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呢?”
“你的表相已经丑陋与鄙薄到了极点,可是我没想到你的心也是一样丑陋鄙薄到了极点”
“今日我告诉你,什么是丑陋,什么是鄙薄?”
吕荼言罢手一指丑男子,然后再向下,语气铿锵道“你这样就是丑陋,就是鄙薄!”
丑男子听完,盯着吕荼一阵儿,他上前一手推开吕荼的手臂,然后用食指按着吕荼的心脏部位道“你知道吗?在鲁国还没有人敢对俺牛这样说话,你是第一个人!”
“俺看的出来,你是有身份的人,是有背景的人,可是俺告诉你,只要你在鲁国,就算你是条龙,也得在俺脚下趴着!”
“人要知道自己的深浅”
“来人,给俺把他那只指着俺的手臂给掰断了,扔出去喂狗”
“诺”丑男子的手下的门客见闻纷纷撩起袖子上前欲打杀了吕荼。
张孟谈大急,shua的一声抽出佩剑“我看,谁敢?”
他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倒是吓住了在场的众人。
丑男子见状哈哈大笑“谁敢?在鲁国还没有俺竖牛不敢做的事!来人,给俺掰”。
竖牛?蔑听到眼前这个丑男自称的名字后,立时眼睛惊讶的老大“你父亲可是三家之一的大贤人叔孙豹?”
什么?吕荼听到蔑的话后也是震惊的不行。
怪不得这厮长的那么丑,口气这么大,原来他就是那闻名春秋史上的第一表里如一的小人,竖牛!
竖牛之所以这么出名,除了他的长相与卑鄙行为外,就是他有一位好爹了!
他爹是谁?
叔孙豹!
叔孙豹是谁?
叔孙豹是当今三桓的领头人,鲁国的执宰,贤明闻天下,孔丘见了都要纳拜的人!
或许你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但他说过的话,你绝对听过。
三不朽!
儒家奉为圭臬成贤成圣的三不朽!
何以不朽?
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其次立言!
这些话在现在看是空话,是大言不惭,可是在那个时代绝对是开天劈地的!
因为那个时代的主流思想是天命学说,什么都是注定的,你所做的就是遵从天命,可是他的主张却是告诉世人人生的意义在于对社会,对他人做出有益的事。
人不应该一味的为其自身而活着,而应该为社会大群体着想。
叔孙豹的三不朽可谓是为后来华夏人的人生信仰起到了提纲挈领的作用。
看看那些为华夏文明增光增彩的人,哪个不是他的追随者?
可是话说过来了,既然他这么伟大,为何后来的儒士们不宣扬他,赞美他呢?
因为私德,叔孙豹的私德!
叔孙豹政治上和学识上清明,可是他却在儿女情长上犯了大忌。
因为他的昏聩,断送了两个儿子的性命;因为自己的私情,致使鲁国陷入内乱。
而且他的结局也不好,他最后被最竖牛,这个自己最疼爱的私生子活活给饿死了。
所以后来的儒士们只谈叔孙豹的三不朽言论而不言叔孙豹本人。
吕荼短瞬间想了很多,他看着眼前这个丑八怪竖牛,心中不知为何没有了一丝怒气与恨意,反而生出了一种怜悯感。
第250章 竖牛,你比我幸福!()
且说竖牛听到蔑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扬起头颅哈哈大笑“怎么,你还怀疑俺的身份不成?”
蔑连称不敢,就在这时竖牛见吕荼对他的气势变了,由那种单纯的愤怒变成了同情,他这下怒了“你找死?”
张孟谈急挡在吕荼的身前“竖牛,你太狂妄自大了!”
吕荼轻轻把张孟谈推开道“孟谈,竖牛不是自大而是自卑啊!”
接着看着竖牛沉重道“竖牛,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轰!此话一出,竖牛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他眼睛红了,嘴角开始哆嗦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竖牛疯狂的拽起吕荼的衣领。
吕荼看着这个残疾之相的竖牛,眼神中奔发出那种属于救世救难的观音菩萨的目光。
这下竖牛更怒了,他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吕荼的脸上“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俺需要你的同情吗?”
“俺竖牛是父亲与母亲盟血誓结合生下来的,是符合礼仪的”
“俺虽然长相奇怪,但俺母亲说那是圣人之相,圣人之相!”
“俺的母亲是天底下最贞洁最伟大的人,记住,最贞洁最伟大的女人!”
