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安公主快步走到长公主的身旁,礼貌的说道:“议潮先生及众位请起,这位是我的姑姑定安长公主。她这次前来是知道了沙州归义军的事迹后特意来看大家的,大家万万不要太过客气。”
张议潮慢慢的站起身来,继续躬着身子说道:“草民张议潮拜见定安长公主,拜见饶安公主。草民不知道两位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请长公主和饶安公主恕罪。”
长公主上前扶住了他的手,微笑着说道:“张大人怎么变成草民了,你是归义军的首领,是我大唐的忠勇之士。”
张议潮激动的躬身说道:“议潮多谢长公主金玉良言,但议潮确实与归义军的诸位同僚一样,都是普通的百姓。只是我们日夜思念大唐,这才在危急之时揭竿而起归顺大唐。所以议潮不敢以归义军首领自居,请长公主万勿折煞了我。”
长公主扫了一眼众位归义军的将领们,突然拿出一封书信大声的宣读道:“天子手书:张议潮及沙州军民忠心侍唐,苍天可鉴,特授予张议潮河西观察使兼沙州刺史之职,河西各地官员皆可自行任命,待朕了解详情后再行封赏。”
张议潮及李远藤等人听后激动万分,不少人甚至当场落泪。张议潮定了定神后跪地说道:“张议潮谨遵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公主再次扶起了他,笑着说道:“议潮,如今你可不是草民了。你要代大唐天子镇戍边关,收复河湟,职责不可谓不重。希望你能不负圣恩,为天子分忧,为百姓谋福。”
张议潮再次跪地谢恩,连磕了三个响头后才被扶起。
这时饶安公主上前说道:“张大人,你与归义军义士们的事情悟真师傅已经完完整整的向父皇和朝中重臣们做了讲述。父皇听完后当场落泪,一向不饮酒的他那天晚上痛痛快快的畅饮了一番,口中还不时的呼喊着‘归义军'三个字。”
张议潮和李远藤等人再次一起跪倒在了地上,每一个人的内心此时都是分外的激动。张淮鼎虽然也在地上跪着,但他的心中此时更多的是忐忑。他本想移到张议潮的身旁告知一二,但此时的张议潮已经根本没时间来搭理他了。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与饶安公主两人被一行人拥进了城中,自己只能急得抓耳挠腮却毫无办法。
来到议事厅后,张议潮和李远藤先后把收复沙州、肃州、甘州和伊州的具体情形向长公主讲述了一遍。饶安公主不经意间听到了讲述中张淮深的名字后,突然就这么微笑了起来。张议潮自然明白她微笑的原因,于是这时他也开始有了担心。
此时门外已经是人声鼎沸,归义军的将士们以及沙州的百姓们听说大唐公主来了沙州,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见识一下公主的神采。嘈杂声随之越来越大,张议潮听到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吴安正见状立即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劝说大家,饶安公主也跟着频频的向外左顾右盼。
长公主见状笑着说道:“议潮,一路上我听说了不少归义军年轻人的故事,我看不如就让他们也进来畅聊一番,你意下如何?”
吴安正听到这话立即停下了脚步,张议潮马上回应道:“一切凭长公主之命。”
吴安正听后立即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归义军中的不少年轻将领们就兴冲冲的走了进来。饶安公主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进来的人,而长公主的眼睛则紧紧的盯着饶安公主。所有的人进来后饶安公主的眼睛却还在努力向外张望着,长公主立即便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张议潮躬身说道:“长公主殿下,孩子们今日能够见到你的圣颜,实在是皇恩浩荡。”
长公主微微笑了一下,随即便又说道:“议潮,都在这里了吗?一路上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张淮深的事情,今日他可在城中?”
