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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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春秋- 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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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蒲嫳在阳生派系当中一直是中间派,很少拉拢人心与表达政治主张,所以无论是陈恒还是阚止都没有对他进行****。

    后来,陈恒为了控制住阳生发动兵变,他骗阚止带着他的心腹人马南下伏击吕荼,阚止忠贞为了阳生登位,也就毫无保留的带着他的心腹人马去了,可是没想到最后死了也不知真相。

    他那只顾高喊自己是阳生的一只狗,忠心护住的狗,只不过是被别人利用的笑话而已。

    卢蒲嫳当时却是心里如同明镜,知道这里面的阴谋,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陈恒那时也隐隐觉察到了卢蒲嫳的反常。

    于是他安排了一场与卢蒲嫳的不期而遇,通过探寻卢蒲嫳的意思,他知道了卢蒲嫳原来是惦记上了未来齐国的上卿之位。

    陈恒得到这个消息却是如同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陈恒当场保证,将来自己为国相,那他卢蒲嫳,大司马,大将军,大理……等之位随便挑。

    卢蒲嫳大喜,二人击掌为盟。

    阳生就这样被二人蒙骗去了郊外打猎,然后兵变,于是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有这么一档子事,卢蒲嫳迅速和陈恒走在了一起,隐约成了对方的心腹。

    也正是如此,陈恒才把看押“犯人”的重要差事给他。

    卢蒲嫳气喘吁吁的跑到众人面前,仿佛下一个的呼吸就喘不过来气死去,他平定气息很久方才道:“不好了,辅相,孔丘之子孔鲤带人劫狱,那帮犯人全都被解救跑了!”

    什么?

    陈恒脸色顿时就白了。

    那些所谓的犯人其实都是朝堂各大夫的家属,甚至还有自己麾下将尉的亲人,而他陈恒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让那些攻打他的人和反对他的人有所顾忌。

    可是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救跑了?!

    卢蒲嫳的话,让一些被陈恒胁从的将尉们,脸色变了,他们看向陈恒的目光不由的多了些其他意思,手也下意识的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怎么办,怎么办?”卢蒲嫳一张老脸哭丧着如同死了爹妈似的。

    陈恒本来怒不可遏的想一剑砍了这个秃瓢老头,可是看到他如今模样,不禁强压住怒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住这帮犯人,稳定临淄的人心。

    想到此处陈恒环顾众将一眼,最后安排自家成年的十二个儿子,以老三陈瓘为首,每三人带一军,在临淄城内四处缉拿那些逃犯。

    陈恒知道现在绝对不能依靠外人了,因为外人会给他带来不可控的风险因素:万一那个外人带着犯人反了呢?

    所以只能让自家儿子带兵前去捉拿,无论怎样,在当今局势下,他的儿子们是不可能背叛他的。

    咚咚咚的大鼓声在城外响起,陈恒站在女墙上,漏出大半个上身,看着即将攻伐过来的吕荼大军,他身后站着老的就要喘不过气的卢蒲嫳。

    至于陈恒的其他儿子和将领们则是开始往各处守城要地,准备指挥守城去了。

    “辅相,城下那是什么?”突然卢蒲嫳手指着城下道。

    陈恒闻言下意识的身体向城外倾斜,低头去看,可是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有人抱住他的双腿,然后就是往城外抬送。

    陈恒大吃一惊,扭头正欲训斥,当看到卢蒲嫳那张老脸上闪出诡异的笑容,他脸色顿时变的苍白而绝望。

    此时陈恒他整个人的身体重心已经完全在了城墙之外。

第523章 临淄大决战之回家() 
“卢蒲嫳,我陈恒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垫背!”陈恒大喝一声,双腿如钳,夹住了卢蒲嫳的上半身。

    卢蒲嫳见状更是笑的诡异了,他没有犹豫,身体往女墙外迅速栽去,两个人自由落体,从十五米之高的城上坠落。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的让陈恒的心腹手下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当两个人坠入城下的时候他们才恍然,接着惊声喊叫了起来。

    二十多年前,临淄城下的土地是松软的。

    可是后来那年吕荼带着公输班来驰道使范蠡的府上,建议用用大量被烧焦的土垫路,于是自那时起,临淄城下的土地便硬了。

    十五米的高度,陈恒和卢蒲嫳坠下,头砸在硬化的土地上,结果可想而知。

    陈恒整个人被摔的直接瘫在了地上,他滚圆的头颅裂出一个大缝,缝隙处往外冒着鲜血还有夹杂着白色的东西。

    陈恒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不远处,那同样被摔的脑袋如同破裂西瓜的卢蒲嫳,发出了人生最后的一个疑问:“你是吕荼小儿的人?”

