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政是什么?”
“荼幼小的时候问过夫子,夫子告诉荼,以前他认为仁政就是苍天布撒大地的德,可是后来一切都改变了”
“那年半路上,高柴拦车,欲向他求学”
“他看到高柴相貌第一感觉是不塑之木材,本不愿接受他,但是仲由的关系,让他不得不再向高柴提问了一句,以做他最后的决断,他问高柴:你向我求学的目的是什么?”
“高柴道:夫子,我命运如斯,又长成这样,若没有学问,我还有什么足可以让我未来的日子里供我吃饱饭呢?”
“那时夫子被这句话触动,他说这世道真是反了,坏了,学问什么时候变成了让人吃饱饭的手段?”
“吃饱饭不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吗,就像春天来了,万物就会复苏,就像有了河,便有了鱼”
“荼那时小,不太明白,可是后来随着荼阅历的增长,荼觉悟了,荼明白了”
“仁政是什么?仁政就是刚开始时要让士人吃饱饭,征程中让士人吃好饭!”
“夫子不讲吃饱饭,而讲让人吃好饭,这难道还有错吗?”吕荼说完这一句话,眼中不由闪出了泪花。
他想到后世那些张口闭口就说孔老二误华夏两千年的人,就是忍不住的愤怒与悲伤。
误?误尼玛蛋!
看过儒家经典吗?
夫子哪一句话误了华夏?
说孔夫子是篡改历史第一人的,你们眼睛瞎了吗?
孔夫子述而不作,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就连反儒斗士曹雪芹都说:天下间除了四书五经之外,杜撰的多了!
难道你们比历代的贤人智者还要觉悟?
否定夫子,何尝不是再否定华夏史,否定华夏文化啊!
没有华夏文化,那我们的文化属性是什么?
教堂的子民吗?
不!我们是祠堂的子民。
祠堂啊!
华夏大地还有几处祠堂啊?
好不容易有人祭祖,立马有人说搞封建迷信,浪费人力物力。
更有甚者,吵吵嚷嚷着连清明都要废除,因为它污染环境,而且容易造成火灾。
污染环境?造成火灾?
污染你儿子,火灾你儿子!
你们少去几次酒吧和少去几次ktv也把这些污染和火灾弥补了。
一帮只会人云亦云的蠢货,是何等的愚昧无知。
此时院内众人,无不痴呆,吕荼的字语,吕荼的表情,吕荼的话中的情感,每一个微小都那么的动容。
特别是说“仁政是什么?仁政就是刚开始时要让士人吃饱饭,征程中让士人吃好饭!”这句话,引起了他们的心里共鸣,他们眼神灼灼的看着吕荼,左邱明更是赶忙从袖筒中拿出纸笔记录此事。
偏堂内的太和公听到吕荼说的话后,很是激动,他得意的看着巫狐庸,似乎与有荣焉,巫狐庸撇嘴小声道:“得意什么,事情还没有结束。”
果然白眉长长的董梧发飙了,他道:“呵呵,一个厨子而已还说出天大的理来了!”
吕荼听罢此话,顿时暴怒到了极点,他思绪显然有些混乱,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忽视了一点,若眼前的这位难为自己的老者真是太和公的话,他怎么会反冷嘲他自己?这不是有病自己找自己的虐吗?
“厨子?先贤伊尹是厨子吗?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厨子?”
“为政者治疗的是国之病,为医者治疗的是人之病,为厨子者治疗的是饿病”
“而饿病是百病之中最可怕的病!”
“你见过北方的灾荒吗?知道灾荒之年人们饥饿的可怕吗?”
“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因为上天给了你好的生存环境。”
“而我吕荼知道!”
“我吕荼知道,不是因为我的富贵狭隘的我了眼界,而是因为富贵没有遮蔽我的眼睛,是因为我吕荼亲眼看到过,目睹过”
吕荼语音铿锵到这儿,接着语气里充满了悲伤与难过:“想必你听过我在秦国砍甘棠树的事吧?”
“甘棠树啊!那可是召公亲手种植的甘棠树,它却被我砍了,被我吕荼砍了!”
“你们知道我当时砍它的时候有多悲伤吗?”
“我吕荼是哭着砍的!”
吕荼回忆起当年的事,泪水迷失了他的双眼。
那一帮围观的人见闻无不垂泪。
吕荼强忍着悲伤继续道:
“就在前些日国相伍子胥告诉寡人,中山国和燕国由于旱灾和蝗灾的接连而至,士人们饥饿的都有易子而食的了!”
“你们知道易子而食吗?你们明白易子而食吗?”
吕荼越说越是激动,董梧却是此刻很是沉默,他看着吕荼,看着他的慷概激昂,看着他的泪眼模糊,心中无比的哀叹:大灾出,明君现,吴国亡局已定,天下亡局已定!