张议潮瞟了一眼满脸羞红的饶安公主,恭敬的回应道:“长公主,张淮深这几日不在沙州,但想来最近两日就会回来。”
长公主看了一眼饶安公主,淡淡的笑道:“怪不得。诸位将领,你们在沙州的付出圣上已经知晓。悟真师傅已经把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当面讲述给了大唐天子和诸位大臣,皇上听完后甚是感动。当听到百姓们在吐蕃尚恐热的蹂躏下连性命都难保的时候,皇上当着我的面数度落泪。如今皇上已经召集大军,即将挥师征讨尚恐热。也希望我们归义军子弟们心中有故国,心中有故土,大唐等待着你们。”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惹得厅内的所有人再次全部跪倒在地上,大家一起激动的高喊着“大唐万岁,吾皇万岁”。索福喊的时候便已经是泪如雨下,过分激动的他随后甚至不能站起身来。张淮鼎与索勋连忙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但是他的泪水也一点都没有停歇。
长公主走下台阶,来到了索福的面前说道:“老英雄,以后你就不要施礼了。你是大唐的功臣,理当我向你施礼才是。”
说完这话,长公主便向索福微微屈了下身子。这一举动看似简单,但对于早已习惯了等级分明的众人来说还是一个巨大的触动。索福更是感动的老泪纵横,若不是索勋和张淮鼎扶着,他恐怕又会跪倒在地。张议潮和李远藤也大受触动,这一日来的太过于突然,让他们一时间竟产生了难以相信的感觉。
长公主这时继续说道:“陛下体谅你们的艰辛,所以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来到沙州,给大家以鼓舞。这一路我和饶安公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艰难险阻,但是想到大家的付出我们就都坚持了下来。悟真师傅不远万里抵达长安送信,这次又舍身护送我们来到沙州,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
(本章完)
第174章()
一大早张议潮就来到了院子里,看得出前一晚他没有睡好。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张议潭和吴安正,两人一大早就来见张议潮。三人在院子里站定之后就几乎没有动弹过,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就在此时尚歆瑶前来向张议潭和张议潮请早安,当着两人的面她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与长公主及饶安公主相谈的情形。当听到饶安公主决定留在沙州的时候,张议潮和张议潭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两人看着尚歆瑶红肿的眼睛,心里立时便已知道她为了留下饶安公主必定付出了许多。
于是张议潮连忙说道:“安正,看看我们库房里还有没有人参,歆瑶不像我们张家子弟,她身子骨弱,你要安排人好生照料。”
吴安正明白他这是想表达一下对于尚歆瑶的感激之情,立即答道:“大帅请放心,歆瑶的事情我亲自来操办。”
尚歆瑶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叔父,现在正是归义军用人之际,千万不要为了我这点小事而劳烦安正叔叔。念越一直在陪着我,我这真不需要什么了。”
吴安正则笑着回应道:“歆瑶,你这边才是大事啊。你想想,我们三人马上就要当爷爷了,这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你不知道,你爹爹这些天心情可是非常的好,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张议潭听到这话没有辩驳,而是张开嘴乐了起来。张议潮见状也抚须笑了起来,而尚歆瑶听到这话后,也红着脸露出了笑容。就在这时长公主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张议潮见状后立即把她迎了进来。
长公主来到尚歆瑶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然后说道:“张议潭,你可是有一个好儿媳。”
张议潭立即躬身答道:“长公主说的是,这也是我们张家的造化。”
长公主淡淡的笑了一下,随即说道:“议潮,后面你准备怎么安排我?”
张议潮连忙说道:“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安排你呢?依我之见长公主和饶安公主刚到河湟,这一路如此艰辛,还是多休息些时日比较好。”
长公主微笑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你还是派人带我和烟儿一起好好的走一圈吧,最好把每个镇子都能走一圈。我们俩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圣上对百姓们的惦念转告给他们。”
张议潮立即答道:“多谢陛下对于河湟的惦念,那我就派人带着长公主和饶安公主一起在四个州走一走吧。”
尚歆瑶这时插话道:“叔父,正好淮深今日在家中无事,可否让他带着长公主和饶安公主殿下游历一下?”
