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中切齿,脸上却在笑,安抚了这个哄那个,秉持着心中标尺,不该应允的绝不松口,在此基础上再想方设法把一个个哄到满意,都笑逐颜开美滋滋的告退,他才要发出一声受不了的挠头叹息。
是啊,既然这些女子都是因为具备相应的价值才会走进来,那么一言一行处理起来,也就都不可能是随便为之,更不可能把真实心情挂到脸上。演戏!宫廷里的每一天,他岂非就是戴着无数面具,在不同的人面前演绎着不同戏码?要说周旋,这或许是用来形容王的后院最准确的字眼。累啊,活在时刻都要动心眼、没有放松余地的环境里,谁能不累?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带着十足自嘲在心中自问,这是艳福吗?还是纯粹自虐?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古做王的家伙多早死,与其说是女人太多纵·欲伤身,还不如说是犯在女人丛中劳心伤神啊!分明是先累死一颗脑袋,然后才是身子!
自从回归到一个国王应有的‘生活正轨’,他很快就悲哀的发现了,后院里的这碗水是永远端不平的,任凭他有再大本事,哪怕是能摆平整个世界,都休想能摆平女人间的战争。有时候想一想,其实他都不知道这到底应该归咎于谁?错在这些女子么?她们也都是在被人选择,本身却几乎没有选择权,不过都是被这个权斗场的游戏规则推上舞台,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讲,也都是牺牲者;那么错在他吗?若以真心论,他实在没有一个是自己愿意娶进来。于是,这就好像共同造就了一个怪圈,身处其中的人,人人都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左右着,无法抗拒,只有屈从。说起来,为什么美莎被可恶兄弟拐走,他会那么受不了?其实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有女儿在,就至少还有一块可以真正放松愉悦的地方,一旦连这块天地都没了,那每天剩下的就真是名副其实让人挠头却又躲不开的受罪郁闷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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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看到这位精明干练的王,总被后院里的是非缠磨得长吁短叹,跟随身边的亲信部下都要倍感同情。客观的说,在那古老世代,以一个国王的标准,他的后·宫人数实在不多,甚至可说是太少了,少得可怜。但偏偏就是这‘少的可怜’的女人,已经让笑看天下风云的男人发出疲于应付之叹,要说症结在哪里,大概只有冷眼旁观的家伙最看得清。所以到这天,看王又是笑眯眯哄走一位,转过脸来才是一万个受不了的无语问苍天。狄雅歌都实在要劝一句:“陛下,你就是对她们太客气了,这可不行,如果谁闹脾气就哄谁,让人从中吃到甜头,那只能是越闹越上瘾,哪会有了事安静的时候?”
凯瑟王苦死一张脸:“不客气还能怎样?你说吧,人是我招进来的,是能再送回家,还是干脆一刀宰了?”
狄雅歌努力忍笑,提醒尊王:“这有什么,想当年达鲁·赛恩斯还在哈尔帕做领主的时候,他的妻妾数量都不知道要比这多多少呢,别人为什么没这样头疼?说穿了还是陛下你自己,都没和这些女人发过脾气,让人不怕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央求缠磨的?如果在这方面,你也能学一学达鲁·赛恩斯,让后院里的妻妾见面都像老鼠见了猫,看看还有谁敢放肆?一个个老实学乖都来不及呢,还怕不能图清静?”
王立刻瞪眼:“开玩笑!要我去学那个蠢货?就因为太蠢才会死得快呢。”
狄雅歌咯咯乱笑,连忙更正:“我是说仅限于在料理后院这方面,学学那个家伙,让人惧怕一点还是很管用的,陛下也就是还没眼见过……”
“放屁!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真正没见过的根本就是你!”