“说的好!”就在吕荼话音刚落,真正的太和公从屋中走了出来,他眉飞色舞的高声赞道。
吕荼不由一愣,擦掉眼泪,暗道,这位出来的老者又是何人?
第626章 我,老夫,阿拉,才是你吕荼要找的人!()
他正在寻思的时候,目光落到说话老者的身后,那也是一位老者。
老者面色红润,须发洁白,看着如同一位老神仙一样,只是他的面貌吕荼下意识的觉得有些熟悉,但却又想不起个所以然来。
那老神仙似的老者看到吕荼在看他,他躬身一礼,微微笑了笑,算是对吕荼的问候了。
吕荼见状更加觉得自己与这位老者熟悉了,只是他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起此人是谁。
“夫子”吕荼想东想西的时候,太和公的弟子见老师走了出来,纷纷躬身对其行礼道。
吕荼见闻吃了一惊,他,这位刚走出来的老者,夫子?不是这位白眉长长的老者才是夫子吗?这怎么回事?
吕荼此时脑袋如同浆糊一般,他真是被搞晕了。
这时真正的太和公哈哈大笑,上前一步对着吕荼道:“齐侯,我才是真正你要找的人,刚才与您开玩笑的这位老头”
说着指了指董梧:“他叫董梧,是我的好友。”
董梧见状对着吕荼灿然一笑。
吕荼却是震惊的连妈都找不到了,董梧?这位白眉老头竟然是吴越隐者第一人的董梧?!
看着吕荼震惊的模样,董梧很是满意,他长长的白眉晃动着如同一只画眉鸟一样。
太和公却是很不爽,我才是你吕荼要找的人,怎么你见到我不震惊,见到这个董老贼震惊个毛?
他冷哼一声又指着身后的的老者道:“齐侯,这位老家伙,侬认识。”
说罢,不再言语,似乎故意的想要难为吕荼和巫狐庸,让二人当场出丑。
我认识?
吕荼闻言心中一跳,暗道果然,自己的确和此老者见过,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见的呢?
吕荼凝思的样子很是讨人怜惜,太和公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不过想到吕荼大肆捕杀他湖中的爱物,他便又生出了底气。
巫狐庸则是恶狠狠的看了太和公一眼,暗骂太和公太过小心眼,董梧则是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仿佛这是家常习惯似的。
围观的众人不少知道老者身份的,但鉴于如今的局势,他们又不能说。
而吕荼所带来的人呢?
一直跟随在吕荼身边的张孟谈早已经是想破了脑袋,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东无无泽呢,这货瞧笑话还来不及,又哪里肯花功夫去想?再说他的确也不知道。
院内尴尬,巫狐庸差点就要忍不住自我介绍起来,吕荼突然展兴奋的大喊大叫起来,他终于想起了这位给自己熟悉感的老者是谁了,他就是在第一次伐楚之战时,在关键的时候两次助齐的巫狐庸!
吕荼之所以到如今才想起此人身份,不是因为吕荼健忘,也不是吕荼居高俯视的不屑,而是因为吕荼认为巫狐庸已经死了,在吴王阖闾发动刺杀政变后,就把前朝的心腹忠诚巫狐庸给杀了。
另外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譬如毕竟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巫狐庸的面貌发生的变化太大。
巫狐庸见吕荼想起他是谁了?心里要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
巫狐庸虽然是长者,但如今却是落魄的野人,所以他赶忙向吕荼见礼。
吕荼上前一把扶住了巫狐庸,让他无需繁文缛节,二人老故相见,说的很是快乐,俨然把太和公和董梧给忘了。
太和公脸黑了,脖子也粗了,他内心在咆哮,我才是你吕荼要找的人!
董梧似乎猜出了太和公的想法,他眼睛笑成了缝,那双悠长悠长的白眉抖动的更可爱了。
吕荼此时是乐在面上,喜在心里,他一直在焦虑一件事,那就是拿下吴国后,用何人来治理吴国旧地,特别是民风彪悍的江东地区?
吴国的地盘太大,吕荼不打算推行灭国后直接改名为郡的惯例,他的计划是把吴国一分为二:把古长江到古淮河之间的土地划为一郡,名为淮南郡,把古太湖的附近的土地划为另一郡,名为江东郡。
若是庆幸还能把楚国人吞并越国的土地给收为己有,那就再划一郡,名为钱塘郡。
治理三郡中的淮南郡,他可以让高柴或者樊迟辅助季扎长子微生(征生)治理;可是彪悍的江东郡呢?
