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谈判时,伊赛亚开出的条件:要他效这把力可以,但必须答应他一件事,那就是覆灭埃兰,实在有必要明确被覆灭的对象。欠下血债的是埃兰王胡姆班,要索命也理应只索他一人而已。这些血仇,本就与埃兰全地的百姓无关!所以在瓦休甘尼时,他本就是要凯瑟王明确承诺,打埃兰归打埃兰,但绝不能上演血腥屠城!不能残杀平民百姓!
可惜对这个问题,凯瑟王根本就不可能给他满意的承诺,而只是说:这个么,埃兰我没去过,你也没去过,你我谁都不了解那片土地,因此也就不可能提前知道,真到了那里会生些什么状况。所以这个承诺我没法给你,而只能是由前线战将去根据实际状况自行决定。现在的全军统帅是埃利诺,如果他觉得没问题,那就让他来答应你吧。
也正是带着这份所求,伊赛亚才肯乖乖来到军中做智囊,而这也正是让他心情很不好,几乎是快呆不下去,最纠结的矛盾所在。随着赫梯复仇军一路挺进,血腥屠城,对平民百姓的屠杀就是在无可避免的上演,有很多部落村庄,就是不分老幼妇孺的被整族屠尽,而埃利诺,任凭私交再怎样亲厚,哪怕事事都会听他的,却唯有这件事,坚决不予接受。
“老大,不是我存心要跟你为难,而是现实状况不允许手软啊,以为有谁是天生嗜杀?可一时心软结果会怎样?对敌人的仁慈,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管什么事,教训都只要吃一次就够了,难道还有谁愿意再去吃第二次、第三次?”
说到这个问题,埃利诺也万分懊恼无奈:“几大禁令,可以戒贪心、戒/色/心,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出在了心软!正因为我们有多少战将都一样是苦出身,都是尝过那份当小民的苦的,亚布是这样,巴萨、拉赫穆个个都是,所以看到那些颠沛流离的妇孺老幼,一时心软就手下留情了,尤其巴萨这个傻大个,被一群老老小小的难民蒙了眼,让里面那个号称酋长小女儿的七八岁的小屁孩子,弄个眼泪汪汪就心软了,说无处可去怕被野兽吃掉就让他们都留在军营过一夜,结果呢?就是这一夜,死了多少人呐!就是那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从袖口里放出来的毒蜘蛛,趁夜爬进帐篷,整整毒死了半个中队的战士!那可是出了名的英雄中队,当年攻打美吉多都无一阵亡,现在却被这么莫名其妙就弄死了近半数,还剩下的一半人能饶了她吗?这个样子你要是再劝谁不准残杀平民,会有一个接受的吗?为这事,巴萨都悔得想一头撞死了,最终这群老老小小,尤其是那个眼泪汪汪的可怜小女孩,就是被他亲手乱刀分尸!要打赌么,你现在也就是在我这里,要是到了巴萨军中,再敢为这些埃兰人求情,再念叨什么不能滥杀无辜,那恐怕多少人的拳头都要立刻招呼过来了。”
埃利诺越说越气:“说是战争准则,不准残杀老幼妇孺,可说着简单,真到做起来呢?你分得清到底谁是平民?谁又是披着平民外衣却心怀不轨的刺客?做出可怜相,一时心软给放过去了,一等转头或许就是要在背后狠狠给你一刀!没有谁天生是魔鬼,会没有理由的要去干那些屠族的血腥事,可如果要因此威胁到自己战士的生命,那对不起,任何一个领兵的人,都必须先维护部下安全,这才是第一位的责无旁贷!真要说有罪,第一个该被追责问罪的也是那些派他们来行不轨的主人!那么多的漂亮姑娘,包括七八岁的小孩,是谁派她们来的?岂非正是埃兰的当权者!他们才是真正把妇孺卷入战争的人!而既然参与进来了,成了战争的一分子,那么也就同样要承受战争的代价,这才是公平的!”
伊赛亚据理力争:“你怎么知道她们统统是被指派来的,而不是自己自自愿要这么干的?看清楚,你们才是侵略者!正是因为你们毁人家园,因杀戮而结下血仇,才会引来妇孺老幼的亡命复仇!害死赛里斯,该要偿命的也只是胡姆班一人而已,或者还可以再算上他那些爪牙,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吗?这满地的埃兰百姓,他们又欠了你什么?看看你们所到之处,简直就像一群蝗虫魔鬼,粮食、牛羊、财富,一切的一切统统要被抢光,换了谁能不急眼啊?会有这么多不分老幼的刺客,那也纯粹都是被你们自己招来的!”
