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军- 第20部分

　　　　饱受肆虐的大地，铺上一层尺厚尘沙，经过狂风抚摸，沟沟壑壑，好不壮观。

　　　　原本轰隆隆作响的流沙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达数百米的沙山！

　　　　听到铃铛声，众人纷纷走出房屋，看到这座奇观，惊叹连连，更有的匍匐在地，行跪拜之礼。

　　　　即便在未来，杨爽也不曾经历过这般怪事。

　　　　目测沙山距离玉门关约有千米，他骑上跑出来透气的驴子，挥舞马鞭冲上前去。

　　　　还未抵达山下，就兴奋的大喊：“盐！真特么有盐！！！”

第39章　西域商人（）　
黑沙暴给杨爽带来惊喜，也带来麻烦。

　　　　因为玉门关方圆百里内的地形，全都被改变。

　　　　在茫茫大漠还有戈壁滩中，路标极为稀少，有可能是口口相传的某颗歪脖子枯树，也可能是路人时常丢上几根，渐渐垒起来的兽骨堆，更有可能只是一道沙丘。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两百名刀盾兵，单人双骑，花费足足六天，方才绘制出全新行军图。

　　　　随之而来的消息，给卖力煮盐的杨爽，泼了瓢冷水。

　　　　仓河古城被黄沙掩埋大半，如果不进行挖掘，今后可能就此废弃。

　　　　马迷途入口处的巨石，消失不见，西方大漠似乎变得愈加凶险，以至于武坤禁止所有人西行劳作。

　　　　玉门关南侧的城墙被盐山冲垮，巨大豁口触目惊心，需要大量劳力进行修补。

　　　　麻烦，似乎并不仅限于这些。

　　　　敦煌撤军后，阳关如同虚设，西域诸多马贼，不知从哪获知消息，拉帮结派，似乎准备占领这座雄关。

　　　　以至于，同一级别的玉门关，也被重点关注。

　　　　这日清晨。

　　　　众人正在忙碌。

　　　　东西两座城门楼，已经落在城墙上，百名弩箭兵身着简甲，背挂弩矢，警惕遥望远方。

　　　　关外，五十亩良田，在百姓们打理下，井井有条，长势正旺的粟米苗，为荒芜世界增添些许色彩。

　　　　为了避免军事与民居混杂，关城东门与西门之间，已经铺设好一条十米宽大道，两侧高墙并立，左为军营，右为民居，既能当做瓮城，又能避免今后商路重启，打扰百姓休息。

　　　　“叮叮当·····叮叮当·····”

　　　　忽然，关隘西南方，传来阵阵脆铃声。

　　　　不多时，一支百余匹骆驼，千余名人马组成的商队，慢慢靠近关隘。

　　　　大箱小箱，帐篷毡布，应有尽有。

　　　　这群人各个衣甲鲜明，手中武器虽然斑杂，却锋芒毕露，甚至还有几柄双手大剑！

　　　　关城之上，刀盾兵、弩箭兵，还有操作床弩、投石机的精壮，立马紧张起来。

　　　　这是玉门关重建以来，第一次遇到商队！

　　　　重要的是，最近，哨骑几乎天天都在汇报马贼动向，关丞更是将马贼有可能使用的计谋，全都罗列出来，早晨起来要大声背诵，晚上睡前要低声默念，搞的众人整天神经兮兮。

　　　　其中有一项就是马贼会伪装成商队，诈关！

　　　　“来人止步！大隋玉门关，身份不明者，禁止入内！”听到哨骑汇报，杨爽万分诧异，竟然有人能横穿黑沙暴肆虐后的马迷途？

　　　　绝对不是一般人！

　　　　当即换上衣甲，提着刀盾来到关前。

　　　　武坤早已将出入边境需要的手续写成条例，并对所有兵士进行普及。

　　　　大隋子民一般不允许擅自出关，除非拥有通关文书，类似未来签证，有几人，就写几个人的名字。证实身份的物品便是竹使符！出关不允许携带铜铁、皮革、盐等禁物。

　　　　而商队，除了上述手续，还要提供货物种类，数量，价值，以及来路。

　　　　歪果仁进入大隋，更是严格，没有歪果仁所在国家提供的证明信，估计会被当场格杀。

　　　　依武坤所述，这支商队想要入关，至少需要两天时间进行盘查！

　　　　当然，如果他们是冒充商队的马贼，估计等会杀声一起，就要立马崩溃。

　　　　听到呼喊，商队停在关隘五十米外，从中飞快走来三名男子。

　　　　他们头缠黄色布条，身穿褐色长袍，风尘仆仆，走起路来都能抖落许多沙尘，最令杨爽在意的是，全都光着双脚。

　　　　“注意警戒！”

　　　　有蹊跷。

　　　　这三人跟后面鲜衣怒马的护卫，相差实在是太远！

　　　　“启禀将军，这是我等通关文书！后面货物，尽是玛瑙、琉璃、象牙、芝麻等物。”