“你要是敢在俺面前提俺母亲的不是,俺就把你剁成肉酱,一点点的喂狗…”
竖牛像个疯子般咆哮着。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包括竖牛带来的门客与仆人。
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家主人会在眼前这位青年郎君面前变成这样。
吕荼知道竖牛是个极其自卑的人,他虽然表面强横无礼,但只要你抓住了他的痛脚,他脆弱的就像个孩子般。
而如今吕荼就是抓住了他的痛脚,竖牛的身世和长相。
吕荼没有被竖牛的气势吓到而是继续道“竖牛,知道吗?你比我幸福!”
说着,吕荼想到了什么,眼泪滴滴而下。
竖牛比吕荼矮了一头,他被吕荼的眼泪打醒,他仰头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比自己英俊到惨不忍睹的郎君,他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又是愤怒,呸,他再次吐了口唾沫到吕荼的脸上“你混蛋,俺幸福?你是在嘲笑俺吗?”
“俺这样?”竖牛血红着眼,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驼背。
吕荼见状哈哈惨笑“相貌?若是相貌能带来幸福,那天下幸福的事情就多了!”
“竖牛,你的母亲为了你忍辱负重,你的父亲爱你信你疼你到累及名声,难道这不是幸福吗?”吕荼盯着竖牛认认真真的道。
“忍辱负重,爱我疼我?哈哈,他们当初就不应该把俺生出来!”不提此事还好,一提竖牛目眦尽裂披头散发。
“生出来俺干什么?像现在这样被你们这些人嘲笑吗?”
“你们讶异的目光,你们高高在上的瞥视,甚至你们眼中所谓的同情,那都是对俺最大的侮辱!”
“俺只是想像个平常人一样,不受大家注视”
“你知道俺被你们那种看着,有多痛苦吗?”
“俺就像那被人围观的熊猫,那离群的怪兽”
“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俺恨,恨那些用别样眼光看俺的人,恨自己的母亲,更恨自己的父亲”
“你们造的孽,为何让俺承受?”
“为何?”
“俺做错了什么?”
“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俺恨,恨上天,恨你们,恨父母”
“俺要把你那双眼昭子挖出来,挖出来!”
竖牛拔出腰间的匕首恶狠狠的向吕荼扎了过去。
吕荼格手一挡,紧紧抓住了竖牛那只拿着匕首的手。
竖牛没想到吕荼力气如此之大,他哝红了脸,可是还是无法挣脱开来。
“俺要杀了你,杀了你”竖牛疯狂的用头去顶吕荼。
吕荼身体一闪,然后,用手借力往后迅速一推,竖牛猛的往前方冲去,结果脚下不稳一头抢在了地上。
竖牛气喘吁吁,扭头看着吕荼,那个伟岸的身躯,他自卑心再次爆棚“俺要杀了…杀了你”。
说罢驼背在地上一滚站了起来,他迅速从门客手中夺下宝剑“你们给俺杀了他,杀了他…”
竖牛的手下见主子发令,当下不再犹豫,噌噌的抽出佩剑就要猛攻吕荼,就在这时,一声大喝“住手!”和无数的疾步声向这边袭来。
院内就要火并的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清风带着一大帮武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蔑一见大喜过望,他隐隐猜到定是清风发现了府中出事,所以才去请了援手,他感激的看了清风一眼,清风眨眨眼一笑,蔑心中明白急忙前去对着那领头武士施礼道“邑令大人您可来了!”
“阳越!”
“竖牛!”
领头武士和竖牛相视一眼,同时圆睁了眼。
阳越?吕荼听到竖牛称呼那邑令为阳越,不由心中一动,因为当年他和阳虎共同伐楚时,阳虎给他讲过他有个弟弟,就叫阳越。
“竖牛,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礼法?”阳越一看竖牛的样子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何事,于是冷森森道。
竖牛不屑一顾道“阳越,礼法是对于你们这些下等人的,不是对俺,这种贵族!”
“贵族?哈哈,野地生的杂种,也是贵族?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阳越大笑。
竖牛闻言黑炭的脸能喷出火来,他一跃到阳越的面前,然后把剑架在了阳越的脖颈上,咬牙切齿道“你再给俺说一句?”
阳越魁梧的身躯瞥视了一眼这个矮丑锉驼背的男人“说一句?嘿嘿,千句万句我也说得,因为那是事实!”
“你,是不是你娘和你爹野合生出的杂种,是不是?”阳越瞪着眼看着竖牛大声道。
竖牛闻言如同雷喝,他颤巍巍的向后退了三步,那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他那双深抠眼此时眼泪滴滴而下。
“俺不是杂种,不是!”
“俺是俺娘和俺爹,在天地为证,血誓为盟,生出来的,所以俺不是杂种,不是…”竖牛咆哮着,咆哮着,最后变成了哭咽。
阳越见状没有一丝动容而是继续讽刺道“呵呵,不是杂种,那为何受天地诅咒,生出你这般模样?”
