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赫眼皮一阵乱跳:“我怎么知道!不然你去试试?”
一句告密,美莎对于身边人的态度从此寒到冰点,不理不睬,一句话也不说。大姐纳岚从来没有这样心虚过,凑到身边努力想缓和气氛。
“美莎,不和大姑姑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动你的东西,不管再遇到什么事,也一定先和你商量,听你的意见好不好?大姑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你”
美莎终于抬头,只问一句:“塞提怎样了?”
大姐强颜作笑,连忙说:“是,正要和你说呢,陛下放他们回家了,没人伤他性命,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城门。”
走了?!
美莎霍然而起,一句话不说狂奔而去。
闻听女儿疯一样跑出宫门,凯瑟王的怒火再次被引爆:“拦回来!不准去!”
大姐纳岚匆匆赶来相劝:“陛下,不让美莎亲眼看到,只怕不能死心。还是让她去吧,眼见为实,从此断了念想,早了结,早干净。”
凯瑟王的脸色阴沉如铁,沉默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严令:“传令下去,这件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美莎和那个埃及小子本就没有任何瓜葛!都给我把嘴巴老老实实闭紧了,若是谁敢乱传什么闲言碎语,再牵累到美莎名誉受损,影响日后婚嫁他应该知道后果!”
狮子公主美莎,现在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头不顾一切的狮子,从来没有这样不要命的狂奔过,伊莲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惜根本追不上她。穿街越巷,对路人惊呼充耳不闻,一路跑到城门冲上金字塔点兵台。百级石阶飞奔而上,为了追上焦急小妹妹,连正宗的狮子美赛都要爬得喘粗气了。
越过鹰狮身兽,美莎站在高台中央那道只有国王才能走的狮门极目远望。
看到了,远行归家的队伍已走上旷野,就快要消失在山岗背后。情急中,她慌忙招呼狮子姐姐,一声放开嗓门的咆哮狮子吼,终于让队伍中的人闻声回头。
那是
狮吼震乱心湖,塞提匆忙收缰,瞠目回望,就看到了站在点兵台高处送别的少女。
是她!
一股热流蹿涌,直接从心底涌上眼眶,塞提下意识的拨转缰绳就想奔回去,却被‘送行’的赫梯官兵毫不客气拦住:“磨蹭什么?快走!”
一只手搭上肩头,是舍普特,他完全能够体谅这一刻的滋味对塞提会有多么难受,却只能微微摇头,低声劝言:“殿下,走吧,这本就不是我们应该停留的地方,该回家了。”
泪水模糊视线,满满的酸涩堵在心口,堵得人喘不上气。塞提定睛回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越变越小。此刻的分别应该就是永别吧,他们还有可能再相见吗?穷尽今生,这会不会就是最后的记忆,是最后一眼?
终于,山冈隔绝视线,当最后一个埃及服色的身影也消失在旷野背后,美莎颓然坐倒,抱膝缩成一团,再也忍不住的恸哭起来。他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吧?正如一介匆匆过客,带走她的初吻,却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再次掏出安赫护身符,受伤的少女看着,越哭越伤心。守护灵魂?与生命同在?可是你的灵魂乃至生命都注定不可能会在这片土地,那么留下这样的东西,除了让人更难过又还有什么益处呢?她越想越气苦,可恶!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这算什么啊?到了这种时候,伤心少女根本没心情再去想塞提有没有余地道别,只是越来越浓的怨恨,让眼泪汹涌成河。坏蛋!大坏蛋!统统都是大坏蛋!
伊莲终于气喘吁吁追到时,就看到美莎正攥着安赫护身符作势要狠狠扔出去,可是,偏偏又似下不了决心,几次抬手,终难成真。
伊莲叹息劝慰:“好了,真扔了,一转头再去拼命找?”
美莎无言以对,倒在小姐姐怀里,哭得更凶。
是,伊莲太了解那种喜欢上一个人,却又只能压进心底默默想望的滋味会有多难受。或许,这注定就是一份错爱,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结果便只能陷入无解的挣扎与为难。遥望远方,伊莲的心思幽幽飞荡,不知怎么就低声念出来:“乌萨哥哥此刻就在西奈半岛的前线吧,你说如果他们战场相遇,我们究竟应该祈祷神明去保佑谁?”
