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当时魏扶大人一心策划大唐出兵进攻河湟,考虑到河湟的安危薛灵萱便决定要行刺他,这样大唐一时间便不会再提征讨河湟之事了。她命我联系好了潜伏的沙狐杀手,而且勘探好了地形之后,又利用白可久的关系将这些人埋伏在了兴道坊的坊墙一侧,趁着魏扶回家之际行刺于他。”
长公主指了指矮个子细作说道:“他也参加了吗?”
小红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有,他们两人是隐藏在官府中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被动用的。”
“行刺失败了之后呢,那些杀手们就躲去了兴教寺是吗?”
“是的,那些人平日里就在长安周边的几个寺庙中做长工的。有任务的事情才会召唤他们,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呆在寺庙中不能随便走动的。”
“看来我们猜的不错,这还多亏了白可久呢。”饶安公主笑着说道。
长公主微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行刺当今天子呢?你知道详情吗?”
“薛灵萱提出要刺杀大唐皇帝的时候,我当时就表示了反对。本来行刺了魏扶之后,官府就一直在搜寻我们。而行刺大唐皇帝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们的杀手却有可能全部折在那里。”
“薛灵萱没有听?”长公主问道。
“她没有听,她只是一个劲的跟我说我不懂。但是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最后他才又说道这次行刺原本就没打算成功。我问她既然知道不能成功为什么还要做,她也只是跟我说所有人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
长公主微笑了一下,指着矮个子细作说道:“所以原本薛灵萱是计划好了让所有在长安的沙狐杀手们在刺杀当今天子的时候全部死掉的,但是你知道了她的目的,于是便告诉了这个人,也就是你的情人。而他知道之后便又告诉了与自己一起隐藏在金吾卫中的好朋友,也就是那个高个子。所以行刺的时候两人留了个心眼,眼见大唐官军前来便放弃任务找机会溜走了,是吗?”
小红惊讶的反问道:“这些你都知道了?”
长公主没有回应她,而是继续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薛灵萱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是,她的意中人就是忽律。”
“哦?忽律?她与忽律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也是听人说的,说薛灵萱的父母在尚恐热的大军进攻灵州的时候死在了乱军当中,忽律无意中撞见了她,于是就把她带回了凉州。刚一开始她只是在忽律家中为忽律唱大唐吴越的民歌,后来才被他慢慢培养成了现在的薛灵萱。”
“哦?”长公主对这一段展现出了特别的兴趣,“你是说忽律喜欢听吴越的民歌?”
小红点了点头,说道:“是。就是因为忽律喜欢吴越的民歌还有吴越的茶,而薛灵萱据说正好是吴越人,所以忽律才会对她另眼相待。她所有的技能都是忽律亲自教授的,而且据说忽律的家中任何人都不得进去,除了薛灵萱。”
“忽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长公主好奇的追问道。
“身材瘦削,看起来是一副的书生气。他对大唐很熟悉,尤其对于吴越和长安特别的了解。平日里很少说话,喜欢喝吴越的茶,喜欢听吴越的民歌。但是做事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非常的干练,极富智谋。尚恐热正是因为有了他才能称霸吐蕃,所以对他也是极其的尊敬。”
“薛灵萱平日里与他通信吗?”
“没有,沙狐的规矩,所有的消息都只能靠人来传递,不能写成书信。”
长公主想了想后继续问道:“忽律派了这么多的人来到大唐,必然早就建好了一条运送人员的渠道。这条渠道你知道多少?”
小红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条渠道眼下只有薛灵萱和忽律两个人掌握,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薛灵萱平日里对身边的什么物品最为在意?”
小红想了一会儿后答道:“应该是她身上带着的一块玉佩,据说这块玉佩是忽律送给他的。所以她一直带在身上,一刻都不会摘下。”
“这块玉佩是什么特点,上面有什么饰物或者文字什么的吗?”
“玉佩只是一块普通的黄玉,但上面刻有两句诗歌,好像是‘凉州酒美天尤怨,吴越茶香人断肠'。”
长公主听完了这句话之后突然身子一震,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副画面,这副画面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楚,而且这人看起来像极了她曾经的一个朋友。想到这里她突然又问道:“忽律究竟是如何认识尚恐热的?”
