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笑容中带着对吕荼恨的冷。
吕荼看着王子安,闭目,然后叹了口气,上前抚摸着王子安的脸庞:“安儿,你真的好傻!”
王子安再次一愣,接着暴怒,一手扫开吕荼的手,骂道:“老不死,你才傻!“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大王!”熊宜僚见吕荼被推的一个踉跄,吓的慌忙跑了过来,搀扶起了吕荼。
“大王您没事吧?“
吕荼摇了摇头,接着看着王子安道:“安儿,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王子安闻言哈哈大笑:“父王啊父王,你真是可笑,如今你现在什么处境还不知吗?“
“儿子倒是认为,你现在若是求儿子一句,儿子倒是可以放过你的性命”
“求我两句的话,我可以考虑是否少杀掉一个兄弟”
“求我三句的话,我可以考虑是否少杀掉两个兄弟”
“你一直求,我会一直考虑是否要少杀几位兄弟的”
“怎么样?我的父王大人,儿子仁慈吗?”
“来,求我吧?”
王子安猖狂的大笑着。
熊宜僚看着癫狂的王子安,是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吕荼却是掉了眼泪又再次道:“安儿,你真傻!”
王子安彻底被激怒,正要发飙,喝骂吕荼,就在这时,滔天的厮杀,从王宫内外出现。
那是乌压压说不清的精锐齐军,他们拿着最锋利的武器出现在了禽滑釐的叛军面前。
十万叛军在二十万精锐齐军面前,就是一个屁。
王子安看着俯视着长安城中发生的一切,最后艰难的扭过身来,看着吕荼:“你不是把六十万关中大军全部调到蜀地了吗,现在这些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吕荼没有回答,熊宜僚叹了口气道:“王子,你忘记了三水都督西门豹了吗?”
西门豹?
“他也…没有军队”
王子安大叫,只是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接着又是满腔的不甘道:“那也不对,就算西门豹麾下的民夫组织成了军队,那他们的铠甲武器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又是如何瞒过长安城内的士人,瞒过我的耳目,进入王宫的?”
熊宜僚道:“王子,难道你忘记了,那些挖沟的民夫前身是做什么的了?他们是跟随大王南征北战的军士!武器铠甲,他们为什么会有,还用解释吗?”
“至于是如何瞒过王子你的耳目,二十万大军偷偷隐藏在王宫之内哎,王子啊,你难道忘了是这长安城是谁设计的了吗?”
“那是大王!”
“就在大王的正殿下面有一条密道,它一直通到长安城北的密林当中”
“现在您明白了吗?”
王子安听完事情的前后,人顿时就绝望了,他看着吕荼,那个白发苍苍的干瘪老头,怒哭道:“父王,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算计你自己的亲生儿子?!”
吕荼没有说话,目光放向夕阳下端木赐,樊迟,苑何忌,子渊捷,乌枝鸣,孙驰等曾经誓死追随他的老将身上,看着他们指挥着二十万大军剿灭叛匪。
王子安见状是哈哈惨笑,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父王吕荼早就算计好的。
“我的父王,我的好父王,儿子真是服了你,打心眼里服了你!”
大叫罢,王子安一跃而起,从观景台上跳落,熊宜僚大惊伸手去抓王子安,可惜只是抓住了衣角,王子安从约合十丈高的观景台上坠下,人脑被摔成了稀烂:“王子!”
吕荼闭上了眼睛,眼泪从他眼角坠落。
作孽啊!
就像当年他带着数十万大军回到了临淄城,陈恒被卢蒲嫳所推到城下,摔死一样,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卢蒲嫳”?
一个所谓的为拔出祸根,为天下清平,而一步步的把亲生儿子推向城墙下的混蛋!
第918章 门第婚姻的可怜()
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可能叛变,可是却故意的装作不知道,然后等他叛变时,再一网打尽,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政治智慧吗?
吕荼眼泪哗哗的,最后睁开眼,恶狠狠的道:“熊宜僚,传下将令,除了禽滑釐之外,所有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诺!”
夕阳如血,长安城内的厮杀声越来越小。
十万叛军被诛杀殆尽,除了那个用剑颤巍巍支撑自己身体进攻的禽滑釐。
王宫之外那巨大的白石壁广场上,此刻鲜血染红成红色石壁。
禽滑釐披头散发,拿着长矛对着围拢过来的齐军,大叫着:“来啊!”
众军将因为得知了吕荼的王诏所以没有再进攻禽滑釐,只是围着他,把他围在尸山血海当中。
“禽滑釐,你告诉孤,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苍老的声音从众军身后传来,众军让开一条路,吕荼拄着龙头拐杖,由众将护持着,慢慢的走了过来。
禽滑釐闻言看着吕荼,接着是哈哈大笑:“大王,你为什么关心的是长公主之死,而不是太子之死?”
