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蒂走在最前列,小心引路,一行三百多人的队伍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沿着规划好的路线,绕到了一条没有奥斯曼人的街道上。
伯爵回过头看着背后大教堂上的旗帜,斯维因正用那面旗指导着霍尔蒂和突击队怎么走,红旗代表着前进,向左摇就是左拐,向右摇就是右拐。上下摇动就是前进,撤退则是换成黑旗。
斯维因在大教堂的顶上居高临下,城外的奥斯曼人动向都能一览无余,很快就指挥着霍尔蒂领着的队伍左拐右拐迂回插到了中央大道侧面的一条街上。
虽然一路上偶有几个散开劫掠的散兵游勇,但是他们也起不到什么阻碍的作用。
在中央街垒的后面,克里斯蒂安贝伊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命令,说是让后面的耶尼塞里到最前线去,用远程火力压制对面的匈牙利人。
“让开,让开。”
耶尼塞里们推开身前的西帕希,他们都是中央直属的部队,虽说名义上不过是苏丹的奴隶,可绝对不会有别人把他们真的当成奴隶使唤。
克里斯蒂安贝伊这种眼明心亮之人自然自觉地拉开手下,给这些跋扈的强兵让开一条道路。
“凶什么凶?”一个他手下的西帕希小声抱怨道:“不过是群奴才罢了。”
奴才?克里斯蒂安贝伊横了那个不知道轻重的笨蛋一眼,人家即便是奴才,也是苏莱曼苏丹的亲奴才,好奴才,你连个奴才都不是。
“不要胡说。”克里斯蒂安瞪了那个没有眼色的手下一眼。
带着白色大头巾的耶尼塞里们快速地穿过西帕希来到了距离前线一箭之地的地方,这一队耶尼塞里近卫军的掌勺大哥很快就命令他的部下展开,准备用弓箭教训一下匈牙利人。
第三十五节 耶尼塞里()
耶尼塞里步兵挤到了最前面,他们已经成功的接近了最前面。他们的前方是一群逡巡不前的步行西帕希。
这些步行的骑士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之后就停止了前进,他们躲在街垒的另一边,少数几个人摸出随身携带的骑弓向着下方匈牙利民兵的防线射箭。
因为现在其实两边都是缓坡,所以他们只是在靠近城外方向的缓坡上射箭,完全看不到另一边的样子。
“你们怎么能这么打,真神在上,你们真是可耻的懦夫。我一定会向上边反应你们,你们这些家伙活像基督徒。”
耶尼塞里近卫军的掌勺团长毫不客气,他找到了指挥这队西帕希的贝伊抱怨道。
你们才是基督徒,被斥责的贝伊无奈的笑了笑,他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说道。
“您自己看看吧。”
那是一个身穿链板甲的西帕希的骑士,一枚短短的箭矢从左眼窝里钻进去,红色的血浆和白色的不明液体混在一起,正从里面冒出来。
“活见鬼,我在罗德岛见过这玩意。”耶尼塞里近卫军的考巴西团长自然见过这种箭矢,他看着这家伙脸上的伤口嘴里咕哝地诅咒着。
缺乏战争经验的新兵可能认不出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在罗德岛曾经和医院骑士团拼过命的耶尼塞里老兵自然晓得到底是什么杀器能造成这样的伤害。
这东西和火绳枪一样来自意大利,也只有手工业发达的意大利才能搞出这东西。
弩臂为钢铁制造,利用绞盘上弦的重弩。
当年罗德岛鏖战到了最后,医院骑士团在火药消耗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从军火库里请出了这么一个已经被火枪淘汰的东西,给奥斯曼军队造成了很大的杀伤。耶尼塞里军官对当初的那段惨烈记忆尤为深刻。
这种武器造价昂贵,保养难度也不小,是第一个被火绳枪淘汰的武器。
火绳枪远比这种重弩造价低廉,同时也更容易保养,最重要的是这种弩的射速很慢,因为弩臂力量很大,手摇绞盘上劲也非常耗费体力,同装上火药就能发射的火绳枪不能同日而语。
耶尼塞里近卫军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武器的身影,火枪比它更加省力,也更廉价。而复合弓则射速更快,射程也更远。
