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阿法斯的名义,否则阵营不同,米洛斯领主也未必敢收。但等事后,这就全成了阿法斯的作为,甚至再搞出几封私交书信什么的,至于是不是阿法斯的亲笔都根本不重要。一者捅出来时完全可以说,他是怕被人现,才坚决不能书就亲笔;二者也是更重要的,这种信非但不能写明,反而要写得越隐秘、越故弄玄虚才好,里面的言词没有一句是在明说什么犯忌的话,却句句暗藏玄机,尤其等到事后再读来,那种字里行间含沙射影、意有所指的味道,才能立刻显效!这些信的作用,就是在证明‘父子情深’。最关键的,是在证明阿法斯其实对自己的身世早都心中有数,所以这便成了一家合谋、一同将迈锡尼王蒙在鼓里的险恶用心了。
一方面是‘父子串联’,狼狈为奸,一方面又是偏心手下亲信封行重赏,那意味着什么?培植势力,岂非就是阿法斯在给自己培植私家军,以便谋事!
所有这些,随着时间点滴累积,从量变积累到质变,等到最后一步亮出致命杀手锏,悍然揭开身世‘真相’时,便个个都是能将王的怒火拱向顶峰,必须用最雷霆手段扑向阿法斯的砝码了。
在整个过程中,赫梯王作为背后推手,当然也在全力配合着科林斯王妃这只毒辣老狐狸,譬如说,埃盖翁留在哈图萨斯等候参与战后谈判的时候,他便是尽可能留这老头儿多呆时日,直至迈锡尼方面传来确切消息才予以放行。等到埃盖翁回去的时候,在第一步阶段,阿法斯该干的犯忌荒唐事早都一水儿干完了。精明幕僚事后听闻,随便再怎样气急败坏,也是没办法再帮他补台。
再譬如在第二步阶段,他便会授意往来大绿海的诸多赫梯商人,无论是国家商人还是民间私商,都尽量多往米洛斯岛去行走,半路特意绕行去转上一圈,然后再前往迈锡尼城。而在贩卖的商品中更多有敏感,譬如说硬木,譬如说青铜,有不少都是锻造武器战船的重要材料。却在行商麦锡尼的过程中放出消息,说在米洛斯岛已经被截留出货了不少如此一来,迈锡尼王想不犯嘀咕都难了,突然间米洛斯要截留这么多敏感货物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什么不轨野心,还是与赫梯之间有了什么猫腻?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科林斯王妃才真的站出来给王吹了几句枕边风:爱洛尼斯又来信了,这回说的事情可真不得了,陛下还是赶快看一看吧。爱洛尼斯居然听闻,有迈锡尼的密使到访哈图萨斯,而她竟被结结实实瞒在鼓里,根本没见到使节去拜见她。而且,赫梯王在她面前也只字未露口风。后来还是有人向爱洛尼斯的仆从私底下打探,米洛斯岛在哪里?有多大?米洛斯城邦又是个什么样子,那里是否富足之类的,爱洛尼斯才起了疑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问起偏僻的米洛斯岛,而且还问得那么详细?于是让俄狄斯一番打探才知道,居然是米洛斯派出信使密会赫梯王,可究竟来意如何,在搞什么,却分毫打探不出来
这番耳边风,当真是让迈锡尼王心惊肉跳,一把抢过书信,脸色便是前所未有的铁青难看了。一直以来,与赫梯结盟的都是他,怎么能被一个领主横插一脚?而且还是一个早被远远踢出去的政敌领主?他想干什么?!
包括埃及一战,要说多年来迈锡尼获利斐然靠的是什么?如今那个疆域广阔的大帝国,已然是成了他的最大倚仗,尤其是在此战之后,迦南诸多临海城邦都已落入赫梯王的掌控,双方关系如何,直接关系着日后长远的海外商贸利益,这张最大的靠山牌,若被别人挖墙脚可不得了啊!
由此,迈锡尼王对于米洛斯领主的猜忌恼怒,在多年之后再一次被拱向高峰,并且这一次,是再不容姑息的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了。而另一方面,由爱洛尼斯的及时报信通气,迈锡尼王对科林斯王妃的倚重也再次提上新高。没错,现如今在他的后/宫里,最重要的女人已经不是王后,而分明是这个赫梯王妃的生母啊!