此话一落,竖牛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向外跑去。
是啊,若不是天地诅咒,自己为何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少主”竖牛的门客见闻急忙追了过去。
第251章 竖牛,我呆你祖宗!()
吕荼看着天色渐渐黑下去,看着那竖牛离去的背影,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为何历史文献作品中记载的竖牛要做下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因为他恨,恨这个世界,恨他的父母!
一个人变态的对你好,一定会对你有变态的索取。
这句话是当年丑丫头钟离春大闹孙家婚宴对着小吕荼说的,现如今这话翻过来说也一样,一个人变态的去做事,定然被曾经变态的扭曲过。
话有些远了,回到正文。
“蔑,你父亲可好?”阳越见大势已定,扭头变了一个讨好的颜色对着蔑道。
蔑再三施礼拜谢“大人,父亲已经被母亲照顾回了屋内,除了些体外伤,其他倒也没有过多的妨碍”。
阳越闻言似乎如释重负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孟谈见闻觉得很奇怪小声对吕荼道“君子,这阳越身为一方邑令,为何要巴结老丈一家?”
吕荼看了一眼张孟谈,细语道“若我猜的不错,阳越是阳虎的弟弟”。
啊?张孟谈听罢吃了一惊,接着豁然开朗起来。
阳虎是有野心有能力的寒族孤臣,他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树,就必须拉拢同样出身的贤明之人。
而孟皮的弟弟孔丘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阳虎才会让自己这个弟弟亲自担任孟皮家乡之地的邑令,这是明显的讨好。
而阳越之所以敢和竖牛当着面对着干,是因为叔孙豹垂垂老矣,而他们的主子季氏有顶替他们的趋势,所以有主子的支持,他们才有底气敢正面与叔孙氏叫板。
“你们是何人?”阳越进屋探望孟皮后见吕荼和张孟谈陌生的模样,不由道。
吕荼和张孟谈同样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用化名。
这时蔑也走了出来,赶忙为双方相互引见。
阳越虽然心里起疑,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与吕荼问好礼仪一番。
众人嘻嘻哈哈,就简单用了食。
夜色越来越深,风有些大。
吕荼听着窗外风来的呼啸声,睡不着觉,便披衣端坐,像往常一样冥想开悟。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屋外出现火光,他一惊,急忙把身边的张孟谈叫醒,抽出佩剑走了出去。
等到吕荼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孟皮家的房屋已经被大火燃烧的势不可挡了。
吕荼急忙往孟皮的屋中跑去,边跑边大喊“快醒醒,着火了,着火了…”
孟皮的家人似乎睡的很死,但想想也成了理所当然。
他们一家白日里经过竖牛那么一场折腾,身心自然俱疲,所以睡的也就死些。
蔑听到吕荼的喊叫声,率先扑棱一声爬了起来,当他看到灼热的火气扑面而来的时候,吓的脸色发黄。
“父亲”突然蔑想到了什么,急往堂屋方向狂奔。
堂屋已经被燃烧着了,蔑被呛的咳嗽不已,他正欲要往火里钻去救父亲,只见两个人从火里蹿了出来。
蔑看清那两人模样后,大喜,因为一人是他的母亲,另一个是背着自己父亲的吕荼。
张孟谈见吕荼身上着了火,急忙脱下外衣把火捂灭。
“父亲,母亲”蔑见双亲无恙,大哭不已。
孟皮也是嘴角哆嗦,他环顾周围一遭人等,却发现没有妮子,眼睛不由急血红了起来“蔑,你妹妹何在?”
蔑扭头道“妹妹,不是在…”
突然蔑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啊,不好,妹妹还在隔壁房中”。
他这话一落,吕荼就已经开始往妮子所在房屋方向狂奔。
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已经把妮子的房间包围了。
吕荼此时根本无法靠近,那火太灼热了,每前进一小步,似乎都能把人熔化掉。
晚了,一切都晚了,吕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火越烧越旺,妮子,妮子,那荡秋千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妮子,就这样葬身火海了?
哦,不,不,不!
吕荼心中在狂喊。
孟皮瘸着腿来到了妮子的屋前,看到那大火模样,他心中一急,大喝一声“妮子!”然后晕死了过去。
妮子的母亲见状也是当场昏死。
蔑此时已经不知所措,只能搂着双亲嚎啕大哭。
“君子”张孟谈来到吕荼身边,轻轻叫了一声正在对着大火发呆的吕荼。
吕荼醒转过来,看着张孟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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