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互相扭头聊了起来。
“嫌犯还有人格?”
“我们不是没有抓到嫌犯吗?怎么谈?”
“这怎么谈啊?”
众说纷纭,不知所以然。
苏致远轻轻敲了敲桌面,众人静了下来看着苏致远。
“你们想,死掉的人姑且算是那些失踪的人,里面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女人,如果是团伙作案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显然财物不是,劫色,也不是。所以我认为不是团伙作案,而是单人作案,单人作案的目的性就多了很多了,不管是仇杀,还是情杀,总是有太多的缘由,让人无法猜测,但是有一点能看出来,这个人已经不正常了,为什么,有事情他没有报官解决,而是选择了自己用杀人的方式解决。”
下面的人细细的听着苏致远说的话,里面的分析有条有理,丝丝入扣,很难让人想象这是一个年轻的县令能有的老练思维。
“凶手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而且他的人格一定很变态,比如极度孤僻,不爱和人说话,不和人来往,很长时间不出家门,人们经常看不到他或者如何?总之,就是和人不一样的特点,能举出来这样的人就可以。”
底下的衙役们也算是见多识广,虽然只是在县里办差,不时地还去村里,但是形形色色的人见了相当多,人品好的人品坏的那都是多了去了,一时间七嘴八舌说的让人都反应不过来。
“赌徒啊,为了能翻本,输得倾家荡产,最后把老婆女儿都卖了,这样的人算不算?”
“算!来人,给我把众位兄弟提的建议记下来,能说一条的赏五文钱,到时候给包县令领赏!”
这一个奖励让众人都兴奋起来,淘尽脑汁想找到一个这样的不一样的人出来。
“老孙头,在钱塘城北的乱坟岗守夜,我想他也算是吧,和一堆坟呆的时间久了,神经多少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记下来!”
“我记得村边的老李家的儿子都二十五了还没成亲,他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听人说是自虐的,这个算不算?”
“算算,记下来!”
“王五家的老二脾气很差,总是暴怒,得罪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事,现在很多人和他们家都不来往了,这个算吗?”
“记下来!”
就这样,记了相当多的人和事情,足足有百余人之多,按照人性来说,变态的犯罪就不需要什么动机了,变态就是最好的动机。
苏致远拿着厚厚的一叠纸,上面记载了相当多的人物和事例,全都是这县城的真人真事,每一个都有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喜欢嚼草根的,还有喜欢在大白天里脱光光在河里洗澡的,还有极度吝啬的,吝啬也算?”苏致远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他脸色一变,因为这个吝啬的人后边写着两个字,已死。
玛德,都死了,还写个毛线啊,那还有机会作案吗?这不是坑爹?
苏致远无语的直接把在公堂上睡觉的衙役都喊了起来,指着这个怒吼。
负责书记的衙役显得有点尴尬:“大人,他为人吝啬出了名的,他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有孩子啊。”
苏致远不以为然:“怎么,他死了,和他孩子有什么关系?”
衙役解释道:“他是溺水淹死的,他的孩子没了爹之后过得就很惨,他娘又改嫁了,他跟着师傅学刻石头,外面石敢当的石碑就是他那里出来的,而且这个小子就是大人你开始说的极度孤僻的人格。”
苏致远恍然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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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石匠()
听着听着苏致远对于这个人的身份就感起了兴趣,连忙问起了所有的来由。
原来这个溺亡的人叫齐能,他的儿子叫齐熊,他本人死的时候才不到三十,那个时候孩子才几岁,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起码那个孩子应该也十七左右的年纪了。
从那之后,齐熊的母亲把他托付给了一个没有后代的老石匠这里,自己改嫁了。
石匠没有后代,缺一个养老送终的人,就收留了小齐熊,现在也在钱塘县城里面雕刻石碑为生。
盛唐时候家家户户外面都习惯放一个小石碑,上面刻有石敢当的字样,精致点的还有浅浮雕,比如虎头什么的,用作于保平安去妖邪之用,而老石匠那里就是干这个的。
听后来的人讲,齐熊在老石匠那里过得好坏别人无从得知,就是他自己的母亲也很少来看他,而他也很少出现在这市集之上,所以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并没有,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
