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闹出民心大乱的事,刘寻迁怒是必然的,无奈之下,傅渊又能投向谁呢?
坐在窗前,傅渊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还是笑了:“这吴越之地,还真是有点意思。”
第180章()
这头华神医和严少白两人都纷纷开始研制起了应该怎样处理霍乱带来的腹泻和呕吐。只要将这两样给止住了,那么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只是到底应该怎么解决,却是个谁都参详不破的问题。
京城里面倒也是风平浪静,仿佛所有人都在关心着吴越的疫情,但是否是真的这样,那就见仁见智了。傅渊一面命人将发病了的隔离开来,一面将其他没有病症情况出现的人给组织了接受预防教育。
越王一向是浪荡惯了的,原本吴越的官员就不敢去招惹这个煞星,惹恼了将你给砸了你又敢怎么样?劝说?别人油盐不进;动手?人家能一个打十个。
就在这当口上,越王还给这些刚被罢官的世家们递了帖子,说要在越王府办宴席,请诸位务必赏脸去。
要说这州府里的被罢了官,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疫情一出,若是解决不好,一方长官自然是要吃瓜落的,但是现在越王将这烂摊子接手过去了,可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但世家下一辈的继承人们也没一个是真傻子,知道越王在这当口上要问他们要钱了。世家从大燕开国以来,几辈子积攒的财富,能为了最底层的庶民拿出来?逗着玩呢?
故此,这些世家子弟们去赴宴的打扮都是清一色的低调,还有不少直接称病没到。
越王这跟傅渊比起来差不多的小心眼子竟然没有发飙,而是很淡定的准了这群的瞎话,还是在越王府里摆了宴席。
原本还有些其乐融融的意思,但是等到酒过三巡,就见到丞相大人身着月白常服来了。他原本就英俊非凡,气度之好将这些所谓的贵族子弟给比了下去。
世家子弟们见他缓步而来,不约而同的停了手上的动作,心中虽然对这货不齿,但还是没胆子敢得罪,不然就算吴越天高皇帝远,但傅渊会做出什么来也不好说。
“越王殿下好雅兴,吴越百姓如今陷于疫情苦苦挣扎,殿下却在府上设宴款待世家子弟,若是传了出去,岂非是要人齿冷?”傅渊笑容如常,那白森森的牙齿让人不免打禅。见众人纷纷低头不与傅渊目光相接,越王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隐隐闪烁着寒光:“丞相别忘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又负手立起,笑得很是痞子气,“傅渊,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一个臣子,竟然敢管本王的事?”
“本相乃是使臣,殿下暂代一方长官之职,不曾体恤百姓,反倒是在府上设宴,如此行事,亏得殿下还是先皇引以为傲的儿子。”傅渊依旧微笑,又看向了埋头当壁花的世家子弟们,冷笑起来,“身为臣子不知为君分忧,反倒是撺掇着越王在这当口行此奢靡之事,不仅落人口实,传到了京城之中,给皇上知道了,越王少不能要吃瓜落……”
还没说完,越王的神色已然狰狞起来,上前一记老拳就朝着傅渊如玉的面容去了:“嘿,你是不是以为这还是在京中,有母后护着你,你当然什么都不怕。可惜这越王府上,没你这混账说话的余地!”
舒忌也不是个好相与,风驰电掣般挡开了越王的拳头。后者眯着眼睛,反手又是一拳勾去,这次舒忌也是慢了,傅渊右脸正好被这记左勾拳打中,越王是沙场上下来的,手劲那样大,打得傅渊眼前金花乱飞,踉跄的退了几步,若不是被舒忌扶住,只怕要倒。
哎呀!傅渊被越王打了!世家子弟的表情都是(⊙o⊙),然后心中的小人都笑得在捶地了,但脸上还是稳住了。
越王尚未解气,大步走向傅渊,舒忌护主心切,拉开架势要跟越王打一场。舒忌本就是练家子,就算是寻常武夫都难以动他分毫,但越王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一脚过去,扑了。
提着傅渊的衣襟,越王笑得流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傅渊,你以为本王给你几分情面,你就觉得自己是什么都能管了是不是?”
傅渊嘴角已经渗出了几丝血迹,看着近在咫尺的越王的脸,还是微笑起来:“越王殿下当然不能被管着,但切莫忘了,皇上还在看着殿下呢。这皇室之中,兄弟阋墙之事,也不只是一两件了。”
越王拎着傅渊,到最后,脸上笑容不减,如夜色般纯粹漆黑的眸子之中尽是肃杀之意。松开了傅渊的衣襟,转向了那群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世家子弟们:“你们……”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世上最快的变脸——这群原本幸灾乐祸的人见他转过脸来,纷纷肃敛了表情,金紧绷着的脸和方才的样子实在是有够不符合的。
越王被这群人给气笑了,撇开了傅渊,重新坐下道:“行了,本王也就不与你们废话了,这次的事,你们也不是不明白,本王的意思,你们应该也明白吧?丞相说的有理,本王现在统领吴越,又有瘟疫来袭,你们也都是长在吴越的,吴越现在经济拮据,少不能让各位拿些出来补贴了,也好了了本王的心事。”又摆出招牌式的吊儿郎当笑容,“你们总不希望本王被皇兄再说一顿吧?”