就这样,环环相扣的毒计用一年多的时间铺展开来,就像毒蜘蛛铺开捕猎大王,昔日最具实力的王储阿法斯,不知不觉已被围陷其中,注定在劫难逃。
到今天,宫廷风暴终于彻底爆,阿法斯母子绝对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一样样的奸/情、阴谋和罪状都被罗列出来,最震惊的莫过于当事人。据说现今也已有五十多岁的王后,是根本没机会申辩就被王下令处死。而阿法斯毕竟是在军中锤炼多年,坐拥实力,据说当末日临头,他纠集部下本欲彻底豁出去,想救出母亲,可惜功败垂成。
阿法斯的失败,道理其实很简单,从生出恼怒疑心的那一刻,情势就已是他在明,而迈锡尼王在暗了。真正作之前,迈锡尼王早已完成了一切周密布局,防的就是他这份实力。而阿法斯的逼宫政变,却是情急中动,事先没有周详计划,纯粹拼命一搏,结局,自然也就没有悬念。
政变当夜,阿法斯死于乱箭,根本没能逃出来。而他这番举动,无疑更加坐定了非王亲生,居心不轨,所以迈锡尼王出手自是坚决半点不留情。阿法斯一方实力阵营由此彻底倾倒,所有亲信幕僚或交好家族,都无一例外遭遇最严酷的整肃大清洗。
一夕之间塌了天,阿法斯的旧部幕僚世交之流,眼看被逼到无路可走,多少人在末日临头前,都只得纷纷匆忙的踏上逃亡之路。这便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来自迈锡尼的避难者,6续聚集到西里西亚的原因了。
此次赴王城请命,被派来的是阿卡路易塞德,详尽禀报当地情势。
“那些用各种办法偷渡过来、流散民间的,总督大人正在全力清查;沙迦利的水兵已经加强了海上巡逻盘查,还有很多岛屿的海上哨站,也都已将警戒等级提升到最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有些重要人物,也是最先出逃的人,已经是顺利逃过来了,在被察觉身份有异后,便干脆直言想寻求庇护。现在这些人都已被严密看管起来,还需请王命,看该怎么处置?”
凯瑟王一路仔细听着,在这些逃出来寻求庇护的重要人物里,就有狂热的迈锡尼学者埃盖翁。他虽是迈锡尼王曾经最倚重的谋臣,但正因在阿法斯事件中,极力主张从缓,认为事有可疑,言辞间对阿法斯多有维护,想为其力证无辜。结果才惹恼了王,一并整肃。
说起来,其实像埃盖翁这样的人,真心很冤,一直以来王和王储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他们效力王储,也就是效力于王,可如今突然间二者变得水火不容,这可该让他们这些做臣下的如何是好?可惜,谁让政坛诡谲就是这般呢,即便无错,站错队那便是最大的错!
于是,大难临头之际,埃盖翁在昔日至交武将的协助下仓惶出逃,而据他本人的说辞,此番逃亡却并非因为怕死,而纯粹是为了护住他耗毕生之力所书的著作,听闻仅是他带过来的羊皮手札,就整整堆满了一条大肚舱的货船。
而于此同时另一方面,迈锡尼王派出的信使也同期在近日抵达哈图萨斯,带来迈锡尼王的意思,追缴叛逆,本是他们的内务,自然没有理由侵扰邻居,所以迈锡尼追逃的战船实不便就这么大剌剌的追到赫梯海岸。因此才要派出信使,请求赫梯王的态度,是希望能协助他们将这些出逃的罪人,尽数捉拿遣返
凯瑟王低头沉吟,始终没有任何表态,过了许久才向路易塞德挥挥手:“你先去安顿下来等消息吧,置于究竟该怎么处理我还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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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裘德说,这些逃亡者,有好几个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都是埃及一战,阿法斯手下的将官,还有从前往来西里西亚频密的联络官,能得王储重用,想必应该都是不错的。八一中文网 ? w?w?81z”
关门密谈,听到王的说辞,鲁邦尼心中一动:“的确,还有像埃盖翁这样的人物也不少,他们都太了解迈锡尼的政坛内幕,恐怕肚子里都装了不少不为外人知的秘闻,而现在无疑就是能把这些都挖出来的好时机。陛下犹豫的,莫不是想把这些人都收归己用?”
鲁邦尼的猜测,只换来王的无奈苦笑:“可惜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收归己用的。毕竟,我们多年来结盟的对象,始终都是迈锡尼王,不是阿法斯,如果这个时候竟把他们收下,还予以重用,那就未免太着痕迹了。看在迈锡尼王的眼睛里,难免生疑。”
鲁邦尼微微皱眉:“陛下需要顾忌这份疑心吗?就算迈锡尼王因此心生不满,他又能怎么样?”
凯瑟王痛快点头:“不能怎么样,可是反过来,对我们又有多少实际好处呢?这些人能不能用都是两说。最重要的,若是让他们留在这里,甚至参与进政事,那么阿法斯一局,就难保日后不会泄密啊。像这种政坛或军中混出来的人物,可没有哪个是傻瓜,如果有一天让他们醒悟过来,搞了半天,丧家丧国原来都是由我们一手所赐,你还敢再用么?到时候,恐怕不给你背后插刀闹出点乱子来就算不错了。”
鲁邦尼不说话了,想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让这些人留下,是有风险的。
凯瑟王风凉调侃:“损人不利己的事,我从来不干。损人么,那就必须要利己!”
