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仓大叫道:“千载大计,毁于蝼蚁。”说罢就要夺剑杀了这两个士卒,早被两人斩杀,鲜血直溅在屏风上。
许嘉的耳目这时也从成武赶回来,报告了成武县尉县长造反之事,军侯乐羊还有陈汤等人都陷身于成武,许嘉一面亲自派兵士赶往成武平叛,一面忙命人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上报皇帝造反之事。调兵需要皇帝的另一半虎符合二为一才可,但是如今情况紧急,可以直接调兵,但是许嘉必须要向皇帝及时报告说明。
天色渐渐黑了,刁允只顾一顿乱箭乱射,陈汤阳胜等被迫下马,左右挥剑躲避,一顿乱箭之后,所有士卒尽死,只剩陈汤阳胜赵益乐羊四人。
天助四人大难不死,成武士卒所带箭簇全部射光,只能冲下山来围剿陈汤等人,火把把黑夜照到通明,却不见了四人的踪影。
此时,从单父来的军队已经杀到,黑暗中,两军一片混战,毕竟都尉之兵人多势众,训练有素,一个时辰之后,全歼造反的成武士卒,刁允也被杀于乱军中。
许嘉命人四处寻找陈汤等人,却是死活不见踪影。
原来,陈汤记忆里出色,找到了伏流的入口,带领三人一头扎进了溶洞中,侥幸逃过一命。
陈汤等人见战时结束,从溶洞中缓缓爬出,许嘉见到几人时,他们身上各个背负箭伤,泥水和血水混子一起,看不出丝毫人的样子,许嘉忙命人把陈汤等人抬回去,请军医为他们疗伤。
皇帝批阅了许嘉的上书,诛灭刁方刁允三族,诛灭郑仓三族,赐爵许嘉三级为大庶长,武功爵三级曰秉锋,赏百金,赐爵乐羊三级曰公大夫,武功爵三级曰元戎士,赐爵阳胜三级曰官大夫,武功爵三级曰良造,赐爵陈汤赵益三级曰五大夫,武功爵三级曰良造。乐羊陈汤赵益阳胜各赏十万钱,继续追查成武铁厂造反案。
许嘉虽然被封,却仍显得闷闷不乐,郑仓曾是他最信任的亲卫,他和众亲卫的背叛,让许嘉寒心不已,许嘉地节二年刚刚上任,都尉营中的士卒都是更卒,每年一轮换,想从中重新培养自己的亲腹,需要很长的时间,许嘉选的亲卫兵可以不受调令,不去长安或边疆服役,呆在许嘉身边两年,如今看来,也只有阳胜和陈汤赵益最适合作为自己的亲卫,可是他们是否愿意留在单父,许嘉陷入了纠结。
陈汤调养些时日,身体稍微恢复,就赶紧向许都尉请假回乡,许都尉鉴于他劳苦功高,答应了他的请求,陈汤先是,跑到成武,接回了秋社那日托付给农家照管的二哥陈青,然后带着二哥一路骑马,风风火火赶回瑕丘。
翻越了荒野山岭,陈汤终于再次回到了瑕丘,这些日子魂牵梦绕的瑕丘,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久别的父母,牵挂的莺儿,如今,我陈汤也算立功归来了。
第三十一章 困兽犹斗()
昌邑,山阳郡府
“我让你日夜观察刘贺,这些天可有什么动静。”张敞问道。
“属下多日观察刘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并无发现异常。下属也没禀报过异常之事,只是昌邑旧臣龚遂去过几次,上次看您来了,他就匆匆走了。”说话的人正是阎勇,原来在昌邑王宫墙上巡查的督盗正是他。
“龚遂,你要是不提这个人,我差点就忘了他,陛下对这个人倒是很感兴趣啊。此人乃是忠良之士,你不必怀疑。”
“属下还有一事要报,这刘贺两年前,突然与妻分房而主,妻子不得他的允许,不得靠近他的卧房,属下从也是从昌邑王府下人中打探到这一消息。觉得十分可疑不敢不报。”阎勇道。
“如此,也可能是刘贺自从被废后,性格阴郁,所以才会决定独处一室,我前几日去看过他,觉得他受了很严重的刺激。”张敞道。
“太守,臣觉得陛下交给的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希望太守能允许属下去刘贺的卧室搜查一番,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重大秘密。”阎勇道。
“刘贺为诸侯王多年,又曾为人君,虽被废,仍是皇室宗亲,地位显赫,无凭无据,怎能随意搜查,你眼中还有一点尊卑之分吗?”
