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律似乎也很得意,他又品了一杯茶,然后问道:“除了昨日早上前往索家,张议潮最近每日都在做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张议潮与张议潭每日闲暇时就去城外的池塘边垂钓,经常城门关闭前才回到城里,日子过得倒也是逍遥快活。”
“那就好。安景,你务必要盯好沙洲的情势,还有大唐使团的踪影,这两个缺一不可。”
安景得令后立即点头称是,然后斩钉截铁的回应道:“属下一定不负重托,请大人不必多虑。”
忽律这时候突然又低声说道:“还有尚塞飞,此人过于鲁莽冲动。今日我便回到肃州与主公会面,帮助主公齐整军备战。等时机一到便率大军开到鄯州城下,一举荡平尚婢婢。”
安景立刻跪倒在地,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忽律的命令。
(本章完)
第17章()
沙洲张家的地下密室里,吴安正已经专门修好了一个用于铁匠打造兵器的房间。张议潮走进去看时,几十位铁匠已经在里面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房间里的隔壁已经支起了一个大的熔炉,旁边堆放着用钱财和田地换回来的各种各样的铁器,有锄头、镰刀、钢叉甚至铁锁。他随手拿起了一柄已经锻造好的剑挥舞了几下,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出密室后,张议潮恰好看到吴安正向自己走了过来,他连忙笑着说道:“安正,我刚去看了看打出来的剑,很是不错!吐蕃人惯用弯刀,所以我们的剑不能打得太重,这样才能在与其对战的时候更加轻便灵活。这一点你要求的很好。”
吴安正听到称赞后并没有显现出特别的开心,张议潮看到后颇为有些意外。正在他琢磨的时候,吴安正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尚恐热的人带来了一纸文书,李家家主李远藤被任命为沙洲长史了。”
“哦?”对于这个消息张议潮也有点吃惊,他似乎有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居然不是索福?”
吴安正苦笑着说道:“是的,居然是李远藤,我乍一听到也是觉得非常意外。关键是这个李远藤很少跟外界的人来往,据说每天都呆在家里面修道炼丹,连自己族人见他都非常的困难。这样的一个人成为了沙洲长史,不知道对我们是福是祸啊!”
张议潮在院子里来回踱了几步,才幽幽的说道:“十几年前我见过李远藤,那时候他还不是家主,却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后来虽然在一个城中,却再也没有见面。他当上家主的时候本来我是去祝贺,但是他却闭门拒客,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遇到了。”
“这事我也听说过,所以后来张家与索家的人就很少再去拜访他了。只是不知道十几年未见,他现在的想法是什么样子的。”
张议潮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我们也不要去猜测他的想法了。总之,不管外面的事务怎么变化,我们都不要改变自己的计划。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很快就会知晓答案了。”
吴安正点了点头,信心十足的说道:“兵器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按时完成的。”
张议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就不顾身旁的吴安正,独自一人沿着院子里的石头小路走了起来。吴安正对此并不感到难过,他了解张议潮,只有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的时候,他才会像这样子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踱起步来。
走了几圈之后,张议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他猛的抬头看去,只见吴安正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都没有动过。这时候他满含歉意的说道:“安正,我又走神了,实在是抱歉啊!”
吴安正连声大笑了几下,微笑着回应道:“你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需要说这些话吗?”
张议潮又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看来我年纪确实大了,最近总是说一些胡话。”
吴安正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这件事还必须你亲自去办理,”张议潮带着一种请求的眼神看着吴安正,“你代我去送一份贺礼给李远藤。如果他这次愿意见你,你就只说代我看祝贺他;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见人,你也什么都不要多说,贺礼留下后人就可以回来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吴安正走后,张议潮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与吴安正认识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很年轻,经常一起出去游玩,每到情绪激昂的时候还会不时的念出“每愤胡兵入,常为汉国羞。何知七十战,白首未封侯。”的诗句。两个人彼此极为信任,情同手足。后来张议潮做了张家家主,吴安正又毫无怨言的做了张家的管家。吴安正非常顺利的适应了这种地位上的变化,从此对张议潮的话语又变得是言听计从,哪怕是他无意中说出的一些话,吴安正都会记在心里并帮他完成。这种默契,确实让张议潮感到安心。
中午前吴安正就赶了回来,见到张议潮后直接说道:“李远藤还是没有露面,不过我们的贺礼他收了。”
张议潮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希望我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能够感动天地,万勿再多生事端了!”