埃利诺痛快点头:“对,没错,这大概就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了,追究因果,到底该算谁对谁错?胡姆班既然是埃兰王,他所犯下的罪行,真的是只要他一人承受结果就行了吗?老大,我从来没想过要说你天真,可是你这种想法是不是真的太天真了。贵为一国之王,胡姆班就是活在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不打下埃兰,又该怎么和他清算,你能告诉我吗?什么是王啊?他一人所犯下的罪行,本来就是会祸及全地!这纯粹都是胡姆班造的孽!为什么要劫掠一空,以为陛下真的是因为稀罕?埃兰的东西,只怕陛下嫌脏嫌恶心都来不及呢,之所以要这样做,一切皆因关乎国力!就算没有外敌劫掠,你以为这些财富是能轮到埃兰的平民百姓来享用吗?最终都是流进谁的口袋?劫掠抢光,无非是不能留给胡姆班,或者是任何埃兰的势力再图日后翻身复仇!既然要打,那就必须是彻底的把他打趴下!”
伊赛亚无以言说那种堵心的滋味:“可是最直接受害的并不是这些人呐,被抢光一切,先要因此被饿死、冻死,无家可归或者就是要被野兽吃掉的,恰恰是什么罪行都没有犯过的无辜百姓!既然当年对米坦尼的子民都能施行温和策略,可以让人继续安稳度日,为什么到了今天轮到埃兰就一定要这么狠?甚至在巴比伦,也没见你们把事情干得这么绝、把人人都往死路上逼吧?你知不知道这是要赔进去多少人!”
埃利诺说:“这不一样,米坦尼是要归入帝国版图施行统治的,当然求稳。巴比伦也是同理,毗邻哈尔帕,若乱象丛生都必然要威胁到美莎,陛下当然不会允许。可是对埃兰,没人想过要把它纳入版图,也没有什么地方和它接壤,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这场仗,只要摘掉了胡姆班的人头就会全线撤军,陛下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施行统治,没有一个人会在此长留!”
伊赛亚这才第一次听闻凯瑟王对于埃兰的定义,他终于明白了:“所以,这就是纯粹的劫掠,等到你们走后,不会再有人关心这片土地的未来,万众百姓是死是活,哪怕饥荒成灾,哪怕就是沦为地狱,都和你们没有关系!”
埃利诺长长叹了口气:“老大,我知道,你不惜放任哈兰去跟着出海,都必须留在我身边是为什么。你就是想说服我对吗?想让赫梯军都对埃兰的百姓手下留情,想让这份灾祸尽可能的小一点,赔进去的人能少一些。对于你的立场,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你本就是和什么人都能做朋友的那种人,在你的心里从来没有国与国的概念而只有人,就像当年你救我、还有帮助狄雅歌都是一样,即便不是一国一族,但无辜蒙难,你就是不能袖手旁观。对于这一点,我一直都很佩服,也一直都很尊敬你,要说在我心里,最敬重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当年若没有你,恐怕我都不可能活下来,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和你对着干,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终究和你不一样,我有我的立场,身为统帅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就必须也只能是为我的国家利益而战!我不可能去体恤敌人!哪怕他们真是无辜,要怪,也只能是怪自己时运不好吧,谁让偏偏就是摊上了一个愚蠢至极、会给全地招灾的王呢。”
伊赛亚摇头叹息,对于他的立场的确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满是无奈的感慨一句:“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做官,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这种事了吧?战争,从来都是野心家的游戏,今日你灭我,明日我灭你,哪会有什么正义可言,而倒霉做炮灰、要被毁掉家园、碾成齑粉的,却永远都是最无辜的平民百姓。你有没有想过,在被你毁家灭族的这些人里,说不定就会有谁和你一样,侥幸熬过劫难,幸存下来,然后在多年之后,同样成为一方人物,然后反过头去向你复仇。”
埃利诺痛快点头:“我相信!这就是轮回,自从有人开始,千百年来这样的轮回就从没有停止过,所以,它也注定不会终结在今天。”
NO。4-140 捕风()
埃兰战事推进顺利,在向王传递战报的同时,也都会有同样的战报同期抄送哈尔帕,交在美莎手里。? ?? 八 一中文网w?w?81z坐镇后防,公主美莎在这场战争中所起的作用已是无人能够轻忽,因此这也是凯瑟王的明令授意。若再有变故,或者是察觉什么不对头的事情,美莎从哈尔帕去应对的度,都肯定要比他从瓦休甘尼传令应对快得多。
今天,又是最新一封战报送到,说的便是四路大军已经合围安善城,蛊惑人心大张旗鼓的宣告,若交出胡姆班,城中凡老实受降的人皆可不杀。以此完全就是不战降城,短短对峙不过三天,守城军兵便主动打开城门,并直言胡姆班及其亲信都已经跑了,他们就算想交也交不出人来。为此,各军集全力搜剿安善城,尤其是王宫,果然不见胡姆班的踪影,其王后艾斯娜拉倒是找到了,由提里亚亲眼确认无误,即便数十年未见,但那初恋情人的五官基本样貌还是能认出来的。只可惜,找到的艾斯娜拉,已然是一具死尸,是被人用弓弦绞死的,几乎勒断了脖子。目前,埃兰王胡姆班及其最核心的亲信,包括第一大祭司沙朗,第一宰相鲁哈伊,财政大臣基亚努,宫廷总管哈梅胡曼,还有禁卫军统领、安善城的城防大将和几个王子都不知所踪,目前正在全力审讯宫仆及所有可能的知情人,以期找出线索
看完战报,美莎不由低声叹了口气,皱眉问:“寻找蛇岛的人呢?还没有消息吗?”