“呵呵,我明白了,莫非大王早就知道太子会死,所以哈哈哈……”
吕荼摇头,声音里充满了叹息:“禽滑釐,你本是一柴门之子,后来为躲避战乱,来到了临淄,因缘际会,在孤的九妹招亲时被招为了夫婿”
“当时很多人认为门不当户不对,会委屈了长公主”
“甚至也有很多人劝孤说若是答应了这场婚姻,将来长公主定然不会幸福,因为悬殊太大”
“可是孤没有听他们的劝,因为他们都是贵族,自然会带有贵族的偏见”
“孤相信,只要你们彼此相爱,其他都不是问题,孤有钱,有权,有能力,给与你们外在的所有一切”
吕荼说到这儿再次看向禽滑釐,眼眸中生出巨大的恨意。他真的不明白,明明无论是自己做的,还是自己的九妹做的,有哪一点不符合他禽滑釐的意?以至于导致自己的九妹抑郁寡欢而早亡。
禽滑釐见闻如同遭受了巨大的侮辱,他一口血痰往吕荼那边吐去:“少踏马的给我装委屈可怜,老子觉得恶心!”
“谁踏马的喜欢你的九妹,谁愿意当你的妹婿?”
“既然不愿,你当初为何答应婚事?“吕荼也是发怒了,他的拐杖狠狠的砸在地上。
禽滑釐道:“我若不答应,我禽滑釐还能在齐国待下去吗?”
“长公主?呵呵,在别人眼里是高贵聪明多才的公主,可是在我眼里不过是我实现男儿大志的脚下石”
“那年浩大的婚礼当中,我禽滑釐向一个柔弱的妇人一样,被你强加给了她”
“看着街道上的人群指指点点,说我上门女婿,卖身的奴隶,我禽滑釐恨不得直接跳下马,撞死在墙上”
“大王啊大王,你懂男儿的脸面吗?”
“你懂,是的,你一定懂!可是你假装不懂,因为你只觉这样对你的九妹有面子,对你的九妹风光!”
“我禽滑釐在那一刻起就暗自发誓,我总有一天让世人知道,我禽滑釐虽然因为娶了你的九妹成了贵族,但是我是有才华的,我的才华足以得到贵族的地位,足以在大齐的天下当中闪闪发光”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摆脱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与嗤笑“
“他们都说我如今的才华和高位都是因为长公主的熏陶,都是因为我是你这个大王的妹婿”
“我愤怒,我怨恨,我每次回家看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她总是忍耐,她越是忍耐,我越是愤怒,我打,我狠狠地打,我恨不得打死她,因为不打死她,我就永远生活在她的阴影里”
“我所奋斗出来的一切都会冠上她的名字!”
“并为世人所讥讽,所嘲笑……”
禽滑釐发狂的说着,吕荼打着寒颤,他的声音在呜咽,他眼睛开始湿润,这种湿润不是感动,是愤怒,又是对自家九妹的埋怨,为何她不找自己诉说?
只要她透露出一丝一点,自己就能扒了禽滑釐的皮。
当然更多的是一种不甘:
吕荼深深的清楚,自家的九妹应该是历史上有文献记载的第一位女诗人,那位卫国太子蒯聩之妻,庄姜。
所以他才努力的避免不让九妹走历史不幸的老路。
然而最后却换走了一个不幸婚姻的丈夫蒯聩,却来了个新蒯聩!
“苍天啊!”
吕荼仰天哭泣,呜咽。
禽滑釐却是继续疯狂的叫着:
“大王,你能想象吗?你最亲爱的九妹,大齐的明珠,她就被我禽滑釐来回折磨,暴打,用鞭子抽,那种惨不忍睹的场景吗?“
“哈哈……踏马的爽!”
“杀了他”一名老将显然是九妹年轻时的爱慕者,如今听到禽滑釐的恶毒,已经恨的牙龈出血,手臂上的遒筋冒出。
那么娇美圣洁的公主,他怎么舍得?
老将的一声愤怒,引起了无数的老将的齐声大喊:“杀了他,杀了他!”
这些老将大多数也是当年九公主的爱慕者,只是可惜九公主没有选择他们,他们只能对九公主的爱默默的守护在心里。
可是如今禽滑釐的话,就像是拿着剑往他们心窝里那最柔弱的部分刺,而且是来回刺。
众将见吕荼没有拒绝,一股脑的杀了过去,禽滑釐见状是哈哈大笑,丝毫不畏惧:“齐王,你以为杀了我,禽滑釐,就会止住所有的纷争吗?”
