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贺摇摇头道,“这棋,恐怕是下不成了。”
刘贺换上了粗布短衣,在婢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正堂迎接张敞。寒暄过后,张敞和刘贺在庭院中谈话。
张敞环视四周,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显得各位肃杀冷清,有受惊的老鼠不停地跑动,张敞抬头看见树上的猫头鹰。道:“我来昌邑上任大半年以来,看见了不少猫头鹰,这也算昌邑的一特产吧。”
刘贺张着嘴口吃地道:“是啊,昌邑,昌邑,有猫头鹰,长安,长安,没有猫头鹰,我西行到长安,没有猫头鹰,东,东行到济阳,又听见了猫头鹰的叫声。”
刘贺把这句话反反复复不知说了多少遍,期间,口水甚至留了出来。
张敞继续道:“我来是因为一件事,令尊歌女、舞女张修等十一人,没有子女,又不是姬妾,只是良人,没有官名,令尊死后应当放她们回家。太傅豹等擅自强留,认为是昌邑哀王园中人,我认为按法不当留,请求放她们回家,不知大王打算怎么处置?”
刘贺听了,十分气愤地说:“‘宫中人守陵园,病了的应当不治疗,互相杀伤的应当不处罚,本来就想让她们快点死,太守为什么却想放了她们呢?”
张敞听了脸色一变,道:“可是依据汉律,应当放回家中,既然大王不同意,那我就请教丞相该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是太守的事,我只是坚持我的看法而已。”刘贺道。
“既然这样,那在下就告辞了,还望大王注意保重身体。”张敞道。
刘贺在婢子的搀扶下艰难起身,送张敞到了大门门口,
“这大门若不是太守光临,恐怕再也没机会开了啊,哈哈哈。”刘贺笑得十分勉强,就像精神不正常一样。
送走张敞,刘贺返回内室,龚遂早已从小门离开了。
刘贺四周环视一圈,轻轻推开内室卧房的门,一旁没有婢子搀扶。
刘贺下令,任何人,哪怕是他的妻子在没有他允许的情况下,都不得随意出入内室卧房。此刻,他的风湿病像全好了一样,走起路来丝毫不吃力。
他趴在地上,在角落里摸了半天,抽起一块可活动的青砖,屏风后的那面墙竟然翻转九十度,原来,这屏风之后还藏着一间密室。
第二十二章 大帐对策()
暴敢两次比试皆输,他遵守约定在烈日炎炎的正午赤膊背负荆条绕着军营整整跑了一百圈,这一遭下来,整个人都跑废了。他本想捉弄陈汤,反而弄巧成拙,这也算自取其辱吧,从此,他再也不能在陈汤面前趾高气昂了,反而是陈汤通过这两次比试,在新兵中确立了自己的威望,整个曲里,无人不晓陈汤。
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新兵们作为一个大汉士卒基本的素质已经具备,接下来就是分兵种训练了。经过汉武帝的改革,大汉的兵种已经完备,主要是步兵与骑兵。步兵又分刀盾兵,长矛兵还有弓弩手,骑兵分为重骑兵和轻骑兵。汉代称“轻骑”和“突骑”终汉一代,以上谷、渔阳、右北平(今北京一带)等郡盛产重骑兵,号称“幽州突骑”;以天水、安定、上郡、北地、武威等郡盛产轻骑兵。轻骑兵能够千里奔袭,主要是为了对付匈奴,安定西域。汉朝主要的威胁在西北,所以以轻骑最为出名。
山阳郡虽是大郡,但是毕竟不是边郡,又不产马匹,所以骑兵较少,且以轻骑为主。
再这五百人的新兵曲中,要选出五十人作为骑兵,选拔骑兵的条件极为苛刻,骑兵除了要很好的驾驭马匹还要能在马上射箭,即骑射之术,大汉朝每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都懂得骑射之术,这是成为名将的必修课。
选拔骑兵的科目只有两个,骑马绕山丘跑一圈,在马上引弓射箭射中城墙上的旗杆,旗杆并不是不懂的,而是有士卒站在城墙上举着旗杆来回走动。
敢于报名参加选拔的士卒有二百余人,为了考察士卒真正的技术,所有的马匹都是精心挑选的烈马,有的士卒刚骑上马背还没有走几步就被马一尥蹶子摔了下来。有的士卒更是将前驱贴在马背上生怕被甩下来。
陈汤摸摸烈马的鬃毛,烈马似乎不是很乐意,抬起前蹄仰天长嘶表示抵抗,陈汤生气了,一鞭子下去抽在了马脖子上,烈马如脱缰一般飞速在丘陵上奔驰,陈汤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背,一只手紧紧拽住缰绳,才不至于被马甩下来。经过和马的一番争斗,最终似乎是马屈服了,到了城墙脚下,烈马的速度也渐渐放缓。
