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位置,一个在走廊里上夜点灯的奴隶,经过时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汩汩流水声。推开门,眼前所见便让他发出尖叫。
寝宫外殿的花岗石地面,居然冒出汩汩鲜血,亚比斯与狄特马索赶到时,血泊面积还在不断扩大,随后就有什么东西从血里浮出来。二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浮出来的
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人!此刻白色衣裙已被鲜血浸染,当整个人完全浮出血水,看到那乌黑长发下遮盖的面容,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阿丽娜?!”
时间好像都在那一刻定格,不知过了多久亚比斯才猛然回过神,他扑过去了,随即看到她两个手腕割裂的伤口——大滩血泊赫然是她流的血!
亚比斯连忙撕扯衣衫包扎伤口,回过头无比激动大叫狄特马索:“还愣着干什么,快找医生!”
********
离奇失踪的阿丽娜,时隔一年半后,又在深夜离奇现身奥斯坦行宫。整个哈图萨斯都被惊动了,就连达鲁赛恩斯都闻讯赶来。他不敢相信,一颗心都因此陷入莫名的惶恐,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是吉是凶?这会是什么征兆?
寝宫门口,入目是亚比斯充满戒备的姿态,他已经调派了数百名得力军士职守宫殿,更让自己的妻女拣选可靠婢女仆人带过来帮忙。
此时军医还在寝宫里忙碌,达鲁赛恩斯命人叫来那个发现异状的奴隶,问明事情经过不由更加惊讶。从血里冒出来?!听着都让人全身害冷!他抬眼看看亚比斯:“你今天不是应该带兵出发吗?怎么还在这里?”
亚比斯目光如铁:“没看到阿丽娜平安,我哪里都不去!”
狄特马索连忙走上来劝局:“奥斯坦行宫人丁离散,将军负责职守,的确是走不开的。”
达鲁赛恩斯冷哼道:“王子行宫的职守,理应交给御前侍卫,我这就派人来,将军就不用操心了。”
亚比斯变色道:“御前侍卫只负责王宫,这里是三王子殿下的行宫,殿下在时都从来不用禁卫军!如今怎能坏了规矩?”
达鲁赛恩斯冷声提醒他:“他已经不在了!这座宫殿其实早就应该收回去,能留到今天实在已经是念在兄弟情分,怎么?你还想和我讲规矩?”
亚比斯气得胸膛起伏,不行!他说什么都不能让阿丽娜落到禁卫军手里!
“阿丽娜是殿下宫妃,就算殿下不在了,王子遗孀同样是王族!她回来,就是这里无可争议的主人!说什么收回宫殿?!哼,只要是在奥斯坦行宫,任何事情,都只能由阿丽娜自己说了算!”
眼看闹成僵局,狄特马索连忙站出来说:“听我一句,阿丽娜现在失血过多,究竟情况怎样还不知道呢,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他劝告达鲁赛恩斯:“我看这样吧,等在这里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陛下先回宫,有任何消息必当及时禀报。关于今后的处置决断,还是等阿丽娜醒过来再说吧。”
达鲁赛恩斯愤然离去,但终究还是留下一队禁卫军职守监察。
*******
迦罗觉得自己好像走了一段长长的旅途,精疲力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血,是媒介!关乎宿命,是逆天行事得以成真的本源,命运的齿轮已开始转动,该发生的终究没人能够阻挡”
该发生的?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又有哪一件是应该发生的?
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口干舌燥,水!她现在只想找一口水!
“水!快拿水来!”
耳边听到人员骚动,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老泪纵横写满激动的脸。狄特马索?她果然死了吗?过往世代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都已经在冥河对岸等着她?
“阿丽娜!你终于醒了!”
她看到了亚比斯,同样是泪流满面几乎不能成言。迟钝意识中手腕在隐隐作痛,抬手看到缠裹的绷带,以及其中阵阵散发的草药气息,是,她终于想起来了,她自杀了,在妈妈的墓碑前。可是迦罗想坐起身,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稍一动作已是头晕目眩。
在亚比斯搀扶下,她终于勉强起身,摇摇晃晃走向窗前,入目明媚的阳光,庭院里熟悉的布局,这里是奥斯坦行宫?!她回来了?!
NO。240 赌约()
极度震惊下,迦罗再度看向自己的手腕,妈妈二度回归,她是怎么办到的?父亲为什么要说不知道?原来是这样吗?是用死亡来换取重逢?
终于,自丧子以来,她的眼中再一次焕发生气,眼泪夺眶而出,她抓住亚比斯就问:“王子呢?王子在哪?还有大姐她们快,带我去见他,告诉他我不走了,我发誓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走了!”