“不,这才是开始,只要寒门子弟存在,只要有你们贵族所谓的同情与傲慢在,纷争就不会结束,叛乱就永不会结束!”
“哈哈……”
禽滑釐被乱刀分尸,砍成了肉沫。
“樊迟何在?”
“末将在”
“诛杀所有在长安城内禽滑釐的同党”
“大王,那禽滑釐的子嗣呢?”
“孤说的诛杀所有”
“诺”
“端木赐何在?”
“微臣在”
“诏令全国,禽滑釐结社违反齐律,意图造反,限一个月内,其麾下所有社团解散,否则以叛匪论除”
“诺”
“那泰山学宫还有大国士墨翟呢?”
“墨翟虽然与此事无关,但是作为师长有管教不力之罪,罢免其大国士之爵,泰山学宫自今日起废了,大齐只保留历下,帝丘,凤台,东林,蓟下,河西这六大学宫,以为后人警戒”
“诺”
“公山不狃何在?”
“末将在”
“率军五千,清扫战场”
“诺”
“尹铎何在?”
“微臣在”
“安抚城内人心”
“诺”
“三水都督西门豹何在?”
“微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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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吕荼一一发布着王诏,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
回到王宫之内,宫伯急匆匆的跑到吕荼面前:“大王,燕姬夫人自杀了”。
吕荼哦了一声,没有回头,然后便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了。
“熊宜僚,命众军把那个地道填实了吧……”
长安城中今夜注定彻底无眠。
那些参与叛乱的列国“余孽”世家们是一片血雨腥风的哀嚎。
听着周围家户当中传来的巨大哭声,嚎嘶声,凄叫声,诛杀声,赵浣暗叫庆幸:“果然如我早言,吕贼不死,任何叛变都是自己找死。”
“吕贼啊,你都八十有一了,为何还不死呢?”
此刻赵浣坐在墙角抱着头,堵着耳朵,不愿再去听邻居家中传来的凄凄惨惨戚戚。
离吕荼即位天子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长安城外巨大的禅让祭祀台,已经修建好了一多半。
周天子郏甲也已经从洛邑赶了过来。
当然此次来长安的不止有这些人,还有很多跟随过吕荼的老人和与吕荼有些恩怨的贤者达人。
此刻王宫正殿之内,分左右各三列,左手以孙武为尊,右手以范蠡为尊,其后是:国范,端木赐,子渊捷,苑何忌,乌枝鸣,国书,弦施,晏圉,尹铎,张孟谈,左邱明,卜商,申徒嘉,籍秦,列御寇,孙恩,伍修,庚桑楚,壶丘子林,孙驰,颜刻,高强,高柴,宰予,公父文伯,羊舌食我,言偃,石作蜀,郑邦,公明仪,熊宜僚,伯牙,子服景伯,薛烛,孔伋,詹台灭明,风狸,干将,乐大心,扁鹊,莫邪,风胡子,颜不疑,灵不缓…浑良夫,南宫适…曾乙,观射父。
泱泱乎近五百老者正享受着吕荼的宴请。
公父文伯,吕荼的表弟,曾经那个未遇到吕荼前,鲁国著名的纨绔,爱斗鸡赌博的少年,如今也已经苍然老矣,他看着吕荼能走到今天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想当年吕荼不过是落魄逃难到他家的公子,可是如今呢,就要成为了一代天子,大齐王朝的创世人了!
谁人能想象?
若是自己的母亲还活着,她看到如今的表哥一定会很高兴吧?
公父文伯喝着果酒很是舒爽,他行动间,手臂上依稀可以看到当年滴蜡刺的“忠孝礼仪仁忍”等青字。
这里面所坐着的人,最少的也是到了五十岁,最高的已经到达九十八岁高龄。
吕荼看着他们,心里的亲切啊!
这些人是人,是独立的生命存在,可更是自己的过去,过去自己的点滴,过去自己的每一步,每一个脚印,是他们每一个人组成了现在自己的辉煌与历史。
只是可惜,很多人都去世了,否则,这不会是百叟宴而是千叟宴。
吕荼眼睛有些晶莹,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齐景公,那个被自己骑在身下当牛,结果摔掉牙齿血水呼呼的流却还对着自己笑的父亲;
想起了晏婴,那个总爱骂自己的矮老头,等临死的时候却眼睛掉泪说痴儿啊痴儿;
想起了孔丘,那个总是明明喜欢自己,却总说你很刺猬的人;
想起了仲由,他脖颈上的那串虎牙,自己如今还一直贴身带着;
想起公输班,那个围着大树转圈想事情的男人;
想起计然,那个大雪地中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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