射箭是陈汤的拿手好戏,虽然目标是移动的,且在马上颠簸,但这并不影响陈汤的发挥,他不慌不忙抽出一箭搭在弓上,轻而易举射中了旗杆,赤旗掉落。又抽出两箭,箭箭命中,陈汤大摇大摆地骑马奔入城门,夺得了头名。
紧接着,是阳胜从滚滚烟尘里纵马奔出,同样,三箭,箭箭命中。对于阳胜的表现,陈汤并不惊讶,他觉得阳胜身上有太多的知识和秘密,是他永远也看不透的人。
渐渐地,回来报名的骑兵越来越多,已经有了四十多个,就在陈汤感慨同舍竟然无一人通过考核的时候,从滚滚浓烟中,钻出一匹黑马,骑在马上那个满面尘垢的士卒,正是赵益。他颤抖着双手开弓射箭,共射了五六箭,终于三次射断赤旗。回到城中报道。
“叫什么名字”判者问。
“赵益”赵益抹一抹脸上的尘土,兴冲冲地答道。
看到他这个样子,其余骑兵都忍不住笑出来。
判者递给他一个竹木做的号牌,上面写着四十六。
站在城墙上一直向下观望的,就是军侯乐羊,当他看到陈汤和阳胜率先奔回,不费吹灰之力就射中了旗帜,乐羊心里就啧啧赞叹。
都尉许嘉让他推荐新入伍的士卒中能胜任官职者,他暗中观察了几个月,又与士卒厮混了半个月,对曲有才之人都摸透了,其中最欣赏的还是陈汤和阳胜两人,他们能在都尉军中最精锐的轻骑部队夺得头名,也算是实至名归。
乐军侯做事认真,每个推荐人选他都在竹简上写上推荐原因。
推荐陈汤的竹简写着知兵法,善属文。
乐羊听说陈汤读过书,就问他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汤毫不迟疑地回答:“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甲兵之本,必先于田宅。因此武帝首创屯田,平时耕种,战时受用,自给自足,保证军队供给才有能力打胜仗。不过这只是常规的打法罢了。”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战术?”乐羊问道。
“兵之情主速。匈奴人马快,只有抓住时机,发动奇袭才能制胜。奇袭者,就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迅速达到目的地,也只有轻骑兵有这个能力,所以训练轻骑兵是为国之所需。”
乐羊点点头,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又问道,那你觉得为将着最应该注意什么呢?
“凡是将帅,都是执掌刑法的狱官,是万物之主,不对任何人循有私情,那么万物可以调制有方,万物可以得到妥善解决。”(注:已译成白话文)陈汤的一番话出自《尉缭子》。
乐羊见他引经据典,说的很有道理,就报告都尉许嘉,陈汤之人,文韬武略,是为大才,有将帅之风,可堪大用。
许嘉召见陈汤进入大帐对策。
这还是陈汤第一次进入都尉的营房大帐,屋里很干净,只有几个坐榻和一个案几。
这许嘉凭借许皇后侄子的身份谋得都尉一职,心里一直想做点什么来报答皇帝陛下的厚爱,而推荐优秀人才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所以他对有才华的下属一直很看重。
我听说你“知兵法,善属文。”你都读过哪些兵法啊,许嘉饶有兴致地问。
“《孙子》,《吴子》,《尉缭子》。读兵法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管子》,《吕氏春秋》中亦有为将之道。”陈汤骄傲地道。
听了这话,许嘉觉得这陈汤却是有性格之人,想必真有大才,才可以如此骄傲自信,所以就想多试探一番。
“我想听你谈谈孙子兵法的精髓是什么?”
“属下认为有三点。
其一,善战者,治人而不致于人。
其二,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其三,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胜,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恩,能否详细说明?”