张议潮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歆瑶说的是,就让淮深一路引领吧。”
张淮深并没有领着大队人马,而只是带着一支数十人的队伍护送着长公主和饶安公主一起出了沙洲城。沙州的百姓们都已经听说了两位公主的到来,此时见到马队后立即便认出了她们。于是沿途的人们见到马车后纷纷跪地请安,许多老人甚至激动到泣不成声。于是长公主便直接放弃了马车转而骑上了马,并且不断的向着路边的人微笑着致意。
河湟百姓们的真挚情感触动着长公主,同样也在感动着饶安公主。饶安公主重新找到了欢乐,在张淮深的陪伴下她欣赏着沿途壮丽的风景,脸上重新荡漾起了笑容。她想到了逃离河湟时一路上的战战兢兢,而此时张淮深却一直在偷偷的看着她,这让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温馨。
长公主看到这一幕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看着远处的高山,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那个人的影子。于是她把张淮深叫到了身旁,仔细的问起了忽律的情况。张淮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忽律这么感兴趣,但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凉州城中,忽律也已经得到了沙狐杀手送来的密信。杀手们截杀了索勋从甘州派出的信使所携带的给张议潮的信,所以他才惊讶的知道了定安长公主和饶安公主居然来到了河湟。很快其他人前来禀报,沙狐杀手们曾经追杀三女一男,但大部分都被杀死,只有几个留下来查验那名和尚身份的人才逃了回来。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忽律瞬间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想到了定安长公主,忽律的心突然剧烈的挑动了起来。他屏退了左右,一个人来到了书房里。打开书房的抽屉后,一支茶花模样的簪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反复的看着这支簪子,眼眶中慢慢出现了泪花。就在他醉心于回忆的时候,陀思乐的突然到来破坏了他的心境。
忽律看了看陀思乐,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了?”
陀思乐恭谨的答道:“令狐滈一直在大喊着要见大人,三公子听说后便带着人去找他了。”
忽律顿了一下,轻声的问道:“要见我?与什么相关?”
陀思乐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听他在那里大骂,说到‘尚破奴你不要欺人太甚,别忘了你对薛灵萱做了什么。你毁了薛姑娘的清白之身,就不怕忽律大人知道吗?'”
忽律猛的抬起头,厉声问道:“令狐滈真是这么说的?”
“回大人,千真万确!”
忽律猛的一拍桌子,但随即又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只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陀思乐此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好一会儿后他才试探着问道:“大人,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找令狐滈对峙?”
忽律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无法再与令狐滈对峙了。”
尚破奴来到了看管令狐滈与和义公主的院子里,随即命令院子里所有的侍卫都退了出去。他轻轻的走到了和义公主的房门外,悄悄的推开了房门。正准备走进去的时候,令狐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大喊道:“尚破奴,你竟敢对公主殿下如此无礼!”
跟随着尚破奴的两名护卫猛得上前摁住了令狐滈,把他押到了尚破奴的身前。尚破奴微笑着看着令狐滈,突然出手一连给了他几个重重的耳光。令狐滈看出了他眼中的杀意,突然对于他有了一种恐惧。于是他尽管心急如焚,却也没敢再阻拦他进入房内。
和义公主坐在书桌前,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门外的影响,仍在全神贯注的写着书信。尚破奴来到她的身后,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她并没有慌张,而是平静异常的说道:“三公子请自重。”
尚破奴在她的胸口处抚摸了几下,然后才松开手说道:“公主殿下受惊了,是破奴不好,看到公主殿下如此美貌一时竟没能克制住自己。”
和义公主苦笑了一下,没有再回话,而是继续写起了自己的书信。
尚破奴来到她的书桌前,笑着说道:“公主殿下,上次你写给拓跋怀光的书信我也看了。可你说拓跋怀光为什么没有听从我的指令呢?莫非是他对于公主殿下已经没有那份心了?”
和义公主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他看了我写的信,自然不会再盲目的听从于别人。”
“哦?这一点破奴就不明白了,信里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啊,莫非是我看漏了?”
和义公主轻笑了一下,然后问道:“信的末尾我附上了一首诗,你可看到?”
尚破奴笑着回应道:“李商隐的《锦瑟》,我说的不错吧。”
“三公子果然有文采,”和义公主微笑着说道,“去年我与拓拔大哥相识的时候曾与他谈过这首诗,当他看到这首诗的时候就知道我的生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那他更应该来凉州见你才是啊?”
和义公主笑着说道:“我还让你的人带着一件信物过去的。”
“我知道,你随身带着的一支匕首,上面还刻有两句诗,也是李商隐的。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和义公主看着尚破奴,眼神中展现出了一种绝望,但她仍然微笑着说道:“我曾告诉拓拔大哥,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永远不会丢弃这支匕首。”
“所以你故意答应替我写信给他,还说要带上信物他才更容易相信,这一切都是骗我们的。根本上你是想告诉拓跋怀光你已经死了,从而让他对我们产生敌意。你从来没有想过帮我,你的心中一直想的都是害我。”尚破奴看似平静的回答道。
和义公主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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