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中是贸易中枢的意思,早在丝路开通之前就已经是大陆贸易的中转站了。”
“西边与波斯接壤的行省是呼罗珊省,这里曾经是萨珊波斯的故土,也是西夏人从波斯人手中抢来的地盘。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完全的占据,对于商旅来说仍然是非常危险的地区。”
“吐火罗南部与旁遮普省相邻,呼罗珊省的南部与俾路支省相邻。旁遮普省位于天竺河的上游,下游的信德省在梵语中就是河的意思。”
“越过天竺河向东,是西夏王国的傀儡莫卧儿王朝,这是天竺西北部最大的一个国家,除他以外,在天竺还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土邦,犹如中国古代的春秋时代一样。”
“我建议我们在轮台转车之后先去碎叶城,那是昔日大唐帝国最西部的堡垒,也是夷播省的首府,人口稠密、社会安定,有很多名胜古迹供你们参观瞻仰,如果你们还想继续前进的话,我们可以考虑两条路线——一条路是去布哈拉,那是花拉子模省的首府,也是河中地区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并且在唐末五代的时候是萨曼帝国的首都。他的周围现在也还有很多遗迹等待发掘。”
“另一条路就是去吐火罗。吐火罗是历史上几大势力交错的棋局。北方的游牧民族强大了就会通过吐火罗南下入侵天竺。侧翼的波斯强盛的时代也会通过吐火罗进军河中地区。丰富的历史给后人留下了无数想象的空间,但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当地那些桀骜不驯的部落会给我们的旅途带来麻烦——不要指望西夏朝廷。他们已经没有了前辈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勇气,一味的怀柔只能让那些部族更加盛气凌人。”
程祁他们认真地听取了史老柒的建议。经过严肃而认真的讨论,他们最后一致的决定是——到了碎叶再投石问路吧。
列车轰隆隆的向西开进。这是一列国际班车。虽然是头等的卧铺,但也可以观察到很多不同民族的风情。
随着列车的西行,首先发生变化的是饮食。第二天早上,大家在古都长安的北城门外醒来的时候,推着小推车的列车员给每位旅客送来了当地的特色美食:biangbiang面和臊子肉夹馍。
吃一口酸中带辣的面条,啃一口焦黄酥脆的肉夹馍,鲜美的肉汁在口中爆满的感觉,简直是天上人间。
过了长安,又经过一昼夜终于到了兰州,这是大宋帝国最西边的重镇了——在一般民众的心中,兰州恐怕就是西陲的代名词,而忘却了吐蕃其实在维度上更偏西这个地理常识。
因为国际列车在发车前就做好了关牒核验的工作,所以列车只是例行的补充了水和煤就继续向西行径。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在祁连山脚下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时速狂奔,但是对于程祁来说。这简直还是慢得像是蜗牛一样。
“西夏人用的也是公制。”黄阳扶着车壁,拿着一本车上赠送的旅行小册子:“幸亏我买了一个双时制的怀表,不然连列车时刻表都看不懂了。”
跨国旅行最麻烦的就是单位换算了。宋人刻板的用着十二时辰的计时方式,而夏人和辽人都采用了公制二十四小时制度。并且宋人采用的是标准汴京时间,比夏人用的夏时制要提前一个小时,因此在进入夏王国过境之后,列车员就挨个车厢的提醒大家把手表或者怀表向前拨动一个格子。
三月初八,也就是中原的清明节,众人终于抵达了轮台,大夏王国的夏都。
经历了七天的火车旅行之后,乘客们下车的时候都觉得脚底有些发飘。来不及多看两眼这座汉代以来的名城重镇,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在史老柒的带领下,大家先去火车站附近找了一间客栈休息一下。或许是因为太疲惫了,三怪客老老实实地吃了一盘面还有一份大盘鸡之后就睡得比死猪还要死。直到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屁股上,程祁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好好地欣赏这座古城的风景。
因为曾经做过西夏王朝最初两百年的首都的缘故,这座城在营建上颇为气派,并且早期西迁的西夏王朝从君主到重臣都是忠实的汉文化拥趸,他们在规划自己的首都的时候将之委托给了一名长安来的大匠作吴东。吴大匠以长安城为原型规划设计了新轮台城。
新轮台城分为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重,外城是普通市民、商队和卫戍部队家属居住的地方,内城是文武大臣的府邸与皇家精锐卫队的驻地。宫城则是西夏王室的私宅。
在古代,轮台城最高的建筑就是夏王的宫殿,而到了现在因为轮台仅作为王室的避暑胜地,比王宫要高大的建筑也越来越多。仅程祁目力可及的范围内就能看到好几座高大的佛塔。
“嗨,你知道吗——在古代,夏王为了防止自己的后妃与别的男人偷情,所以规定宫城内的佛塔禁止后妃登塔,以免她们趁机与宫外的心上人幽会。”黄阳在另一个阳台上一边做体操一边喋喋不休的八卦:“还有个八卦,是楼下的女招待跟我说的。说夏王最喜欢吃的一种羊肉汤有神奇的功效,可以滋阴补阳,强身健体。所以几代夏王都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最厉害的是第三代夏武王,他有一千多个妃子。这些妃子一起洗澡的话,从宫城内流出的一条河都会被胭脂染香。”
程祁默默地掏出一本笔记本:“告诉我,这里的羊肉汤哪里能够喝到呢?”
