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侯这一通高帽子扣下来,越王还是笑而已:“英雄不提当年勇,本王闲云野鹤,乐得自在。”顿了顿,“我若是你,就……”
洛阳侯忙附耳听去。
这没写日子,谢青岚精神一直不大好,那天实打实的看到了杀人现场,精神一直短,睡也睡不踏实,檀心和如心索性每人陪一夜,保证自家姑娘睡眠安稳,虽说很多时候,半夜被赶出来——傅渊来了。
这样次数多了,两人索性打地铺睡在碧纱橱外面了。
这日谢青岚睡了方起,又被抱到外面晒了一会儿太阳,气色好了许多,又被压着吃了一碗碧粳粥,又觉得精神不好,坐在软榻上,小脸蜡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对于那日的事,傅渊倒也有些无可奈何。谢青岚比起这辈子初识之时,于手段上已经长进了很多,但她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没有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即便是上次被追杀,也不曾真的见过那样多血。
傅渊轻轻拨开谢青岚额前的碎发,心中百转千回。他朝中树敌颇多,虽不说个个成大气候,但有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谢青岚会是他的妻,会成为丞相夫人,到时候必然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他们一起面对。
之于他心中,他并不想谢青岚也要一起承担,有些事太残酷。但也是无奈之举,她如果不强大起来,朝中人的手段,并不是内宅妇人能比的,她会吃亏,吃很大的亏,说不定一辈子都弥补不了。
叹了一声,他呢喃:“若是可以,真想叫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事。”谢青岚原本怔怔出神,一听这话,也是狐疑的抬起头来:“什么?”
“青岚,我不晓得你是如何看我的,我总要告诉你,那日的事,开了先例,但不是最后一次。”傅渊捧着她的手,“若按着我本意,我希望你永远不晓得那些事,但显然,是不可能的。朝堂之上,人吃人,你应当也有所耳闻。”
“我晓得,我并不怕与你一起面对。”谢青岚软软的说,但想到那日满地的鲜血,还是有些想吐,“只是如今的我,并不合格。”
“你会慢慢成长起来的。”傅渊温柔笑着,轻轻抚着她的发,“没有人天生适合争斗,我也一样。”
也是,傅渊就算再聪明,往日走过的路,一样是那样的辛苦艰辛。所有人的结果,都有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再痛苦,咬着牙承受下来,说不准有想不到的好运而来。
这么想着,谢青岚又朝他怀中钻了钻,轻轻阖上眼。蹭在傅渊怀中,不觉沉沉睡去了。
等再醒来之时,隐隐约约听见府门前檀心的声音:“方才门房前有人来报,说是非要见姑娘不可,现在候在门房处就不肯动了呢。婢子瞧着她精神劲儿不好,生怕出了什么事儿叫姑娘过不去,这才让她先坐在门房。”
“叉出去就是了。”傅渊声音低醇若久,那样的性感,有意将声音压低了,“她莫不是以为安阳侯府是她定远伯府不成?”
“丞相……”檀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声音又瞬间消失了下去,“省得了,不叫她来扰了姑娘清静。”
谢青岚迷迷糊糊,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这一来二去,也就睡不着了,不多时就坐起身。刚喝了一杯果露,又见檀心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模样还有些局促。
见她这样子,谢青岚也是回忆起了方才的事,当下问道:“是不是定远伯府的姑娘来过?”
“是呢……”檀心一向大方得体,比如心更明进退,但现在看了傅渊一眼,就跟老鼠看了猫似的,“赵姑娘说姑娘若是不见她可以,这封信若不交给姑娘,她也绝不走。我这才……”说着,又看了一眼傅渊。
“给我吧。”对于赵蕴莲,谢青岚是不耐烦到了极点,但因为宋驰的事,她也晓得这苏货不做什么才怪!当下接了那一封信,拆开来细细看了一会子,原本蜡黄的脸色更是难看了,银牙暗咬,差点就要怒吼出来了。
心中用词极尽华美,但再华美也掩饰不住玛丽苏的恼羞成怒。反正其中的意思就是,请谢青岚与她单独会面一次,她要好好跟谢青岚掰扯掰扯宋驰的事。
如果谢青岚不愿意的话,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与被她请到府上的陆贞训掰扯掰扯了。
谢青岚胸中怒火不住的萦绕,这道貌岸然的玛丽苏终于坐不住了!但是竟然会把手伸到陆贞训身上,还真是谢青岚没有想到的。
但转念,她也就明白了。
陆贞训住在相国寺之中,虽说远离了陆家奇葩的祸害,但也是没了陆兆南那彪悍的祖父的庇护。而能要挟到自己的人,男子是不能拿捏的,但女子就不同了。褚青萝她动不了,就只能是陆贞训了。
谢青岚恨得牙痒痒,她生平最恨别人威胁自己,更别说赵蕴莲这不要脸的居然会将陆贞训劫走,她跟宋驰还真尼玛是王八配绿豆看对眼了!
