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门,罗氏当下啐道:“好端端的,你那样去呛她做什么?你难道忘了阿渊的性子?”
傅静哼了哼,低声道:“我就是不喜欢她,不过就是仗着姑母和大哥哥喜欢她……”
对于大女儿的傻缺,罗氏也不想说什么,但如今傅渊娶了媳妇,来年想要牵制他,就容易多了。只要傅渊没了,长房彻底无人,长房出身的太后自然只能扶持二房,到时候,不还是涵哥儿的天下?
屋中傅渊吃了些酒,脸颊有几分红,眼中氤氲着薄薄的水汽,看着谢青岚笑了一会子,又转去了与屋中相连的净房,将身上洗净了,换了寻常的寝衣,这才回来。
比起他,谢青岚一身喜服,倒是太过正经了。不觉脸颊发热,谢青岚强作镇定的起身,也往净房去了。
檀心如心与谢青岚情非泛泛,自然是作为陪嫁侍女一到过来了。伺候自家姑娘沐浴,如心一向活泼,通俗点还有些话唠,当下开了话闸,还是将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傅渊听了不舒服:“姑娘不曾晓得,方才宾客间吃酒,二爷醉了呢,可醉得不轻,险些闹起来,还是齐王世子和褚将军出手才将他压住,不然堂中那样多人,伤了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可了不得。”
她口中的“二爷”指的自然是陆澄,对于陆澄,谢青岚也是无可奈何。要说他深情,总该知道傅渊的秉性,更不该在自己新婚之日借酒发疯,要说他不深情,他一向克己,今日又怎会吃醉了?
不过就是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谢青岚如今也不得不承认,和傅渊在一起之后,她也逐渐有些冷心冷肺起来,对于故人,她的确还是有舍不得的情况,但很多人已经变得无所谓起来,能救一把则救,救不了也就算了。
但愿陆澄不会变成那种无所谓的人里面之一。
傅渊这人,丞相府中一切从简不假,但是这浴池可真是极尽华美,约莫是这货有洁癖吧?将身上洗白白了,谢青岚刚从浴池之中起身,刚裹上寝衣,已经被人扛了起来。
谢青岚当下叫得跟杀猪一样,檀心和如心相视一眼,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艾玛,没想到丞相大人居然这么有力气!然后纷纷选择了视而不见,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将谢青岚从净房扛到了屋中,温柔的将她放在床上,见她脸色不好,傅渊笑得很是坏心,眯起眼,坐在床边,修长的指尖捏着她的下巴,声音轻柔如同廊下风铃轻响:“青岚想我么?”又很是流氓的将衣襟勾开了些,坚实的胸膛半隐半露,配上他笑得眯起的眼睛,那么魅惑,“你想要我吗?”
谢青岚看了他一眼,脸色比刚才更差了:“我想吐。”
傅渊:……
这话真不是谢青岚胡说的,刚吃了那一口生饺子,梗在胃里十分不舒服,而方才傅渊将她扛起来,肩膀抵在胃的位置,现在更不舒服了。
而傅渊被自家娘子一句话弄得受伤不已,和衣上了床,躺在她身边,一双深邃如同深潭的眸子看不出半点情绪,阖上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谢青岚捞入怀中:“睡吧。”
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味,谢青岚顿时宁静了下来,又觉得他有些僵硬,全身绷得紧紧的,很是不解。抬头,屋中龙凤金烛还燃着,映在傅渊脸上。他那样清俊的容颜,在整个京城之中都寻不出来第二个能及他的人。在这光影之中,他脸上竟然映出一众莫名的伤感。
“傅渊?”谢青岚莫名其妙,再次秀了智商下限,“你怎了?是不是不舒服?”
傅渊掀开眼,见她一脸的不解,开口之时,淡淡的酒味徐徐喷薄出来,叫谢青岚脸颊慢慢红了起来:“你不愿嫁与我的,是不是?”
“怎会呢?”谢青岚说罢,胃里又有些不适了,掩着唇咳了一声,才压住那股难受劲儿。傅渊见她这举动,认定是因为她对于自己有些厌烦而来的恶心感,再次被她伤得不轻,放了手,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傅渊……”完全陷入傻白甜状态的谢青岚很是狐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你到底怎了?”