黯然回程路,塞提显得异常消沉,留下安赫护身符,仿佛真的是留下了他的灵魂,他只是沉默的行路,终日一句话也不说。身边人都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副使艾蒙不止一次的困惑追问:“殿下,能平安回家不好吗?怎么你看起来反而是比受困时更加阴郁。”
塞提不吭声,唯一的知**舍普特更无从作答。
这日再近阿拉拉赫,到入夜安营,塞提执意将营帐扎在那道河水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就是在这里,她那样甜甜的笑着,说我不会把你们当敌人
独坐河边,今夜,塞提不可能入睡。以手捂面,仿佛是要遮掩狼狈,忘不了啊,就是在这里,他随口问出:“你会爱上你的敌人吗?”那个时候怎能想到,冥冥中,这竟然成了一句最伤人的预言。
舍普特来到身边,陪他一道品尝深夜凄清伤怀的味道,遥望夜光下的河水,一声叹息,只能给出最无力的劝解:“殿下,别想了多想无益。”
很久很久,塞提才从遮面的指缝中出一句低语:“回去以后,这件事不要让父王知道。”
舍普特一愣:“殿下”
塞提努力压下心头刺痛,黯然叮嘱:“你如果不想给埃及再招引更大祸端,就什么都不要说!尤其不能告诉父王!”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一趟出使,历时数月,提心吊胆的母亲一听到消息,等不及的冲到底比斯城门迎接。看到塞提下船,拉米王妃紧紧抱住儿子已是泣不成声:“总算是回来了,这么长的时间可差点急死阿妈呀。”
再回底比斯,在塞提沉默的外表下,没有人意识到,有些事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他努力收拾心情,不让人看出异常,低声安慰:“我没事,有阿蒙拉神护佑,一切安好。阿妈别哭了。”
看到儿子平安归来,拉美西斯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迎入王宫,这一趟赫梯之行,他显然有一肚子的话等着要说。
摆宴为塞提接风,席间,塞提格外尽职的详细报告起此行种种,说起赫梯王的午餐召见,还有专门送给他们享受的‘战果’,塞提必须提醒父亲,言辞间流露担忧:“那是我唯一见到他的一面,凯瑟穆尔西利,他实在是个太可怕的人,恐怕现在全心算计的,就是要让父王在刚刚到手的王位上坐不住”
拉美西斯听笑了,欣然点头:“嗯,是他的风格。封界困锁,这家伙已经开始干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较量多少年,我自然也有办法应对,不会真让他如愿的。”
对于眼前困境,拉美西斯似乎真的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都在意料之中,相比之下,让他意外的反而是塞提:“居然这么顺利就能放你们回来,凭我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即便是僵军到眼前,似乎他也不应该会这么痛快的就范才对”
塞提心头狠狠一跳,努力掩盖异常,随口敷衍:“既然能让父王那般高看,伊赛亚出马自然不会有问题。”
拉美西斯好奇的就是这个:“他是怎么做的?能让那个男人乖乖缴械,可不是一般的功力呀,这是用了什么高招?”
塞提根本不敢看向父亲的眼睛,低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与赫梯王是怎么谈的,伊赛亚并没有和我说什么。”
拉美西斯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
塞提努力寻找理由:“我们住的地方,严兵环伺,或许是没有余地多说吧,他只要我看结果就好。”
拉美西斯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这个问题便不再追问,随后便饶有兴趣聊起题外话:“听艾蒙说,你们在去时路上就遇到了那个小公主?狮子公主美莎,都已经是年满14岁的大姑娘了,说说,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漂亮吗?”
塞提心中被狠狠刺了一下,更加不敢看向父亲的眼睛,竭力保持平静的声音低低回应:“是,很漂亮。”
拉美西斯一时没有察觉,还在继续问:“听说,她对你们没有什么敌意,在哈图萨斯的日子,还对你很不错。”
塞提更正:“是,对我们都很不错,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还从来没有谁惹到过她,所以是没有习惯把谁当敌人吧。但其实”
“其实什么?”
塞提努力调整情绪,牵强一笑:“其实从一见面她就认出来了,或者说,是那头狮子认出来的,知道我就是当年抢她项链的元凶。”
拉美西斯听笑了:“是么,那还能对你不错”
“她只是对没见过的人和事都好奇心很重,就是因为对埃及好奇,而且,赫梯王也并不乐见这种接触,所以在路上时就派出暴风纵队来搅局,后来也便没怎么见过。”
塞提一口打断,这个问题他坚决没办法再继续谈论下去了,因为已经无力再克制。
拉美西斯终于察觉了他的古怪,满面不解的看过来:“你怎么了,眉头都皱成一团。记得当年你还觉得那孩子很有趣,怎么现在竟好像是不愿意谈论似的?”
