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枚射向骠骑兵的炮弹则没有这颗这么幸运,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便重重的砸在了特兰西凡尼亚军队左翼前的土地上,带出了一大片污泥,引来了数声战马的嘶鸣没有别的任何效果。
“愣着干什么?”
西班牙人挥动着他的那根木棒:“清膛,快点把里面的药渣清干净,我们继续装弹。”
很快,炮手们便完成了第二次装填,这一次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命令将两门火炮同时对准德意志雇佣军的方阵。
密集的步兵方阵真的是个完美的炮靶。
在那些敢死队和骑射手们将这两个炮组纳入他们的射程之前,霍尔蒂排在第一线的炮兵完成了第二次射击。
这次的效果和上次相仿佛,一发炮弹打偏了,从德意志雇佣军方阵的上方掠过,击碎了一片长矛,还带倒了他们的旗帜。而另一发炮弹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它角度正合适的钻入了步兵的方阵中,击碎了八个德意志长枪兵的躯体之后耗尽了他的能量。
很快德意志雇佣军们便做出了霍尔蒂想要的反应,他们的中央阵线开始向前移动,这些步兵显然不愿意让他们的方阵变成活靶子。
而佐伯尧两翼的骑兵也伴随着中央的步兵开始缓缓的向前开进。
霍尔蒂眯起眼睛向自己的右手方向大力挥了挥手臂。
九十三节 佩克什伯爵已经落后于时代?()
“德意志人想干什么,难道我没有付钱吗?”
佐伯尧看着德意志雇佣军缓缓向前开进,愤怒地握住了缰绳。
火炮是一样新生事物,对于此时冷热兵器夹杂的十六世纪来说,这是一种大杀器。
因为十六世纪的骑步兵战术第一个要求便是阵型的密集。而密集的阵型便是火炮效能的放大器。
在十四年前的拉文纳战役中,西班牙军队和法国军队在战役的一开始就开始了火炮对轰,短短两个小时之内,法国人便付出了超过两千人的伤亡,击溃了法军位于前排的加斯科涅弩兵。而法国人的火炮曾经一次射击便掀翻了三十名西班牙骑士,后者正以密集的阵型准备发起冲锋。
在这样一场近乎是被死神一一点名的排队炮决中,独立性极强的德意志雇佣军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反击。
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反应,然而佐伯尧却未必能够接受,这显然打破了他的进攻计划。
向中央突进的德意志雇佣军们使用的是模仿自瑞士人的纵队队形,他们向前突出,形成了一个危险而脆弱的突出部,他们的两侧完全暴露了出来,随时有可能被霍尔蒂侧击得手。
瑞士人在突进的过程中,有法兰西强悍的敕令骑士保护他们的两翼,现在到了佐伯尧下决断的时候了,要不要派出他两翼的骠骑兵掩护德意志人的突击。
“我一定要扣他们的钱。”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咬着后槽牙挥了挥手臂,他身后的军旗在空中数次摇晃,向两翼的匈牙利骠骑兵们发出了信号。
按照原定的计划向佩克什军的两翼包抄。
特兰西凡尼亚的军队如同一道怒涛,以难以阻挡的气势向前方压来,而霍尔蒂则紧张地握紧双手。
佩克什伯爵已经向典厩官发出了信号,现在就是佯装败退的最佳时机,然而位于右翼的卡萨却一直没有动。
这让霍尔蒂不由得有些着急。
“传令给卡萨,要他撤退。”
佩克什伯爵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扈从骑士,这些扈从的意义一个是作为佩克什伯爵的卫队,另一个最主要的意义便是充当佩克什伯爵指挥军队的神经系统。
两名扈从骑士一溜烟的向右方飞驰而去,他们都是两人甚至三人同行,这样一来可以保证命令不会在传播时产生太大的偏差,也能保证某些意外不会影响到命令的传达。
此时佩克什军队的右方,卡萨带着高高的黑皮帽子,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长袍,他捏着一根马杖来回兜着圈子。
“典厩官阁下,伯爵已经发出了信号。”
他身边的以为骑兵中队长小心翼翼地提示道。
“我看见了。”卡萨瞪了这个军官一眼:“现在还不到时候,还要再等一等。”
时机是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卡萨以为现在双方并未真正接战,如果在战前便溃逃,将影响整个战术的诱骗性。
“根据伯爵阁下的操典,您应该立即执行命令。”那个骑兵中队长依旧不依不饶。
“根据伯爵的操典,战场上一线指挥官有最终决定权。”卡萨横了一眼这个中队长把他的脸牢牢记住。
这是个好兵。
两名扈从骑士迅速赶到,他们在典厩官身前勒住战马,看着这位老将问道:“伯爵阁下命令您向后撤退,你为什么还不行动?”