世家子弟都是聪明得一逼,就算真有那样不省事的,出门前也被自己老子提点过了,现在纷纷开始哭穷:“殿下,臣等也是想要为君分忧,只是府上那样多人的嚼谷,现在又为了这瘟疫的事……丞相大人说了,一切入口的全都要煮沸了,这一来二去,连柴火都用了十之八/九,实在没有银两再给殿下了。”
越王眯着眼,笑容又一次挂上来了,笑道:“果然没有了?”
“真没有了。”为首的一个哭丧着脸说,“臣等怎敢欺瞒殿下?”
越王负手而立,口中说道:“本王记得,前几年吴越之地私盐大盛,好像和杨家关家关系挺大的。”
“还有私自开采铁矿之事,和李家也脱不了关系吧?”
……
越王一气说了不少事,件件戳中贵族们做的阴私事,傅渊被舒忌扶着,嘴角的血迹还没消减下去。说到了最后,这些贵族子弟们纷纷作鹌鹑状,越王拊掌笑道:“本王记性不差吧?有没有哪一件记错了?”
下面的人自然也不答,越王笑得浪荡,又翘起了二郎腿:“既然你们都没钱,我也不难为你们了。”还没等下面的人松一口气,他又扬起笑容来,对总管说,“都带下去,跟那些染病的患者关在一处,你们老子什么时候拿钱来了什么时候放出去。还有那些本王邀请了没来的,全都关在一起,叫他们多给两倍的钱就是了。”
这下可把人吓得心胆俱裂,那霍乱之症可是来势汹汹,要是真的染上了,再来个运气不好,几个时辰就玩完了,那真是活活把人拉死的啊!一些胆子小的都软了腿:“越王殿下……”
“本王不是威胁你们,”刘平笑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那双笑弯了的眼睛忽然又睁开了,“本王说得出做得到,当年治军就是如此,现在当然也不会变了。丞相长得这样好看,都能为了疫情被本王打得破相,你们为了这疫情甘愿染上,来日就算死了,本王也一定奏明圣上为你们请封。”他说着,脸上表情又变得轻佻起来。
不少王府的侍卫真来拉人,吓得那几个胆小的赶紧跪下:“殿下,臣拿钱,拿钱……”开玩笑!别人不知道他,吴越本地的和京城的谁不知道他!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凡惹到了他,死得透透的,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
“拿钱就对了嘛,”越王笑道,“拿钱什么都有了,本王也不为难你们。”又看着这满桌的珍馐,扼腕道,“本王可很久没吃这样的菜了,看着真是心疼。既然主位愿意慷慨解囊,那么不如把本王这桌宴席买了吧,谁出价高谁得去好了,也给本王节约几个银子,本王还要给太妃尽孝呢。”
眼看着这些纨绔惯了的贵族子弟们还真是被吓怕了,老老实实的叫起了价,最后这一桌残羹冷炙竟然叫到了四千两纹银。越王这才满意,让每家挨着送来了数千两纹银,这才将这一众人给放了。
待众人一走,越王才斜眼睨着傅渊,冷笑道:“倒是本王小觑了你。”
“多谢殿下相助,若非这一场戏,这些人未必肯拿钱出来。”傅渊擦去唇角的血迹,顶着脸上的拳印,越看越觉得原本的笑容很是别扭,越王斜眼看了他一阵,还是“哈哈”的笑起来,样子荒唐极了,“傅渊啊傅渊,你这样的人,连自己都能下得去手,勿怪刘寻那样疑你!”又眯起眼,“你猜,谢青岚在京中,皇帝会放过她吗?那可是他唯一可以动的你的软肋啊。”
想到谢青岚,傅渊满心酸软,想到离京前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心中酸楚不已。从离京到现在,连十日都不到,却那样的漫长。
京中和吴越,都是龙潭虎穴,但京中至少有端敏和齐王太妃护着,而这里,越王敌我不明,一众世家虎视眈眈,实在不能做什么。
阖了阖眼,傅渊还是笑得温润:“臣的家事,就不劳殿下过问了。”
第181章()
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的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但现在越王和傅渊两人来了一场苦肉计,从吴越的世家中榨出了数万两纹银,手中倒是很宽裕。至于那些吃了瘪的傻小子们回去跟自家老爹一通哭诉,傻老子们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想想刘平的为人,还是不骂的好。
毕竟刘平是真的敢将自家傻小子们给扔到隔离人群里去的。
华神医和严少白二人还真没有什么要合作的意思,各自研究各自的,研究好了就找一个染病又自愿试药的人来,看着将药喝了下去。
然后……
舒忌素来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傅渊和越王一通做戏,连他也挨了一脚,刚一回到州府之中,听了下面的禀报,舒忌很淡定的转身去找傅渊了。
今日差点给越王那武夫给揍破相,傅渊回屋便沐浴了一番,此时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腰带松松的系着,长发懒洋洋的垂下来几绺,慵懒而又不失男子的气度。
“丞相大人,严大夫和华神医那里都有消息传来了。”舒忌的声音那样的平板无声,反正伺候了傅渊这样久,啥样子没见过啊,见傅渊点了点头,也就说道,“两位一帖药下去,试药的全都死了。”
傅渊:……
还没等丞相大人以刻薄的评价说出自己的看法,已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舒忌忙转身道:“谁?”