塞提努力遮掩:“没有啊,可能是刚回来终于能放松下来了,就真是感觉有点累了,父王也知道,这一趟赫梯之行,总要时时刻刻绷紧神经。”
拉美西斯体谅的不再计较,点头说:“那今天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终于能从父亲面前告退,回到自己的宫室,塞提便再也无力坚持。关上大门,一行清泪无声流淌,不敢被人听到,他没有空间去舒缓那股虐心的刺痛,只能咬着拳头,直至咬出了血。
收藏在柜橱深处的一个精致木匣,拿出里面的东西,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在床头凝望。
海浪托起我的祝福,敬献大地丰裕之神
属于美莎的黑珍珠项链,缺了五六颗珠子的地方,都仿佛印刻着当年邂逅。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眼前飘来荡去都是少女在夜幕下幽怨的叹息。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条项链了,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看到时有多开心、多好奇。只要看着它,就会去想象大绿海的样子,会想象这些珠子还呆在贝壳里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我一直都好想去看看大海。那么多年的等待,自从丢了,随便再打造多少条,都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自内心的喜欢和兴奋的感觉了
对我来说,那就是一件信物,是大绿海出的邀请,在等待我去会面,上面的每一颗珍珠都承载着我的梦想
手指在黑珍珠上摩挲,塞提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可以是这样的疼,仰望宫室穹顶,他不自觉的在心中质问,为什么你偏偏是凯瑟穆尔西利的女儿?为什么?我又偏偏是拉美西斯的儿子?!为什么明明遇见了,却偏要分处在水火不容的界限两边?这是神明故意和人开的最恶劣的玩笑吗?
沉默闭眼,热带的夜晚,闷热空气让他感觉喘不上气,仿佛是努力想争取一口呼吸,慨然而无奈的沉重长叹,出口却是
“美莎”
NO。4-035 王妃()
那一夜,塞提睡得很不好,是到天快亮时才勉勉强强迷糊的睡过去,因此,当察觉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异动,他略显疲惫的睁开眼睛,才察觉天光已大亮。八?一中文网 ?。?8?1?z?w?。?
母亲拉米坐在床边,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欣赏世间最珍奇的宝贝,塞提一阵尴尬,连忙起身:“阿妈怎么来了,这什么时候了?”
拉米王妃笑说:“已经快中午了。我记得呀,好像从你不会再尿床了,就再也没有睡到过天光照屁股,可见这一趟走得辛苦,真是累了。”
“阿妈!”
塞提脸上一阵冒火,实在懊恼的看向跟在母亲身后一大串的宫仆婢女,真是的,怎么能当着人说这些,没有这样害他丢脸的吧?
拉米王妃一阵乱笑,好像在她眼里,儿子永远都是那个会尿床的小屁孩,满是不以为然的调侃:“怕什么,你现在身份贵重,谁敢说什么?除非是想被割了舌头!不用担心,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已经和你父王说了,总要让你好好歇几天,养足了精神再去忙正事。”
塞提微皱眉头:“和父王说这个干什么,我不累。”
拉米王妃故作不悦的瞪眼:“好了,在阿妈这里还矜持什么?阿妈心疼你,就算是我的意思让你多休息几天不行么?算一算,从你们驻守卡赫美士都有几年没好好在一起说说话了?就算你真的不累,就不想陪陪阿妈?”
塞提心中一叹:“怎会是我不想陪呢,可如今的情势哪有时间放松闲散。”
拉米王妃不爱听了:“再大的事情也不差这几天吧,听阿妈的,不准犟嘴!”
或许真的是分别太久,拉米王妃的母爱泛滥无底线,亲自指挥着一群婢女为儿子沐浴更衣,准备餐食,并且亲自拣选他该穿的衣服、该配的饰物,堪称样样精致,不容疏漏,仿佛若不将爱子打扮成天神一般令人瞩目的存在,都不能满意似的。
眼看有婢女走向存放项链木匣的柜橱,塞提一阵紧张连忙拦住,实在有些懊恼的皱眉说:“我的东西自己会收拾,这里又不是没有侍从做事,阿妈不要再操心了。”
拉米王妃笑嘻嘻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呢?看看你这些侍从,无非都是从前在军中的勤务兵,一群男人,粗野没教养,粗手大脚的能服侍好吗?我的儿子,千万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总该端起王子应有的派头来。看看,这些宫女,都是阿妈精心为你挑选的,又细心又漂亮,而且个个都是**,可还满意?你如果看上了谁”
塞提听不下去,郑重提醒母亲:“现在的情势是国难当头,阿妈的好意我心领,但实在没有心情考虑这种事,也没有习惯让女人伺候。”
拉米王妃非但不生气,眼神里反而更显骄傲,笑说:“看看,脸都红了,这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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