小红下意识的说道:“据说当时忽律被大唐的军队追杀,恰好被尚恐热遇上了。尚恐热便杀了追杀他的人救了他,于是两人变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再后来忽律便消失了三四年,而重新回来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协助尚恐热攻城掠地壮大实力,几年的时间便已经成为了吐蕃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长公主听的有些入了神,好一会儿后才有问道:“我注意到薛灵萱的胳膊上有一处茶花印记,这跟忽律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忽律特别喜欢茶花,据说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能对着茶花独坐一整天,而且是不吃不喝。后来我还听薛灵萱提到过,说忽律曾经有一次说起过自己的一段爱情故事,这个故事似乎就跟吴越的茶花有关系。”
长公主听完后突然感到了一阵晕眩,还好饶安公主在身旁扶住了她。她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后才幽幽的说了句:“灏儿,先把他们两人放下来,单独关起来,后面有什么事情我再来询问。”
小红急着嚷道:“长公主,求你说话算数。”
长公主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答了句:“放心吧,看在你们相爱的份上,我就饶你们不死。”
在小红激动的感恩声中,长公主与饶安公主一起走出了大牢。
刚走到门口处郑灏便说道:“姑姑,薛灵萱死后我们搜了她的身体,没有找到小红说的那块玉佩。”
长公主似乎并未显出意外的神情,她淡淡的说了句:“烟儿说的没错,薛灵萱前往香积寺不是为了逃命,而是去见一个人。正是这个人拿走了她身上的玉佩,而他也知道这块玉佩是她的信物。”
郑灏和崔远几乎同时惊呼道:“这人究竟是谁!”
饶安公主微笑着说道:“既然现在已经如此,我们倒可以向满朝文武通报案情了。就说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已经查明薛灵萱正是吐蕃人的密探,也正是她纠结了一帮吐蕃杀手连续做了三个刺杀的大案。”
郑灏先是一愣,好一会儿后才反应了过来,于是笑着说道:“六妹这是打算先稳住那个人,让他放松警惕我们好把他找出来是吧?”
饶安公主笑着回应道:“看来驸马爷开窍了,什么时候你在夫妻感情上也能开窍啊?”
郑灏不好意思的苦笑了起来,长公主看到后淡淡的说道:“灏儿,崔远,你们接下来要仔细的排查一遍与薛灵萱有往来的人,尤其是令狐家以及与令狐家走的比较近的人,还有白家以及与白家走的比较近的人,要重点查访。但是,你们一定要偷偷的查,不要动用那么多人,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郑灏和崔远立刻躬身答应了下来,然后便先离开了。饶安公主则一直陪着长公主回到了长公主府里,回到府中后长公主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饶安公主便屏退了左右,亲自为她奉上了一杯茶。
长公主看到茶后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烟儿,想念张淮深了吗?”
饶安公主点了点头,带着泛红的眼圈说道:“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在思念。”
长公主笑了笑,好一会儿后突然说道:“我以前对你们讲起过昔日的恋人,你还记得吗?”
饶安公主点了点头,眼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长公主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柔声的说道:“当时没跟你们说,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太湖边上作画,画上画的满是一片片的茶花。”
饶安公主突然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长公主语无伦次的说道:“姑姑,你,你不会是觉得,那个忽律……”
长公主的眼眶中也已经浸出了泪水,她轻声的喃喃道:“我希望是他,但更希望不是他。回到大唐后我派人找了好多年,但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了。我经常会想起他,但却不想看到这个大唐的敌人是他。但是当我把这一切的东西联系到一起,再加上胡证被杀一案,总觉得这个忽律就是他。”
饶安公主惊恐的说道:“对啊,姑姑,你说过当年是胡证把你们分开的,要不然他会把你带走的。这么说来,他要是恨胡证的话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可是他既然知道胡证的住所,也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回到长安了。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还要与大唐为敌呢?”说完这话,长公主的眼泪也终于落了下来。
饶安公主握住了自己姑姑的双手,突然她目光坚定的说道:“姑姑,我们一起去河湟吧。”
长公主猛的抬起了头来,思索了片刻之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159章()
