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看的是脑门出汗,这个人真是太厉害了,明月与他对战,竟然一点占不到上风!
张孟谈也是心中惊讶不已,同龄人当中,能和公子荼棋艺对战成这样的,恐怕这是第一人吧!
篾则是看傻了,他从未见到如此精彩的搏杀。
明月拿起棋子又放下眼睛盯着棋盘思考着下一步对策。
吕荼也是全身心的投入在棋盘当中。
此时仿佛天地间只有吕荼明月和棋盘。
春风吹动着桃林,桃花纷纷坠落,如同桃花雨般。
众人却没有关心这些,他们都在棋盘上。
天地是棋盘,他们就是白子黑子,人生的每条路就是棋盘上的纵和横,纵和横的交接处那就是人生的劫,度过则活气一片广阔,度不过则是死到结点。
piapiapia子继续落着。
“哈哈,明月此居你已经输了”突然一老者声音传来。
“是,明月输了!”明月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上,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夫子”明月对执着桃木拐杖的老者道。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清风走到老者身后,篾则是行拜见夫子的大礼。
吕荼和张孟谈此时还怎能不明白眼前这老者是何人?
他们纷纷上前道“后学晚辈拜见先生”。
老者哈哈一笑,引着他们向桃花庵里走去。
桃花庵是四间茅草屋组成院子。
吕荼走近不由感慨道“真世外桃源!”
弈秋看了一眼吕荼“即是歆羡桃源,何不学老夫归隐?”
吕荼闻言一滞,他虽羡慕这种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若让他放弃世俗的生活,他真心放不下!
这不是因为留恋世俗的荣华富贵而是责任,一种为为万世开太平的责任!
此时草堂内只剩下吕荼和弈秋二人跪坐着。
吕荼看着草堂正中央巨大的棋盘“先生,何谓棋道?”
长久的沉默后,吕荼出口看向了弈秋。
弈秋捋着胡须“老夫在少年时以为棋道是搏杀,是打败对手,只要胜利,那就是棋道。”
“没有胜利,谁会认可你的棋道呢?”
“所以,那时老夫认为胜利就是棋道,杀死对手就是棋道!”
吕荼思索着弈秋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没有胜利怎么能享受一切呢?
就像现在的自己,被陷害落魄成这样,又何谈宣扬自己的道呢?
道,都是胜利者的姿态与权利!
这时又听到弈秋道:
“中年的时候,老夫打败了天下弈棋能手,可是最终发现棋道根本不是胜利,因为老夫打败了他们却没有得到棋艺之道的快乐,老夫感到的是无限的落寞!”
“棋道或许是孤独的,哦,不,天下的大道都是孤独的!”吕荼似有感悟道。
弈秋闻言摇了摇头“不,天下的大道从来不是孤独的,而是熙熙攘攘的!”
吕荼听罢惊讶的啊了一声。
弈秋道“前些年的时候,老夫和蟾,季扎,老子,孔丘等人在这里论我们各自的道。”
“那场论道我们论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后,老夫才骤然明白,何谓真正的棋道?”
“真正的棋道?”吕荼疑惑的看了弈秋一眼。
“是的,真正的棋道!”
“棋道的至高之道是……哈哈,本初何不与老夫来一局呢?”弈秋本想直接告诉吕荼何谓真正的棋道,可是临了又改了主意。
本初是吕荼的字,吕荼对于弈秋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吕荼自是没有拒绝,pipia落起子来。
第248章 弈秋和吕荼论棋艺之道()
“天地就像这棋盘,这人间的万事就像是这棋盘上的纵横交错”
“纵的若是男,横的就是女,男女交错便生出了活与劫”
pia,一子落下。
吕荼见弈秋堵住自己翼尾,忙在旁边打了一个活位。
弈秋pia的一子又紧接着落下“你看这黑白子,三四子聚集在一块,像不像家庭,当很多三四子聚集在一块儿,那就成了一个国。”
“黑白子之间的对弈,个体讲,是人与人之间的依靠和对战,局部讲是家庭与家庭之间的依靠和对战,大的讲是国与国之间的依靠和对战”
“这依靠和对战靠的是棋盘上的纵与横”
“想要活着就要精密的计算”
pia,pia黑白子不停的下着。
“然而计算,只是术而非道”
“术是眼前,是局部,道是方向”
“棋艺之道是当你开始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你想要什么样的局面,并按着你的思路去布局,这便是道!”
“得道的人,他们下棋从不为外物所动,棋盘上或者棋盘外,无论电闪雷鸣与风雨交加,对他们而言就像那清风拂过山岗,明月照过大江”
“所以心不动,道自生!”