　　　　杨爽心中怀疑更甚。

　　　　城门楼上飘扬的可是隋字大旗，这群商人估计第一次遇到，竟然毫不惊讶！

　　　　翻看一番递来的文书，上面字体完全看不懂，转手递给武坤。

　　　　“禀关丞，此乃北周通关文书，按照大隋律法，目前仍旧能够使用！”

　　　　“哦？是嘛？他们从哪来，准备到哪去？”

　　　　“来自东罗马，途径萨珊波斯，花剌子模、疏勒、龟兹、高昌、伊吾，准备前往长安城！”

　　　　在古代，罗马被称为大秦，又称拂菻，或海西国。

　　　　东罗马被称为拜占庭帝国。

　　　　因大秦与秦始皇的大秦重名，本书中仅有“东罗马”这个称谓。

　　　　而长安城，是汉长安城，非唐长安城，因为大兴城还在建造中。

　　　　“哦？挺远！”杨爽眉毛轻佻，看向极具异域风味的三人，“窝吃幺内膜？”

　　　　“？？？”三人满脸茫然。

　　　　“‘麻辣隔壁’，这句话你们也听不懂？！”

　　　　“？？？”三人互相对视，全都摇头。

　　　　“放肆！来自东罗马，竟然听不懂罗马语，欺本将无能否？来人，全部拿下！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露馅了！”三人中一名黑瘦汉子大声高呼，抬腿踢向武坤脑门。

　　　　另外两人，也从袖口掏出匕首，捅向杨爽。

　　　　远处静等交涉的“商人护卫”，打马狂奔，径直向城门冲来。

　　　　“后撤，快关城门！”

　　　　为彰显大国风范，又或者为了跑得快，与商队交涉杨爽仅带武坤一人。

　　　　陡然遇袭，满脸“惊慌”，扯着嗓子高声疾呼，“敌袭！！！”

　　　　“杀掉他们，夺下城门！！”

　　　　“快快！入城！！”

　　　　三个商人头领齐心合力，将两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逼退到城外，飞快把控住城门。

　　　　五十米，对骑兵来讲，仅仅只是呼吸间的距离，眨眼间，便冲到关前。

　　　　“夺下玉门关，杀光隋军！！！”

　　　　眼看骑兵几乎全都入城，三个商人头领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

　　　　“那群白痴还在为阳关归属争执不休，绝对不会想到，咱们已经拿下玉门关！”

　　　　“哈哈，今晚就去敦煌抢几个娘们！”

　　　　“啧啧，真没想到隋军会这么蠢······”

　　　　三人谈论间，忽然发现头顶上方出现一团黑影，默然抬首，巨大木板已带着呼啸映入眼帘。

　　　　“砰·····”

　　　　杨爽拍死三人，武坤割取人头，顺手抓住城墙上递下来的绳索，很快，两人便站在城门楼子前。

　　　　“轰隆······”

　　　　几乎就在同时，关隘东西两门分别发出一声惊天巨响。

　　　　虽然城门都未关闭，但城门洞内，却多了一堵两尺厚的石墙！

　　　　城门闸！

第40章　且末老鬼（）　
“一群蠢货！”

　　　　看着下面懵圈的马贼，杨爽顿时大乐，忍不住学着陈赤赤的口气，来了句笑骂。

　　　　瓮城，最早应该出现在五代，或者北宋年间。

　　　　即便战乱频发的西凉古地，有的也仅仅只是翼城。

　　　　简单点讲，就是在城池外围，加座小城，当作防御工事来用。

　　　　当初打造玉门关，武坤等人万分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把好好的一座关城，分为南区和北区，中间的大马路还要用高墙围拢，上面设立跑道和墙垛。

　　　　现在看到城墙上挪动的床弩，以及百名弩箭兵，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群马贼要么投降，要么死绝，再无它路可走！

　　　　不怪马贼傻，而是不明白瓮城这一概念，以为夺下关门，战争就能胜利！

　　　　杨爽敲响示警铜钟，令嘈杂的关隘安静下来，居高临下大喝道：“放下武器，跪地乞降，要不然，乱箭射死！”

　　　　“该死的隋军，快快打开城门，放爷爷等人离开！”

　　　　“隋狗放屁，老子走南闯北几十年，这点阵仗就要老子投降？”

　　　　“快开城门，要不然等爷爷逃出去，杀尽尔等妻妾老小！！！”

　　　　被困在瓮城内，马贼并未胆怯，而是卖力叫嚣，期望镇住城墙上的隋军，口口声声尽是威胁。

　　　　如果换成敦煌戍卒，或许还会有所犹豫，可杨爽手下，全是马贼！

　　　　妻妾老小，不是下落不明，便是身死他乡，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在玉门关过的挺好。

　　　　听到下方叫骂，刀盾兵的贼性暴漏无疑。

　　　　“操尼娘的朱老三，你看看老子是谁！当初杀我儿子，今天老子灭你全家！”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且末老鬼，不去舔鄯善王的屁股，竟然洗好脖子，送到老子刀下！”

　　　　“哈哈！且末马贼，当初戮我妻儿，你们今天必死无葬身之地！”

　　　　杨爽本以为又能增添千名苦力，不曾想，双方不但认识，还有此深仇大恨！

　　　　“马老二！”

