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梯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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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梯血祭-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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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哪一边的人呢?是赫梯的军队,还是米坦尼?”

    老妪似乎根本听不懂这些名字,随口说:“哪里的人还不都一样,打仗就是死人的。”

    走进村子,老妪一边给亲人建造坟墓,一边喃喃说:“都是一样的。我们这些小民,躲得了就躲,躲不了就死。这次死去的已经是我最后一个儿子了。我的孙子才四岁,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他了”

    迦罗从未体验过这种已经麻木到不再有悲伤的苦涩,心头作痛,轻声问:“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们吗?”

    老妪摇头:“求神明保佑,可是啊,神明只会管大事,我们又算什么呢?”

    大事就可以忽略掉人的感情,一切仅为利益而衡量存在?迦罗心有所触,也因此更加的疼痛。正在这时,残垣断壁的村落中忽然起骚动,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喊,老妪却无动于衷,只叹了口气说:“又来了。”

    村子的另一端,三五个散兵游勇在房舍间游荡,他们发现一个年轻女人,立刻蜂拥而上。女人拼命哭喊,却没有人敢救她,转瞬间身上衣衫已被撕成碎片。

    “住手!”

    迦罗难以言说那种愤怒,举起猎枪厉声道:“不想死,就放开她!”

    士兵们停下来了,当看到挑衅的竟是一个女人,原本的恼怒立刻变成讪笑,并且向她聚拢过来:“咦,有一个更漂亮的自己送上门呀!”

    迦罗目光冷峻,质问道:“身为军人,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士兵哈哈大笑:“敢用这种态度和男人说话,胆子不小。”

    迦罗拉动枪拴,冷声道:“最后的机会,不接受忠告就得死!”

    士兵却笑得眼泪直流:“哎呦,吓死我了,老子最怕女人发狠啊,哈哈哈哈”

    逃过一劫的女子趁机跑走,村民们躲在远处,都觉得这个拿着条小木棍威胁大兵的女人疯了。

    迦罗冷哼一声:“愚蠢的人啊,岂不知有些事,明白后悔时已经太晚了!”

    轰然巨响,走在最前面的一条大汉立刻飞出去,‘蓬’的一声摔落在地,已成死尸!所有人都吓坏了,村民们发出尖叫,其余士兵目瞪口呆。

    迦罗骑马来到近前,面对被吓傻了的士兵冷声喝令:“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战争准则:不准向平民动手!不准残害老幼妇孺!”

    *******

    轰然巨响传上夜空,凯瑟王子的坐骑被枪声惊动,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受惊的马匹,然后,立刻向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去,时间紧迫,如果他可以听见的话,马库赛尼也一定听得见!

    他终于看到迦罗,远处山坡上,一人一骑木然而立。她就躺在马背上仰望夜空,听到有人接近也不理会。

    王子来到近前伸手牵马:“快回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迦罗却无动于衷,喃喃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战争。”

    王子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问她:“为何开枪,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被毁的村子,士兵**掳掠。”

    王子说:“这是常有的事。”

    迦罗忽然起身,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一点都不觉得心痛吗?还是我根本不了解你?你究竟是善良还是冷酷?难道在你的心里,情感、人命,所有这一切都不如关乎利益的大事来得重要?那我忘了告诉你,我就是一个平民,所以无法理解统治者的世界观!我只知道,如果当权者敢这样轻忽我的性命,我做鬼都不会饶恕他!”

    王子却说:“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战争必然要付出这些代价!你要明白,在战争中,原本就没有任何一方代表正义!我所要做的,只是守护自己的国家,以及为我治下的子民争取最大的利益。”

    “为了利益就可以牺牲女人的贞操?”

    迦罗接受不了这种冷酷的说辞,厉声质问:“如果被夺去贞操的是你的母亲、你的姊妹,你还会说得这样轻松吗?!我不知道那些士兵属于哪一方,这根本不重要,无论是谁,做下这种禽兽勾当便罪无可恕!”

    “换作是我,也一样不饶恕。”

    王子拉过雷的缰绳,说:“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马库赛尼就要来了!”

    正说着的时候,远方骤见尘烟四起,已听到滚滚车轮马嘶。忽然,一阵密集箭雨破空而来!凯瑟王子来不及多想,一把将迦罗拽上自己的马背,举起随身盾牌抵挡乱箭蜂拥。

    迦罗大吃一惊,连忙大喝:“雷,快跑!快!”

