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庆祝这场胜利,当时的教皇命令所有的教堂应当在中午鸣钟,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然而可惜的是,在贝尔格莱德之战之后,匈雅提就身感瘟疫,在三个星期之后去世了。
不过继承这位“白骑士”的是另一个猛人,他的次子马加什,这位“黑骑士”在接下来的岁月里将碾压奥斯曼和哈布斯堡,将匈牙利带到新的高度。
匈雅提这个姓氏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传承。
“还是不肯吃饭,莫哈赤的消息让她很悲伤。”索菲亚摇了摇头:“父亲和哥哥都不在了,还有舅舅们……”
说到这里,少女的脸上也升起了忧愁。
“霍尔蒂,为什么我们要经受这样的苦难……”
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
“把这种哲思放到一边,赶紧收拾好东西搬到船上,不然没等你想完,苏丹就要过来了。”
霍尔蒂说道:“我去看看妈妈。”
佩克什伯爵夫人是一个标准的马扎尔女人,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身材修长,总是精力充沛,敬拜上帝,重视家庭。
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丈夫和长子参加了国王的军队并且惨遭失败,而苏莱曼一世并没有按照惯例允许各个家族赎回被俘虏的贵族,而是将其全部斩首。
一夜之间,这位夫人就失去了丈夫和心爱的长子,以及几乎所有的兄弟。
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霍尔蒂轻轻走上顶层,伯爵夫人的卧房就在这一层,他看着那扇黑胡桃的木门长吁一口气,然后轻轻叩响。
“是霍尔蒂吗?”
一个年轻而温润的女声响了起来。
这是霍尔蒂那位长嫂的声音。
“是我。”
霍尔蒂知道自己一贯不被母亲喜欢,现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
“进来吧。”
年轻的伯爵继承人推开房门,他那身材丰腴,有着一头漂亮火发的嫂嫂正坐在床前,守着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女人,母亲的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无神的望着门前站着的次子。
那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
“你派拉罗什去港口了?”
母亲的声音严厉而寒冷,似乎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次子,而是那位弑杀了她诸多血亲的奥斯曼苏丹苏莱曼本人。
“是的,母亲。”霍尔蒂一直在命令弟妹们收拾家中的贵重财物,他在佩克什城东边的多瑙河港口上控制了三艘大船,幼弟匈雅提·拉罗什一直在那里控制着这些珍贵的资源。
佩克什伯爵在德意志也有几座庄园,在维也纳也购置了宅邸,那里完全可以用来作为家族的避难之所。
“你决定放弃这座城市?放弃你祖父、你父亲的基业,跑去奥地利藏起来?”
“城里面的军士只有三百五十六名,民兵和周围的骑士根本指望不上。我已经清点了军火库里的库存,我们只有十六门破破烂烂的射石炮,火药也只有四百多磅。”赫尔蒂描述着佩克什城的储备:“城墙是一百年前修的,根本挡不住奥斯曼人的重炮,母亲,佩克什城根本没有任何守卫的价值。”
“所以你就决定放弃这座城市,像个懦夫一样悄悄地溜走吗?”
赫尔蒂沉默着,他并不是懦夫。
“奥斯曼军队每攻下一地,必然会劫掠三天,屠杀和强奸便会接连上演,数不清的孩子会被当作奴隶贩卖。”赫尔蒂说道:“这是他们教法所决定的,为了佩克什的人民,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荣誉,即便是被称作懦夫,只要他们能够熬过这可怕的劫难就好。”
霍尔蒂知道系统性的劫掠几乎是这个时代战争的副产品,但是为了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而让整个城市付出代价,这样的事情于自己而言的确是干不出来。
“若是卡尔和约翰在这里,你该怎么回答他们?”愤怒的伯爵夫人嘶吼着:“等你见到了你舅舅们的亡灵,你又要怎么回答他们,他们在莫哈赤流干了鲜血,被魔鬼的信徒所屠杀,而你就这么悄悄地溜走了。”
伯爵夫人的脸上闪过不自然的潮红,她指着那位漂亮的嫂嫂,来自米兰斯福尔扎家族的凯瑟琳大声吼道:“当杰斯卡长大,向他的叔叔询问,为什么你在面对杀死了父兄的仇敌时选择一走了之,你又该怎么回答?”
杰斯卡是霍尔蒂哥哥约翰和凯瑟琳的儿子,现在只有两岁。
伯爵夫人的话显然刺激到了这位年轻的美丽女士,她的眼中开始闪动着泪花。
霍尔蒂叹息了一口气。
“今晚,你们今晚就必须走,尽快收拾一下东西。”霍尔蒂说道:“奥斯曼的大军可能明天就会赶到,那个时候多瑙河的水路恐怕就不能通行了。”
“我哪里也不去,你给我滚,我怎么能生出你这样的懦夫!”
