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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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春秋-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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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抢滩登陆后,乌压压近乎两万精锐大军排成了战队,吕荼对着范蠡安排一番,让他率着水军停留在此地,以防不测,而他则率领登陆后的众军往延陵方向赶去。

    延陵,和其他吴国城池一样,是用石头砌成,看着巍峨厚重的城墙,吕荼手指敲了敲兵车的车轼,心中暗想,若是有三千军士守城,自己这两万大军,最少得攻一个月才能拿下。

    他看着路边的竹木森林,心中又松了口气,有这些,自己就能让公输班在十天内造出足够多的攻城梯,有攻城梯,攻下城池的代价就更小些。

    吕荼浩浩荡荡的大军前来,一直走到城门口,还没有引起了延陵城内人的惊醒,吕荼觉得纳闷,难道这是座空城?

    就在这时,吕荼看到街上不远处有位老者正在用很旧很旧的扫把扫着地,他让身后的大军停下,下了兵车走到老者面前躬身道:“老人家,您好。请问这城池里的人哪里去了?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到来为何没有听到鼓楼上的鼓声?难道你们就不怕我们是盗贼过来洗劫城池吗?”

    吕荼连问了几个问题,老者先是像没有见到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扫他的地,当吕荼说到盗贼袭城四个字的时候,他把手中的扫把停下,抬头看向吕荼,然后又看了下那威武精锐排成如同长龙见不到尾的齐军。

    “盗贼袭城?他们袭城是为了什么?”

    “粮食财物吗?这座城粮食财物早已经被搬空了!”

    “掠夺人口吗?哈哈,这座城只剩下像我这样的老不死一个个,他们掠夺干什么?”

    说罢,老者又继续在街上扫他的地了。

    吕荼闻言眉头一皱,他身后的众军将自然不信,东门无泽带着人往城里开始“扫荡”,最后回来的表情是双手一摊,颓丧。

    吕荼看着众军已经控制住了城池要地,便没有了任何顾忌,他走到老者面前再次躬身欲问,谁料老者扫把一停,用手指着不远处大桑树下的石磨道:“你要的人口造册,还有这延陵的印玺,都在那磨盘上,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

    言罢,又开始扫他的地来。

    吕荼听到老者如此说和张孟谈是面面相觑,熊宜僚跑到石磨前,把一堆书简还有一件青铜印玺给抱了过来。

    张孟谈上前查看后,对着吕荼点头,吕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弓腰道:“齐国吕荼,拜见叔父。”

    吕荼的话让他身后的众人大吃一惊,难道这个扫地的老头就是延陵大夫微生(征生)吗?

    有吴氏族谱也说是征生。

    老者看着吕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叔父,叔父?”

    老者笑着笑着流起眼泪来,众人是看的面目相觑,不知所谓,叔父,叔父怎么了?

第619章 桑榆非晚,为霞满天,展如,机会在哪?() 
老者笑着笑着流起眼泪来,众人是看的面目相觑,不知所谓,叔父,叔父怎么了?

    自家君上称呼你父亲为叔祖,你不就是君上的叔父吗?

    吕荼很沉默,他似乎猜测到了微生痛苦的原因,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彬彬有礼的看着微生。

    微生或许是泪流没了,或许是笑的累了,他来到那大桑树下,然后一屁股坐在石磨上,用手拍了拍磨盘道:“叔父是什么?叔父在侄子的私欲面前,就是这磨盘!”

    “有用的时候,就用驴子拉它,通过挤压,得到自己的有用”

    “没有用的时候,就扔在这儿,不管不问,任凭风吹雨打”

    张孟谈见闻招呼手,让众人退到十米之外,吕荼走到征生身边,然后也不顾磨盘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水和桑树被打下的落叶,他坐在了石磨盘上,在那一刹那他感受到透心的凉与透心的湿:“是啊,祖辈在后人的眼里大多数是拿来用的‘东西’,若不能用,那要他做什么?”

    吕荼说到这停顿,他看着神情落寞的微生,宽慰道:“夫差是您的侄儿,为了报仇,他把延陵抽空了,抽空的只剩下您和一帮老弱鳏寡孤独”

    “这何尝不像是磨呢?留下你们不管不问,任凭风吹雨打!”

    “叔父,您一定会以为荼会像夫差那样把您还当成磨,把延陵还当成磨吧?”

    “可是荼想告诉你,荼不会,您不是磨,延陵也不是磨,他是家,您的家,延陵人的家!”

    言罢,吕荼让熊宜僚把印玺和人口造册拿了过来,然后整理好,亲自递到了微生的手上:“叔父,叔祖薨了的时候,他给我说他有个梦想,他梦想一天,天下得以能救,在被救了天下,那里没有战乱,没有野蛮,每个人都文明而富强,每个人都遵循社会的规则,遵循天地的规则去做事”

    “荼对叔祖说,只有一统,才能实现这些”

    吕荼说到这里看向微生,然后一字一句道:“叔父您懂荼的意思吗?”