“棋艺之道的根本就在心不动”
pia,这一子,弈秋落的有些重。
吕荼打吃“心不动,道虽然生了,可却得不到快乐,那道得了又有什么用呢?”
弈秋笑了“这就牵扯到老夫先前讲的另一个棋艺门槛之道。”
“棋艺的门槛之道就是下棋是为了快乐啊!”
“若是你下棋下到无情,下到不择手段,下到损坏身体,那你就入了魔了,而非入了道了”
吕荼闻言眉头一皱,pia,一子补上“那痴和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弈秋道“一念成痴,一念成魔,关键的是他是否迈过了那个门槛”。
吕荼听罢似有所悟,开玩笑道“那先生现在是道者,痴者还是魔者?”
弈秋最后一子落下,看着棋盘上的局面哈哈大笑“本初,你看老夫是道者,魔者还是痴者?”
此时棋盘上衍生出的局面赫然是阴阳鱼缠绕,吕荼把棋盘上的棋子一扫在地“先生今日之教,荼终生难忘。”
弈秋捋着胡须笑了笑。
人,只要那颗初心不变,就算遭到了苦厄,又能怎样呢?
我自得自在,我自得自乐!
蟾教会吕荼的是人要有危机意识,要有敬畏之心,而眼前的这位弈秋告诉他的是做人修内心的道理啊!
纵横,纵与横,吕荼在周国之游何尝不是纵与横呢?
桃林下,众人饮宴。
桃花雨随着春风摇曳而落。
弈秋让清风明月拿出自己珍藏的老酒招待。
虽然菜食粗糙了些,但吕荼吃的却是最快乐无忧无虑的。
众人喝的很高,清风是跳脱的性子,虽然和吕荼先前闹过不愉快,但在酒食的催促下很快的也打成了一片。
“夫子,诸君,清风有,有一歌,嗝”清风显然喝高了,站起来差点栽倒。
“明月,没事,我没醉”明月赶忙扶住了清风。
“阳春三月,东山桃开。”
“好!”篾大声鼓掌。
清风见闻得意一笑继续道“孜孜君子,求学不倦”
“今来嘉宾,虽无管弦”
“但有一酒,一花,一棋盘!”
“好!”张孟谈虽是木讷性子此时也不得不对清风之歌赞叹起来。
吕荼听罢也是点头,这首短歌虽浅显易懂,但里面包含的情意却是绵绵。
“好吧?哈哈,夫子这帮弟子当中只有我”清风醉醺醺的拍着胸脯“只有我,清风,酒棋歌,样样皆懂,皆通,哈哈!”
听着清风的自吹自擂与大言不惭,弈秋无奈的苦笑,这个弟子虽然聪慧学东西快,但总是三心二意,所以似乎懂得很多,但其实样样皆不精。
“哈哈”众人大笑。
清风见吕荼大笑,不由一倒一歪的走到吕荼面前“君子也好诗否?”
吕荼自是谦让连说不懂诗。
可是吕荼此时的样子在清风眼里变成了故意的矫揉造作,于是大怒道“君子今日若不饮诗,便是瞧不起我清风!”
明月见闻吓了一跳忙去劝清风,奈何清风倔脾气上来了,踢着腿激将吕荼。
弈秋知道吕荼在诗歌上造诣很深,当下也是看向了吕荼,希望他能留下像《青青园葵》《月下醉饮》等绝代诗篇。
吕荼见躲不过去便道“我这歌可能与以往大不同,若有不好之处,还望先生与诸君雅量。”
“嗯,雅量,雅量!”清风闻言这才停止撒酒疯。
吕荼端着酒樽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见桃花庵中桃花开的正粉红艳艳,眼下众人又在桃林下饮宴不由张口道“东山之上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摘取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间坐,酒醉枕头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贫贱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贵勋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吕荼改编的唐伯虎名作,把众人惊呆住了,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诗里。
春风酥酥,桃花簇簇。
“好”清风醒悟开来,上前一步搂住了吕荼“君子知我,君子知我啊!”说罢嚎啕大哭起来。
弈秋也是感慨道“桃花庵,桃花仙,士人能摆脱世俗的富贵与权禄能有几人啊?
想必摆脱的都是那传说中的仙人罢了!”
明月和篾则是暗道,君子此歌虽也奇怪,但想必是从楚辞里改换而来的吧?