伯爵夫人将所有的怨气甩到了自己儿子的头上。
霍尔蒂分别向母亲和嫂嫂鞠躬,然后静静地关上了门离开。
走廊里,一个中年战士穿上了涂装乌黑的半身板甲,腰间别着两柄长剑,头上戴着插着鸟羽的宽边帽子,正在那里等着霍尔蒂。
“又被痛骂了一顿?”军事顾问斯维因一直站在走廊里,他是一位坚定地主战派,但是他也理解霍尔蒂所做的选择。
“你今晚带上五十个人跟着他们一起乘船离开,赶到维也纳去,家父一直都是费迪南大公的朋友,他们会在维也纳得到很好地照顾。”
霍尔蒂看着斯维因,这个两鬓斑白的日耳曼人已经用过去的服务证明了他值得信任。:
“那你呢?”斯维因不解地看着霍尔蒂。
“总要有个人来主持投降仪式,跪在地上迎接苏丹的大驾。”霍尔蒂靠在窗边望向外面的月光。
房门又一次打开了,年轻的寡妇匆匆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还是固执己见。”
凯瑟琳摇了摇头然后望着自己高大的小叔用意大利语说道:“她坚持不肯离开佩克什。”
出身米兰统治者斯福尔扎家族的凯瑟琳见惯意大利的繁华,虽然佩克什利用多瑙河的水运商路积攒了大量的财富,不过这和米兰城的富饶根本不能相比。
她心里其实无法理解婆婆的举动,佩克什不过只是一个注定要陷落的小城而已,而匈雅提家族才是真正值得在意与维系的东西。
“快去收拾吧,拉罗什和索菲亚就要交给你了,嫂嫂。”霍尔蒂举起她的右手轻轻吻了下上面的祖母绿戒指:“照顾好杰斯卡。”
说完,霍尔蒂便转身离去,他还要监督着仆人们收拾家中的贵重物品。
有了未来伯爵的亲自监督,最后的清点工作要快上许多,大部分金银饰品、油画还有来自中国的瓷器都已经装箱,剩下的丝绸和各色皮毛也分别装好。足足十六个大箱子分别放在八辆马车上,一趟又一趟的卸到了码头的船只上面。
霍尔蒂留下了一箱子钱,剩下的贵重物品都已经运到了码头的桨帆船上,现在他身边全是家人。
十五岁的弟弟拉罗什拉着一匹战马,嘴唇上已经有了些绒毛,他黑色的板甲上绘画匈牙利王国的旗帜,他捏着一柄长枪,枪锋下面是粉色的燕尾旗,这旗帜代表着他还是一名侍从,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骑士。
而年轻的索菲亚则看不出任何忧愁,对于她来说这似乎并不能算是什么逃难,而是一场盛大的旅行。
“好了,食物,银钱,贵重物品,还有酒。”
赫尔蒂穿着棕色的长袍,头顶的皮帽子上插着几根孔雀的尾羽,虽然腰间插着一柄有着球形护手的阔剑,但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什么战争的气息。
就像是个在多瑙河上经商的犹太佬。
“就差凯瑟琳嫂嫂和母亲,然后你们就出发赶往维也纳,哈布斯堡的费迪南一直想染指匈牙利的王冠,他的妻子安娜就是路易二世的妹妹。”霍尔蒂的眼睛盯着一脸不服的拉罗什和若有所思的索菲亚说道:“我们的父亲和兄长为了捍卫路易二世的王权战死在了莫哈赤,同样我们也会接着支持费迪南掌握匈牙利的王权,因此他就必须回报我们的忠诚,你们都会得到很好地照顾。”
“那你呢,哥哥?”索菲亚看着兄长,自从这位兄长一年前坠马受伤之后,敏锐的索菲亚就发现自己的兄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我会留在佩克什。”霍尔蒂轻轻拍拍妹妹的脑门:“不过我会很快去和你们会和。”
“你这么想去维也纳,你去吧。”拉罗什哼了一声:“我要捍卫……”
“别说疯话了,”霍尔蒂打断了略显幼稚的弟弟:“维也纳到处都是贪婪的饿狼,你让母亲、嫂嫂和妹妹毫无保护的去面对他们吗?”