“小甥知错。”阎勇唯唯诺诺道。阎勇见张敞生气,不敢忤逆,忙以甥自称,提醒张敞和自己的亲戚关系,用亲情平息张敞的怒气。
“也罢,你初入仕途,还有些事你不懂,日后说话做事可要考虑周全了。”张敞叹道。
“姑父教诲的是,小甥一定仔细反思。”阎勇忙道。
“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
阎勇趋步退出了郡府,张敞对着屏风陷入了沉思,这个阎勇,才刚刚出仕翅膀就硬了,竟然敢拿皇帝来压我,张敞心中愤恨道。
茅屋中,龚遂正和一人在喝茶,要说这屋子也真是简陋,龚遂好歹是故昌邑国文官之首,却甘心住在茅草屋中。
“少卿真是清正廉洁,近古稀之年,仍旧愿委身于茅庐之中。我说这山阳郡也算是富庶,房屋遍地,少卿应该考虑考虑置办一宅院,也好颐养天年啊。”
“君孟与我相交多年,怎不知我心,我这茅庐依山傍水,甚是优雅,高宅大院怎能比的此处悠闲自得。”龚遂说完哈哈大笑。
这个字君孟的人本名阳武,昌邑旧国史官,阳胜的父亲。
“依我之见,你这自在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咯。”阳武道。
“君孟何处此言。”龚遂道。
“陛下刚刚执掌江山,思贤若渴,以少卿之清廉,当为循吏之典范,陛下怎么会放过你。”阳武笑道。
“我等皆为昌邑国旧臣,规劝大王不得,是有罪之人,怎可恣意妄想。”龚遂道。
“少卿说笑了,别忘了你与御史大夫魏相少年游,如今魏相发达,怎能不想起你呢,若你得以升迁,我以多年故交请求,饶过大王一命。”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君孟眼中竟然噙着泪水。
“大王如今玩火**,我也是一把年纪,劝说不动了啊。”龚遂叹道。
“但是仍有一事可做,当年哀王托孤于你时,也把他心中最重要的秘密告知于你。”阳武道。
“你说的是成武墓室!”龚遂惊道。
“不错,成武墓室结构复杂,有八卦机关,闯入者若无非常之能,必死无疑,大王敢于孤注一掷,就是凭借这个墓室。”阳武道。
“虽说有八卦机关之险,可是令郎还是成功走出了墓室,当真少年英才啊。”成武县令谋反的事传到了昌邑,龚遂就知道幕后真凶是刘贺,因为那个墓室只有他和刘贺知道。
“犬子无知无畏,我怕他真的查出什么罪证,那么大王所犯就是诛族死罪,你我恐怕也难逃干系。”阳武道。
龚遂默然。
“少卿还是仔细考虑,我就先告辞了。”阳武道。
送走阳武,龚遂琢磨着刚才的话,越来越觉得脊背发凉,阳武乃是故昌邑国史官,又精通《易经》,难道他是占卜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匹棕色骏马停在了茅庐前。马上下来一个差役
“龚先生,张太守请您去郡府一趟。”
龚遂心中叹道,阳武当真是神算子,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得不到消停了。想着,整理换上了官服就随差役去了。
“我上次拜访昌邑王,听闻龚先生也在,为何不出来见一面,是张敞见识浅薄,先生不屑于见我。”张敞淡淡道。
“罪臣岂敢,龚遂乃是罪臣,侥幸不死,太守拜访昌邑王,又怎敢叨扰使君呢。”龚遂道。
“龚先生又大才之人,只是未遇明主,何必自我作践,陛下久闻先生大名,欲重用先生,先生回去好生准备,五日后,张敞当派人送先生去长安城。”
龚遂大惊,没想到,君孟算的如此之准。
昌邑王府。
刘贺坐在暗室中一片叹息,这六年连宫门都不能出,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和死了有什么分别。这是暗室的一块地板动了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刘贺竖起耳朵,心中道,难道终于来了。
地板被缓缓掀开,一个蒙面人跳上来,他缓缓摘下了面具,正是给郑仓报信的那个士卒,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报告大王,成武铁厂事发,县令县尉战死,五百步卒和一百骑兵尽战死,郑仓将军也被许嘉所杀,墓室秘密已经泄露,还望大王指示下一步行动。”
刘贺瘫坐在地上,自顾自地道:“天不助我也,天不助我也。”说着,鼻涕和眼泪一齐流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到噩耗,从许嘉最初发现墓室,到铁厂被毁,一次次冲击着刘贺的承受能力。如今郑仓也死了。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书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物, 他是父亲收养的孤儿,是父亲的义子,刘贺所有的谋划,全都靠他的协助。
如今郑仓已死,墓室被发现,暗黑地洞里的八卦机关还能撑多久,是不是会有人供出他是谋反的主谋,刘贺陷入了无尽的恐惧,披散着头发在屋子中跑来跑去。
第三十二章 龚遂之心()
昌邑王府后门,龚遂轻轻的叩门,良久,一婢子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开门,龚遂见她眼里噙着泪花,就问道:“你哭什么,莫不是大王责罚你了?”
