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样的轿子里,乔晓婉就像是游山玩水一般,一点都不会觉得旅途劳累。灵蕊骑着马,就在轿子的左右,周围前后又排列着三百余人的队伍,有的手持兵刃,有的举着旗帜,远远望去,且不知是哪位公主出行。
转眼间,乔晓婉已经离开皖城第五天了。从最开始的伤感,到对未来的恐惧,现在的她,很明显已经平淡了许多,甚至还抱有一丝乐观的心态。
乔晓婉掀开布帘,倚靠在轿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远方的山忽高忽低,如一排联缀着的彩虹。
“站住,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了!““快跑!“忽然,前面传来阵阵嘶喊声。
乔晓婉微微一怔,轻叫道:“灵蕊,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灵蕊点头,纵马快行了几步。
不久,她返回报道:“二小姐,前面说一群官军在追几个百姓!“
“官军?哪的官军?“乔晓婉似自言自语。
“二小姐,这些都是大姑爷的官军,此地方圆几千里,都是大姑爷的地方。“灵蕊道。
孙策的人?追杀老百姓?这是怎么回事?乔晓婉的脑袋一连串地涌出好几个问号。
她叫停了轿,在灵蕊的搀扶下走向前去。
两人走了一会,正远远地望见几十个军士骑着大马,挥舞着武器正围砍着十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些军士的衣装打扮与孙策的手下一模一样,他们边砍还边叫着:“让你们跑!让你们跑!“
有脱逃不及的百姓,稍一被追上,立即被砍倒在地。哭喊声、叫骂声、马蹄声阵阵,惹起层层尘土,片片血渍。
“住手!你们是谁的人马?“乔晓婉大喊着。可军士们好像没听见般,继续围杀,转眼又有几人摔倒在血泊中。
灵蕊道:“二小姐,你的声音太小了,他们根本听不见。“乔晓婉方才明白,自己虽然在大喊,可到底是一个女子,在这砍杀声成片的地方,根本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略一寻思,道:“灵蕊,带着护卫包围他们!“
灵蕊立刻朝身后挥了挥手,护卫人员随即蜂涌向前。
军士们正在砍杀,忽见不知从哪里冲出一队人马来,顿时慌了手脚,纷纷愣在那里。
乔晓婉看大家安静了,问道:“你们是孙策的手下?“
“这不是周护军的夫人么?我道是谁,大家自己人。“为首的一人骑着马站出来道。
乔晓婉仔细一看,这人高大威猛,手持长矛,却是孙策手下的大将程普,当即行礼道:“原来是程普将军。“
程普笑着道:“正是末将,既然不是外人,还烦请护军夫人撤了人马。“
乔晓婉冲灵蕊微微点头,灵蕊立即会意,朝四周挥了挥手。顿时,护卫人员渐渐收了回来。
“敢问将军,他们看样子都是平民百姓,你怎么……“
程普大笑道:“这些人不服从我们的命令,留着无用。“
原来,汉末连年征战,造成平民百姓大量减少,由此各个诸侯的兵源也日益变得珍贵起来。为了适时地补充战备力量,每个诸侯在新占领一个地方时,都要强征当地的百姓参军入伍。而有的百姓自然不从,为了避免他们不为己用,便为他用,所以通常情况下,都对此一概杀之。
乔晓婉看着那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均是像旱地渴望雨露一样看着自己,不由道:“程将军,我今天斗胆向你求个情,能不能行个方便,放了他们。“
程普看了她一眼,道:“按理说,护军夫人说话,程普自然是该听的。可是现在军令如山,是非常时刻,请赎程普不敬之罪。“他抬起头,向左右各看了一眼,道,“诸兵听令,凡不服从本将命令者,杀无赦!“
各军士听了,一齐喊道:“杀!杀!“
乔晓婉见他们又要动手,不禁叫道:“程将军且慢,请再听完一言!“
“护军夫人,请不要再说了,此刻即便是主公说话,我也要执行军令!“程普一字一句地道。
“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多余的。“
乔晓婉正在着急,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道。
第33章 三十二、短笛的作用()
只见一个白须老道手持长剑飞身而至,立于程普与乔晓婉中间。
乔晓婉一见这人,不禁脱口叫道:“于吉?”
那人呵呵一笑,拂着胡须道:“正是贫道,二小姐别来无恙。”
乔晓婉见到于吉,不由一愣。她听宁风说起过,当初比武大会只是引孙策调虎离山的诱饵,而于吉并不是真的想要夺得无花门门主之位,所以对于吉,乔晓婉在心里不再是厌恶。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宁风也在附近?