拉罗什依然还要争辩。
“谁来保护杰斯卡呢?”霍尔蒂的手指敲门一样叩响拉罗什的胸甲:“你难道忘记了骑士道了吗?我,骑士霍尔蒂,要求你保护女士们,侍从拉罗什。”
伟大的塞万提斯还没有出生,所以《堂吉诃德》这本神书还无从谈起,而满脑子骑士小说的拉罗什只能用“保卫女士”这种弱智理由来糊骗。
正在这个时候,凯瑟琳提着裙子慌里慌张的从大宅内跑了出来,她外面罩着一件火红的狐皮披风,整个人急匆匆地跑到霍尔蒂耳边低声念叨了几句。
霍尔蒂闻言浑身一震。
“行了,你先别和别人说,交给我来处理。”
霍尔蒂低声嘱咐着嫂嫂凯瑟琳。
“母亲坚持不走,那就让她回头和我一起走。”霍尔蒂面不改色的扯着谎言:“拉罗什,你和斯维因带着嫂嫂和妹妹先行出发,一定要照顾好她们和杰斯卡。”
母亲的刚愎已经深入人心,拉罗什毫不在意的点点头然后满足地挥了挥胳膊:“一切就拜托你了,霍尔蒂骑士。”
“没问题,拉罗什侍从。”
第三节 只要钱给的够,谁都可以上天堂()
匈雅提家族的人迅速离开了佩克什这座即将沦陷的城市,霍尔蒂动用了手头可以用的一切力量保证自家人可以赶紧登船离开,三百多名仍然忠于匈雅提家族的军士们一路护送着女眷和贵重财物登船然后逆流而上驶向维也纳。
城内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陷入了无政府状态,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逃难。
这个年头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奥斯曼帝国是和平的维护者,繁荣的缔造者这种概念,奥斯曼人所到之处必然带来的只有劫掠和奴役。
这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奴役,而是真正的奴隶制度,将沦陷地区的人民弄到奴隶市场上去贩卖,东欧盘正条顺的姑娘们很快就会流入到中东各个地区成为奴隶市场上的货物。
这项制度本身就是一项带有宗教概念的制度,在霍尔蒂前世的世界里,阿曼一直到1970年才放弃了奴隶制。
无论什么民族、皮肤、信仰,所有人都珍视他们难能可贵的自由。
所以霍尔蒂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奥斯曼帝国投降。
投降需要付出代价,可能是一大笔黄金,但是这也总比全城的人沦为奴隶好。
但是现在霍尔蒂的心中开始动摇,他望着街道上慌乱逃命的人群,想到了凯瑟琳告诉他的消息。
伯爵夫人自杀了。
砒霜,一种东西方人士都较为偏爱的毒素,伯爵夫人拒绝离开佩克什城,并且用一杯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霍尔蒂脑子晕乎乎地,他看着街上拖家带口逃难的人群,感觉那一张张慌张无措的脸都像是伯爵夫人正在冰冷地看着自己,作着无声的谴责。
不知道怎么在军士们的护卫下回到了家中,霍尔蒂坐在伯爵夫人的床榻之旁,看着伯爵夫人的遗书。
其实伯爵夫人的死同霍尔蒂的决定没有什么关系,她在遗书上也表示了对次子决定的接受,她之所以走出这一步是无法接受自己在战争中所失去的丈夫与长子,以及兄弟们。
伯爵夫人更不愿意看到匈雅提家族的世袭领地被奥斯曼人蹂躏,生活的重创让她再也无法坚持,因此选择自杀。
“……愿我理智冷静的次子照顾好他的弟妹,照看下一代成长,让匈雅提的名字在匈牙利的平原上再一次震慑人心……”
“……我已经无法承担这样的痛苦,天主啊,为什么将我最珍惜的宝藏一样样从我身边夺走呢?我唾弃你,若自杀将堕入地狱,那便来吧,我已经无法再看到约翰的脸了……”
霍尔蒂缓缓将伯爵夫人的遗书收好。
自己在一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虽然伯爵夫人对自己态度比较冷淡,但是相处了一年多,还是有些感情的。
更何况霍尔蒂觉得自己也对伯爵夫人的死负有责任。
如果自己的态度再软化一点,或许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走廊里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佩克什地区主教纳吉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他一直都在圣伊斯特凡大教堂内清点物资,作为教会的领袖,纳吉可不敢逃离,因为一旦离开就会被
“这是怎么回事?”
纳吉跑过来就看见伯爵夫人的躺在床上,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再加上一旁皱着眉头一脸阴云的霍尔蒂,他心里隐隐约约猜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了?”
作为一名地区主教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主要是因为他出身贵族,神圣的教职还轮不到平民们考虑,所以他对于贵族们之间常见的各种手段非常熟稔。
只是看上一眼,纳吉就能如同一个老练的法医一般看出伯爵夫人是服毒而死的。
“伯爵夫人……”
纳吉的脸上变幻出哀悼地表情。
“……被奥斯曼的刺客阴谋刺杀了,他们本来是冲我来的但是没有找到我却对我母亲下了手。”霍尔蒂看着主教阴晴不定的脸上:“请为她祷告并主持葬礼吧,纳吉。”
佩克什地区教会的首脑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可不太行,根据《圣经》……”
霍尔蒂摇了摇头,纳吉虽然嫖娼,喜欢小男孩的屁股,满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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