    卢蒲嫳没有回答,诡异的嘴角笑了,他似乎回到了东郭那个面食铺,回到了自己酩酊大醉,回到了东郭书暴打自己,回到了吕荼一脚把他踹趴下,说一个人想死没有人能拦着,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回到了那个大雨天,自己跪在吕荼的外园门前,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后张孟谈出来,自己一剑砍断了自己的右臂,鲜血与雨水飞溅,回到了吕荼说你的兄长会回来,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到那个暗室中,灯光熹微下,重伤的兄长拉着自己的手,含泪死去。

    卢蒲嫳似乎看到了兄长卢蒲葵和嫂子卢蒲姜正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小嫳,回家了……”

    陈恒也笑了,他看着鲜血带着脑浆在眼前的地面流淌,他眼前渐渐黑暗了。

    他似乎回到了以前:回到父亲带着他看鹅,说田氏的家族史和做为田氏子孙自出生起所背负的责任;回到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自今日起我田家你做主;回到了父亲哭着要让自己拿着剑杀了他;回到了他为了报仇所走过的一步步,大齐通宝假钱风波,低下头颅去助莒国反齐入侵,莒父之战,半步橘之战,原野救阳生,出卖妻妾供阳生享用,为拉拢人心让门客偷玩自己的女人……安排心腹进入朝野,控制四大都兵营,玩死阚止,发动兵变,杀死吕杵臼妻妾儿孙共一十八人……看着阳生幼子喝吕杵臼的血,喝到他死亡……回到了那报仇的痛快后,自己在南山父亲坟前,跪爬苦笑整整三天……

    陈恒的眼睛合上了,谁也没有想到一代枭雄竟然最后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结果告别他的人生。

    也是!

    谁会防备一个即将入土的单臂老头,谁会防备向来不参与争夺的老实人,谁又会防备在二十年前被吕荼亲手砍掉一只胳膊的形单影只的落魄子弟?

    陈恒临死前才觉悟,所有的一切或许早已经注定,自己与吕荼比起来目光还是短了些,手段还是磊落了些。

    二人从头颅流出的鲜血带着脑浆慢慢的汇流,最终融合成一条浓稠的溪流,浸入坚硬的土地。

    若是明年此处生出一株草来,那草食了二人的鲜血脑浆,那么请问这草是好呢还是坏呢?

    临淄城上,陈恒的儿子们和心腹们看到此幕,全都疯了,他们见人目光游移就砍,不管对方是为何游移?

    城墙上霎时间呜啊啊惨叫乱做了一团。

    远在城外的吕荼,当他见到仲由亲自鸣响战鼓,带着虎贲营的一万军士,和细柳营的一万将士,冲向临淄城时,吕荼强压住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因为他知道这场决战,将可能会比东郭之战要惨烈十倍百倍。

    要知道那可是田氏四代的积蓄,就积蓄在了这临淄城,这不大的地方。

    可是没有想到,就在凝望战场时他突然看到从临淄城墙上坠落了两个人,那两人一个穿着精甲,另一个却是普通的粗衣。

    由于距离过远的原因,吕荼并没有看清那两人的模样,只是不知为什么胸膛中的那个心脏砰砰砰都要紧张的跳出来了。

    那两人就这样坠落城下,摔在坚硬的土地上,鲜血脑浆流了一地,那些正在牟足了劲头扛着攻城器械往城墙下奔跑的仲由部军士,见到此幕,心中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往城下进攻。

    就在这时,城上的相互的厮杀声传到攻城的仲由前部大军耳中,正在敲击战鼓的仲由闻声,不免手中的鼓锤一停。

    仲由鼓锤一停,攻杀的大军也立马停下了脚步,他们纷纷举头往城上看去。

    在后军的吕荼见大军停下,不由眉头一皱,忙让国相伍子胥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伍子胥也觉得奇怪,急忙催马去查看,过了一会儿脸色大喜的道:“君上,临淄城内出现了内乱,卢蒲嫳乘着陈恒不注意,把他推下城池,不料被陈恒手疾眼快拉住了卢蒲嫳,二人纠缠过程中,皆坠落城下,当场摔死”

    “君上,你听到了吗?”

    “陈恒死了,被摔死了!”

    伍子胥突然嗷嗷大叫起来。

    周围吕荼的心腹们闻言先是惊愕的不信,不是吧,死了?就这样死了,陈恒?

    但是看到前军的情形和临淄城上的情形让他们不得不信,蒲余候过了一会儿一把老泪流了出来,坐在兵车上哇哇大哭。

    张孟谈闻言也是震惊不已,他往临淄城那先前坠落人的地方望去,心中哀叹一声:“卢蒲君,你没有忘记当初对君上的誓言啊!”

    伍子胥见吕荼神情呆滞,没有说话,以为是高兴坏了,所以接着道:“现在城上已经杀成了一团,仲由将军觉得此时情况不明,若是攻城,一则分不清敌我,徒增杀孽;二则胜之不武,将来传出去会损害君上名声,所以命令大军暂停前进”。

    吕荼这时才反应过来,他手按紧了车轼,对着伍子胥一字一句,语音颤抖道:“伍相国,你再说一遍,是谁和谁坠城摔死了?”

