋于墙,外辱其侮,还说什么为了表达诚意,饶了那些落水的弟兄。”
坐营都督靳统武显得颇为悲愤,嚷道:“此战都督张广才战死,其部死伤过半,再加上被俘的,现在完好的不过数百人,没有多少战斗力。
我坐营死伤也在七八百之数(通常战死与受伤的在1:3之间),杨轩如此屠戮我大西军将士,现在居然显得其多么仁慈,口口声声饶了我等,实在可恨。”
帐下众将颇为恼怒,张定国想了想,摇头道:“杨轩这个人若非大忠大义之辈,必大奸大恶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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