此后两个人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分别想着自己的心事而久久无语。
此时的肃州城内,忽律正恭谨的站在一个院落的门前等待着召唤。不一会儿,院子里面一个小厮走了出来,非常恭敬的冲着他施了个礼,然后便引着他走了进去。穿过了几处院落,忽律终于走到了一个高堂门口,他又等着小厮进去通报过后才最轻轻的走了进去。
高堂里面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忽律走了进来,他浓眉方脸、威严异常,此时身旁正站着两个吐蕃的年轻人。这个人正是此时吐蕃最有权势的人尚恐热,身旁的两个年轻人中,穿着一身布衣长袍、气宇不凡的是他的三子尚破奴,而另一边甲胄鲜亮、凶光毕现的则是二子尚吞云。
看到尚恐热后忽律跪倒便拜,尚恐热大笑着说道:“军师免礼!本帅已经告诉过你,你见了本帅无需跪拜。”
忽律则恭敬的说道:“主公与我身份有别,我不想坏了这个规矩,以免以后有人会学着我,一不小心僭越了礼数。”
尚恐热听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特别喜欢忽律的回答,每一次都会让他非常享受。而对于忽律的建议,他也几乎是言听计从、从不拒绝。这也让忽律更加使出全身解数来从背后支持他,包括了军事上的部署以及情报上的刺探。这时候他看着忽律说道:“吞云、破奴,还不拜见你们的师傅?”
尚吞云与尚破奴均知道忽律在自己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对他特别的恭敬。毕竟现在他们的父亲已经是整个吐蕃最有实力的人物,两人自然也想讨好他以便能在将来继承自己父亲的势力范围。所以两人听完后立即跪下说道:“徒儿拜见师傅。”
忽律连忙走上前去将二人扶了起来,轻声的说道:“好了好了,心意为师已经心领了。”
尚恐热这时候说道:“军师,这次你是不是又带什么好消息回来了?”
忽律看了看尚恐热,笑着说道:“一切都瞒不过主公的慧眼。大唐使团已经被我重创,现在正躲在回鹘人的营地里寻求庇护。”
“哦?”尚恐热立即问道:“军师已经派人去捉拿他们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还不派人?晚点本帅担心他们会逃掉。”
“主公放心,我正是想让他们继续逃。”
“哦?”尚恐热好奇的问道,“军师想让他们逃?”
“主公,他们的目的无外乎沿着河湟诸州一路逃回大唐。所以,我故意放开一个口子,让他们往鄯州方向逃去。然后,主公就可以率领大军尾随他们达到鄯州城下,逼迫尚婢婢抓住大唐使团并献给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费丝毫力气就能抓住他们了。”
尚恐热此时恍然大悟的笑着说道:“军师的用意,本帅明白了!本帅只是想知道,如果尚婢婢不愿意把大唐使团交给我们呢?军师又当如何?”
忽律笑着回答道:“尚婢婢自然不会轻易的把他们交给我们,这时候主公率领的大军就可以趁机攻城,一举荡平尚婢婢,拿下鄯州。则主公的对手,不就又少了一个吗?”
尚恐热听完后大笑了起来,身后的尚吞云与尚破奴几乎同时喊道:“师傅妙计!徒儿愿率军前往鄯州城下,拿下鄯州城,生擒大唐使团!”
尚恐热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忽律问道:“军师以为如何啊?”
忽律略微有点迟疑,思忖了一会儿之后才犹豫的说道:“主公这次不亲自出征吗?”
“我?”尚恐热指了指尚吞云与尚破奴说道,“孩子们个个都想建功立业,何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啊?”
忽律心中仍有一些忧虑,但看到尚恐热这样说了,又考虑到尚吞云与尚破奴此时迫切的心情,于是回答道:“两位公子想为主公分忧是一件好事,不过大军出征毕竟还是要令行统一士兵方能勇往直前。所以,还请主公提前定下前军主帅才好。”
尚恐热想了想后说道:“那就命军师为行军总管,尚塞飞为前军主帅、尚吞云坐镇中军、尚破奴为后军主将,发兵五万攻打鄯州!”
忽律立刻回道:“遵命!”