这种武器虽然略显老旧,但是考巴西团长绝对不会小觑了这玩意,绞盘弩虽然已经隐隐落后于时代,可一分价钱一分货,在合适的防御体系中它依旧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特别是针对奥斯曼军队这种已经轻装化的部队来说,这种略显陈旧的武器就更具有杀伤力。
那位贝伊默默给了耶尼塞里近卫军长官一个“你行你来上”的眼神。
嘿。
还真的挺让人尴尬的。
耶尼塞里近卫军的团长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匈牙利人显然准备十分充足,眼前显然是有一块硬骨头要啃。
相较其他军队而言,袍泽战友之情在耶尼塞里近卫军中非常浓厚。耶尼塞里们都是来自基督教家庭的奴隶,自幼生活在一起,没有家庭和兄弟,军队就是他们的家,战友就是他们唯一能依赖的人。
这样一种氛围之下,即便是再恶劣的长官也不愿意用部下的生命去冒险。
不过他看见的是一双双坚毅的眼神。
“快点弄,弄完了这些匈牙利人咱们好回家。”
一个部下举起了手中的火绳枪,他的话引起周围人的一片低声附和。
考巴西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部下开始射击。
手持各种投射武器的耶尼塞里近卫军走到了最前面,然后依次登上街垒的顶点,弯弓射箭或者开枪射击,在射击之后便飞快的退下街垒,让身后的战友结果自己的位置继续射击。
绞盘弩的弩矢就在他们身边嗖嗖飞过,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混不介意,只是走上顶点,默默地瞄准然后完成射击。
耶尼塞里军队并没有欧洲军中所惯用宛如雷霆一击的齐射场面,而是各自射击。这倒不是他们生性自由散漫,而是他们追求的是火力的精准度。
这种追求也反映在他们的武器上,耶尼塞里近卫军的火绳枪相较欧洲军队惯用的火绳枪来说枪管更长些,他们使用的铅弹也更重。
作为一种滑膛枪,火绳枪的精度值得诟病,更长的枪管和更重的铅弹可以让精度稍微得到一点改善。
木栅既保护了匈牙利的民兵免于被步行作战的西帕希骑士击溃,但同时也锁死了匈牙利人任何战术反击的可能性。
站在最前面的长枪兵们只能寄希望于昨夜加固在木栅上的门板可以为他们稍稍提供一些防御。
后面使用绞盘弩的射手虽然努力反击,但是这种上弦慢且沉重的武器相比较耶尼塞里手中的复合弓和火绳枪真的是略逊一筹,完全处于了下风。
“真他妈的该死。”
老卡萨看着一个耶尼塞里近卫军迅速地登上街垒的墙头,弯腰躲过自己射出的箭矢,然后徐徐用火绳枪瞄准射,他轻轻扣动扳机,火绳下降引燃了药池里的火药,一阵浓烟和震响之后,一个站在前面手持长矛的匈牙利民兵倒了下去。
另一个民兵走上前去接过了他的长矛,另外几个人拖着还在呻吟的他往后面拉去。
这个倒霉的家伙如果生命力够顽强还要被拉到修道院感受一下中世纪医术的折磨,然后再慢慢的死去。
典厩官盯着那个婊子养的耶尼塞里已经有一会了,这个家伙至少已经射倒了三名民兵,射术精良效率奇高不说,有两发弩矢就是擦着他脑壳飞过去的,现在这个混蛋又躲过了自己射出的羽箭。
老卡萨本能的望向教堂的顶端,上面的那面红旗还在摇动着,说明霍尔蒂的突击队还在街巷之中运动。
耶尼塞里近卫军现在已经在火力上完成了对匈牙利民兵的压制,虽然还有绞盘弩不断地还击,不过却没有杀伤多少敌人,最多是给民兵们一种“我们正在还击”的心理安慰。
这种沉重武器对于从未使用过的民兵来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熟练掌握。
典厩官十分担心,过不了多久,这种一面倒的伤亡会让民兵们耗尽士气,最终崩溃,这也是昨晚他们讨论时最担心的。
匈牙利人必须还击,突击队就是他们的希望。
第三十六节 焚城()
空气中还带着一点清晨所特有的清新感觉。
然而肃杀的气氛还是让人心头沉重,霍尔蒂手握战锤,他身后是身穿板甲,手拿大盾的突击队员。
三百多名突击队员成功的顺着街道前进,绕到了中央街道的后面。
这从小道绕出来的人明显吓到了站在佩克什西门上居中指挥的贾法里帕夏。
“那是谁的部队?”