“哈哈,好你个无花门逆贼,我不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乔晓婉正在胡思乱想,只听程普在一旁大笑道。
于吉冷笑道:“我们无花门向来济贫救困,匡扶正义,倒是某些人仗着有了些势力,就为非作歹,多行不义。这谁是逆贼,天道自知!”
程普道:“无知刁民,当然不会懂得‘成大事在不拘小节’。待我将你擒了,看你还能不能嘴硬。”
于吉大笑道:“孙策军中,智者只有一个周瑜,至于能武的嘛……”他伸出手指,故意数了又数,才继续道,“反正没有你。”
程普大怒道:“山野匹夫,我看你有多大能耐!”他双腿一夹,胯下之马直冲,挺着长矛,向于吉猛刺。
于吉见他来势迅捷,忙收了嘲讽,架剑在胸前一挡,正好抵住刺来的矛尖。只听“嗙“地一声,闪出几点火星。
程普继续发劲,握矛力顶。于吉开始尚能顽抗,可渐渐有些吃不消,顿时轻轻后退几步,然后双脚一蹬,凌空翻了个跟头,从程普的头上跃过,转到了他的身后。
程普勒马回头,赞道:“看不出你个老道,身子骨倒有些灵活。”
于吉笑道:“过奖过奖。”他从刚才程普的力道已经觉察出来,此人绝非泛泛之辈,想起孙策能够短短几年便称霸江东,手下猛将勇士自然不会逊色,于是再说话时,在语气上客气许多。
程普单手将长矛转了几圈,对准于吉,又是直刺过去。这次,他左手将矛尖偏上,倘若于吉再飞身从他头飞过,他便顺势向上一挑。
于吉见他快马冲来,当然发现这次与上次不同,情急之下,不敢硬对,身子一缩,滚成球状,不偏不倚地从程普战马双蹄之间穿了过去。
这下,虽然于吉身法灵活再一次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可是较比上次从头上飞过,要难堪得多。
乔晓婉虽然不懂武功对战,可是眼前的形势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程普手中长矛要比于吉手中的剑要长得多,又骑有战马,还年轻力壮,对战起来自然大有优势。
“程普将军,你身为大姑爷手下的大将,怎么和一个老人家对打,还用骑马么?”乔晓婉正在寻思,身旁的灵蕊已经抢话说道。
她这么一说,程普不禁皱起眉头,他知道于吉的年龄要比自己大得多,而现在左右又尽是自己的亲兵手下,若是让大家跟着灵蕊的话走了,只怕自己以后难免脸上无光。
程普跳下马来,将长矛立在身前,叫道:“现在公平了,来吧。”
灵蕊又叫道:“这怎么能是公平,于道长用剑,你用长矛,武器不同,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要不我借你一把剑吧。”
程普瞪了她一眼,怒喝道:“这个不必,我自己有佩剑。”他说着,将长矛一扔,从腰间缓缓地拔出一把剑来。
灵蕊笑道:“虽然在年龄上也不太公平,因为于道长毕竟年事已高,但我想他老人家是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到。”
程普冲她“哼”了一声,转而对于吉道:“年龄的事情我就没办法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百分百公平的事情,快进招吧!”
乔晓婉见两人均是挥剑,转眼就缠斗在一起,不禁暗想:这个灵蕊怎么帮上于吉说话了?若按关系,我们应该帮着程普才对……看来这丫头跟我久了,性格也随之像我了,这叫帮理不帮亲,程普虽然是周瑜的同僚,可他滥杀无辜就是不对……等下,我和周瑜是“亲”么?
她一边想着,一边脸上暗暗发红。而一边却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原来,做为将领的程普只擅长马上作战,对于步战虽然识得一些,但是不精,此外他对剑法也仅仅是略知一二;而于吉则是不同,他自始至终都是习剑,平时又多是步行,由此此消彼长,胜负立分。
只见于吉卖了个破绽,竖剑一挑,直把程普手里的剑击飞,然后迅速逼身向前,一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于吉轻轻地道:“天下生灵,原为一道,如今你残害无辜,乱夺性命,无花门于吉自当替天行道,为枉死者报仇!”说着,他手开始用力,向程普脖子上抹去。
乔晓婉大吃一惊,虽然程普屠戮百姓自然不对,可是如此便把他杀了,他日在孙策、周瑜面前,也不好过场,忙出口叫道:“于道长且慢。”
于吉回头道:“二小姐有何见教?”
乔晓婉只是想留程普性命,当下道:“这人……这人与我有些干系,还请道长剑下留人。”
于吉哈哈大笑:“二小姐宅心仁厚,自是好意,只怕他以后未必会领你的情,再说,无花门只有长老以上位置才能掌握生杀大权,于吉自会信守门规。”
乔晓婉听了,不由边想边说道:“他领不领我情,我也不是十分在乎,只是你说无花门只有长老以上位置才能掌握生杀大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一位无花门的长老出来说话求情,才肯放了程普么?”
