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西走廊西行,那时候的西域有几个主要的势力,最东边以高昌和轮台为中心高昌回鹘王国与中原联系较为密切,曾经多次向宋朝遣使朝贡。夏人西迁之旅也得到了他们的相助。至今高昌回鹘王国仍然是大夏帝国治下一个半独立的封建王国。
在高昌回鹘以西,信仰天方教的喀喇汗王朝与信仰佛教的于阗国相互征战多年,喀喇汗王朝背后有萨曼王朝的支持,而于阗国却因为远处西域之边陲而得不到中原王朝的援助,在战争的初期虽然屡次获胜但国力却日渐损耗。等到夏人西迁的时候,喀喇汗王朝的骑兵已经攻入了于阗国的首都,并大肆屠杀。于阗王族被屠戮一空,几乎亡族。
幸运的是,在城破之前,末代于阗王将一名王子和一名公主先后送出城外,分别向高昌回鹘和大宋求救。途中,王子死于天方教刺客的追杀,抵达高昌回鹘的公主因为故国沦亡,高昌回鹘王国也因为顾全与喀喇汗王朝同属回鹘分支而不愿出兵最终忧虑而死,其后人也一直定居在轮台。
但是高昌回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牵挂的同族羁绊在已经改宗了的喀喇汗王朝眼中一钱不值。在于阗灭亡后不久,昔日的同胞变成了战场上的对手。到夏人西迁的时候,双方已经互相攻伐数十年,不分胜负。
一代天骄的雄主李秉常敏锐地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他秘密命人在民间寻找到了于阗公主之后,与一名有着于阗王室血统的女孩缔结婚姻,然后以佛教的捍卫者名义带领夏人与回鹘的联军出征讨伐喀喇汗王朝。
西夏人来的正是时机,此时的喀喇汗王朝已经不是当年的西域一霸,深陷在王室内斗之中的王朝无力抵挡装备了先进火器并且身经百战的西夏老兵。而李秉常偏生又出奇的长命,直到七十余岁还能率军出征。内部稳固的夏人在熟悉地形的高昌人的带领下,用了十年的时间夺回了于阗诸镇,又用了十年的时间犁穴北庭,一统西域。
深信佛教的李秉常等西夏贵族目睹了喀喇汗王朝对西域佛教圣地于阗等地的摧毁,狂热的西夏军把整个天方教世界都视为了最为凶恶的敌人。孔历1675年夏军攻克了巴拉萨衮,并建都于此。此后的西夏历代君王以此为据点,先后征服了布哈拉、撒马尔罕等丝绸之路上的明珠,将国境扩展至西到里海,南据河中的广阔地域。
萨曼帝国覆灭之后,夏人逐步蚕食南方疆土,用上百年的时间将国境缓缓的推到印度河流域。为了根除天方教的影响,夏人在新获得的疆土上,采取了军事管制与宗教清洗的双重政策。即每征服一个地区,先设立军事总督府,对于敢于反抗的武装力量采取灭族、强制迁徙等政策,而当统治秩序恢复之后,则以刀兵强制当地居民改宗佛教。孔历1688年至孔历1723年在位的夏昭宗李仁孝下诏国境之内以佛教为国教,以汉语为国语,凡科举考试必须按照儒释道经典作为依据。并推行耕战令瓦解传统宗族势力,史称“乾祐变法”。
到了程祁现在生活的这个年代,西夏国境之内已经完全实现了“逆天方化”,佛教徒可以安然的行走在昔日大唐高僧求法的山路上,聚居在山区的各族部落也被带领着慢慢走向了文明开化之路。
这一个过程当然是很漫长的,而且还是在进行中的。最后教授总结道:“夏人的西迁,极大地拓展了华夏文明的西方界限,是自憻罗斯之战以后中华文化的又一次向西拓展。通过夏人四五百年的努力,不但光复了原有的佛教范围,更密切了中土世界与波斯、天方地区的联系往来,给生活在奴隶主专制制度下的西域、河中、萨珊波斯等地各族百姓带来了文明之光、进步之火……”
离开了教室之后,程祁一边与黄阳走在回去的小路上,一边还在还在回味教授刚才的话语。并肩而行的黄阳有些生气的道:“真没有想到高教授居然是一个帝国主义者。”
“嗯?”
“可恶的西夏人,他们对河中、波斯等地所谓异教徒的屠杀完全是华夏之耻,野蛮至极!这件事情应当被钉在全人类的耻辱柱上一万年。”
程祁沉默了一会儿:“或许,长远的看,这对波斯人、河中人都是一件好事……至少,把他们从一种野蛮的军事奴隶制度中解放出来了。”
黄阳还要与他辩论一番,却听见前面的小树林里,似乎传来了一个女子焦灼的呼救声:“救命啊,有人抢劫了!”