“婢子雨薇,奉命来送药的。”门外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听得出来是个柔弱的女子,舒忌微微一怔,还是出门去端了。
门前站着的是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子,年龄也就与谢青岚一般大小,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眼中都闪烁着精明的光辉,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虽说名为药,但是其实就是一颗鸡蛋和一些冰块。
舒忌在门前迎了她,从其手中接过托盘后,低声道:“此处不需你伺候了,下去吧。”
雨薇还有些迷怔的样子,大着胆子往其中探了一探,也不过见到傅渊坐在临窗的榻上,撑着头靠在小几上,所有的神色都被一道帘子给遮了干净。知道是看不到了,雨薇这才退了一步,低声道:“婢子告退了。”
舒忌是傅渊一手栽培出来的,看着雨薇脸上微微的红晕和失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舒忌可没有那样好的闲心去追问这丫头,只端了托盘回到傅渊身边,将鸡蛋剥了,给傅渊揉着伤处。
原本想要毒舌的丞相大人被这样打断,也就无视了方才的事,懒洋洋的问道:“那丫头在看什么?”
舒忌板着脸,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上下看着傅渊,说道:“只怕是夫人不在,有狐媚子想要自荐枕席了。”
傅渊闻言,“呵”一声笑出来,慵懒的笑意挂在脸上,眼底却尽是寒意:“舒忌,你还记不记得,当日青岚伪装小产之时,在我脸上挠的?若是我回京之时,身边带一个侍妾回去,这丫头会再给我挠几道。”
他托着下巴,取了冰碗吃了些。况且除了谢青岚,他可不想身边躺的是别人,什么寻欢作乐……不觉又想到谢青岚,想到她那日的泪眼,傅渊心中就像是被乌云遮盖了一样阴霾。若是将她带了来,即便这吴越再怎么无趣,也算是人间喜乐一件了。
意识到自己这样优柔寡断,傅渊飞快的扼杀了这个念头,佯作不经意道:“夫人这些日子怎样了?”
舒忌可知道自家丞相大人得很,明白这货在嘴硬,估计现在要是夫人在身边,先摁在床上好好疼爱一番,哪管你是不是白昼……咳了一声,又用冰块给傅渊敷脸:“琅华说是夫人很好,日日和淑仪郡主待在一处,也就娘们一会子,但凡夫人进宫向太后请安,淑仪郡主必然陪着去,也无什么可以担心的。”
傅渊“嗯”了一声:“你也多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我总觉得这吴越还有什么是要发生。”顿了顿,又勾起一个诱人的笑容来,“让人盯着她,若是有什么幺蛾子,你明白吧?”
舒忌自然应下不提,至于方才退出去的雨薇,舒忌还真没乱想这丫头。丞相大人的确是声名狼藉,又是个心狠手辣的,虽说跟谢青岚成婚之后,好像比以前温柔了些,但这人性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的好咩?
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傅渊的脸真是没几个人能挡得住啊,原本就是鬓角如裁面如冠玉的男子,那日到吴越的时候,脸上还有些疲倦,脸上挂着的微笑还是那样的和煦,州府之中一群小丫鬟见了,当场就呆了呆,这才红着脸行了礼。
众丫鬟的脑补如下——丞相大人这样丰神俊朗英俊伟岸气度不凡,怎么可能是心狠手辣的恶贼呢?若是能够依偎在他臂弯里,那该是多幸福的事。更别说丞相的姑母是太后,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至于丞相大人的原配安阳女侯,已经被选择性无视了。反正又没跟着丞相大人来,说不准貌若无盐,因为有钱才能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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