凯瑟王重重一哼,拒不接受。可笑,他怎会没见过呢?先王苏庇乌利一世的后·宫,规模何等庞大,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弱肉强食决斗场,又岂是达鲁·赛恩斯一个区区的领主妻妾可相比?要说每一个生在王室的孩子,谁不是从小就亲历这一切?是从一生下来,就最先经历女人间的战争!或者,正因看得太多了,他长久以来都在抗拒纳妃,很难说不是受其影响。人在少年时,往往看父母辈为人做事,总会有很多的不敢苟同甚至是不屑,傲然的心思总会对自己说:嘁,如果换成我,才不可能这样做,对,坚决不能活成他们那个样……如今想来,他从前看父王周旋后·宫,何尝不是有过太多的不以为然?可是啊,真当轮到自己才明白,原来这其中是有多少的无奈和不得已。
不知多少夜半更深,他走进阿丽娜神殿的墓室,守望着爱妻金棺,就像是在守望着曾经短暂拥有过、如今却再也找不回来的真正想要的生活。
思念!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退,反而是在变得越来越浓。当身边宫室繁茂,女人越多,他却发现结果竟是越来越寂寞,是孤独的心寻不到依靠、没有支点。
“我的爱,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又有多么害怕。每一天,都活在数不清的谋算里,要戴起一张又一张的面具,我真的好害怕啊,怕这些面具戴久了,是真的再也摘不下来,以致于……曾经那个让你深爱的男人,也会慢慢消失,再也找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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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妃,最过硬的理由岂非就是子嗣传承?说穿了女人最实在的用处在生育,是要为王储继承人效劳。自从广开后·宫之门,一直以来让多少人快惦记成心病的王统后代,终于算是看到了希望。第一个发现有孕的,是来自卡斯城的郡主达曼卡,世宗王亲,显赫身家不在联姻公主之下。论起背景,她的爷爷——卡斯城领主,正是先王苏庇乌利一世的弟弟,也就是凯瑟王的叔父,百分百是属于他也最好别得罪,相安共处需要‘维·稳’的代表。这样强硬的背景,再加之第一个有孕的事实,一时间达曼卡可算风光无限,如果能一举生下王子,那么几乎就是可以预见到,家族的荣耀在不远的将来又要再登巅峰。
除了达曼卡,第二个有孕的是索玛尔之妹慕里妮,也就是哈塞尔亲王的小女儿,前后相差不过一个多月;第三个则是爱洛尼斯,16岁的健康少女也很快印证了自己的肚皮有多么争气,虽说来得晚一些,但却远胜其他人,迅速加入准妈妈的队列。一时间,王的后·宫里同期有了三个孕妇,那么约定俗成宫廷里的规矩,对孕妇的照顾和保护也就都要随之升级。
自幼生在宫廷,这种事哪个做王的会心里没数呢?因此,自从爆出孕喜,凯瑟王就当众言明:“在我的家里,不允许出现觊觎女人和孩子的毒蛇,所以,如果有谁敢因此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除非真有这个本事,永远别让我知道,否则,那就要做好准备,为此付出足够惨重的代价!”
王在说这番话时的态度,是后·宫诸人还从来没见过的冷峻。他的声音不高,表情淡然,却是能够直接刺到每个人的心里去,让人不寒而栗。
有孕是喜,但也是忧,尤其对做王的男人,就更难说这究竟是该值得高兴还是发愁。最亲近的乳兄弟鲁邦尼,一眼就看出他眉宇间的不对劲:“怎么了陛下?王储继承人终于有了指望,怎么你看着好像反而更不高兴了呢?”
没错,他的确笑不出来,典章明文,王储是顺位继承制。长子不在选次子,以此推之。所以,谁能第一个生出王子,也就基本意味着王储之位是要**了。可惜,这又偏偏是他没办法控制的。说心里话,现如今第一个怀孕的达曼卡,在他眼中实在不是个理想人选,即便不看世宗王亲保守派这份不讨喜的后台,纯粹就以达曼卡本人来说,他也真是很难说出一句喜欢。自从嫁入王宫,这小丫头仗着她的爷爷是王叔,百分百够嚣张。大王妃多朵即便是被授命掌管内庭都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背地里讥讽难听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一直以来他当作不知道,可并不等于是真的不知道。所以,闻听孕事才没法不叹息,可恶,一共也没招过她几回,怎么偏偏就能撞上这份头彩呢?
此刻见问,凯瑟王摇着头都要发出冷哼:“就是关乎王储继承才头疼啊,如果赶上不像样的妈,教不出好来。”
鲁邦尼闻之笑:“何必为这个发愁,王子就是王子,不管母亲怎么样,最重要还是必须看父亲呀。如果要拿例子比较的话,托利亚领主阿伊达,有卡玛王后那样的母亲,还不是一样能长成好孩子,没受什么荼毒污染,坏到哪里去?都已经有这样的例子了,轮到陛下自己还用担心?你是谁?这么大一个国家都能管好的人,还怕会管不好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话只换来他一声十足苦笑,脑子里回荡的都是父王昔年的警告:即使你有再大的本事能平定天下,却未必就能平息兄弟间的纷争,对做王的人,往往越是亲近的人,才越会成为难题……儿子,是意味着要继承他的一切,会否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呢?他真的不知道,所以,只能算是自我宽慰的念一句:“但愿吧,但愿我能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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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后·宫女人纷争不断,还能有一个稍稍算是可以让王相处愉快放轻松的,那就是大王妃多朵了。或许和年龄阅历都有直接关系,亚蕾琪·多朵实在要比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孩沉稳多了,也更加知道该怎样去做一个王的女人。她从来不争任何事,掌管内庭,对于交给自己的职责尽心履行,但又是掌权而不弄权。一如她拦阻亚述公主处罚奴仆,多朵的聪颖就在于她对分寸的把握是那样精准:不欺人,也绝不受人欺;不张扬,却自有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仪。一旦有谁触犯禁条底线,她处置起来不会迟疑;但是,对于应该给于各人的照顾,也从来不会短缺苛待了谁。如果说,亚蕾琪·多朵是比这里所有人都聪明,就在于她是早早看清,究竟谁,才是这个宫廷里最聪明的人!