县衙的衙役也是有一个和老石匠那里住的很近,所以知道这么一个人,因为经常去老石匠那里,所以才知道这个齐熊是一个孤僻的人格,而且他们去的时候,齐熊永远是在边上干活不出声,就算是老石匠指挥他去倒茶,他也不吭气,可以说就像一个木头一样。
苏致远也觉得有这样的情况很正常,就连这么说的衙役也觉得正常,之所以说出来就是为了那几文钱,图个好彩头。
可不是吗,父亲不在了,母亲改嫁了,自己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在一起生活,这中间的艰辛可想而知,从而造成一个人性格的孤僻也在所难免,苏致远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啊,那个孩子的父亲确实死的可惜了,才三十不到,可是水性极好的人,怎么能溺死了呢?哎!”知情的衙役叹了口气,显然对这个事情也是不甚理解。
“水性极好怎么能溺死呢?”苏致远不解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常在河边走,谁能不湿鞋吧。”衙役也不清楚:“当初一块出海去捕鱼的起码好几十号人,都是水性很好的人,齐能也在里面,结果这回来的时候齐能就已经死了,其他人倒是没什么事情,还说齐能是下水的时候淹死的,但是出海这样的事情,谁能说得清呢?能把尸体带回来就不错了,没隔几天,齐能就下葬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苏致远点了点头:“走,我们去那个老石匠那里看看!”
众人也不知道苏致远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都赶紧跟上,可能又是怀疑老石匠了。
做石刻的经常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实在会影响不少人,所以就在城边上,苏致远等人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确实有点偏僻。
钱塘和临安不一样,论起县城区的面积,钱塘比临安大得多,如果不是改造,临安的县城区域面积根本不值得一提。
老石匠这里的房子很偏,也很破落,甚至没有专门的招牌,但是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这里卖石刻,也都来这里买。
敲门,开了门,看到外面这么多人把老石匠吓了一跳,赶紧询问什么事情,一听是县老爷来查案子,也不敢阻拦,众人鱼贯而入。
院子很小,根本装不下多少人,其他的人只能站在外面。
入门之后,苏致远看了看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堆集着石材,地上散落着不少的石刻碎末,还有不少是已经刻好的石碑,都有石敢当的字样,带雕文的很少,至少他没看到,看来那也是有钱人用的。
看着老石匠诚惶诚恐的样子,苏致远安慰了一下他,让他不要紧张,就是过来看一看而已,这才有一出没一出的问起了和这个作坊没什么卵用的问题。
“营生怎么样啊?石碑咋卖啊?一天能做多少啊?”反正说的都和案子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关系,其实苏致远本来就不是为了老石匠来的,而是为了这个小齐熊来的。
说来也奇怪,老石匠对于苏致远诚惶诚恐,但是小石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虽然院子里站满了衙役官差,但是齐熊像是没有看见一样,在一边默默的刻石头,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多余的动作也不做,像机器一样,就是连眼神都不变。
齐熊这个人确实长得还行,也不瘦弱,也不壮实,一般般的感觉,但是沉重的锤子在手里拿起来却好像没有重量一样,一下一下的雕刻石碑,足见力量一点不弱,而这个和他的身材体型有些不相称。
“小熊,别干了,去给官差大爷们倒杯茶水去。”老石匠发话了。
齐熊默默的放下了锤子,站了起来朝屋里走去。
当齐熊站起来的时候,苏致远发现这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显然发育的不错。
身上没什么伤口,看来也没有受到虐待。
苏致远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二话不说就进去到了老石匠和齐熊的屋里。
屋子不大,左右各一个房间,中间能当客厅,上面的房梁上搭着木板,有不少的东西都放在上面,要取下来,一般来说要有梯子才行。
齐熊默默的走到房梁下面一个跳跃伸手就把上面的东西拿下来了,原来是个茶叶包,拆了点下来,用水泡上。
这小子,弹跳力不错啊!
院子中放着各种各样的用具,除了农用的,还有刻石头用的,不知道怎么的,苏致远又想到了那些他想象中的凶器。
院子不大,也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苏致远依旧派人开始搜查,老石匠倒是没有阻拦,一向沉默的齐熊站在了他的屋子前不让人进去。
“让开!”衙役伸手去推,结果居然推不开。
老石匠急了:“小崽子,你要造反啊,快让开!”
