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雅歌因此感叹道:“莽撞大小姐,你拍着胸口庆幸吧,要不是他们存心留下你男人作诱饵,用的是无毒箭,你现在真的已经是寡妇了。”
萨莉一张脸都哭花了:“流这么多血,若不及时救治也会死人的呀!”
可惜啊,追杀者不可能给他们喘息时间,远方兹帕朗达城方向已卷起滚滚尘烟,看骑士阵容,这次少说也有三五十人!狄雅歌只能将伤者草草捆上一匹战马,牵住缰绳大声道:“快走,被他们追进弓箭射程就完了!”
NO。215 流亡()
伊赛亚醒来时是在马车上,入目是萨莉已经哭到红肿的兔子眼。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昔日坏脾气的霸王花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伊赛亚显然还没搞清状况:“哪来的马车?被抓了?那些家伙好像不应该这么客气吧。”
萨莉哽咽说:“好人好命嘛,是别兹兰将军救了我们。”
大批追杀者席卷而至,他们夺路狂奔到天黑,就碰上别兹兰派来的接应人马,足有三四百人,阵势拉开才吓退追杀者。
伊赛亚不明白:“别兹兰?他怎会派人来接应?而且是这么多人?”
萨莉叹了口气:“咱们在哈尔帕曝光,客栈一把火又闹到全城搜查,是阿尔给他送信去求援的。还有伊尔坦邦尼那里好像也出大事了,所以别兹兰将军才派出大队人马。刚才经过村庄给你弄了这辆马车,带队的迪尔汗队长又拨出两支分队护送咱们去哈什要塞,他自己则带领另外两队去兹帕朗达”
伊赛亚吃了一惊:“他们走多久了,快让他们回来!不可再去兹帕朗达!”
他激烈的反应让人心惊,来不及解释就赶紧派人追赶迪尔汗,报信骑兵星夜兼程,总算赶在入城前把他们截回来了。
骑兵走后狄雅歌立刻追问他:“兹帕朗达出什么事了?为何不能进城?”
伊赛亚叹了一口气:“他们是为伊尔坦邦尼去的,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灭门!一家37口全都没了,而他们是别兹兰的人,只怕进城也会有麻烦!”
闻听之人全都惊呆了,狄雅歌一把揪住他:“你说伊尔坦邦尼大人不!这不是真的,而且根本没道理啊!有狄特马索大人时时保持联络,如果他出事哈图萨斯很快就会知道!他怎么可能遭遇灭门?!”
伊赛亚叹息道:“这一点我也没想通,但人肯定是没了,不存在分毫侥幸。”
一日夜后,迪尔汗带队折返与众人汇合,闻听噩耗也不由痛心疾首。
他告诉伊赛亚:“十几天前,伊尔坦邦尼让管家带着13岁的孙儿投奔将军,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会出事,可没想到竟会惨至灭门啊!”
伊赛亚一愣:“他预感到会出事?为什么?”
可惜迪尔汗说不清了,他一个中队长,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几天后大队回归哈什要塞,小夫妻终于第一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救命将军。别兹兰带他们进入深山,隐秘营寨里就见到麦西姆和一干叛逃兄弟。
“大哥!神明保佑你还平安啊!”
兄弟相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是这一边,遗孤迎来的却无疑是悲天噩耗。
“爷爷——!”
“老爷啊——!”
13岁的少年与老管家哭作一团,伊赛亚追问管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为何让你们跑来投奔?”
不等管家说话,别兹兰已经给出答案:“是你让伊尔坦邦尼送的那封信!他们没能送出去,半路即遭劫杀!”
伊赛亚大吃一惊,那封信?没错,那封信的内容足以招致祸端,但问题是,他们怎会知道内容在半路就下手劫杀呢?
管家哽咽道:“送信的家丁都是老爷亲自挑选最可靠的人,为了慎重起见,还特意让霍克队长调拨人手陪着亲自走一趟”
“让骑兵护送?”
伊赛亚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也因此气急败坏:“有没有搞错啊,他好歹也当了一辈子官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不是摆明告诉人家里面有问题吗?”
别兹兰皱眉道:“可是,霍克他们本就是负责与哈图萨斯通信的联络官,走这一趟也算正常,应该不会引人怀疑才对啊。”
伊赛亚大声:“你那是交换军务!和退休老臣有关系吗?他和狄特马索通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会不会和你的人走在一起?”