“出去吃早饭啦!”郭山在隔壁大喊道:“七哥说他认识路,带我们去吃最好吃的本地特色!”
经过五代夏王(从夏康宗李秉常西迁以来,先后有昭宗、庄宗、穆宗、孝宗五代夏王定居于轮台,孝宗中期开始营建天中城,晚年迁都天中。其时间约在大宋共和政府执政时期)的经营,到孔历第二个千年(西元15世纪中期)开始的时候,轮台已经是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缘比较繁华的城市了,当时鼎盛期人口有接近五十万。到现在也还有约二十万人。
城内的居民以汉人为主,杂以少数西域土著居民。但是经过了数百年的光阴,民族的界限已经不是非常的分明。而且从李秉常西迁来到此地就颁布了强制汉化的政策:做官、当兵必须通过汉语的考试——对官员的要严格一些,需要考察四书五经或者佛教教义,对于大头兵也要考察汉语的口语。而且王国的很多优惠政策只对汉人发布,比如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的免税,往往只免除汉人农夫和牧民的税负,而丝路上的优惠也只给汉人商队。在这样长期的政策下,很多高鼻梁蓝眼睛曲卷头发的突厥遗种也加入了汉族大家庭,几代下来,汉人遍布西域各地,而其他的部族却慢慢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随清风去也。
古城的大街小巷横平竖直,严格的按照经纬划分街道形成一个个棋盘格局的街坊。不同的街坊有着不同的名字,显示出最初的设计者为他们规划的用途:骡马坊、茶叶坊、丝绸坊……但数百年之后,再来到这些古老的街区,会发现他们大多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用途。
沿街的商铺,最为常见的是贩售西域特产干果和水果。坐在门口叫卖的大爷大妈,虽然说的是汉话,但却带着浓郁的西域风情。
而远远地就能闻到香味的烤肉店,更是西域的招牌,门口挂着的血淋淋的刚剥了皮的肥美羊腿,还有论根买卖的羊排,配上本地的薄薄的馕饼,那味道真是不要太美。
一行人一边吃一边逛,绕着王城转了半圈——非常令人遗憾,夏都的王城并没有成为对公众开放的公共区域,只能远远地眺望朱色的宫墙,还有南门那著名的“劝民从汉易俗碑”——那是第二代夏王昭宗李仁孝在位期间颁布的著名政令,历代史学家认为足可以与北魏孝文帝的改革相媲美。
轮台在中原算不得是大城,但在西域已经是颇具规模的中心了。众人拜访了几处景点,最后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来到了位于内城西侧的大图书馆。这是第三代夏王夏庄宗时的代表性建筑,距今也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
大图书馆的藏书十分丰富,自建成之日起就吸引了不少来自河中、波斯等地的学者前来访问。门口现在还有一块雕刻着多种语言的石碑。
石碑上写的是:“此处有真理,此处无偏见。”
第一百一十章 出发,向着西方(二)()
在轮台小住了一天之后,在三月的第十天早上,一行人又踏上了新的旅程。继续他们漫长的火车之旅。
这次他们没有能够幸运的买到头等卧铺票,只买到次一等的车票,当即便是硬卧也只能坚持到喀什,这里到碎叶城之间还有一段漫长的路,但是铁轨尚未铺通。
“下面我们要用骆驼和马来前进了。”经验丰富的史老柒在集市上找到一位白胡子老大爷:“安大爷会带我们沿着商路前行。”
“朋友,都是朋友。”安大叔看着阔少郭山掏出来的票子,眼睛都直了。
“从这里到碎叶城不算太远,走慢一点三天能到,走得快两天就能到。”史老柒坐在骆驼上稳得很,不过三个小伙子还是第一次骑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而他们的三位黑人护卫则始终以警惕的眼光打量着道路沿线放牧的牧民。
虽然两地之间没有铁路,但是却有方便调兵而修建的驰道。这是一条用黏土、碎石和着糯米浆修筑成的道路。黏土因为富含铁元素而呈现一种深沉的红色,安大叔说这是当初夏昭宗用不肯归顺的异教徒的血和着泥巴修筑起来的道路。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离喀什城越来越远,眼前的蓝天和草原也显得单调了起来,而远处的雪山却始终还是那么遥远——安大叔说,碎叶城就在雪山的那一边,从山口过去,就进入到了河中地区。
“枯燥,乏味。”黄阳忍不住打着哈欠,路边的野花也不能勾引起这位天**漫的少爷的兴趣,而程祁在马背上已经学会了摇摇欲坠地看书。他手里捧着一本昨天在喀什的一个杂货铺里用两文宋钱淘换来的小书,上面记载了雪山那边的民间故事,有些荒诞不经,但是有些很有趣。
“这里有一个故事,和你们分享一下吧。说的是最后的唐军——在安史之乱之后,安西四镇逐渐与唐朝本土失去了联系,而他们又遭到了南方的吐蕃、西方的萨曼王朝侵略,最后不得不放弃了最后的据点碎叶城,然后消失在茫茫沙漠中。有人说他们建立了一座新城,依然叫做碎叶,也有人说他们北上去了广阔的大草原。但是无论如何,除了神,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最后踪迹。”
“这倒是先烈的遗迹啊。”郭山道:“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这些唐代先烈的最后所在,倒是一件极大的功德。”
黄阳拍马上去:“安老头,你听说过碎叶的唐人吗?”