    听到主人喝令,黄鬃马撒开蹄子狂奔而走,及时逃出弓箭射程。而这一边,王子座下马就没这么幸运了,盾牌抵挡霎那,人暂时得安,可怜的一等良驹却成了无遮无掩的靶子。战马悲嘶着倒下去,二人双双摔在地,迦罗因之发出惊呼。

    听到主人尖叫,已经跑进夜幕的黄鬃马‘雷’,居然一声嘶鸣又掉头跑回来,王子看到了连忙拽起迦罗让她上马。然而,这片刻的耽搁,再跑已经来不及了。一队战车军马很快将他们包围,火把映照中,但见战车旌旗飘扬,正是摄政太子马库塞尼的徽章。一辆由四匹漆黑骏马牵引的战车缓缓来到近前,战车上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朗声开口:“赫梯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我没有认错吧?”

    马库赛尼真的来了,到此时,凯瑟王子也只能横心豁出去。横剑当胸冷声回应:“摄政太子马库塞尼!你没有认错,站在你面前的,正是你在战场上永远无法打败的男人!”

    这个人就是马库赛尼?

    迦罗暗自心惊,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他的身材非常高大,眉宇间透出隐隐的戾气,应该说他的相貌算是威武的,只是太过凶悍的表情让人却步。

    马库赛尼扬鞭指向王子身后:“我的部下说,有一个女人用奇怪的兵器杀死了一个强壮士兵,莫非就是你吗?”

    迦罗立刻举枪射击,然而扣下扳机却面色骤变,天呐,子弹?!

    枪膛里只上了一颗,并且已经用掉!她连忙低头寻找弹夹,才想起下午擦拭子弹时,遗忘在窗台上,愤然出走竟没有带来!

    “这就是那件奇怪的兵器?这么一根小棍子,可以发出冲天巨响?”

    马库赛尼显然不太相信,嗤笑一声满是冷蔑的说:“你还让我的部下带话‘战争准则:不向平民动手,不杀妇孺老幼’。真是笑话,你一个女人又懂什么是战争?”

    凯瑟王子挡在迦罗马前,玄铁剑一指,冷声喝问:“马库赛尼!战争是男人的决斗,与女人纠缠不休,你就不怕被部下耻笑?!少废话!想一决胜负尽管放马过来!”

    马库赛尼似乎察觉到什么,冷冷一笑:“大战期间,身为统帅竟独自离队,莫非就是为了女人?!哼,三王子凯瑟穆尔西利,看来世人都高估了你,早知如此,我也不必亲自出马了!”

    王子不为所动,抱以更加冷蔑的笑容:“这样不是更好吗,不必调兵遣将,用最直接的方式决胜负。赫梯的勇士只服从强者,你也不妨在部下面前试一试,看自己有没有资格统帅万军!”

    马库赛尼笑了:“单挑?不!那是蠢夫才干的傻事!我是不会上当的,我只知道一点,对付你这种人,在能杀的时候一定要杀!”

    他忽然变脸,大喝道:“给我上!取下凯瑟穆尔西利人头,官升三级,赏金万镒!”

    一声怒吼,米坦尼士兵蜂拥而上,凯瑟王子却发出爽朗笑声:“只有这么少吗?!那恐怕还买不起我的人头!”

    飞身迎敌之际,他在迦罗耳边低语:“不要下马,听我的指示,等会打开一个出口你就跳出去!”

    迦罗大惊,王子却不容她多言:“回伊苏瓦!搬救兵!”

    没有时间再给他们商量,第一轮的攻击已来到眼前,重赏诱惑下,士兵气势凶猛异常。

    迦罗完全惊呆了,曾经远远的看过他战场冲锋,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体味过拿起刀的王子有多么可怕。若非亲眼所见,她实在不敢相信沉稳如他,竟会摇身一变就成最恐怖的杀人机器。刀光剑影中,王子剑锋所指处一片血肉横飞!鲜血溅了迦罗满身满脸,她还来不及喘息,第一轮冲上来的十余个士兵,尽皆身首异处!

    凯瑟王子甩掉剑上鲜血,冷笑道:“死在我的剑下,是你们此生最大的荣耀!”

    第二轮进攻,人数多一倍。王子继续像切瓜一样斩杀着来犯者,死人堆积起来,很多战车已经空了,忽然,他飞身而起,一声断喝,砍倒战车马匹。

    “趁现在,快!”

    迦罗策骑飞身而起,越过倒下的战马,一举冲出包围圈!箭阵立刻袭来,王子一声大喝腾空阻挡乱箭。他立在乱军之中,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然而一颗心却镇定下来——片刻耽搁,已经没有人能追得上她!

    迦罗一路狂奔,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反倒会成为他的累赘,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搬来救兵!眼泪狂流不止,她无法想像,如果王子因此殒命,她还有何脸面独活于世!

    不要死啊,笨蛋!你还欠我好多话没有说清楚!

NO。27 沉沦() 
旷野杀戮场,以一搏众的悬殊对决还在继续。眼看王子剑下,米坦尼的士兵一批又一批的倒下去,马库赛尼着急了,怎么搞的?这么多鲜血竟换不来他一条命?!他示意弓箭手一同上阵,然而纷飞的乱箭倒有一大半射在正围攻的己方士兵的身上。

    凯瑟王子随手挑起死尸挡乱箭,随即玄铁剑一指,厉声大喝:“不爱惜部下性命,这样的人有资格统帅万军吗?马库赛尼,你枉有铁血威名,却原来不过是一介懦夫!”