齐熊死活不让开,这次他连老石匠的话也没听。
苏致远走上前来慢慢得道:“我在抓犯人,你要再拦着我,我就让你进去,你还挡着吗?”语气不容置疑。
齐熊慢慢的走到一边,狠狠的盯着几个人。
苏致远被这种眼光看的不舒服,转身进了齐熊的房间。
其实最开始进来屋子的时候,苏致远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气味,还是东西的摆放有问题,说不清楚,好像是直觉的感应。
苏致远看着齐熊的屋子,有些小,可能因为遮住光的原因,屋子里很暗,乱七八糟的样子,还有些脏,地上也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好像走一步就能碰到。无处下脚!
苏致远看着齐熊的东西,随便一翻,看到了几个东西,这让他很诧异,因为这些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更让他起了疑心。
钱袋,女人的珠花,还有一个雕刻的玉佩。
默默的出了房门,带着老石匠出了房屋,苏致远又是一番询问,心中有了点眉目。
齐熊十几年前过来,老石匠管他吃喝,把他养大,一天让他干活,也没开过薪银,基本上他没出去过几回,和外面接触的人也少,话更少,也没有和女人交往,不应该有珠花,钱袋之类的东西,起码老石匠没有给过他,若是说他都是捡到的,未免有些巧合。
“你说齐熊他不经常出去?”
“是啊大人,您不会怀疑他吧,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可老实了!”
“那你现在还刻石头吗?还经常在家吗?出去不?”
“不了,都是小熊在刻,我经常出去和人下棋聊天。”
苏致远点了点头,摸清了老石匠喜欢睡懒觉之外,更是心中有所了然。
“来人,给我把这个院子里,翻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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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浮出水面()
衙役们开始大肆搜查起来,细小之处都不放过,角落底下也要抛开,果然一翻大搜查下来有不少的发现。
一些银两还有一些物件,而这些东西都不是齐熊的,看到这些东西被搜出来,老石匠也叫了起来。
“哎,你这个兔崽子,这些东西你哪来的?这钱你哪里来的?”老石匠还以为自己的钱袋被偷了,赶紧去摸索,发现自己的钱袋里并没有少钱。
齐熊的脸色和眼神动了动,苏致远就知道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
其实看到这个孤僻人格的时候,苏致远并没有怀疑他什么,更让他注意的是这个孩子背后的故事,或者是和他的父亲有什么样子的故事,但是现在来看,可能齐熊也不会说,如今的搜查也让事情多了一些出来。
有个衙役从一边的灶台上端了一个盆子过来,里面还放着肉,不过苏致远看到这个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肉和他以往看到的猪肉不一样。
“你这个是猪肉吗?”
老石匠哈哈笑道:“是啊,这是小熊从外面买来孝敬我的。”
苏致远点了点头,吩咐几个衙役去外面周围的地方看到地面有土动过的痕迹就去挖开。
此时又有一些人过来,手里拿着一些白骨,院子里的砖石后面也放着一些白骨,上面还有肉,都已经腐烂了。
苏致远嘴角翘了起来。
老石匠也不傻,他看了看自己,看了看齐熊,又看向了苏致远:“大人,这,这,您说他。”
苏致远示意他别说话,看着齐熊,他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说这些肉是什么肉,为什么要藏起来?”
苏致远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周围的衙役也把周围都堵住了。
齐熊还是不说话,虽然抬起了头,依旧是那么沉默的表情,脸上灰尘扑扑,头发乱糟糟的。
这个时候外面的衙役也带着一堆已经发臭了的肉块进来了,数量还不少,看样子都是土里挖出来的,应该能和衙门里放置的尸块对的上号。
苏致远看到这些被藏着的尸块肉块的时候隐约已经想到了这个东西和齐熊有关系,而且这里面的原因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真的不打算辩解一下?也许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齐熊突然歪着头冲了过来,目标是老石匠。
亏了众人一直在注意着他,所以他一动众人就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把他按在地下,刚才那个凶狠的样子,想要择人而噬。
“呵呵呵,你真是该死,用不了几天,老头你也要死,真是可惜了,可惜!”
老石匠吓得瘫坐在一边,苏致远让人把东西和人全部带走。
苏致远知道了一切终于大白的时候,对于昔日齐能的死还是不了解,就派人把失踪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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