贾法里帕夏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支奥斯曼方面的部队,因为他想不到霍尔蒂会用这样一支部队来攻击中央街道上的奥斯曼军主力。
那里几乎有六千奥斯曼人,包括了五千多名鲁梅里亚军团的沃伊尼克步兵和近千名耶尼塞里步兵。
佩克什城内的匈牙利部队数量,贾法里帕夏心中有数,他不认为佩克什伯爵会有什么反制措施。
即便霍尔蒂有野心跑出来偷个鸡,他也没有那个力量把鸡吃到肚子里。
所以几乎是本能一样,贾法里帕夏觉得这大概就是一支不知道怎么回事绕到自己部队身后的奥斯曼军队。
奥斯曼帝国幅员辽阔,军队也按地域划分,隔着这么远,老眼昏花的贾法里帕夏没有望远镜看不出对面身上的板甲,他觉得这多半就是一支不知道怎么回事绕过来的安纳托利亚军团。
“这个该死的锡南,让撒旦拿火红的叉子干他肥大的屁股。”
贾法里帕夏自然把绕过来的霍尔蒂当成了锡南帕夏给派来给他添乱的。
塔蒂尼和身边的马里诺交换了一下眼神,
“先生们,接下来会有一场苦战。”霍尔蒂转过身子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但是我相信只要坚持我们昨晚演练过的战术,我们便一定能胜利。”
霍尔蒂并非是全无准备,昨晚他已经进行了战术上的准备。
伯爵的眼睛扫过突击队中一个个男人的面庞,在今天的突击之后,这其中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
但是霍尔蒂没有别的选择,刚刚在教堂顶上观察时便已经发现围攻中央街垒处的奥斯曼军兵力最为雄厚。
如果能够一波将其击溃甚至重创,那么守城的局势就有了根本上的改观。
要想让奥斯曼人乖乖退走,最重要的就是一举将他们打疼,让他们知道进攻佩克什城根本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是时候上演这出好戏了。
“覆面!”
伯爵一声令下,他摘下头盔,从自己身旁拿出一条沾满了水的布条绑在口部。
突击队员们也纷纷将布条在口鼻处绑好。
紧接着霍尔蒂将头盔重新戴好,然后将手中战锤高高举起大声呼道。
“血祭血神!”
“前进!”
两排火枪手走在最前面,他们身后是带着大盾的步兵。
突然出现在街头的匈牙利人无疑引起了奥斯曼人的警觉,特别是在奥斯曼军队尾巴处的克里斯蒂安贝伊隔着百步便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就是让他吃了大亏的仇人佩克什伯爵。
“匈牙利人!”
克里斯蒂安大声吼着,他抽出腰间的弯刀,挥舞着提示自己的部下对面是敌非友。
“杀过去啊!”
一声大吼,克里斯蒂安贝伊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第一个冲了过去,作为一名低级军官,勇武远远比清醒的头脑更为重要。
伴随着克里斯蒂安挥着弯刀杀出,西帕希们也在各自贝伊的领导下沿着狭窄的街道向着佩克什伯爵的突击队冲了过去。
霍尔蒂举起带着板甲手套的左手向前一挥。
“预备!”
第一排火绳枪手听到命令之后单膝跪地,第二排火枪手则将枪管伸过战友的肩头。
一百步的距离并不算遥远,但是对于克里斯蒂安贝伊来说,他没有跑出十步就下意识的放慢了速度。
人,终究是一种动物,恐惧乃是一种本能。
克里斯蒂安贝伊也是如此,当他看见第一排火枪手下蹲,第二排火枪手伸过黑洞洞的枪管的时候,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这恐惧让他放慢了脚步,也让全力冲锋的奥斯曼人脚步放缓了一些。
唯有那些最勇敢的西帕希才克服了对火器的恐惧依旧迈着步子向前冲去。
霍尔蒂嘴角牵起一丝残酷的微笑,这正是他想要的。
谁最勇敢,谁就最先死。
“开火!”
一阵火光闪过,便是硝烟弥漫。
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上,六十杆火绳枪同时开火,冲在最前面的奥斯曼人胸口就像是被重锤击中一样倒了下去。
克里斯蒂安贝伊基本没有这种在近距离被火枪糊一脸的体验,他看着眼前的硝烟,感觉自己的力气都伴随着刚才那一声震响从身体里消失了。
霍尔蒂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反应过来的时间,手中高举大盾的突击队员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将手中的大盾举起,一步一步像是一堵墙一样向着他们压了过来。
佩克什城的西门之上,贾法里帕夏全程目睹了这一幕上演,现在不用说他也知道那是匈牙利人,再反应不过来那就不是老眼昏花而是老年痴呆了。
“这该死的霍尔蒂,他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贾法里帕夏愤怒地对身边的侍从说道:“下令让我的骑兵进城。给锡南传信,让他赶紧派主力进城支援我在中央阵线的兵力,今天要是输了,苏丹不会只要我一个人的脑袋。”
愤怒并没有影响贾法里帕夏的理智,他能够看出匈牙利人的战术,利用重步兵在狭窄的街道上击溃相对而言更加轻装化的奥斯曼步兵。
但是贾法里帕夏也有反制的手段,那就是让自己部下的骑兵快速插到匈牙利人的后面,直接冲垮他们。
步行作战的西帕希骑士们重重撞到了突击队员手中的大盾上,然后迅速向后躲过去,这是因为顶在前面的突击队员手中倒提着标枪,向下飞速扎过去。
突击队员们贴着街道行走,他们一只手举着盾牌,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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