穆尔希利斯二世国王陛下!如今这个她要依靠一生的丈夫,多朵就因太清楚他是谁了,所以才能清晰把握自己的处事原则。一如当年她送给幼妹露辛达的警告:不要在他们的面前玩花招,这实在非常的不明智。当后·宫里的女孩总是自以为聪明在王的面前动心眼时,多朵冷眼旁观都倍觉可笑。她们怎么就看不懂呢,究竟什么是王?
正如曾经帕特里奥的调侃:一个阴谋家未必能做王,但一个做王的人却首先是个阴谋家,并且一定还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是把所有人都玩死,还让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如果真要论算计,她们所有人的心思加在一起,能算计过一个王吗?而且还是一个治下疆土如此广阔、名副其实的强国之王!他要驾驭的是整个国家,在这盘大棋上终日搏杀的人,怎可能反过头来驾驭不了一个小小的后·宫?即便其他因素一概不看,纯粹看年龄,这些女孩都是个个比他少活了十几岁,也就是起码少了十几年的阅历,想斗心眼?开什么玩笑!所以,在多朵看来,自以为是的聪明,恐怕才是世间最大的愚蠢。很多时候,当那些‘聪明小妹’认为达到了目的时,其实真相无非是他不愿意计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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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夜深,相拥一处,凯瑟王皱着眉头就真要问起来:“这几个月,内廷里的开销直线飚升,怎么会一下子涨了这么多?”
多朵抱以苦笑:“现在是有三个孕妇,子嗣为大,想要什么敢不给?结果呢,就是你要我也要,互相比着,谁都不能输给谁,当然就是这种结果了。”
王的眉头皱得更紧:“那你要管管呐,总不能任由胡闹都没了限度。”
多朵更无奈:“就算想管,也不能是在这几个月吧。都是女人,这种时候本就难说话,真管着不许满足所求,天晓得会被骂成什么样。若是让孕妇受了委屈,再影响到孩子,那我的罪责不就更大了?”
王牵动嘴角,露出一抹戏谑,忽然问她:“你说……如果是她碰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多朵当然知道这个‘她’是指谁,心头的滋味因此更复杂,低声回应:“若是阿丽娜,根本就不会碰到吧?”
男人耸肩一笑,痛快点头:“是,真碰到了也只会立刻跟我翻脸。按照当年的原话:敢有胆子外·遇,没关系,保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这样……”摆出现代女性端猎枪的姿态,‘砰’!
多朵被逗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又变成一声叹息:“我说过的,陛下不该寄望我们也能变成阿丽娜,这不可能,是没有余地能做到。”
他看出她的黯然,捏住下巴让不开心的女人转过头来,提醒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很多时候,你在意我的看法,胜过自己的感觉,对么?我就是想告诉你,没必要这样。其实,如果你要问迦罗·爱奥丽丝,我的亡妻她究竟有什么特别,说穿了也就无非是这一件事而已——她从来不会为别人的看法而活,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或者认为就应该这样做才叫对,那么她就做了,根本不在乎会有多少人因此记恨她。”
多朵因之莞尔:“是,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先王陛下主持的大选妃。我是亲眼见识过的,150个候选人,一朝真把她惹毛,所有人统统关禁闭,还有一个公主要坐牢,说是虐待动物要判刑,这样的罪名实在连听都没听过。”
凯瑟王也笑了,摸摸鼻子,痛快兜底:“没错,就是这样啊。你知道在她刚出现的时候,我都是怎么叫她?死女人!从来、压根、她就不是能被归为可爱讨人喜那一类型的,而恰恰正相反,这女人非但一点不可爱,更是集扫兴、气人、暴力于一身的极品。她是太会气人了,在这方面的天赋才真是一般人比不了。你敢想象她都送给我什么字眼吗?强·奸犯、自恋狂、流·氓、欲求不满的色·情狂、已经死了3400年的古董+文物,并且时刻做好了准备挥拳相向,冷不丁就要中招,至少两次啊,我的鼻子都开花了……”
掰着手指一路念,多朵的表情就真是没法形容:“阿丽娜……打你?你是说……你挨过女人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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