两人齐齐望去,只见右前方的树林中,一个男人怀里揣着个东西,正低着头夺路狂奔。程祁与黄阳会意一视,一起冲上前去拦住了那个男人:“呔,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被拦下的强人后退两步,见是一对学生娃,似乎底气又足了一些。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在空中挥舞着:“小毛娃娃,快快让开,否则爷爷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程祁弯腰捡起一根树枝,黄阳也捡起来两块有棱有角的石头:“吓唬小爷是么,小爷是吓大的么。小爷打死你和玩儿一样!”说着,他狠狠地丢出了手上的石头,程祁也挥着树枝大喊着一声:“八嘎,死啦死啦地!”跳了起来。强人大概也是没见过这套路,一愣神之间,被程祁一棍子打在胳膊上,黄阳又趁机窜了过来狠狠地一脚踹在他腰窝上,将这强人踹倒在地。
程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地紧跟其后,一脚踏在强人手腕上,将他手中的匕首踩掉,黄阳也扑过来将他按住:“孙贼,看你这回还往哪里跑!”
等到这一对配合默契的好友把那倒霉的孙子压得死死的,不住求饶之后,后面气喘吁吁地苦主终于追了上来。
程祁只一看,便如被孙猴子定住了的一般动弹不得,原来无他,只因为这女子实在是生的太美了:那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姐姐,跑路过来得时候摇曳生姿,面色桃红,等走近了却又显得端庄娴静,青春靓丽,她那乌云一般盘起来的长发如丝润滑如漆鲜亮。跑动时跃动如兔,静止的时候又安如处子,盈盈一握的柳腰纤细呀,柔媚得好像能随风折断一样。
“这位小姐姐。”程祁舔着脸,把从强人手中抢过来的一个绣包递还给那位美人儿:“请看看,这是你的东西么?没有少什么吧。”
女子接过绣包来检查了一下:“万幸,万幸……真是万幸。多谢两位少侠出手相救。小女子顾媚,真是铭感五内,无以为报……”
程祁与黄阳眼睛一亮,似乎都在心底呐喊出了最强的声音:“既然无以为报,那么就以身相许吧!”
第三十三章 金风玉露初相逢(二)()
“这座宅子的话……”钱学士看着面前的仆人:“果然是登记在此处名下?”
“回学士的话,确实如此。”仆人垂手立在堂下:“小人也吃了一惊,再三核实,断定没有差错之后才敢回禀学士。”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会错了。”钱谦益挥挥手:“你下去吧,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得张扬出去。”
“是。”钱谦益把玩着手中的铜球,看着纸条上的地址,心中有些不解,还有些忧虑,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恐惧。不过几个瞬息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如是,横波什么时候来?”
“我与她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
“告诉她,我们之前说的那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了。”
钱谦益的话让柳如是感到有些不解,不过她毕竟陪伴他多年,已经能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许多言外之意,马上垂下头道:“是的,妾身知道了。”
“嗯。”钱谦益把纸条折叠起来揣进自己的袖笼中:“不要把这张纸条的事情告诉她。就对她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等再说。”
“是,都听园君吩咐。”
此时一名下人来报:“横波先生来了。”
钱谦益眉头一皱,让柳如是先去应付一阵。
柳如是到了西厢待客的书房,只见顾媚正在欣赏自己那副刚刚完工的美人图,不禁面色绯红。顾媚见她来了,笑嘻嘻地道:“姐姐,这画儿美如天仙,你比天仙还要美三分。”柳如是却无心与她打趣,只道:“媚儿妹妹,今天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巧了,我也有事要与你说……还是姐姐先说吧。”
柳如是便把方才钱谦益叫她说的那一番话说了出来,顾媚心里咯噔一下,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道:“既然学士有这样的意思,那么我便遵命而行就是了。什么时候学士要我效劳,我必好不推辞。”柳如是这才放下一颗心来:“对了,妹妹,你方才要对我说什么来着?”
顾媚笑着道:“我正要与你说,那安德先生也为我画了一幅出浴图,哪日姐姐若是得空,可来我家里点评一二?”
柳如是笑道:“对这西洋画我可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还是妹妹带我鉴赏鉴赏吧。”姐妹俩嘻嘻哈哈的便把这事情过去了,好似那晚在绛云楼上什么都没有约定一样。
送走了顾媚之后,柳如是便又去找钱学士,只见他又拿着那本《笑傲江湖》,却似乎注意力并不在书上。
“园君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劳神?”