猛将闻听再也受不了,转过头已是泣不成声。
迦罗愣住了:“怎么了?王子他在哪?”
转眼四顾,她才猛然发觉整个宫殿潦倒的氛围,连庭院里都长出杂草,这她一下子激动起来:“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狄特马索走过来,无比痛心的说起这一年多发生的诸多变故。迦罗惊恐的瞪大眼睛,他死了?!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滞,她骤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一阵头晕栽倒在地。
“阿丽娜!”
亚比斯要搀扶她,可是迦罗已什么都听不见,不!这不是真的!她的王子怎么可能会死?他是命定做王的人啊!王?!对对,苏毗乌利一世后面做王的是谁?她拼命回忆看过的史料,可是忽然就抱着头叫起来。头痛欲裂,回归后这一年多看过的东西好像都被从记忆中抹去,想不起来!什么都没有!拼命回忆的结果是整颗头颅都痛得快要炸开。
狄特马索连忙去传叫医生,亚比斯连忙劝慰她:“阿丽娜,你要保重自己,你能回来就是给了大家一线希望啊。”
不!迦罗不接受这种说词,抓住他厉声质问:“你亲眼见到了吗?你看到尸体了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都没看到,你凭什么就敢说他死了?!”
亚比斯哽咽难言:“没有人愿意接受这种事实,可是,自殿下罹难到现在九个月!短短九个月,整个国家都已经走到生死存亡的危险边缘。费因斯洛他们虽然救出四王子,可是我派去接应的部下亲眼目睹惨象,那是生不如死啊!在阿林娜提,哈娣族的老家正在遭遇大兵压境,达鲁赛恩斯居然还要命我出兵增援!阿丽娜,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也只有你,还能给大家带来希望了!”
止不住眼泪,迦罗呆呆的坐在那里,除了流泪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她能说什么,当初一个愚蠢的选择,她已经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可万万没想到,当出乎意料再度回归,整个世界居然都已变了模样!她该用什么心情、又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一下子接受这么多难以置信的事实啊?不!她受不了!命运让她承受的,已经远远超过她所能承受的底线。
痛彻心扉的时刻,门外传来士兵高呼。达鲁赛恩斯!这个自封铁列平二世的篡位者来了!四目相对的霎那,他忽然就停在原地不动了。他好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脖子,一张脸在转瞬间涨到通红。眼看他的身体在渐渐拔高,再差一点足尖就要离开地面!
********
“你!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
迦罗碧绿色的瞳仁中布满死亡气息,令随行的禁卫军勃然变色,哈坎苏克万般惊恐的瞪大眼睛,他忽然想起马尔杜克神殿的灾劫,这女人
然而,无形钳制的手终于还是放开,达鲁赛恩斯瘫倒在地,而迦罗也已面色苍白倒在床上。失血过多,她的虚弱放他一命。
“你对他做了什么?对我的王子做了什么?你该死该下地狱!该被千刀万剐!”
极度惊恐,达鲁赛恩斯根本不敢靠近她,瞪大眼睛颤声道:“我死,诺大帝国又该交给谁?你还希望乱局更加混乱吗?埃及、亚述、巴比伦,所有的恶狼都已经扑上来,没有国王主事,怎能拦阻他们挺进的脚步?你你要想清楚!要看清事实!还能被寄予希望的王子,已经只有我一个!”
头晕稍解,迦罗看向满眼惊恐的新王,喃喃道:“哦?你还知道境况有多么糟糕!那为何还要一意孤行?拉美西斯!你知道他是谁吗?凭你有可能挡住他吗?剿灭能征善战的武将,你是想自杀,再让整个国家、让所有人给你做陪葬吗?”
她说:“不要再浪费人命了,撤兵,阿林娜提的哈娣族,我为你做使节,他们一定会臣服于王,为国家效命。”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就连达鲁赛恩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帮我?臣服于我?”
迦罗冷然一笑:“怎么,不敢相信?”
达鲁赛恩斯似乎猛然回过神来,等等?她要去阿林娜提?
“你想与那些人汇合?”
迦罗又笑了,喃喃道:“多么可笑啊,这就是一个为王者的自信心?对任何人都不敢付诸信任,我倒想问问你,那该怎样才能坐稳王位?”
她说:“不仅是阿林娜提,西疆、哈尔帕,还有布哈拉森林以南的战场,我统统为你走一圈,只为赫梯今后,不再有内乱。”
达鲁赛恩斯瞪大眼睛,一时间他似乎无法衡量这个女人的用心:“为什么你会乐于效劳?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
这个字眼让迦罗蓦然失笑,不无讽刺的说:“那好吧,换一种你容易理解的说法,这里是他的家,也是我眷恋的地方,这里有我太多美好的回忆,所以,我不能容忍它被侵略被践踏。这样说,你懂了吗?”