而此时的尚吞云与尚破奴就颇为有点失意,两人原本都想成为前军主帅,能够利用这个机会建立功勋,从而加重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没想到最后前军主帅居然给了尚塞飞,这如何能让两人平复心头的情绪?
忽律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因为二十多年前尚恐热释放了被吐蕃俘获的他,让他没有成为吐蕃人的奴隶。为了感恩,他就一路支持尚恐热从一个边塞小吏逐渐成长为了一方的割据诸侯,并利用吐蕃内乱等机会最终成功的成为了吐蕃实际上的统治者。对于无数次为尚恐热出谋划策的他来说,三位公子一旦在战争上各自为战将会是最危险的事情。于是他再次建议道:“主公,如果大军这次顺利的拿下鄯州,希望主公能视三位公子同样的功劳,并给予同等的奖赏。”
尚恐热听完这番话立刻就明白了忽律话里面的深意,他笑着说道:“这个是自然!拿下鄯州城,三个孩子同等奖励!”
听到这话忽律笑了,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又将为尚恐热立下新的功劳。而一旁的尚吞云与尚破奴,听到了自己父亲的话语后心中的不满平息了不少,但却仍然难以完全释怀,只不过口头上倒是言辞恳切的接受了。
走出院子后,忽律就看到安景已经站在了自己的眼前。看到他走出来,安景立刻上前搀扶住了他,并一直把他扶到了马车上。马车走动后,忽律掀开窗口的帘子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安景立刻恭敬的答道:“一切都按照大人的主意办理!李远藤听到封他的文书后非常惊诧,犹豫了半天之后才最终接了过去。属下还听说张家与索家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派人带着贺礼去了李家,但李远藤根本没有接见他们。”
忽律听完后嘴角出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喃喃的说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本章完)
第18章()
安景不解的问道:“大人为何这样说?”
忽律轻笑着回应道:“此前我让你不断的放出风去,一直也都是说张议潮和索福有可能担当沙洲长史。所以李远藤之所以惊诧,是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了这个位子。而他之所以犹豫,也是在掂量要不要接受这个位子。如果接受,很有可能得罪了索家与张家;如果不接受,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放过这个壮大李家的大好良机。权衡利弊之后,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也就达到了我的目的,我要的就是他们互相猜忌,而不是心在一起。”
安景听完后立即抱拳说道:“大人心思缜密,属下万分佩服!”
忽律抚摸着胡须笑了起来,随后又把刚刚与尚恐热谋划的进攻鄯州的事情简单的与安景说了一遍。他说的虽然简单,但安景听完后马上就明白了一切,这也正是忽律欣赏他的地方。
讲述完之后,忽律才转到了正题:“我需要你派人尽快摸清楚鄯州城内的情况,在我们进攻之前务必回报给我!”
“遵命!属下立刻就去办!”
忽律听着安景铿锵有力的声音,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甘州城外的回鹘营地内,张淮深的身体开始了发热。饶安公主一刻也不间断的打来了清澈的凉水,然后用毛巾浸满了凉水放在他的额头上,同时反复的帮他清洗着伤口。几天的时间里饶安公主几乎没有任何的休息,但她并没有感觉到累,脑子里面只有担心和焦急。夜深人静的时候,饶安公主甚至会情不自禁的落下眼泪。毕竟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也从来没有如此的关注过一个人的生死。
和义公主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也忍不住为自己的妹妹与张淮深感到了担心。也许在她心中的某一刻也曾对张淮深心动过,但自从发现自己的妹妹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这个正直而英俊的年轻人后,她就不得不斩断了这种好感。她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妹妹,更是一直以来都真诚的照顾着她。即便她自己心里难免有一些难过,但却在心底里祝福着妹妹与这个让她寝食不安的年轻人。
而此时心情最为烦闷的无疑是令狐滈了,自从他在长安见到两位公主后就被她们的美丽所深深折服。相比与和义公主的温婉怡人,他更倾心于饶安公主的冰雪聪明。于是他便与长安城里的其他贵公子一起,频频给饶安公主写起了情诗。可惜的是饶安公主从来没有给他回复过只言片语,加上他很少有机会能够接触到公主,所以很快便有点自暴自弃了。没想到这次出使河湟,他却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与公主朝夕相处,这然他简直有点喜出望外。然而这种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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