别兹兰语塞,伊赛亚真快气死了:“如果家丁不放心就干脆交给骑兵,二者选其一,但该死的就是不能让两拨人走在一起!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狄雅歌追问道:“那书信被劫,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管家说:“他们走后第三天夜里,莫里突然跑回来了。他就是送信家丁之一,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他说一群黑衣人半夜突然袭击了他们,霍克队长他们尽数被杀,他是倒在死人堆里装死才保住一条命。”
伊赛亚皱眉道:“既然察觉不妙为什么不赶紧逃,而只让你带着一个孙子跑出来?”
管家泣不成声:“那么一大家子人,老老少少怎么跑啊,老爷所有儿孙中,唯有孙少爷艾利诺是自幼练武的,老爷说,如今也只能保他一人才不至于拖累将军。”
13岁的艾利诺扑向伊赛亚,大哭道:“告诉我是谁害了爷爷,还有阿爸阿妈,我要为他们报仇啊!”
伊赛亚一句话都说不出了,萨莉安抚伤心少年,劝慰道:“小兄弟,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但你不能去!你是老大人唯一留存的血脉,对你来说,保全自己,让家族得以延续才是最大的使命啊。”
别兹兰说:“放心吧,我会尽一切力量保护你们周全,只要有我在,这一丝血脉就一定不会断绝!”
萨莉也点头说:“没错,我们这就赶回哈图萨斯,一定会为你全家伸冤报仇的!”
伊赛亚一声长叹:“不要天真了,别兹兰将军,你谁也保护不了!我的大小姐,你也不要再妄想重回哈图萨斯!”
二人一愣,他看看萨莉,沉声道:“还记得那些密探标记吗?我在伊尔坦邦尼的宅邸也看到了,只不过不再是什么圆圈画叉,而是郁金香!灭门标记,是郁金香!”
郁金香?萨莉不明白。
伊赛亚提醒她:“你忘了追杀阿丽娜的黑衣人是谁!”
萨莉猛然一震,黑衣人?庞库斯幽灵?金花武士?!
萨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你是说,灭门血案是金花武士?!”
伊赛亚却说:“不光是伊尔坦邦尼。”
他指指狄雅歌:“还有你的妻儿。”
指指麦西姆:“你的爹妈。”
指指昔日亲卫队成员:“你们所有人的家。”
又指指自己缠满绷带的肩膀:“还有这个,应该都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所有人都惊呆了,别兹兰冲到近前:“什么庞库斯幽灵?金花武士又是什么?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伊赛亚说:“他们是只听命于国王一人的密探组织。庞库斯的意思就是平民,以金色郁金香为组织徽标,所以也被称为金花武士。这些人以平民的身分藏于市井民间看不见的角落,却执行着最令人胆寒的使命:对内监视权贵、对外刺探敌情,暗杀政敌、铲除异己,被庞库斯幽灵盯上的人,通常来说都注定在劫难逃。追杀阿丽娜的就是这些人。”
阿丽娜被人追杀?众人再度大吃一惊。
萨莉由此说起阿丽娜失踪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们:“这些暗黑杀手就是国王的耳目和手脚,如果不是这次变故,就连王子殿下都只是听说,还从没见过这些人的真面目。”
狄雅歌变色道:“难道是国王要剿灭我们?为什么?而且对了,那些出现在兹帕朗达的追杀者,既不是黑衣黑马,身上也没见有什么金色郁金香啊。”
伊赛亚一声冷笑:“他们岂敢亮明身份呢,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根本没有一件是授命于国王!”
他说:“青铜换金沙,等重对等重,哼,二王子为何需要如此大量的财富?一言以蔽之,只要出得起高价,幽灵也是可以被收买的!”
众人再度震惊,他看看狄雅歌:“出现在兹帕拉达的追杀者,武器精良你也看到了,炼铁术现世至今不到两年,就算是赫梯,能配备铁制兵器的人多吗?”
狄雅歌因此动容,因锻造数量有限,铁制兵器实乃千金不换,到现在据说也只有王庭直属军团才配备齐全,而像他这样的分封地将领,只在三王子到来时才见过铁器的模样!
伊赛亚又问萨莉:“哈娣族人被称为帝国铸剑师,除了你们,还有其他部族会锻造铁制兵器吗?”
萨莉断然摇头:“不可能!目前现世的所有铁器均出自阿林娜提,绝无他途!”
伊赛亚点点头:“所以说,能拥有精良铁器的追杀者,绝不可能来自这片领地本身!直到看见那些郁金香标记我才彻底明白,哈尔帕严密无隙的监视网从何而来?其实它一直都存在,只是如今变换了主人!所以,二王子才敢颁布恶法、迫害臣下、甚至违背王庭禁令,向北方蛮族贩卖青铜!正是有了暗黑幽灵的帮助,他才有了胆量,也有了能力为所欲为!”