达鲁赛恩斯似乎有些动心了,眯眼问他:“然后呢,止息内乱,然后你准备怎样?”
迦罗冷然一笑:“直说吧,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无亲无故,无国无家,还有”
她看看手腕:“对一个自己选择结束的人,死,也没了分量,所以你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敢不听话?所以你想接受,又不敢轻易点头,生怕我一去不回,或者再回来的时候,是带着这群人来抢你的王位,是这样吗?”
达鲁赛恩斯被噎住了,是,他动心了,因为眼前的困局实在只有这个女人才能解围。可是,正因为相信阿丽娜对那些人的影响力,他才没法下决心,一旦脱离他的掌控风险难料啊!
僵持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是狄特马索!他风风火火跑进来已是一脸惊慌,大声道:“陛下,不能用神判!万万不可啊!”
众人变色,亚比斯霍然而起,什么意思?难道是
狄特马索转过头已扑向迦罗:“阿丽娜!快!救救裘德吧!带上鹰葬石他就死定了!”
*******
黑堡陷落,裘德并没有死!因为这一点伊赛亚实在没猜错,达鲁赛恩斯,他现在的确是急需武将来辅佐他。五花大绑押赴王宫,面临困境的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为我效命,是你唯一的活路!”
冷君子目光如火,狠狠淬一口,一句话不说。
达鲁赛恩斯命令他说话,裘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和畜牲讲话!”
在场的哈坎苏克都勃然变色,大声道:“羞辱国王,你是存心找死吗?”
裘德根本不看他,只对篡位者冷冷道:“不,我说错了,我不该羞辱牲畜,任何一头猪马牛羊都会比你更有心肝!能对兄弟下那般毒手,你根本是畜牲不如!连地狱里的魔鬼都要被你比下去!”
达鲁赛恩斯咬牙恨声:“我奉劝你还是想清楚,一意孤行的结果,只会把你在西里西亚所有的家人一同带进地狱!”
裘德一字一句回敬他:“做尽无耻勾当,你以为自己就不会下地狱吗?想再添一笔灭门血仇?好啊,我认了!除非你永生不死,否则等你下地狱的那一天,向你讨债的无数冤魂就足够组建庞大军团!但愿你不要到那时才知道什么叫后悔!”
他被押下去了,达鲁赛恩斯万般气恼下,他就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两个王子再如何出众,他们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不接受事实还能怎样?为什么他们这些做臣下的偏偏就是硬着脖颈,一个比一个顽固?他们就这么想死吗?
想用,用不了!杀了,又未免太可惜!狄特马索据理力争时,至少有一句话他是认可的,如果把得力的武将全都得罪光,那还能靠谁去守卫疆土?!埃及人、亚述人,还有那些不安分的米坦尼旧势力和巴比伦叛匪,这些问题该怎么解决?他辛苦争来的王位,总不能还没等坐热就连国家都丢了吧!
真的,在收服武将的问题上,达鲁赛恩斯实在拿出万般诚意,让御医给裘德治伤,还亲自到牢房试图游说。可换来的却是迎面一口浓痰。他的忍耐被逼出底线,因此最终,他带着十足报复的成分通过元老院做出惩罚性决定——神判!送上鹰葬石,让神明定生死!就在迦罗回归的次日,元老院宣布这一决定,而彼时狄特马索还在奥斯坦行宫苦苦守候,直到此时才赫然听说。
********
迦罗难以置信的瞪向篡位者:“又是神判?你好像非常喜欢这种方式呢?你相信神明?相信他的公正?如果你发自内心笃信这一点,还有可能睡得着觉吗?”
达鲁赛恩斯竟很坦然的说:“是,我相信!难道你们不相信吗?”
他想了想似乎有了主意,开口说:“元老院已经宣布的判决不要指望还能撤销!这样吧,我们不妨打个赌,经过神判,如果萨鲁门特裘德能平安走下鹰葬石,他的罪责自然一笔勾销。而你刚刚所说的建议,我也答应你,就让你作为使节,止息内乱,你接受吗?”
此言一出亚比斯已经勃然大怒,厉声道:“自古以来,从没听说有人能从神判中活着回来!这分明是要置裘德于死地!”
达鲁赛恩斯微微一笑:“谁说的?摆在眼前,狄特马索大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看看迦罗,风凉道:“说不定你这次还能拿出什么大家没见过的武器,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