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根长矛紧跟着从他身后扎向奥斯曼人,霍尔蒂手中的长剑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一个突厥步兵的盾牌上,将他的盾牌磕开一个缝隙,然后顺势向前一点,完成了一次凶狠的刺杀。
南门处的奥斯曼人的的确确被挡住了,锡南帕夏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佩克什城门,他不清楚有多少人已经填进了城中,但是从对后队的观察来看,阿扎普步兵的公司是停滞了下来。
绘着经文的绿色和红色旗帜不仅没有前进,反而有些后退。
这说明阿扎普步兵在南门处的攻势并没有如锡南帕夏预想中的那样轻松得手。
然而门洞处的惨烈伤亡却是他根本预料不到的。
“吹号,让阿扎普退下来。”锡南帕夏非常担心阿扎普步兵的锐气被匈牙利人耗尽,那样他就在苏丹面前丢了面子。
没有人敢让苏丹失望,锡南帕夏觉得与其让阿扎普步兵被匈牙利人击退,还不如自己直接将他们撤回来,重新编组对城门的进攻。
号角的声音响了起来,奥斯曼军队阵中硕大的牛皮鼓被精赤着上身的壮汉擂响。
这声音让顶在最前面的阿扎普步兵如蒙大赦,他们飞快地向着奥斯曼军队的阵地退了回来。
凶神一样的霍尔蒂站在阿扎普步兵的面前,他们最前面的战士纷纷向后退去,引得后面的人也不得不跟着后退,佩克什城洞开的南门就这样空了出来。
伯爵摁住剑柄,强自忍耐着冲出城门接着冲击的欲望,半个小时的鏖战没有耗尽伯爵的力量,恰恰相反,阿扎普步兵的生命所转化的经验让霍尔蒂足足升了七级,霍尔蒂将所有的经验都加到了力量上,而技能则选择了【强击】,这会让他成为沙场上更加恐怖的战争机器。
奥斯曼人的退却让德意志人发出一阵阵欢呼,将沾满鲜血的长矛不断扬起,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霍尔蒂,霍尔蒂。”
卡萨骑着一匹黑马从后面的街道上飞驰而来。
站在阵线最前列的伯爵微微侧过脑袋,意识到出现了一些变故,不然作为街垒那边防御部队的首席指挥官,老卡萨是不该到这里来的。
“西门,奥斯曼人正在攻击西门。”
整座佩克什城的最高点就是生伊斯特凡大教堂这座哥特式建筑的尖塔顶端,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全城,霍尔蒂特意在塔顶安排了六七个教士轮班负责观察,现在这个布置起到了效果,眼尖的修士们发现西门正在被奥斯曼人攻击,在这个时候卡尔决定亲自来通知霍尔蒂。
“我们转向西门吗?”
斯维因看着霍尔蒂说道,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利用西门相似的狭小环境阻隔奥斯曼人的进攻,取得与南门这里相类似的战果。
而缺点在于这就意味着南门洞开,除非将民兵们拉到南门这里,重新编组完成的奥斯曼人会很快突破南门,他们可以直接选择攻击街垒,也可以去西门那里包抄匈牙利军队的侧翼。
“当然不是,趁着奥斯曼人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迅速撤回街垒去。”
霍尔蒂觉得正在撤退的阿扎普步兵没有心气反击了,苏莱曼未必舍得将精锐的耶尼塞里近卫军投到攻城战里,所以现在还存在供自己和德国人撤退的窗口。
等到奥斯曼人缓过气重新逼上来,那就是想走也未必来得及了。
当断则断。
“撤退,撤回街垒去,我们把城门让给他们。”
霍尔蒂挥了挥胳膊:“快点,快点撤。”
佣兵中的伤兵退的很早,剩下的人最多也是不影响行动的轻伤,斯维因很快就组织着所有人沿着佩克什城的主街向教堂撤退,霍尔蒂则背着盾牌走在最后面。
他非常担心此时奥斯曼人的骑兵突然涌入,那样德意志人就危险了,不过显然他多虑了。
锡南帕夏并没有将精锐的卡皮库鲁骑兵或者耶尼塞里近卫军投入战场的意思,他静静地等待着阿扎普步兵恢复士气和力气。
这些装备简陋的步兵坐在奥斯曼军队的大炮前,听着毛拉们大声的布道,解下腰间的皮囊大口大口的喝水。
正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西面传来一阵欢呼声。赞美真神的声音响彻云霄,霍尔蒂意识到奥斯曼人已经攻破了西门。