她见于吉点了点头,不禁茫然道:“无花门不是遭到灭门了么?我上哪给你找长老去?”
于吉“哼”道:“无花门灭门不正是孙策干的么?你既提到此节,我便非杀他不可了。”
灵蕊见状,忙低声在乔晓婉耳边说道:“二小姐,你忘了那天宁风门主送你的短笛了么?没准现在拿出来,会有一些用。”
乔晓婉登时想起,可是她依然有些将信将疑,那短笛是宁风送给自己的,会有什么用么?乔晓婉犹疑着拿出短笛,道:“于道长,你可认识这东西?”
于吉见了顿时大惊,忙收了剑道:“二小姐,于吉失礼,还请勿怪,既然二小姐要留下此人,那么一切都听二小姐的吧。”
第34章 三十三、身临巴丘()
这下该轮到乔晓婉吃惊的了,她感觉十分奇怪:这短笛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竟然有如此能耐?
她见于吉弯腰站在一旁,而程普得了空,忙回到自己队伍中,“哼”地一声吼道:“好一个周瑜的女人!”他不再多话,翻身上马,扭头即走。手下的几十个军士相互对视一眼,均是跟在后面,一齐离开。
乔晓婉看几十个骑兵转眼便留下了一团团激起的尘土和不计其数的马蹄印,又听于吉笑道:“二小姐,这位程普将军只怕来日会对你不利。”
乔晓婉怔了一下,道:“此话怎讲?我救他性命,难道他会恩将仇报?”
于吉道:“能在孙策手下做将领的,必然性格坚毅,不畏牺牲。你刚才在他亲兵眼前救他,让他颜面尽失,这比杀了他还要厉害。”
乔晓婉略微明白,道:“我是好心,至于他怎么理解,不重要了。”
于吉朗声大笑:“二小姐倒是颇为洒脱,怪不得受到门主重视。贫道有个不情之请,这些百姓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乔晓婉扭头看了看,十几个百姓都在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浑身不住的颤抖,便道:“于道长,这样也好,只是不知道你怎么处理?”
于吉站在众百姓面前,大声说道:“当今天下大乱,处处兵荒马乱,你们今天得了性命,全靠运气使然,只是来日若再遇见类似的情况,就不好说了。此地既离皖城不远,想必各位都听说过无花门的名号,敢问大家是否愿意加入我无花门,从此合为一家,同为兄弟姐妹?”
众百姓相互商讨了一番,纷纷道:“早听说无花门大义,我们愿一起拜入。”
乔晓婉见于吉仰头哈哈大笑,顿时愣道:“原来于道长是这个想法。”
于吉笑着对乔晓婉道:“无花门自惨遭灭门以来,人员凋零,今非昔比。门主吩咐,眼前第一要事是收人,我自皖城到庐陵,又至豫章,辛辛苦苦走了许多日,也不曾收得一人,如今一下就得了十几位,岂不妙哉!”
乔晓婉微微点头,方才明白,原来他是受了宁风的命令,到处为无花门招人收丁,路过此地,正巧遇见自己阻拦程普。
告别于吉后,乔晓婉还在寻思方才短笛的事情,她靠在轿沿边上,问灵蕊道:“灵蕊,你说短笛怎么会这么厉害,竟然能让于吉乖乖地听话放人?”
灵蕊想了又想,道:“二小姐,想必这是宁风宁门主的贴身之物,于吉做为无花门的二当家,自然见过,所以……所以他以为你是宁门主的好友,这才收手放人。”
乔晓婉听了,沉思片刻,觉得很有道理似的点了点头。猛然,她又一想:宁风把他的贴身之物送给我,这是什么意思?总该不会是定情信物吧?
她感觉心里开始变得跌宕起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了一下,这让她坐立不安。乔晓婉满心紧张,在轿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平稳下心态,却又“扑”地忍不住笑出声来。
“二小姐,你没事吧?”外面的灵蕊问道。
“哦,我……我没事……”乔晓婉忙敷衍着。
“哦,二小姐,我们还有几天的路程就到巴丘了。”灵蕊提醒着。
乔晓婉方才从痴梦里惊醒,她是要去巴丘找她的丈夫周瑜,可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去想宁风?乔晓婉觉得十分苦恼,坦言说,她并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明明已经有了周瑜,却依然为宁风欣喜不已。这算什么?虽然自己跟周瑜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可是这已经是事实了,而且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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