“回去告诉佩克什伯爵阁下,刚刚还不到时机。”卡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臂。
佐伯尧和霍尔蒂双方军队的距离,本来便在三百米左右,现在德意志雇佣军连带着两翼的骑兵正在迅速靠拢过来,双方距离也越来越近。
卡萨咬了咬牙举起手臂。
“撤退。”
位于整个佩克什军右翼的佩克什军骑兵迅速调转马头,在特兰西凡尼亚军队的眼皮底下向后方撤退。
眼见佩克什军撤退,由志愿贵族组成的特兰西凡尼亚军左翼骑兵立刻按捺不住,他们迅速跟进,开始和中央整齐的步兵阵线脱节。
“阁下,佩克什伯爵的右翼向后撤退了。”
眼尖的绿伯爵第一眼看到了己方左翼的变动。
在过去那个骑兵称王的年代,一旦被骑兵绕到了整条战线的侧后方,那便夺取这场战役的胜利。
现在也不例外。
“阁下这是个机会。”
“这个霍尔蒂,”佐伯尧皱着眉摇了摇头:“这小子是觉得我不会拉丁文吗?”
绿伯爵茫然得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佐伯尧会拉丁文,而且不仅仅是会,还能娴熟的使用拉丁文写作。这在贵族中可并不多见。斯蒂芬·巴托里就不会那种罗马人留下来的玩意。
“这小子居然在我面前偷学凯撒的套路。”佐伯尧冷哼一声:“这小子以为我不知道凯撒的法萨卢之战吗?”
古典时代的罗马共和国晚期,前三头同盟的尤里乌斯·凯撒和盟友兼女婿庞培反目,双方在希腊北部的法萨卢决战。
此役凯撒不管是步兵兵力还是骑兵兵力均处于劣势,他首先使用了骑兵诈败的战术,将庞培的骑兵吸引到他的右翼,然后命令早就埋伏好的几个百人队发动反击,以重步兵优势反击庞培的骑兵。
在成功击溃了庞培的骑兵之后,凯撒的步兵顺利的从右翼完成了包抄,击溃了庞培占据优势兵力的军团。
此役庞培丢掉了几乎所有本钱,带着寥寥一些心腹逃往埃及,很快便被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法老斩下了六阳魁首,凯撒取得了内战的全面胜利。
可以这样说,霍尔蒂现在的战术几乎就是当年凯撒在法萨卢之战的翻版,只不过霍尔蒂这次投入在右翼的兵力并不够强,即便挡住了佐伯尧右翼的骑兵,想要右翼迂回包抄佐伯尧的德意志雇佣军主力,恐怕仍旧是力有未逮。
“派出我的预备队。”佐伯尧恼怒地冲绿伯爵说道:“斯蒂芬,你亲自率领我的重装骑士,加强我的左翼,一旦左翼的骑兵被霍尔蒂的人缠住,你要率领我的预备队绕过正在交战的骑兵,绕到他们的后面去,你的目标是霍尔蒂军队的侧后,我要你把这个混蛋捉过来见我,我要给这个佩克什伯爵好好上一课,现在可不是罗马人的时代了,重装骑兵才是战场上的王者。”
第九十四节 胜负手()
匈牙利王国正处在欧洲的十字路口上,他的西方是神圣罗马帝国、法兰西王国等典型的西欧式国家,他的东方则是基辅罗斯、拜占庭以及后来的奥斯曼等东方式国家。
这个特殊的地理位置便使得匈牙利军队能够兼顾双方的优势特点。
特兰西凡尼亚的军队中既有模仿奥斯曼德里骑兵设置的胡萨尔骠骑兵,也有模仿自西欧重甲骑士的重装骑兵。
佐伯尧的麾下就有三百名人马全数披着板甲的重装骑士。不仅骑兵身上有着厚度超过四毫米的骑兵板甲,战马也都有皮革连接的板甲部件保护。
这些重装骑兵手持超过四米骑枪突入阵中,其恐怖的突破能力足以粉碎任何一支军队,一旦破坏其严整的阵型,紧接着便是抽出钉头锤一顿砍杀。
他们胯下的战马高大强壮,能够承担身着重甲的骑士与身上厚重马铠的重量,且不论这些铠甲,仅仅是用来这些重装骑士所选用的战马便价格昂贵。
在此时的英格兰,普通的马匹价格为一百先令,既五磅白银,等于明朝的六十两银子。而明朝官方同蒙古人互市时马匹的长期价格便没有超过十两白银。
虽然匈牙利盛产良马,但是这种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重装骑士仍然是佐伯尧的心尖子,等闲不会上战场真个搏杀,大多时间都是在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身边充当仪仗队。
佐伯尧之所以现在让绿伯爵领着这些重装骑士上阵便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现在到了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
霍尔蒂的诡计套路被自己窥破,现在已经到了一锤定音的时候。这队重装骑士便是佐伯尧身边最值得信任的预备队,同样也着有过人的战力。
“绕过他们的右翼,给那个佩克什伯爵上一课。”佐伯尧冷笑着:“让他知道什么是战争!”