    微生久久不语,他浑浊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手中的人物造册还有印玺,最后他站起来,把印玺和人物造册又送回到了吕荼的手上:“齐侯,你说的对,只有形成一个国家才不会出现战乱,没有战乱就不会出现眼前这空空的延陵城”

    “父亲所卫者,征生自当继承之”

    “延陵自今日起就归属齐国,希望你能善待他”

    说完最后一句,微生站起,他身体佝偻着,拿着他的那把破扫把继续欲扫他的大街,吕荼这时道:“叔父,这里将会是淮南郡的治城,侄儿希望您做这淮南郡的郡守。”

    微生沉默,他叹了一口气,用扫把指着街上的那一棵棵桑树榆树,吕荼见状沉思了会儿,他对着微生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漫天的晚霞。

    微生迷茫了会儿,最后没有言语,拿着扫把继续去扫大街去了。

    吕荼看着微生那佝偻背影,长长躬身一礼,梅雨突然停了,夕阳出来,把微生的影子和桑树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熊宜僚一直看着吕荼和微生,他见吕荼和微生一个指晚霞,一个指桑榆,很是纳闷,这什么意思?他问张孟谈,张孟谈道:“微生先生说,他已经如桑榆一样苍老,不能再效力了,君上却说桑榆是晚,可不是晚霞照样可以满天吗?”

    哦?熊宜僚蛤蟆嘴动了动,又挠了挠头,暗道,啥意思?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桑榆晚景,何尝在此刻不是最美的一程?

    拿下延陵后,吕荼继续让微生为延陵令,并赐姓氏吴,称呼为延陵吴世家,同时宣布延陵免赋税劳役三年,并调集粮草救济城内外的老弱鳏寡孤独,城内城外国人野人闻言,无不高呼万岁!

    姑苏,原名叫勾吴城,后来阖闾扩建,称呼为阖闾城,再后来夫差登位,为正朔统,把此地更名为姑苏,而城外的那座山也更名为了姑苏山。

    姑苏城,西山,穹庐。

    此时夫差落魄的如同白门楼上的吕布。

    昨日他相继得知了国相伯嚭战死,爱子姑曹也战死了的消息,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像被无数的雷电劈中。

    那个最类自己的姑曹儿,竟然死了!他怎么可以死?我还要他立下足够的功勋,接下来继承我的大位呢,他怎么能死?

    那个为吴国事业奉献一生的九指伯嚭,竟然也死了!他怎么可以死?他还没有报他父亲的仇,他还没有帮助我重振大吴的雄风,他怎么能死?

    可是,死了!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心,一个是自己的翼,他们竟然都死了!

    那我夫差还剩下什么?

    人棍吗?

    苍天,你这是想亡我夫差,亡我大吴啊!

    夫差宿醉,伴随他的不再是矛,不再是铍,不再是吴钩,而是一坛一坛的酒。

    “大王,我们还没有输,只要大王振作,我大吴就一定能恢复先祖的荣耀!”穹庐内,一名魁梧将军看着夫差的样子,心中如同被刀子割了般,他扑腾一声跪倒劝慰道。

    此时久违的阳光照耀在穹庐内,照耀在夫差的身上,让他身上那股发霉的气息淡了些。

    “没有输?哈哈,展如,侬告诉我,我们还有赢的机会吗?”

    “伯嚭死了,姑曹死了,湖城的四万大军没了,楚越人就要打过来了,齐国人也要打过来了,侬告诉我,我们吴国还有机会吗?”

    “侬说,机会在哪?”夫差说到愤怒处,他拿起酒坛就往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展如头上砸去。

    展如没有躲,酒坛砸的他额头出血。

    “大王,侬让我展如看不起!”展如过了许久,他站了起来,鄙视的看着夫差,然后手按吴钩转身就要离去。

    “展如,侬给寡人站住!”夫差大怒。

    展如闻言行动的身体停下,然后扭头看着夫差,一字一句道:“大王,我展如没有什么本事,但展如还知道他是大吴的展如,是宁死不屈的江东男儿,如今敌人就要来了,就要灭我大吴,就要侵占我江东祖辈留给我们的土地”

    “我展如能像大王一样,意志消沉,如同一个懦夫一样,躲在这山林之间吗?”

    “不能!”

    “我展如不能!”

    “我展如,要对得起手上的这把吴钩。”

第620章 英雄!英雄!英雄!楚昭王东临碣石,指点江山() 
言罢,展如举步离去。

    夕阳照在展如身上,留下的背影是如此的伟岸,夫差却是失魂落魄,喃喃道:“手上的吴钩?”