“唐人?”安大叔摇摇头:“什么糖人,蜜人,都没有听说过。”
史老柒扭过身子来道:“碎叶城有一座唐军博物馆,你们如果想去参观的话,倒是随时方便。”
有了一个目标,似乎前方雪山中的隘口看上去也近了一点。
但是因为三位豪杰还是第一次骑马,拖拖拉拉地走了大半个白天距离隘口还有二十里地。史老柒与安大叔商量了一会儿,觉得在日落之前还是赶不到隘口,夜里走山路比较危险。便索性决定在野外扎个帐篷,就在这广阔的草原中暂时的安营扎寨。
体力活自然有三位黑奴去做,少爷们拿起了蹴鞠,在天然的草坪上欢乐地踢了起来。
忽然程祁脚下感觉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儿没有摔个狗啃泥。还好他晃了晃就站稳了。
“该死的。”他回身踢了一脚那个东西,但却感觉从脚尖传来的感觉不像是草根,倒像是个金属物件。他忙蹲下身来在草丛中拨了几下,果然,在草皮上找到了一个金属的楔形物体。
“看上去好像是个箭头。”黄阳夹着蹴鞠跑了过来:“是哪朝哪代的能认出来吗?”
“这我可没本事了,但我感觉不是突厥就是回鹘。”程祁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个箭头还不太寻常,它的周边似乎镀了一层金箔,因此才能保持住比较完整的外形。
不过,以草原游牧民族那种苦哈哈的秉性,能够用得起金箔包头的箭头,怎么也该是个大汗吧?程祁还是找了个丝绸布包把那个箭头收起来,准备到了碎叶再找懂行的人问一问。
很快就入了夜,在篝火下,黑人们唱起了悠扬的歌谣,而吃货们只晓得眼巴巴地看着油脂爆裂的烤肉,在喀什买的馕,配上哈密特产的葡萄干,再来点葡萄酒,生活真的是不知道有多美。
程祁靠在一驼骆驼的驼峰上,身上盖着在轮台买的回鹘风格的羊毛毯,头顶上是浩瀚璀璨的银河——安大叔说,他们还来得太早了,夏至前后在伊犁河谷观赏星星,那是一项古老的盛会。据说,很多很多年以前,在有文字记载之前。西域的先民们就学会了通过仰望星空来占卜凶吉,那时候的萨满祭司,能够读懂星星的语言,领会天神的旨意,但是后来这一门古老的技术却慢慢地试穿了,只留下了观星盛会这么一个活动。
看着头顶上的银河,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却想得更远,这一片银河,与他曾经沐浴的星光是否是同一个呢?这浩瀚的宇宙究竟有多少未解的秘密?人类啊,面对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光与热,真是太渺小了。此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无知……与整个雄壮的宇宙相比,人类所能把握到的知识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也无怪乎在这样浩瀚的奇景面前,会有无数的宗教如井喷一样的爆发出来。
不知不觉,他怀着对人类命运的沉思陷入了梦乡之中,第二天,当东方大地为阳光普照的时候,程祁也在伙伴们的吆喝中醒了过来。
“走咯,今天我们上午过关,然后走一天的山路。剩下来的路就好走很多了。”安大叔招呼大家道。
前方就是著名的乌鲁克恰提山口,乌鲁克恰提是黠戛思的音译,意思是雄伟的山口。黠戛思是西北的一个古老民族,汉作鬲昆或称隔昆、坚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