傅渊本来就是个多疑的……蛇精病,被谢青岚无心之失伤到了两次,满心的愤懑,但那一双比起男子来说像是没有骨头般的小手抱着自己,心中也是软了,转头抱了她,低声道:“青岚,别厌恨我……”
“你吃醉了。”谢青岚叹道,“你我礼成,已是夫妻,我怎会厌恨你?”又寻思着自己应该表示点诚意,小爪子抵在他胸膛,为他将衣物脱去。
傅渊看着她,心中微微动容,大掌也是轻轻拨开她的衣襟,浅笑道:“咱们已经是夫妻了……”
谢青岚红着脸,还没笑完,胃里翻江倒海,只能裹着被子坐起来,以锦帕掩着嘴,吐了。
傅渊一颗少男心被自家娘子第一遭摔成了两半,第二遭成了渣,现在还被冷风一吹,连渣都不剩了。
被唤进来收拾狼藉的如心和檀心还没靠近傅渊就觉得今天姑爷的气场有那么点……不好说,反正不好。
再次收拾了自己,又沾了青盐将口中洗净了,谢青岚这才重新回了床上。而无论何时都从容笑对的丞相大人眼眶都给她气红了,一张小媳妇儿脸实在是刷新了谢青岚对他的认识。
“傅渊……”嬉皮笑脸的往他怀中一钻,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下,谢青岚软软的开始撒娇了,“我好冷,你抱紧一点好不好?”
傅渊怨念的看了她一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贯温润的笑容现在变得有些狰狞:“你再怎么抗拒,现在也是我傅渊的妻子,我要你做什么,你难道能说不么?”
谢青岚被唬了一跳,但马上勾着他的脖子,来了个强吻,最后一脸嘚瑟的看着他。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第132章()
冬月的天气,实在是有些冷清肃穆的,枝间光秃秃的,没有半分活力和生气。薄雾为太阳照射,散去之后,这才露出这清冷而苍茫的大地。
谢青岚是饿醒的。昨日好不容易吃了一个玫瑰鹅油酥饼,又因为那闹心的生饺子全吐了,最后被傅渊那厮压着闹了三次,自然是饿得难受的。
动了动身子,耳边旋即响起轻笑:“醒了?”谢青岚哼哼唧唧不肯理,又得了一个安慰的吻。某个刚从少女晋升少妇的忙推了他一把:“别闹,还疼呢……”
“不闹就是了。”傅渊见她想岔了,也是好笑,连人带被子给卷了起来。以为他又要扛自己的谢青岚唬得要锤他,被安置在他腿上,“上过药还疼么?”
谢青岚哪里肯回答,那头已有如心檀心探头探脑的进来,将早膳布好了,又特别知趣的退了出去。
盛了一碗鸡丝肉粥,傅渊放在唇边,证实过不烫了,这才喂给谢青岚。他那笑容一直不曾减,虽说素来如此,但谢青岚没有来觉得有些奸诈。只是架不住饿劲,张嘴吃了。
“多吃些才是。”将一碗粥吃尽了,傅渊才含笑说到,“昨日累了你,不吃多些,如何补得回来?”
谢青岚:你个老流氓!
吃过了早膳,傅渊又将她原封不动抱回了床上。傅渊父母双亡,就算跟二房还算是一家人,但说穿了,也是分了家的。于是这拜公婆也就免了。不多时,外边有人来报,说是云舒来了。原本想要赖在床上一整日的谢青岚现在也没脸在床上接见云舒,只好起身。
傅渊坐在床边,一件件替她穿衣服。经历了昨夜,谢青岚心理上自然没抗拒,但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脸,她羞得厉害了,白皙的脸庞红透了,别有一番妩媚之态。
傅渊埋头在她唇上一啄,这才取了一件云锦袄给她穿上,又塞了一个手炉在她怀中:“别冻着了。”
匆匆应着,谢青岚这才起身,傅渊坐在临窗的榻上,拿着书的样子那样儒雅,几乎完美的侧颜实在太考验女人的承受能力了。
云舒进来的时候,谢青岚躺在贵妃椅上,见她进来,已要起身。云舒虽未曾嫁人,但当年陆昭进门的事她是门清的,忙拦道:“姑娘不可,好好养好了身子才是,况且姑娘虽敬着我叫我一声姑姑,但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姑娘怎能向我行礼?”
谢青岚抿唇笑:“姑姑这话可是折煞了我,我在心中将姑姑当做我嫡亲姑姑的。”又请云舒坐下,这才问道,“姑姑今日来有什么事么?”
她说话间,不经意仰起头,领子也掩不住脖子上的红印。云舒是个人精,明白这夫妻二人昨日看来过得不错,笑道:“也不过是来看看姑娘罢了,顺带,向姑娘转述齐王世子的话。”
“肃哥哥?”谢青岚狐疑,“肃哥哥如何了?”
“姑娘不知道?”云舒也是狐疑,看了一眼傅渊,见他含着素日之中的笑容,目光落在书上,像是根本没有听这边一样,也是松了一口气,“今日天未明,齐王世子就去往南疆了。”
谢青岚瞪大了眼:“去南疆了?已去了?!”又有些惘然,“我原以为他要过上些日子才会去的,皇上催得这样急么?”
“我不知。”云舒淡淡回应,“世子说请姑娘好好看顾自己就是了。”
谢青岚颔首:“肃哥哥有心了。”又往椅背上一靠,“昨儿个洛阳侯府热闹得很吧?”