    吴钩是他父亲阖闾创造并推广出来的,是一种专门对付越国藤甲兵的砍杀武器,这种武器类似于后世苗刀,但比苗刀宽,重,弯。

    不知过了多久,夫差从穹庐中走了出来,在出穹庐的刹那,他看到眼前是一排排乌压压跪倒到山脚下的麾下,将军,战士。

    展如就在其中,原来他没有走!

    夫差仰天大笑,他一手举夫差矛,一手举夫差铍:“江东的男儿,从来不会承认失败,除非他死了!”

    “寡人,夫差,宁死也不会承认失败!”

    “因为寡人是英雄,寡人麾下的江东儿郎是英雄,他们是战不无胜,攻无不克的大英雄!”

    “英雄!英雄!英雄!”

    第一排的吴国将军们站了起来,他们手举吴钩撕心裂肺高喊,身后的将士们也站了起来,手举吴钩,嘶嚎。

    英雄!

    夫差疯狂了,他打算主动出击,他要把槜李的胥门巢部调回姑苏,他要把太子波的一部调回姑苏,他要集中最后的吴国精锐兵力,来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赌斗。

    越国,国都,会稽。

    此时已经不是越国的国都了,而是楚国的一个大城。

    楚昭王有熊轸来到越王宫,视察一番后,对着左右道:“贪图享乐,孤傲自以为是,是为君者,为朝堂大夫者的最大忌讳,朕与你们一定要以此为戒”。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楚昭王继续视察,一边视察一边说越国的兴亡事,就像后世任何一个胜利者入主中原后,对着前朝指指点点一样。

    为什么楚国会灭越而不是报仇与齐国作战?

    原来是因为楚昭王有熊轸在那日噩耗后,便和一众文武将领商谈至深夜,最终决定先咽下齐国给他的这个哑巴亏,楚国大军呢,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军沈尹戌率领,继续进攻吴国的五湖三江之地,另一路由自己率领,南下浙江(古钱塘江)吞没越国土地。

    至于王孙胜(白公胜)那边,他给白公胜持节的权利,可随便调遣楚国有巢,州来,六舒等地的人力财力,希望他能组成大军十万,以相对抗华周的齐国大军。

    越国方面,对于楚国的突然反水,毫无还手之力,宣城,余杭,会稽,余姚等等越国主城,很快的被攻下。

    文种,诸稽郢,曳庸,皋如等越国上下文武,除了少数人战死,或者见无希望刨腹自杀殉国外,其他全都在文种的一手劝说下,投降了楚国,做了楚国阶下之臣。

    一时间,越国民间流传文种其实是楚国人派到越国的间谍尘嚣案上,而且这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

    譬如文种反对当年对吴穷追猛打,譬如吴越战争越国战败后,他率先跑到楚国求救,再譬如文种本来就是楚国人。

    越国土生土长的有血性之辈,因此无不唾骂诅咒文种。

    文种对此也是亲身见闻,甚至有人用石头砸他,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每日里除了办好楚昭王吩咐好的公务外,就是来到勾践的府上,好生伺候着。

    勾践得知越国很快的被楚国吞掉的原因后,他对文种也是脚踢口骂,可是文种仍然坚持每日的伺候,无论风雨始终不变。

    楚昭王拿下全部越国的领土很是高兴,他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作了一篇浪漫不羁的楚辞。

    楚辞的大概意思是说,他先辈一代代君臣们是如何从一个内陆的荆棘的小山地,一点点的扩充,扩充到它如今东临大海,西接蜀国,横贯大江中下的土地。

    歌颂一番,祭祀了海神,天神等诸神,又得到了瓯越部的臣服之表后,有熊轸这才率领楚军主力北上,援助大将军沈尹戌。

    沈尹戌那边和发了疯的吴国军队死磕了几次,两军是各有胜败。

    楚国方面,几次大战中,新降的原吴国太宰寿于姚在乱战当中被夫差一矛刺中,回营不久便命丧黄泉,另外楚国大将斗巢战死,斗巢之死令沈尹戌部大军陷入军心极其的动荡当中。

    斗巢是楚国猛人斗伯比后世子孙,先令尹斗成然三子,郧国子斗辛之弟,文献记载其追随其兄保护了柏举之战后落难的楚昭王,并在后期反吴入侵战中,被令尹子西任命驻守麦城,与吴国大军对战。

    伍子胥与他三战,最后以诈计,赢得麦城之战,斗巢,这位华夏班氏六世祖也在此战中英勇就义了。

    楚国的总战损兵力在两万左右,对于强大如斯的楚国而言,虽没有伤筋动骨,但也是被打出了鼻青脸肿。

    吴国方面,上将展如被楚国大将军沈尹戌之子沈诸梁斩杀,王子弥庸被钟建活捉,后拒绝投降,绝食而死。

    王子弥庸是夫差第二子,后世文献有记载说他是夫差之孙,但事实在吕荼所处的时空是夫差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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