谢青岚越想越气,当下将信纸一扔:“你告诉她,我自会去与她相见,叫她别伤了二姐姐。”她原本精神就短,这一恼怒之下,脑子就有些发昏,又只能坐好。拉着傅渊的手,挥手道:“檀心,你暂且下去,不急在一时。”
傅渊知道陆贞训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曾出言打断,直到这个时候,才抚着她的发:“可要我与你同去?”
“不必了。”谢青岚只觉得浑身都虚软无力,蹭在傅渊怀中,后者低头,浅啄她发顶,“青岚信不过为夫?”
“去你的。”谢青岚因为方动过火,现在精神倒是好了些,不再是那样恹恹了,“还没过门呢,就想占我便宜。”又正色说,“赵蕴莲那人,我是信不过的,若是你去了,仔细她恼羞成怒。”
傅渊抿出一个笑容来,目光叫人恨不能沉溺:“我就是去了,她又敢如何呢?”他一边说,一边轻柔的抚着谢青岚的鬓发,“她敢动你二姐姐一根头发,我就敢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他眼中森森的寒意叫人一愣。
第128章()
足足过了三日,谢青岚努力将自己身子养好了,这才动身约了赵蕴莲在城郊的景山上去。
秋日的气候有些仙山云海的错觉,直到日上三竿,这如纱般的薄雾才慢慢消散。谢青岚披了斗篷坐在亭中,过了一会子,才见一辆马车缓悠悠的来了。
赵蕴莲从马车上下来,又有侍女将陆贞训扶了下来。后者一看就是被下了药的,软乎乎的靠在侍女肩头,好像在睡觉一般。而扶着她的侍女,虽是寻常的侍女打扮,但粗糙的手指和半扶半扛陆贞训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姐姐好生守时。”赵蕴莲因为上次中毒的事,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娇小的身影仿佛都只剩了一层骨头。坐在谢青岚面前,“姐姐,所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来的目的,姐姐也应该是明白不是?”
“为了你的情郎,你倒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谢青岚不动声色的嘲讽道,又看向陆贞训,“我二姐姐怎了?采荷呢?”
“不过是吃了蒙汗药罢了。”赵蕴莲一点的愧疚心都没有,仰着下巴说,“过几日就好了,好歹曾经是亲戚,我也不会真的做的那样绝。”
“原来你还知道曾经是亲戚。”谢青岚说完,又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不打算如何,我只想傅贼赶紧将宋驰哥哥放了。你切莫与我打诨,我省得是你二人将宋驰哥哥掳走。”赵蕴莲一脸的“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枉我曾视你为姐姐,你如今竟是这样对待心上之人——”
“你闭嘴!”一对上这俩老苏货,谢青岚那火气就往脑上去啊,宋驰自己招惹上来触怒了傅渊,这倒打一耙的功力还真是牛逼哄哄的。
赵蕴莲手中有筹码,也不急,继续絮絮不止:“你总是这样,不知悔改,一点都不肯体谅别人。你可知道你与傅渊二人,狼狈为奸,逼迫得我们有多惨?就算宋驰哥哥对不起你,也是你咎由自取,若非你步步紧逼,宋驰哥哥又怎会……”
好想揍她啊怎么办?!
深深吸了口气,谢青岚努力让自己心态平和下来:“罢了,莫要扯什么弯弯绕绕,你这人我难道还不明白?就算错的是你,也是别人逼迫于你。”又扬起一个笑容来,“你自幼就习惯于高高在上,你总觉得你安排的,你想的都是最好的。赵蕴莲我告诉你,就算你是天之骄女,就算你能得到皇帝的爱重,也不过就是个愚昧之人罢了。你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傀儡,别人凭什么要接受你的安排?口口声声说是别人逼迫于你,可笑!”
“我不是来听你教训的。”赵蕴莲冷笑,“我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你一句话。你究竟是帮,还是不帮?”
“你知道我做不了傅渊的主。”这话说得倒也很对,傅渊那人的确是主见太强,不是谢青岚能主导的,“你既然那样想要救你情郎,不如就亲自与他说罢。”
赵蕴莲一怔,下意识看向一旁,山雾未曾尽数散去,傅渊就那样从雾中走出来,长身玉立如同谪仙。赵蕴莲当下就叫了起来,“你诈我!”说着,劈头道,“你既然违反咱们的约定,那么休怪我了。”
眼看着那侍女就要掐着陆贞训的脖子,却听一道破空的声音,一只长箭已经稳稳的钉在了她心口,立扑。
谢青岚忙起身扶住倒下的陆贞训,见赵蕴莲脸色大变,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蕴莲妹妹,你怕失望了,我会那样孤身一人的来见你?”