婢子抽泣着说道:“龚先生你可来了,从几日前,大王就突然发疯,时而大哭,时而大笑,还不断地砸东西,若是心情好,就要我们陪着一起笑,若是心情不好,对我们动辄就是拳脚相加,现在王府中所有人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们没人敢劝大王,龚先生求您帮帮我们吧。”
“好了,先不要哭,大王在哪,带我去看看他。”龚遂道。
婢子领着龚遂到了后花园,刘贺手中拿着一朵秋菊,一瓣一瓣摘掉花瓣,放在嘴边吹散在地,然后突然哈哈大笑。
“老臣参加大王。”龚遂行的还是臣子的礼节。
“你,你怎么这么眼熟呢,哦,对,你是龚遂,哈哈哈。”刘贺笑个不停,然后搂起龚遂的肩膀,道:“多日不见,走,进屋去,喝酒,喝酒。”
刘贺把房门关上,扑通一声跪在了龚遂面前,道:“龚先生救我。”说着,刘贺两行清泪留下,讲述了他蓄谋造反到失败的全过程,龚遂听完刘贺的陈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哀王托付我照顾你,让我长大后把八卦墓室秘密告知于你,我为了天下安宁,本不想告诉你,可是没想到,哀王早有准备,把墓室的地图藏在了竹简中,也是因缘巧合,恰好被你读书时发现,我才不得不告诉你墓室的秘密,本希望你能够吸取教训,不再有非分之想,没想到,你还是走上了哀王的老路啊。”
“刘贺知道自己错了,请求老先生想想办法,救刘贺一命,就算是报答我父王的恩情。”刘贺把头在地上磕的砰砰直响。
刘贺清楚,当今皇帝刘病已对自己讳莫如深,所以才会派人严密监视自己,要是被他抓住了把柄,那么一定会被诛三族。
龚遂叹口气道:“如今之计,也只有启用地卦了。”
“地卦?”刘贺惊道。
“当初,你问我八卦墓室的秘密,我只是告诉你个大致,有些东西我隐瞒了你,乾卦自艮卦出,艮为山,成武东北有一山丘,荒芜人烟,在那里作为出口,然后奔赴巨野,从巨野如地洞在进入昌邑王府,是为乾卦,我当时告诉你,地卦也如乾卦一样,是和主墓室分离的,地卦自巺卦出,通往楚国方向,其实不然。地卦其实并不对应任何一个出口”
刘贺惊道:“那地卦是什么?”
龚遂道:“相反,地卦正是毁灭所有的出口。哀王营造墓室之时,怕有一朝谋反不成,反被发觉,会连累了子孙后代,所以早早布下一局,若情势危急,就启用地卦。”
“那地卦的机关从何开启?”刘贺问道。
“在离卦出口,离为火,然而离卦与火无关,相反,离卦的出口是温泉瀑布,而坤卦的机关就在泉水底部,机关正是凭借水的力量,推动地洞中的一面土墙,而其他土墙则与这块土墙紧密相连,这些土墙有的依靠自身重力,有的依靠权重失衡,最大程度破坏了地洞的内部结构,从而造成整个地洞的坍塌,而当年哀王杀死营造墓室工匠的方法,就是利用这种小范围坍塌造成的。”龚遂道。
“竟然如此危险,那派谁去扳动坤卦的开关?”刘贺问道。
“如今,也只能求助他了。”龚遂叹口气道:“老臣自有安排,请大王放心。另外,等老臣到了长安,一定会多替大王辩解,相信陛下会念在同是皇族血脉之情,网开一面。”龚遂道。
“什么,先生要去长安。什么时候回来?”刘贺问道。
“陛下的征召,恐怕此去难以再见到大王了,老臣走后,还望大王谨行慎言,多多保重。”龚遂道。
刘贺送走了龚遂,在心里谩骂道:“刘病已你个竖子,你有那么多臣子,而我只有一个龚遂,你还要把他夺去。”
这日,阳武又来陪龚遂喝茶聊天,以往,两人谈天说地,聊得甚欢,不过,今天,却不复往日的欢笑,因为今日,阳武是过来为龚遂送别的。
“君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要请你帮忙。”龚遂趴在阳武耳边嘀咕了几句。
“既然是大王的事,我阳武当然义不容辞。”阳武正色道。
长安,未央宫,这位从监狱出身的传奇皇帝召见了龚遂,皇帝见龚遂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不似长者,不觉又几分轻视,但是是御史大夫魏相推荐之人,皇帝还是以礼相待。
皇帝问道:“渤海郡法纪废弛,饥民作乱,我非常担忧。魏相向我推荐了您,您准备用什么办法来平息郡中盗贼,好让我放心?”
龚遂答道:“无非是因为渤海远在海边,没有受过天子的教化,那儿的百姓饥寒交迫,而地方官吏又不加体恤,所以才逼得皇上的子民盗了皇上的兵器在水塘中戏耍罢了,并不是有意存心叛乱啊!如今不知是要我去镇压他们呢,还是去安抚他们呢?”
皇帝答道:“选用贤才,当然是为了安抚百姓。”
龚遂说:“我听说治乱民如理乱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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