大帐中,陈汤一直和许嘉谈论兵法到深夜。
这一晚,陈汤心中无比兴奋,仿佛遇到了生命中赏识自己的贵人,满腔抱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二十三章 临危受命()
陈汤之后,阳胜也被叫近了大帐对策,阳胜虽然知兵法不如陈汤,但是此人精于谋略,因此也十分受到许嘉的赏识。
“后生可畏啊。”许嘉笑着对乐军侯道:“陈汤有将才,堪比淮阴侯韩信,阳胜有良谋,堪比张子房,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那都尉觉得授予他们什么职位较好?”乐羊问道。
“恩,让他们一步一步来吧。”许嘉本想直接任命二人为军侯,但是恐怕人心不服,尤其是像乐羊这样的老军官,更不能服气,应先让他们树立些威望才好。
“我决定任命陈汤为伯长(百夫长),阳胜为副,统领百骑”许嘉道。
华夏尚右,蛮夷尚左,因此士卒们习惯称陈汤为右伯长,阳胜为左伯长。
赵益虽然没得到什么官职,但是能留在骑兵中,他已经非常开心了。尤其是与陈汤阳胜又是熟识,士卒们也不敢小觑他。
陈汤阳胜自从上任之后,每天训练骑兵,御马,阵法,骑射,军令严整,赏罚明确,张弛有度,很快就把手下的百骑训练成为一把尖利之剑。
按照现在的军队训练标准,没有假期,至少每天都要训练一次,但是在汉朝,农业生产力不足,生产的粮食不足以支撑庞大军队的口粮,而且,汉朝每个郡都有军队,军政是分开的,郡府和都尉府设在两个不同的县,互不干预。这也是汉朝尚武精神的一种体现,所以整个汉朝能保持很高的战斗力,没有发生过被外族深入腹地的屈辱历史。汉朝的每个郡还没有现在一个省大,而现在全国只是有几个军区罢了。
新兵经过几个月每日操练的的痛苦后,军队每五日一操练,其余时间也进行屯田农业生产,没有农活时就休息。
按规定,当兵是没有假期的,只有军官每个月有两次次轮番休假的机会,但是在重大节日,还是会有一天的休假。汉朝最重大的节日除了上元节,就是春社和秋社了,中元节和下元节在道教还没有兴起的西汉,并不算什么重大节日。
士卒们休假的日子只有春社和秋社,而且所有士卒只能休一天,即春社和秋社每个节日只有一半的士卒能休息,但是不得回家。这样能保证郡里的安全。立秋刚过,眼看秋社临近,士卒们都在讨论要到什么地方去喝酒。当兵苦,也只有在这一天能够开怀放饮,其余时间军队中都是禁酒的。
陈汤和阳胜也捉摸着这要和赵益等人去单父最好的酒馆去吃一顿,点上二斤熟羊肉,喝上五六大碗酒。就在这时,郑仓突然出现了他们面前。
自从陈汤等去了轻骑兵后,很久没有见到过郑仓了,听说他被许嘉又调回到身边当亲兵队长,但是陈汤等人每次去见都尉都看不到郑仓。
“老屯长,好久不见了啊。”阳胜大声道。
“现在不是叙交情的时候,陈汤阳胜你们随我来,许都尉有急事要见你们。”郑仓表情异常严肃。
两人见了不敢怠慢,一路尾随郑仓进了大帐。
“陈汤,你以前曾上报郑仓看见过午夜有士卒偷运库房兵器进入地道,可有此事。”许嘉正色道。
“确有此事,但是郑屯长告诉我不要声张,所以此后属下再也不曾像人提起。”陈汤道。
“偷运库房兵器,那可是涉及到谋反的大罪,之所以我交待郑仓不要声张,是因为我始终觉得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阴谋,所以我表面装作不知,暗中让郑仓去查明真相,可惜他并不中用,真相没有查明,反倒折损了我不少亲卫士卒。”说罢,许嘉怒目圆睁地看着郑仓。郑仓羞愧难当地低下头。
“你自己说,你潜入地道去发生了什么。”许嘉漠然道。
“地道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命士卒点燃烛火照亮道路,可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尽头,前方并没有路,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士卒原路返回,不曾料到,回来的路上被洞中机关暗器所伤,士卒死了大半,我领着几个伸手敏捷的侥幸逃脱,回到地面才发现,我们返回的并不是原路,而是在一片旷野上重见天日。不远处就是一片沼泽地,我们只有穿越了沼泽地才能走出旷野,我们又被沼泽吞没了几个士卒。最后,只剩我和两个士卒得以成功逃脱回来。”郑仓战战兢兢地说完。
“那片旷野在什么位置?”阳胜问道。
“在单父的西北郊外。”郑仓答道。
“所以都尉想让我们去试一试吗?”陈汤问道。
许嘉没有回答陈汤的问题,转而问道:“阳胜,你既是阳武之子,我想你应该有办法走出这个地下迷宫吧。”
阳胜惊了一下道:“属下也只是听家父偶尔提起过,并不知其实。”
“你和陈汤都是身手敏捷之人,又是我的爱将,我将你们视为心腹,希望你们能替我侦查此事,早日摸清偷运兵器之人的底细,为民除害,为国分忧。事成之后,官爵赏赐,样样少不了。你们可愿意。”许嘉厉色道。
陈汤心里琢磨着,若真如郑仓所说,接了这个任务性命堪忧,不过危险总与机遇并存,正如许嘉所说,这是一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陈汤怎么能够放过,当即同意道:“末将愿往。”
阳胜见陈汤满口答应,感慨这真是个为功名利禄可以不要命的主。不过看许嘉这态度,根本不是在商量,所以也跟着答应了。
许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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