春意正浓的时候张淮深的伤也好了许多,每日里尚歆瑶都会认真的陪伴着他同时也是伺候着她。尚恐热的报复很快就来到了,但由于尚婢婢和尚延心的保护,大量的百姓们跑到了鄯州、河州和渭州躲避了过去。而张淮鼎和索勋率兵逼近西州、瓜州和伊州,也让这些州城的吐蕃士兵根本没敢出城扫荡。河湟的一场大灾难就此消弭于无形,于是张淮深笑称自己的这顿打挨的还是值得的。
没过几天张议潮和张议潭的亲笔信就来到了河州,张淮深看完自己父亲的信之后久久没有说话。尚歆瑶抢过来看完了之后脸瞬间便红了起来,原来张议潮和张议潭在信中明确的提出了希望张淮深能与尚歆瑶永结同心,而这对于未来河湟的局势将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而在张议潮的信中,字里行间里充斥着对于张淮深的歉意。他同时也用很长的文字回顾了张家几十年来众多子弟们的付出和牺牲,而在信的最后则再次强调了大唐对于整个张家、甚至是整个河湟的意义。
尚歆瑶看完了来信后苦笑了一笑,许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思念的是大唐的公主。我喜欢你,但却绝不会让你为难。我会跟父亲说的,把我随便嫁了就好了。这样你的家人就不会再逼迫你了,我也就安心了。”
张淮深看了看她,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歆瑶妹妹,一直以来我都很仰慕封常清将军,觉得他为大唐建立了不世的功勋。但现在想想,建功立业的背后封将军又要付出多少的牺牲呢?他要远离自己的家人,终日里率领着大军饮毛茹血,方才有了青史留名。而对我来说,今日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我的心中虽然一直念着烟儿,但你同样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地方。我只是觉得,如果就这样子娶了你,对你来说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尚歆瑶的眼泪已经滴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道:“哥哥,我一点都不委屈,真的。只要能跟你相守一辈子,无论怎么样我都会觉得是开心的。”
张淮深听后也很感动,他猛的拉过来她的手,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掌里。随即两人便一起来到了尚延心的身前,张淮深当面向尚延心表明了自己的心迹。看着尚歆瑶一脸幸福的模样,尚延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说了句“容我想一想吧”。
而当张淮深和尚歆瑶离开后,尚延心一下子便瘫坐在了椅子上。他感到了一种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心痛和压抑,尽管他连摔了几个茶碗却仍难以平复这样的情绪。尚延光听到下人的通报后立即便赶了过来,当他看到尚延心的眼眶中似乎有泪花的时候便已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尚延光连忙为尚延心奉上了一杯茶,尚延心连看都没有看,便无精打采的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可以说是与歆瑶相依为命过来的,她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尚延光缓缓的劝慰道:“是啊,天底下也难再找歆瑶这么体贴的女儿了。”
尚延心苦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可现在她却急着要嫁人了,哎!”
尚延光也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帅,女儿大了总要嫁人的。何况是歆瑶这样的孩子,哪家人不愿意娶回去啊?”
尚延心拿起手巾擦了擦眼泪,突然问道:“你觉得这个张淮深怎么样?”
“大帅,就我的看法,这个张淮深算得上是少年有为了。而且为人也颇为正直,歆瑶嫁给他也不算是辱没了自己。”
尚延心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只是如果我把歆瑶嫁给了张淮深,也就相当于是告诉了别人我们在眼下的局面中算是站在张议潮一边了。这往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好啊!”
尚延光也跟着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后才接道:“大帅,你说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这一辈子还图个什么呢。不就是希望歆瑶她们能过的幸福吗?”
尚延心终于挤出了一丝的笑容,喃喃的说道:“那好吧,大哥,他们两个的大婚之事你亲自来操办吧。”
尚延光微笑着答道:“大帅放心,咱们河州城也好久没有大喜事了,这回就让全称百姓们都跟着高兴高兴吧。”
尚延心端起了茶喝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大哥,你啊……”
尚延光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大婚之日整个河州城热闹非常,所有的百姓和士兵们都领到了尚延心特意发放的羊肉和果脯。张淮深临时租借了一个宅院用来赢取尚歆瑶,他在全城百姓们的夹道围观中来到了节度使府上。尚延光则东奔西走的忙着招呼众人,一旁的尚歆彤看到张淮深后并没有一点的好脸色,张淮深也不计较,反而故意带着满脸的笑容从她的身旁滑进了院子内。
尚歆瑶一身大红色的凤冠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