赵蕴莲握着拳:“你自然不会。”又看向傅渊,“丞相看来很是爱重姐姐,生怕我吃了她。”
“傅某不怕你吃了她。”登上凉亭,傅渊只是站着,笑得温和从容,“只是赵姑娘心思狠毒,傅某早有所耳闻。”
心思若是不狠毒,能在前世将自己坑害得那么惨吗?
赵蕴莲抿唇,一脸的恼怒,反倒是平静了:“还有多少人,都出来吧。”又朗声笑道,“齐王世子也来了吧?”
她话音刚落,果然响起刘肃的声音:“赵姑娘果然聪慧。”他一身湛蓝衣物,在白雾之中倒是极为显眼,上了凉亭,刘肃将手中的长弓放置一边,见陆贞训只是沉沉睡着,轻轻松了口气,语气冰冷,眼角带着莫名的杀意和狠戾,“赵姑娘一个女子,竟然用了这样的法子来逼迫谢妹妹就范,未免太过阴狠,委实叫人齿冷。”
“齿冷?傅渊做的事,难道就不让人齿冷了?”赵蕴莲冷笑,“除了以箭术见长的齐王世子,又会是谁呢?只怕世子回来,不单单是因为姐姐吧?”
她说罢,忽然又一笑:“这些与我干系不大,我也无暇去管。丞相将宋驰哥哥掳走,难道是想要宋驰哥哥像当年的随国公世子一样吗?”
随国公世子那倒霉蛋儿,被傅渊抓走给弄成了痴儿。
“宋都统现在很安全,也很快活。”傅渊抿着嘴笑,“赵姑娘不用担心。”
傅渊跟她打着太极,谢青岚则起身:“肃哥哥,你若是方便,将二姐姐先带下去吧。”见刘肃眼中闪过诧异,也是有些尴尬,“现在也没有旁的法子了。今日央求哥哥来当个陪客原是我的不是,但也只有哥哥能信得过的。哥哥且将二姐姐带下去吧,陆家人已然得了信儿,一会子回来接应肃哥哥的。”
赵蕴莲又瞪了她一眼,谢青岚也不理,待刘肃将陆贞训背了去,这才转头笑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成?赵姑娘,我总不能什么时候都给你压得死死的不是?”
“也好,碍事的都去了,也就只剩了咱们撕撸一番吧。”赵蕴莲说着,马车之中又钻出两个人来,清一色的黑色劲装,快步立在了赵蕴莲身后,“我也不是什么没准备的人。傅渊,我只问你一句,宋驰哥哥在哪里?你究竟交不交人!”
“赵姑娘,傅某生平最恨威胁。”傅渊微笑,看着这个前世疼爱得如珠如宝的女子,满心的恼恨,恨不能现在亲手掐死她的好。但是直接将人恁死了,还真不是丞相大人折磨人的方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最高的整人境界。
赵蕴莲步步紧逼,还真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我并非威胁。”又见两人交握的双手,没由来就是觉得刺眼得很,毒了舌尖,“谢姐姐,你如今与多少男人撕扯不清了呢?偏偏傅相不嫌你,我听说前些日子,连皇上都预备下旨立你为后了。”她又娇媚一笑,“姐姐还真是有祸国妖姬的苗头啊。”
“祸国妖姬又如何?”谢青岚冷笑,“仿佛你更得皇上欢喜,你那日中毒之后,皇上不顾那样多人在场,几乎将你抱了起来。”
所谓心中有事的情况下,整个人都会变得很亢奋,赵蕴莲用实际行动佐证了这点。虽说这位有玛丽苏光环这个神奇加持,但是谢青岚自信傅渊绝不会被她光环普照,也就无所顾忌——你的法宝都被人破解了谁怕你啊?
赵蕴莲握了握拳,火气还是往脑门上去了,森冷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谢姐姐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谁又比谁干净?我至少没有被男人侮辱过。”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傅渊,“丞相不妨光明正大的来过招,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也不嫌掉了价吗?”
这话好像给宋驰说更好吧?
傅渊微笑:“总归傅某又不是正人君子,也不用在乎什么名声。”一双眼睛就那样看向她,“赵姑娘,你可知道,随国公的事,是为了什么?”
赵蕴莲被他目光迫视着,没由来脚下有些发软,差点就要这样栽倒下去,还是很硬气的抬头挺胸:“我如何知道?”
“那就是,祸从口出。”傅渊笑得愈发温和了,仿佛此时不是在阴寒的山间,而是在冬日的火堆旁边。
他声音刚落,凉亭顶上忽然下两个人来,正好在赵蕴莲带来的来两个黑衣人身后,两个黑衣人刚转身摆出架势,却被一把石灰洒在眼中,顿时失明,仓皇的倒地。
没想到自己带来的高手会被这种方式放倒,赵蕴莲也是急了,看着傅渊,心中惴惴:“你要做什么?”
傅渊深深的看着她,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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