若是大规模的用齐人治理,那么吴国旧人的反弹可能会大规模出现,此不智;若是用吴国出身的人治理,自己麾下能拿出手的也就言偃一人,可是言偃还年轻,把如此大的地盘让他治理,朝堂内外定然不服,到时候又是乱成一窝粥。
如今有了巫狐庸,吕荼所有的焦虑迎刃而解。
吕荼越想越是高兴,拉着巫狐庸的手是越发不愿松开了。
那边的太和公脸却是更黑了,脖子也更粗了,此时他内心不仅是在咆哮,而是大怒的乱蹦乱跳:我,老夫,阿拉,才是你吕荼要找的人!
中午,吕荼和太和公切磋厨艺,围观的人是密不透风。
太和公做了古太湖名菜:“太湖三白”,众人看的直吞口水;吕荼做菜时,则是引起呼声一片,因为众人长了眼,原来菜还可以这么翻炒。
太和公对此很是不屑,暗道,花架子而已。
不过当菜出锅后,太和公没了脾气。
吕荼也做了三道菜,主菜是春秋末年版的“糖醋鲤鱼”,另外两道是后世苏州口味的小炒菜。
一道道菜摆在案几上后,评点开始了。
董梧和巫狐庸一致打分评吕荼胜,太和公不服,不过尝完吕荼做的菜后,也没多说什么。
众弟子见状,暗道一声:看来齐侯的厨艺的确在自家夫子之上。
不过吕荼尝完太和公的“太湖三白”后,却是自认输了,他说:“食太和公之菜,能悟天地之和,太和公,毋庸置疑,当为天下国厨。”
太和公闻言当场道惭愧惭愧,可是他的表情却是告诉围观的众人,你们看吧,他吕荼都承认不如我了。
他得意的哈哈大笑,众人知道吕荼这是谦让长辈之词,但见太和公自以为当然的样子,直鄙夷的翻白眼。
第627章 雨夜闲敲棋子,吞吴先定吴越人心()
四人返回草堂,或谈天说地,或焚香调琴,或言古论今,贤人雅士,欢乐风趣,堪是神仙“眷侣”。
吕荼和他们在一起,感悟良多:他觉得人生其实就是一个圈,大多数人从圈的原点开始,走到最后想再和那个点相碰,相碰的是“达”人,没相碰的是“苦”人。
这董梧,太和公,巫狐庸,就是达人,因为他们走过时间的磕磕碰碰最后又来到了童真。
吕荼真希望等自己老的时候,也可以像这三位老者一样,能做一个“老顽童”!
席间吕荼并没有提让三位老人在齐国出仕的事,因为他不想打断这无忧无虑的祥和,也更不愿意把自己如今回到童年的感觉,给搅没了,童年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小渔村的雨夜,十分的诗情画意,屋外的雨不大,但是却是下棋最好的辅乐。
听着屋外雨水滴答,听着屋外雨打芭蕉,听着偶尔出现的太和公的梦话,闲敲棋子落灯花,怎是诗情画意了得。
灯下,吕荼执棋凝思后,啪的一声落子,棋盘上黑白相间的局势顿时有了改变。
“先生,吴国河山已经破碎,它被大齐拿下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然而荼有焦虑”吕荼又拿了一枚棋子,为下一步做准备。
与吕荼对弈的是巫狐庸,董梧和太和公早已经去入睡去了。
巫狐庸执棋啪的一声落子道:“国君所忧者,莫非是楚人?”
吕荼摇头,然后下子,啪:“非是。”
巫狐庸紧跟打吃:“莫非是藤玉公主?”
吕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头,啪,一声,子落棋盘:“非是。”
巫狐庸捏了一子,凝思棋局一会儿,方才落子道:“莫非是吴王残部?”
吕荼这次没有否认,他手中执棋,在棋盘上逡巡许久,放才落子道:“先生所言不错,荼虽随时能用武力让夫差残部灰飞烟灭,但是吴人人心的残部却是用武力解决不了的,所以荼焦虑”。
巫狐庸闻言从棋罐里,又拿了一子,啪的一声,落盘道:“昔年孔丘与老子在杏坛下论道,老子说人心是多变的,此时是云如龙下刻便为苍狗,国君只要秉行仁政,人心自然会向齐”。
吕荼千等万等就在等这一句话,他听罢慌忙站起,躬身对着巫狐庸虔诚一礼道:“还望先生出任江东郡郡守”。
巫狐庸见闻,身体一滞,他执棋的手在空中悬了许久,啪,最后一子落下:“为何是江东郡,而不是吴郡?”
吕荼道:“吴国太大,若规划为一郡,恐有尾大不掉之势。”
此话吕荼说的倒也真实,若是真把整个吴国划为一郡,那吴郡整个地盘面积将并不比齐国少多少,那样在行政规划上,明显是个失败的举措。
吕荼那么聪明自然不会做。
巫狐庸想了许久,也明白了吕荼的用意,他道:“江东郡,改名吴郡”。
吕荼沉默,最后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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