鲁邦尼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准备给出配合态度?就按照迈锡尼王的要求,把这些人统统遣返回去?但即便是合作,好像也没理由这么便宜吧?”
凯瑟王笑眯眯看过来:“你有什么好主意?”
鲁邦尼牵动嘴角,眼神里闪动的光芒只会比他更坏,悠悠然说:“要做奸商么,当然必须雁过拔毛才叫正理。就以这个埃盖翁为例,既然已经送上了门,当然是要把他们嘴里能挖出来的有价值的东西,统统吐干净了才能放回去。此外还有”
他面色一冷:“记得当年,阿丽娜就总爱说一句话:只要活着,任何事情都可以改变。所以呀,小喽罗可以遣返,大头目,送回去的只能是尸体!正因具备实力,才绝不能给他们这种机会再图后变。若让他们活着,万一回到迈锡尼再搞出什么变动来,以致居然来个死灰复燃大翻身,重新被迈锡尼王所用,那岂非糟糕?”
凯瑟王露出满意表情,只补充一条:“而即便遣返,也绝不能轻易点头——不能遣返的那么容易,必须要让爱洛尼斯显示出在其中的重要作用才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么?”
鲁邦尼欣然点头:“是,这样才最有助于科林斯王妃日后顺利登位呀。”
商议妥当,次日一早,凯瑟王便召见路易塞德传达王令。把这些看押起来的头面人物,还有他们所携带的一切东西,统统带到哈图萨斯,即刻启程不得有误。另外,命裘德务必仔细清查那些流窜到民间的逃亡者,若现其中还有什么重要人物,也要立刻押赴王城。
凯瑟王随后又谨慎叮嘱:“这些人,在路上务必个个都要单独看押,彼此隔绝,不允许他们之间存在什么交流,尤其是那个埃盖翁。此外还有一个关键是时间,迈锡尼王的信使已经等在这里了,我也已经准备答应会把这些人都捉拿遣返,就交给信使带回去复命。这些使节都很清楚从西里西亚到这里需要走多少天,所以,必须要在他们预期的那个时间点之前,尽快把这些人弄过来,越快越好,你们能节省出的时间越多,对我们这一方才越有利。到时提前抵达,利用时间差,同时隔绝开消息不让这些信使知道,才能方便背地提审,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明白了么?”
路易塞德神情一凛,意识到这是要抢先机的时间赛跑,立刻领命而去,快马加鞭以急行军的架势连夜回返西里西亚。
没用多久,这些来自迈锡尼的流亡者就被押运进了哈图萨斯,一人一辆全封闭的马车,彼此隔绝,深夜秘密入城,没有惊动半点人声。
就在抵达当晚,埃盖翁直言要求面见赫梯王,竟像是片刻不愿再等似的。职守兵卫本不欲通传,毕竟夜色已深,王宫都已关了门禁。恕料埃盖翁竟分外激动的立刻闹将起来,愤声说:“若不让我立刻见王,我便马上一头撞死,让赫梯王知道了恐怕也要追悔莫及,因为这是再也讨不回来的损失,到那时也定不会饶你!”
看老头激动得面红耳赤,真不似说笑,卫兵被搞得有些心里没底了,只得匆忙跑去通传。
于是就在这个深夜,凯瑟王召见了埃盖翁,他也很想看看,这老家伙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想干什么。
也不知是纯熟偶然还是巧合,深夜会面,居然又是在这座觐见厅。埃盖翁不会忘记,当年就是在这里,与王储阿法斯一道,三人关门密谈定大计,不想多年之后再次走进来,居然已物是人非,心情更是冰火两重天。
本已安寝又被叫起来,凯瑟王此刻穿得并不正式,只随手裹了件单薄外袍,敞开的襟口,清晰可见大片裸露胸膛,肌肉结实,线条棱角分明,其上还散布着不少伤疤。
埃盖翁一看就笑了,只是这笑没能到眼睛:“陛下果然够英武,难怪总是做赢家。”
凯瑟王也在打量他,略显散漫的靠在座榻:“这么急着见面,你想说什么?”
埃盖翁双眼直视,说的话锋利如刀:“阿法斯王子的事,是陛下的杰作吧?”
凯瑟王混到今天,论老辣早已炉火纯青,他没有露出丝毫异常,更不会躲避埃盖翁的眼睛,淡淡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迈锡尼人的家务事,与我何干?”
埃盖翁高声回应:“何谓王室?家事即国事!经历埃及一战,陛下想必是对阿法斯王子存了忌惮吧,是不能再容忍这个未来之王顺利登上王位,所以才会有这一场风暴!”
凯瑟王笑了,笑得格外荒唐:“这个说法真有意思,他登不登王位,难道是由我决定的吗?这种指责,竟不知你的根据在哪里。”
埃盖翁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就事论事:“现在事实已经证明,阿法斯能不能登上王位,的确是可以由陛下决定的。可叹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