送信兵说:“暂时还没有,莫雷统领的水兵坐镇叶海亚丘港口,也在全力审讯埃兰方面的贵族高官,还有所有的水手船夫,以期能找到知道蛇岛所在的人。可惜到目前为止还一无所获,只听说倒是有人知道常常会有神秘大船从那里出海,但具体是去哪里,去干什么就根本不清楚了,严刑审讯都问不出来,因此基本能肯定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也就更莫谈有谁能带路出航。”
美莎听得沉默,果然啊,海蛇毒,这个秘密在埃兰藏的是如此之深,能知道的人除了胡姆班的心腹,只怕难再有更多人了。算一算到如今,雅莱一行出海都已经快三个月了,覆灭埃兰的战争都已至收尾,而他们这些人却到今天还没有任何消息,只要一想到这个,美莎就无以言说慌乱心头的那种忐忑。在出海寻找蛇岛的队伍里,除了雅莱,还有亚伦哥哥,还有萨蒂斯,还有哈兰,都是与她一同长大最亲密的伙伴,完全可算是亲人,如果全都回不来了她简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随着时间,一天比一天更加深沉的不安折磨心灵。
“大姑姑,你说要是雅莱他们全都迷失在海上,再也回不来了,这一家上下,是不是都要恨死我了?”
深夜无法成眠,美莎只能是把身边最亲近的人当作倾吐对象,这些日子,心里就像压了大石,几乎快要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大姐坐在床边柔声劝慰,伸手抚摸上同榻在侧的狮子,笑着提醒:“看看,这是什么?忘了外公的遗物是由谁找到的,又是叮嘱了些什么?生在风之城的风之子,既然卡比拉显灵,都是要他去保护狮子,也就是保护你呀,那雅莱又怎么会回不来呢?他回来了,别人也就一样都会回来了。你就算不信旁人,卡比拉的神威总不会有错吧?所以呀,尽管放宽心,雅莱肯定会平安回来的,你们还有长长的一辈子要好好过呢,有这么厉害的外公在天上保佑,哪会让他最心爱的小孙女做/寡/妇,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也是吧,美莎茫然摸向狮子脖颈的项链,看着这份最不可思议的礼物,似乎才略感安心了些,叹了口气,她再次叮嘱:“雅莱出海的事,千万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不然叔母一定会担心死的,恐怕今后都别想睡得着觉了。”
是啊,这份生死未卜的心理重担,都只留给自己默默承受,大姐满心感叹,这孩子,果然是和阿丽娜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放心,都是千挑万选才带过来的贴身仆,在你身边服侍的人,有哪个是嘴巴不严的?保证不会透出半点风声。”
安善城
王城沦陷,埃兰王胡姆班及其亲信果然是脚底抹油跑得快,抓不到行踪,现在王后艾斯娜拉的线索也断了,最奇怪的是,还滞留在安善城的官吏军兵,包括王宫里的奴仆,竟然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胡姆班及其亲信是什么时候跑的,又是往哪个方向出逃,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摸不到半点端倪。
对此,伊赛亚一言破题:“6续攻陷一座座大城重镇,你们没有现一件事么?埃兰的人口实在不算少,每座大城重镇的住民,少则七八万,多则总有十几万,按照规律,这种枢纽重镇与全地人口的比例,基本都是在1:1o,五大城再加之安善城的住民人数,总计也在六七十万了,那么也就是说,埃兰全境的人口,怎么都该在六七百万才对。相比于这种人口基数,他的军队规模是不是就太小了?到现在为止,你们对付过的所有埃兰军加在一起能有十万人吗?说埃兰和旧日的米坦尼一样,都存在兵源不足的问题,但当年的米坦尼,可远远没有这么庞大的人口总数呀。既然埃兰根本不缺人,那为什么会缺兵?”
经他这样提点,埃利诺先一愣:“咦?说的是啊,若是这样估算的话,刨去女人和孩子,埃兰的成年男丁怎么说都该有两三百万才对,即便再扣掉岁数太大的老头子,最保守估计,青壮劳力也总该有一百多万吧?在这其中,军队规模如果都不足十万,那么其它的壮劳力都去哪了?当此国难临头,是灭顶之灾都已经到了眼前,按照常识,哪怕是平日做农夫、做牧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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