听她问到洛阳侯府,傅渊也不打算继续拿乔了,将书搁在案几上,撑着下巴,看着两人。
“洛阳侯在权贵之中一向得人心,宋世子也是个年轻有为的。”云舒一脸的平板无声,“而赵姑娘在贵族之中名声也一直很好,两家结为亲家,也是众望所归的事。”
“名声很好?”想到赵蕴莲居然敢拿陆贞训要挟自己,谢青岚就气得不行,说话也愈发刻薄了,“宋驰如今,怕是在子嗣上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更别说他在那日里被扔到了小倌馆之中……”谢青岚说着,想到那日宋驰的嘴脸,若非掠影一直尽忠职守护在自己身边,只怕如今自己早就遭了道,还说什么嫁给傅渊?一时心中也是深恨,“我总要收拾他的。”
云舒对于她的话也没有过多的接话,继续说:“倒是越王昨儿个出了大风头,揍了华阳长公主的亲卫统领不说,又绕到了洛阳侯府吃了酒,出来便瞅见了睢阳侯世子,又是一顿好揍呢。”
谢青岚笑弯了身子,又看向傅渊:“这人记仇的功力,与你倒像是师出同门。”但说到了越王,她又想到了昨夜又出了一把风头的,华阳长公主。
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说起情敌还能那样的谈笑风生,除非她一点都不在乎那个男人。然而谢青岚明摆着是在乎傅渊的,很在乎他。
“华阳长公主如何了?”
听她提到刘瑶,云舒的笑容之中多了一份说不出的鄙夷:“昨日姑爷命人将其绑了,又无处安置,索性扔在了柴房之中。等姑娘上了花轿去了,封郁才得了消息来领人。”
“封驸马倒是个好性子。”谢青岚还真是这样认为的,换了自己是封郁,早就一巴掌呼她了。就算是天家公主,也不带这样折腾的,谁受得了啊?
“封郁并非是好性子。”傅渊忽的笑出声来,淡淡的笑意在声音中弥漫,深邃的眸子能让人沉下去,“不过是对刘瑶,他性子才那样好的。”
对方若是自己深爱的女子,男人又怎会不将她呵护在手心中,只要她欢喜,就算她心中的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都可以。
从这方面来看,封郁还真是个烂好人。然而刘瑶这人,根本不能惯,她原本就任性,再惯着,只能更任性了。
见谢青岚似乎沉思,傅渊启唇轻笑道:“最迟今日,一定会有消息传来,刘瑶这次,不被罚都说不过去了。”
也是,她闹这场出来就算了,还被越王和那样多的学子看到了,皇帝何等的要脸,就算皇帝不要脸了,这回端敏和齐王太妃都是听说华阳长公主犯浑的,再怎么,也不能再姑息。
就算刘家的闺女们都是天之骄女,但是这事,总会影响刘家声誉,皇族还有那样多未嫁的闺女们,难道真的不嫁了不成?
果不其然,当日午后,一道旨意传来,华阳长公主重病,太后思女心切,将其挪入后宫之中养病。
名为养病,实则,刘寻也受不住这妹妹了,还是关起来,再闹也是里子里闹,别丢人现眼就行。
彼时谢青岚正扒拉在傅渊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调戏他。她牙齿细密,像极了一扇扇小贝壳,就那样轻咬着傅渊下巴,闹了一会儿,被摁着深吻了一次,差点窒息,这才老实了。
而那小厮进来的时候,谢青岚刚脱离了傅渊大魔王的魔爪,因为昨夜欢好,她走路还有些趔趄,不细看也是看不出来,但傅渊也不肯叫她下地行走,又将她捞回了怀中。
那小厮目不斜视,好像是对着雕塑一样说完了这事,傅渊这才点头,让其下去后,看着谢青岚:“如何?我可说中了?”
谢青岚笑道:“你跟皇帝周旋多年,自然比我清楚的,难道比不过我不成?”
这话叫傅渊愣了愣,旋即笑了出来。
谢青岚并没有说错,两辈子君臣,他是那样了解刘寻的秉性。不拘刘寻表现出来的是什么,但他内心,却是阴险多疑,狠起来比谁都狠,奈何面上还一副谦和的君子形象。也是世家们没有真正触碰到他的逆鳞,虽是一颗毒瘤,但还没有达到会噎住呼吸的地步。
所以,刘寻还不会自己出手,而是让傅渊做一把刀,砍掉他们。
转念,刘寻虽说有时心机颇深,但实则,与越王刘平相较,跟闹着玩似的。那才是真正心机颇深的人!
他那样的纨绔,吊儿郎当的表象之下,无论是帝王家的必修课心术,或是剑术、箭术、拳法,乃至行军用兵之道,他真的有荒废吗?
如今二十余岁的刘平,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十三岁领兵杀入北戎腹地的少年能比了吧?
谢青岚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目光深沉起来,轻柔唤道:“傅渊?”
“怎了?”回身,见她看着自己,傅渊弯出一个笑容来,“小丫头,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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