　　　　“哎哎，老大，俺在呢！”

　　　　“你们认识？”

　　　　“认识！即便化成灰，俺也认识！”

　　　　“给我说说，怎么回事！”马贼被困，是杀是刮，杨爽也不急于一时，心中倒是有些好奇这两方人的恩怨。

　　　　“周灭北齐，俺们这些北齐军户被流放到此屯田戍边，十年便可返回鲁地！”马老二年龄约有四十，说道此事，双眼赤红，流着泪抽噎着继续说道，“这里苦哇，没水，没草，没地！俺们垦荒，移树，种草，屯田！”

　　　　“仅仅用了两年，便将阳关古道变成了新家！小河清澈，沙柳成荫，白桦成林，爱玩的孩子，还能躺在胡子草丛中打打滚。”

　　　　“日子越来越好，眼看戍边期限马上就要来临，没想到啊，鄯善王忽然夜间起兵，带着众多西域马贼直奔阳关古道。”

　　　　“驻守阳关的北周军士，只五十人，还没来得及示警，便被杀戮一空，随后遭殃的便是我们！”

　　　　“五千男女老幼，一夜间，全都倒在地上，俺们这些老兵，拎着锄头护着一部分亲属，逃到玉门关。”

　　　　“十年啊！又过去十年！俺现在还记得，俺大，怒吼着畜生，扑向糟蹋俺大嫂的且末老鬼，随后被劈开脑袋瓜！”（俺大，大大，等同于爸、父亲的意思。）

　　　　“连在一起的三个村庄全被焚毁，俺带着老兵护着幸存乡亲走远时，还听到俺家两岁的小石头，在撕心裂肺的喊大大，俺似乎看到，他被一杆长矛挑在半空，张着双手要俺抱！”

　　　　“这就像个梦，做了十年！现在，终于可以醒了！”

　　　　“大哥！俺要报仇！”

　　　　杨爽沉默。

　　　　贼与贼有很大不同，就像当初鬼子入关一般。

　　　　有的贼，拿起武器，成了义勇军。

　　　　有的贼，浑水摸鱼，仍旧吃吃喝喝。

　　　　却有的贼，投靠鬼子，成了汉奸，引路、祸害、出卖祖国。

　　　　贼有义贼，更有政匪！

　　　　“鄯善王是谁？”

　　　　“西域响马大首领！”

　　　　“响马？不是马贼？”

　　　　“是马贼，西域最大的一伙马贼，但从不承认自己是贼！传闻他们大首领是楼兰古国幸存的王子，自称鄯善王，与西方小宛国、精绝国、戎卢国的马贼，合称西域响马。他们置四大首领，骆驼、战马皆系铜铃，无论走动，还是疾奔，叮叮作响。外出劫掠，南呼北应，互为依靠，即便突厥派兵围剿，也每次都无功而返！”

　　　　杨爽有些错愕。

　　　　精绝国？

　　　　难道是鬼吹灯里的精绝古城？

　　　　“还请大哥容俺复仇！无论今后大哥何去何从，哪怕造反，俺也以死相随！”

　　　　“我擦！能不能好好说话？！”

　　　　杨爽有些心虚，造反他敢，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若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今后可就成了把柄。

　　　　“大哥！还请成全我等！”

　　　　听到马老二的呼喊，四周刀盾兵也全都跟着一起痛呼。

　　　　城下嚣张的马贼，认清城墙上戍卒身份后，全都被吓一跳。

　　　　不过，也不知道这群人是如何想的，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你们！马老二，我告诉你，玉门关之所以没被鄯善王拿下，那是因为老子从中作梗！这几年你们小日子过的挺滋润，是不是该报答报答爷爷了？”

　　　　“放屁！且末老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你欺瞒鄯善王，那是因为你想独吞玉门关！要不是突厥信使在这当首领，你这天杀的畜生早就动手了！”

　　　　“哼！即便如此，那你也要感谢爷爷没提前动手，让你们多活这么多年！赶快打开城门放爷爷们离开，要不然等鄯善王大军一到，尔等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口气不小！”马老二看到杨爽点头，从背后取出弓箭，“今天，就看看谁会死无葬身之地！”

　　　　“咻······”

　　　　“当······”

　　　　且末老鬼有些能耐，疾射羽箭还未临身，便被一柄大剑扫飞。

　　　　“弱！你以为射箭就能杀掉爷爷？马老二，滚下来给爷爷磕几个响头，再把河仓城的娘们全都送过来，说不定爷爷一开心，就能放过尔等性命！”

　　　　“嗖······”

　　　　“砰······”

　　　　且末老鬼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一抹黑影眨眼而至，连忙举剑格挡，却被硬生生撞下战马。

　　　　杨爽放下手中床弩，笑呵呵说道：“弱不弱？”

　　　　“咳咳······你是谁？”

　　　　“我？玉门关关丞！且末老鬼是吧？想要活命，给洒家磕几个响头，什么时候磕的洒家高兴了，什么时候放你们离开！”

　　　　“放········”

　　　　且末老鬼刚要怒骂，却看到四周城墙上，冒出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