    摄政太子马库赛尼被激怒了,冷声回应:“何必说的凶悍?凯瑟穆尔西利,你已经受了很多伤,体力也将耗尽,纯粹是在做垂死前的挣扎而已。哼,你想面对面的决斗是吗?岂不知这种时候逼我下场,实在很不明智!”

    是,他说的没错!以寡搏众,王子已是满身浴血,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倒下去,纯粹是在强撑一口气,与体力充沛的马库赛尼对决,他此时已连丁点胜算也没有。但是啊,骄傲如他,明知必死又岂能低头认败?!身为王子,但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放下手中刀!

    眼看马库赛尼走下战车,手中锋利长矛迎面扑来,霎那间,凯瑟王子如同被激怒的猛兽,怒吼迎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

    骤然听到旷野传来巨响,赛里斯也一刻等不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他可以肯定一定是出事了,因此再不敢耽延,点召骑兵即可出城,向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迦罗一路策马狂奔,眼泪怎样都止不住。忽然,前方地平线骤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马蹄滚滚,似有大队人马迎面而来。

    “赛里斯?!”

    借着士兵手中火把,当看清带队者的面容,迦罗如同看到救星,再也无法克制的激动大叫起来:“赛里斯,快!快去救他啊!!”

    王兄遭遇围攻?!马库赛尼亲自带队?!

    听到这样的消息,赛里斯一颗心快要停跳,拼命祈祷、快马加鞭。快啊!王兄孤身一人,天晓得能坚持多久!

    当迦罗带着大队骑兵重新赶回出事地点,一切都已复归寂静。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声音?霎那间,每个人都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迦罗更是恐惧的连指尖都在颤抖。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向着旷野放声大叫。回答我呀!你在哪?!求求你回答我呀!

    赛里斯散开人马四处寻找,终于,火把照亮夜幕下的旷野,人们终于得以看清杀戮场。

    无数的死人,铺满草地,凯瑟王子就跪伏在死人堆中央,以剑戳地支撑着身体,一动不动。不——!!迦罗恸哭失声不顾一切扑过去,他怎么了?为什么不动?为什么这般呼唤竟没有回答?!

    王子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全身上下伤口纵横,肩头甚至还插着一支断箭。就在迦罗扑上去哭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不想又听到往日最熟悉的磨牙切齿。

    “吵死了!”

    一只手搭上肩膀,凯瑟王子缓缓抬头睁开眼睛。

    “你还活着?!”迦罗瞪大眼睛,一下子忘了哭泣。

    “有人告诉你我死了吗?”

    “那你为什么”

    “就不能让人歇一歇?以为杀人真是切瓜一点都不累?”

    凯瑟王子实在没好气的瞪着死女人,这时,赛里斯也已闻声扑上来,惊恐察看以确定兄长真无大碍。待到惊魂稍定,众人才望向四周,米坦尼士兵留下的尸体少说也有上百具,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赛里斯越看越心惊,好半天才想起来问:“王兄,是马库赛尼带兵围攻你,他死了吗?”

    凯瑟王子摇摇头:“没有?撤了。”

    赛里斯更吃惊:“撤了?他若没死又怎会这没道理啊?”

    凯瑟王子无力再多说了,只告诉他:“再等见面你会明白。”

    *******

    “凯瑟穆尔西利!我发誓不饶你!”

    歇斯底里的怒吼在米坦尼军营中回荡。此刻,摄政太子马库塞尼满脸鲜血,黑厚粘稠的药膏从额头一直敷到嘴角,昨夜旷野对决,他竟是被一剑破相!而事实上,若非凯瑟王子体力透支,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剑肯定是要直接劈开他的脑袋。

    马库赛尼抚摸着脸上深刻入骨的刀口,满眼杀机。这是让他没脸见人的奇耻大辱啊,若不亲手杀了那个男人,他誓不罢休!

    *******

    而在伊苏瓦,凯瑟王子以一斩百,顷刻轰动全军。上到领兵大将,下到普通士卒,无不因这样神勇的统帅而倍感骄傲。王子重伤归城没过几天,国王接到消息派遣的增援王师也抵达伊苏瓦。立足要地,桥头堡的争夺战,赫梯算是彻底稳住了局面。

    同样受伤的马库赛尼带兵撤回马拉提亚。凯瑟王子则率领直属骑兵团返回哈图萨斯。从此后,伊苏瓦成了赫梯远征的跳板,以此为立足,各方军团陆续集结,规模空前的覆灭米坦尼之战,就要拉开铁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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