“嗯……”钱谦益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该和这小子见一面?这样也不妥。”
柳如是毕竟跟了钱谦益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便道:“园君或有些不便之处,可让妾身代劳。妾身也算是与他们都有过一点交情,出面邀请他们吃一顿便饭,旁人也无可指摘。”
钱谦益略一思索:“此计甚好,你明日下帖约他三人出来。理由么……”他眼珠子转了一转,扬了扬手中的书;“就落在这本书上吧。”
柳如是敛衽道:“但凭园君吩咐。”
次日下午,程祁便收到了一份请柬,发出邀约的人是柳如是,想请他们几位小友明晚在白水潭不远处的一家有名的南海菜馆紫明楼相聚一番,探讨一些文学上的事情。
柳如是的邀约,对于两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华芳芙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本,发现自己明晚也没什么安排,便与两位好哥哥挤在一辆双轮马车上,一同去了紫明楼。
紫明楼是南海琼州府最先开起来的产业,以奢华闻名天下,大块的玻璃幕墙,大理石的地板,南洋木材做成的栏杆,再配上一些文人骚客的墨迹,以及穿的没有露的多的金发女招待,看的三人感觉简直是心惊肉跳,仿佛来到了什么不该来的销金窟一般。
柳如是订了三楼的一个小间,二楼的楼梯口都有黑漆漆的昆仑奴把手,没有请柬的人一概不许放入,而三楼的每个包间内墙壁上都包裹着一种柔软的材质以消音,通风的窗户都是朝着楼外开着的,从最大的可能上消除“隔墙有耳”的可能。
而最令程祁啧啧称赞的还是那一顶煤气灯——这可是现在能见到的最高科技的照明设备了,不知道比蜡烛和煤油灯高到哪里去。在学校里,只有最大的藏书阁才安装了这种设备,学生们租住的民宅里面根本想都不要想。
柳如是已经带着她的一名婢女恭候几位贵客的到来。正如那日初见时一样,她依然是做女道的打扮,而程祁却觉得今日橘黄色的灯光之下,她比昔日更妩媚。
“三位小友请坐,姐姐随便点了些本店的招牌菜,不知道你们可吃得惯,若是有忌口的便告诉我,姐姐让他们趁早换了去。”
程祁扫了一眼菜单之后把烫金笺纸递给了华芳芙,顺口还恭维道;“柳大家的字写得可真好。”
柳如是颜色稍变,黄阳踩了他一脚,低声附在他耳边道:“人家已经从良了,该改口。”
程祁一时尴尬了,还好华芳芙为他解了围:“河东君人好,字也好,点的菜更是好。我看就这样吧。”
“我也没什么。太丰盛了。”黄阳打个哈哈把这事儿哈哈过去了。
柳如是也早已习惯这样不经意的尴尬,她笑道:“趁着菜还没上来,先聊会儿文学吧……程祁小友,你是怎么想到开始写作的呢?”
“这是要给我准备出个人回忆录的节奏么?不如叫《我的奋斗——同时也要考虑历史的行程》好了。”程祁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却说道:“只是在病床上闲得发慌,忍不住想写点儿东西罢了。那几日读了不少报纸上的武侠小说,结果总结为两个字——狗屁。”
黄阳对程祁偶尔的没正经已经习以为常了,华芳芙戴着墨镜却嘟着嘴:“祁哥哥……不要说那么难听么。”
程祁对少女的卖萌撒娇没什么抵抗力,马上就道;“好的,我会注意——其实还是觉得武侠武侠,只有武打而没有侠义精神是不配叫做武侠小说的,那么什么叫做侠义精神,我觉得这就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我看的那些小说里面,正面的主人公都是名门正派的大弟子,反面人物都是某某邪教、魔教。我心中的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能否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当一回反面人物,让他们为了一件所谓的武林至宝去自相残杀呢,而把魔教中人塑造的可亲一些,这样子会不会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反差呢?看上去,这是成功的。”
柳如是喟然道:“评论家以为你说的是商场上无父子,钱学士说你写的是本朝政坛的秘密……其实他们都只是读出了自己心中所见的那个江湖而已。”
第三十四章 金风玉露初相逢(三)()
程祁说得兴致勃勃,大谈特谈起自己对武侠小说以及所谓“居庙堂之高”与“处江湖之远”的辩证统一对立关系的理解,不仅让华芳芙对自己更多了几分倾慕,连柳如是看向这位少年的眼神都有所不同了。
众人谈至兴浓之时,连上菜的女招待都给哄到一边去了,害得厨房把菜又加热了好几回才能端上来。结果虽然味道不够,但却因为在座的都早已经在精神上吃饱了食粮而也无暇去品尝这其中滋味究竟如何。
临走的时候,程祁还郑重其事的给了柳如是一个小小的丝绸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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