绿伯爵当下领命,带领着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的亲卫骑兵向着佩克什军的右翼开始了迂回。
人马一动,烟尘自起。
霍尔蒂远远站在旗下,虽然佐伯尧军队的具体动向因为没有望远镜看不分明,但是那边掀起的烟尘还是能说明一些问题。
见一木落而知秋之将至。
见微知著本来便是为将之道的基础。霍尔蒂心下了然,这必然是佐伯尧可能窥破了自己在右翼布置下的手脚,所以军队有了新的动向,应当是增加了向自己右翼包抄的骑兵数量,这样一来右翼卡萨那边的压力无疑将加大不少。
霍尔蒂望向右方,左翼的骑兵并未接战,自己手头还有一支原本准备等到左翼贵族骑兵同特兰西凡尼亚军队接战后用来加强左翼的步兵作为最后的预备队。
佩克什伯爵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必要将这支部队先派去已经交战的右翼上去。
千年前凯撒在法萨卢的一战在今日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的指导意义。
当年凯撒和庞培作战的时候,骑兵虽然已经问世,但是他们的战斗力是无法击败重步兵的,因为那个时代的骑兵既无马镫,双腿必须紧紧的夹住马腹,而且也没有今日的高桥马鞍,面对重步兵时处于弱势一方。
然而今日的骑兵不仅有了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加强,此时的特兰西凡尼亚骑兵更是占据数量上的优势,自己加强到右翼的步兵未必能够取得多好的战斗效果。
虽然利用步兵加强骑兵并非是自己此战的决胜之道,但是被佐伯尧如此窥破还是让人十分不悦。
思量片刻,霍尔蒂忍住了加强自己右翼的念头。
自己在右翼的布置本来便是对佐伯尧的一个战术欺骗,为的就是掩饰将自己中央突破的战术目的。
一旦计划成功,自己的步兵成功完成了中央突破,中央的步兵便可以向左右两翼包抄将佐伯尧的部队切割成左右两部,然后便可以大肆屠杀。
现在佐伯尧将骑兵继续投向右翼,自己战术的目的便已经达到,特兰西凡尼亚大督军已经上当了。
佩克什伯爵将视线转向中央,佩克什军的阵线已经开始缓缓向后撤退了。
此刻中央的炮组已经发射过了最后一轮炮弹,西班牙人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大力地挥动手臂,喊叫着命令部下撤退,然后他脸带惋惜的从口袋里摸出两根长钉,走到了火炮的旁边。
为了防止佩克什军队向后撤退之后敌人继续利用这些珍贵的火炮,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不得不将这两门大炮彻底破坏掉。
破坏大炮最简单的法门不外乎两个,破坏炮架和堵住火门。
破坏掉炮架,大炮就无法移动,也无法瞄准,而堵住火门,则大炮内的火药便无法被引燃,整门大炮彻底变成了废物,唯有融化之后重新铸造。
按照本来的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的想法,只要将炮架破坏掉就能阻止敌人利用自己铸造的大炮,毕竟对面未必有能够巡抚将之恢复的木匠,更别说神到几分钟内就把炮架恢复的手艺了。
但是伯爵的命令非常直接,封死火门,彻底堵死敌人利用己方火炮的可能性。
接到了命令的西班牙人也只好抡起小铁锤,将铁钉从火炮的火门上狠狠钉下去。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迪亚戈便将两门大炮全数封死,他跟着自己手下的炮组一起跟着整条步兵线向后靠去。
而德意志人的长枪方阵已经逐渐逼近了佩克什军的正面,方针前已经响起了接连不断地火枪击发的声音。
德国人的长枪方阵,最前排是手持火绳枪的射手们,他们都是经历过许多次战斗的老兵,对于操弄这种复杂的武器作战早已经是得心应手。
“射击!”
日耳曼雇佣军位于前排的佣兵队长大吼一声,瞬间便是一阵硝烟腾起。铅丸在火药爆破的化学能加持下咻咻的从佩克什军的头顶飞过,有不少运气不好的新兵被雇佣军射出的流弹击中,而佩克什军的火枪手们则仍然在默默地等待着。
射击完成的德意志佣兵默默地向后走去,而他们身后第二排的火枪手则走上前,继续瞄准射击。
传统的德意志雇佣军方阵,正中央是密集的长枪兵,前方和两侧是火枪手和都卜勒双手剑武士,左右两边的火枪手使用一种名为后退射击的战术。
第一排的火枪手在设计完成之后,自动退回到队伍的尾端开始重新装填,原本位于第二排的火枪手走上前来继续瞄准射击,射击完成之后也退到队伍末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