第524章 临淄大决战之效忠的信仰() 
伍子胥暗道果然是自家君上没有听清楚,这一次他解释性的大声回道:“是陈恒和卢蒲嫳,这两人皆是谋划兵变的主使,但不知为何突然发生内讧,卢蒲嫳想要把陈恒推落城下害死,但没有想到最后被陈恒拽住衣裳,二人同时坠城,摔的脑瓜破裂,血流而亡。”

    “哈哈,苍天有眼啊!”说完之后伍子胥畅快的大笑。

    周围兵车上的大夫们闻言也是纷纷高呼苍天有眼。

    可是吕荼的脸色却是又惊又喜又悲伤,惊的是临淄城上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喜的是陈恒死了,死了,虽然没有亲手杀死他,但他死了,还是这种死法,没有任何壮怀激烈的死法;悲伤的是卢蒲嫳,那个可以为兄长去死的男人,他也死了。

    吕荼的记忆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个东郭的食铺,回到了外园那个大雨飘溅的一天:

    “卢蒲嫳,你知道本君子最欣赏你哪点吗?”

    “一颗铜豌豆,它砸不烂,锤不扁,本君子就喜欢你这一点!可是这点也让人特别讨厌,它…膈应人!”

    “卢蒲君子,你不应该这样活着!”

    “活着?”

    “活着,没有兄长在身边,我从来没有活着,我只是一个躯壳而已。”

    “卢蒲君,公子不在,你回去吧。”

    “小君子,既然公子不在,那嫳就在这里等候,等候公子在!”

    “一个死去的人,想要灵魂复活并重新发出生机,他就必须要忍受非常之痛。嫳曾经做过太多的糊涂事,希望这大雨能把嫳的一身污浊落魄洗刷掉。”

    “是公子要召见嫳了吗?”

    “公子现正在忙于君上所交待的事务,没有空来召见你。你现在先回家吧,待明日天气转晴再来,可好?”

    “哈哈,世人都说我卢蒲嫳的是一颗铜豌豆,它砸不扁,锤不烂,难道我连这点诚意的志向都消失殆尽了吗?请小君子转告公子,嫳愿在这里等,等公子有空的时候召见”

    “好剑,好剑!”

    “呵呵,要是卢蒲君喜欢,就送给您,还望不要推辞”

    “小君子之恩,嫳永世不忘”

    剑落,血雨飞溅,一只左臂从卢蒲嫳的身上掉落在了水地上。

    ……

    “君上”张孟谈看出了吕荼内心的痛苦,他忙上前来用只能吕荼听得懂的安慰道。

    吕荼听到张孟谈的话忙擦掉挂在眼角的泪珠,若不是张孟谈的这一句话,他差点忍不住就要狂奔到卢蒲嫳身边嚎啕大哭。

    可是张孟谈这两个字说的太及时了。

    君上!?

    是啊,自己现在是君上,若是自己告诉众人,告诉天下人,卢蒲嫳是自己安排在兄长身边的卧底,众人会怎么看自己,天下人又会怎么看自己?

    明知道卢蒲嫳是冤枉的,明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自己还不得不继续让卢蒲嫳冤枉下去,就算是死了,也要继续冤枉下去。

    “卢蒲君,寡人对不起你,吕荼对不起你!”吕荼在内心中,已经跪倒在那倒在血地上的独臂老人卢蒲嫳尸体前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难道他仲由连这点兵法常识都不知吗?”

    “还有,敌人内乱,胜之不武,和逆贼还讲什么攻伐的道德?”

    “伍子胥你速传寡人命令,全军攻击,攻击”吕荼突然眼睛一睁,佯装对仲由号令军队停止进攻的做法很是不满,他大怒喝道。

    张孟谈闻言知道吕荼这样说无非是想让他自己和卢蒲嫳划清界线,摆脱令人怀疑的一切嫌疑。

    伍子胥闻言有些意外,他不知道吕荼为何发这样的怒气与指令,他下意识微微皱眉,心中暗道:难道是被仇恨已经迷失了双眼了吗?

    “全军听令,全军听令,进攻,进攻!”吕荼乘着快速前进的驷马之车,抽出佩剑,亲自督战全军攻城。

    听到吕荼的号令后,大鼓声咚咚响起,十多万大军扛着攻城机械,再次进攻起来。

    仲由本想劝阻,可是看到吕荼那穿着丧服拼命指挥全军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吕荼浑身一颤,震惊住了,十多万正在发起进攻的军士们也震惊住了。

    临淄城女墙上,出现了无数的兵士将领,他们一一站在女墙的边缘,一将领,身姿伟岸,披头散发,满脸的绝望,他正是陈恒的三子陈罐,他仰天高呼撕心裂肺一声:“父亲!”

    然后便纵身从十五米之高的城上跳下,人当场被摔的头破血流,四肢抽搐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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