东山之上兮桃花庵;桃花庵兮桃花仙。
桃花仙兮种桃树……
张孟谈看着吕荼的身影,不知不觉又回到了那个月下的晚上,公子荼举杯邀月独醉。
清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转身回草堂,不一会儿拿了笔墨纸砚“君子,还望留笔作念?”
吕荼看着眼神真真的清风当下没有犹豫,拿起粗豪开始泼墨起来。
当这首诗一口气完全写完后,吕荼的手脖子都觉得有些酸,此时的文字太难写了,不仅笔画多,更且繁杂。
众人看着昏黄的纸张上的龙飞凤舞与潇洒漂移无不附掌赞叹。
后来吕荼更是没想到的是,清风知道吕荼的真实身份后,把此裱装了起来,作为传于后世子孙之宝。
当然吕荼此行也为东山桃花庵壮了名声,不少求潇洒求自由的有志之士纷纷来此求学,更是为后来桃花学院的建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鲁国的文化中心也由此开始慢慢向东山转移。
第249章 竖牛抢妮子,吕荼大怒()
吕荼和篾张孟谈下山后,青天已经染了黑影。
众人刚回到家门外,就听得院内传出大声的吵闹,其中里面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
篾大惊失色,慌忙往家里狂奔。
吕荼和张孟谈相视一眼,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二人暗自摸了摸腰间的武器,然后也走了进去。
“姑娘,你就从了俺了吧?”
“俺见到你第一眼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哦,不,准确的说是爱上了你”
“你是那冬天的阳光,你是那春天的雨露,你是那兰草园里的唯一芳香……”
粗而佻的声音传来。
吕荼走进院内一看,一位个头约一米五三,身材短粗,驼背,皮肤黑如碳,嘴若公猪嘴,深抠眼的男人正欲上前对着孟皮的女儿妮子施强。
老孟皮此时已经被那公猪嘴男人的仆人给打趴下了,嘴巴尽是鲜血。
篾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挡在妮子的身前,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道“君子,我们是陬邑大夫的后人,请您自重。”
“陬邑大夫?”丑男子闻言摸了摸鼻子,毫不在乎道“嘿嘿,俺管你是谁的后人呢,只要是俺牛看上的女人,就算是天子的女儿,俺牛照样要的!”
“你给俺滚开”那自称为牛的男子见蔑挡在自己身前大怒,甩手就去打。
篾听丑男子所言心中咯噔一下,他本以为报出自家出身能让眼前这个丑物收手,却不曾想人家竟然口气如此之大,看来此人身份非一般啊!
篾此时内心开始迅速运转起来。
“君子,您知道大贤人孔丘吗?”篾不死心继续道。
“孔丘?哦,就是那个那个那个,俺听说过他,他不就是那个岌岌如丧家之犬的家伙吗?”丑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道。
丧家之犬?!篾闻言差点栽倒在地,看来今日真的不好收场了!
往昔遇到类似的事情,他只要报出家门出身,对方都会恭敬的谢罪离开,可是如今最后的底牌,连他叔叔是孔丘都报出名来了,结果眼前这个长的如怪兽般的男人却都毫无敬意,难道此次妮子真的要跳进火坑了吗?
篾越想越急,急到最后眼睛都血红的流出泪来了。
“来人,把俺的大舅子拉开,俺要与俺家妮子好好乐呵乐呵!”丑男人说罢,搓着手色急的就要往妮子身上扑去。
“慢着!”眼瞅着,妮子就要落入歹手,吕荼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止道。
嗯?
吕荼的这声喝止立马引起了众人的目光。
“你是谁?”丑男子看吕荼的精气神知道不是一般人,不由皱眉道。
吕荼闻言冷笑“我是谁?哈哈,这就是你的君子礼仪吗?”
丑男子闻言歪着脖子看了一眼吕荼“俺不是君子,俺从没有说过俺是君子,你知道你方才那个对俺无礼眼神的后果吗?”
“俺告诉你,俺可以现在立马让人把你杀了”
吕荼听罢再次冷笑“你知道这世间最丑陋最鄙薄的东西是什么吗?”
丑男人听到吕荼的话,眼神一眯冷道“你是想说俺丑陋,俺鄙薄吗?”
吕荼没有言语,显然是承认。
丑男子见状大怒“俺告诉你,若俺这是丑陋之相,鄙薄之相,那圣人们岂不是丑陋鄙薄到了极点!”
吕荼闻言如同听到天下最大的笑话“圣人是有非常人之相,但那只是相,就算相再丑陋再鄙薄,可是承载他们相的心与行举却是美的善的”
“可是,你呢?”
“你的表相已经丑陋与鄙薄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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