众人无不是越听越心惊,萨莉大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更要回哈图萨斯不可,这种动向实在太危险了!”
伊赛亚一声叹息:“回不去了。你忘了他们知道阿丽娜被追杀的事吗?不要以为同是暗黑密探就应该知道,这其实已经传递了一个更加危险的信号。”
他问众人:“你们有谁知道密探这种行当,是用什么方式维持运作?”
没人回应,伊赛亚说:“我知道,至少曾经马库赛尼的密探网就是这样。密探之流都是下级对上级,层层负责,层层递进,就像一棵大树伸展开的无数枝杈,隐藏于市井不见阳光,脉络却层层繁衍遍布四方。密探组织中,因各人分管任务不同,彼此间非但不能互通信息,甚至还要彼此监视以防变节。所以说,如果他们知道有另一路人马正在追杀阿丽娜,也就意味着,与二王子达成同盟的首脑,绝非仅限于这片领地中的‘枝杈’,而一定是汇总了所有枝杈的那棵‘主干’!为了自身安全,二王子一定也必须拿下‘主干’,只有从源头上收归到手,才能让这个庞大而严密的组织真正为己所用!”
哈图萨斯?!
狄雅歌听得胸膛起伏:“就是你曾经说,在哈图萨斯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物!”
别兹兰满目惊疑:“最重要的人必定藏得最深,既然是专属于国王一人的秘密,连三王子殿下都不可能知道,那达鲁赛恩斯又是怎么知道的?他离开王城也有14年了啊!”
伊赛亚叹息道:“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永远保守的秘密,我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但他显然是办到了没错。”
“可是”
萨莉迟疑道:“我还是没法想象,只听令于国王一人这么重要的密探组织,怎么可能就被轻易收买呢?”
伊赛亚笑了笑:“密探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私心**,如今国王年事已高,说句不好听的话,权杖更迭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在这种时候为了自身未来,密探也会希望能选择主人啊。你们想想看,什么样的主人,才能为他们提供滋生壮大的土壤?满足他们对权力财富的个人**?甚至就像土库佐、莫哈朗格那样,从幕后蹦到台前,成为名至实归的掌权者?”
听到这里众人又是一惊,别兹兰变色道:“什么意思?难道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丑也是庞库斯幽灵?”
伊赛亚悠然道:“名不见经传的小丑,二王子怎会知道他们,并且任用他们?”
他指指狄雅歌:“你是亲眼见过的,莫哈朗格是谁?论出身是税吏,税吏是文官啊,可他砍人头简直比切瓜还容易,真要动手,嘿,恐怕未必就会输给你呢。”
狄雅歌面色凝重,没错,看那些人的身手,的确非同一般。
伊赛亚接着说:“赫梯国王默认的继承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这次阿丽娜的事,三王子分明已和这群密探结下怨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登临王位,想想吧,这些家伙会有什么结果?所以说,这恐怕不是单纯的收买,而是双方意愿的有效结合,毕竟赚到金山银山也要有命花啊,密探为了生存,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所有人听得心都凉了,萨莉瞪大眼睛:“那这样说三王子殿下甚至国王天哪,怎么可以这样!不,不行,我说什么都要回哈图萨斯,必须通知大姐他们啊!”
伊赛亚又是一声叹息:“灭杀伊尔坦邦尼还不够清楚吗?所有发觉这秘密的人都必须死!你以为有可能活着走到哈图萨斯?还有将军你”
他说:“那封信本就是我们送出去的,而你接触了我们,并且被他们看到了,所以我才说你谁也保护不了,甚至不能保全自己!”
别兹兰不说话了,是啊,纵然他这个交换军务的联络官是由国王直接任命,但是那些幽灵密探在帮谁?又必须除掉谁?不用动手,只需一条密报随便捏造个罪名,他就会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即被清除。
想到这里他慨然一声长叹:“没错,我这里已不能久留,如果你们不回哈图萨斯,那今后有什么打算?”
伊赛亚说:“所有人离开赫梯,越快越好。”
有那么一刻,房间里鸦雀无声,流亡吗?可是离开这片生长家园,他们又能去哪?
萨莉心念一动:“对了,你不是瓦休甘尼的流氓头子吗?在那里人脉多多,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整合力量再联络四王子殿下,总之不能让这些家伙阴谋得逞。”
伊赛亚奉送大白眼:“小姐,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从这里到瓦休甘尼,大道坦途也要二十多天,你以为有可能活着走到?还联络赛里斯?你忘了四王子阁下是因为什么跑到那里去?放眼赫梯还有哪块领土会比米坦尼更需要监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那里一定是密探眼线密布的大本营啊。”
萨莉被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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