“快,快,快。”
霍尔蒂高吼着,“我们退回街垒,退回去。”
第二十六节 展开()
西面城门的欢呼声很快就传到了锡南帕夏的耳边,他微微不满的咕哝的了几句。
奥斯曼帝国之中一直存在两个贵族集团,一个以基督徒出身的耶尼塞里近卫军为主,他们更倾向于在欧洲攻城略地,另一个集团则是传统的土耳其贵族为主,他们希望将帝国的扩张方向转向亚洲部分。
因为对于奥斯曼的上层贵族来说,最核心的利益是建立在土地之上的采邑。战争之后所均分的战利品不过是一点点调味品,不断扩张的封地才是核心利益所在。
锡南帕夏虽然也是出身耶尼塞里的基督徒奴隶,但他也是支持亚洲方向扩张的一员。因为相比较于同欧洲各国碰个头破血流,亚洲那些火器装备率很低,几乎没有成熟炮兵的教友才是帝国更好的目标。
当然威尼斯方面每年给他提供的大笔贿金也让他更倾向于同远方的波斯人作战。
一名打着三角小旗的西帕希骑士从阵前跑了过来,他冲着站在一起的苏丹和帕夏们大声喊道:“他们撤了,匈牙利人撤退了。贾法里帕夏攻破了匈牙利人的西门!”
这个斥候的汇报让锡南帕夏不满地皱起眉头。
显然或许他只要让阿扎普们再坚持一会,就可以看到胜利的曙光。
锡南帕夏忐忑地看了一眼神色阴晴不定的苏莱曼苏丹,大声下令将阿扎普步兵重新投入攻城战。
“我们的兵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锡南帕夏看着佩克什城说道:“我相信在今晚之前,我们就可以夺下佩克什城。”
然而事实证明完全是锡南帕夏想多了。
实际上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奥斯曼军队也没有办法取得战果。
匈牙利人的街垒将他们彻彻底底挡住。
无论是步行作战身穿锁链甲的西帕希武士,还是身穿板甲的沃伊尼克步兵,还是无甲的阿扎普步兵,他们进入佩克什城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始劫掠。
闯进城中的阿扎普步兵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分散开来,寻找一切居民剩下的财物,不过还是有些人知道城市的财富都在哪里,他们直奔教堂的方向,但是很快就傻了眼。
街道正中高耸着两米多高的矮墙让他们感觉隐隐透露着说不出的凶险。
奥斯曼帝国连年征战,军队中当中不少人也算是南征北战见多识广,参加过不少战斗,但是进了城之后还有一道矮墙要爬真的是想不出来。
阿扎普步兵已经四散抢劫,不过西帕希骑士和沃伊尼克步兵都在各自的贝伊的指挥下,还是继续向内,寻找着匈牙利军队的主力。
相比于在苏丹身边走不开的锡南帕夏,贾法里帕夏则行动更迅捷,他直接将自己的鲁梅里亚军团全数向城中派出,本人则带着一队亲卫登上了佩克什城的西门,这里相对较高,可以眺望城中的情况。
这个举动可谓大胆,因为城中还有可能藏有隐身各处的守军,一旦展开反击,贾法里帕夏所在的这个位置就会十分危险。
然而奥斯曼军团的统帅完全不在乎,他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生死瞬间,选择胜利已经超过了生死成为他的本能。
“城中居民都已经撤走了啊。”
威尼斯的使者马里诺也在贾法里帕夏的身侧,原本以为弹指便可攻破的佩克什城,现在却给了威尼斯人意外的惊喜。
“佩克什伯爵是有备而来。”贾法里帕夏看着街道正中央的街垒,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指挥官,他本能的看出那道矮墙的危险。
显然霍尔蒂·匈雅提是有所准备,但是他有为什么冒险来到奥斯曼军队的营地呢?贾法里想不通。
“恐怕是来刺探军情的。”意大利军事工程师塔蒂尼从这道矮墙身后看到了自己当年设计棱堡的影子。
时至今日,战争的形式因为各种新武器和新战法的出现而改变。
但是不管形式不管如何怎么改变,但是战争的逻辑不会变。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真是一个大胆的对手。”
贾法里帕夏长舒一口气,他的右手抓着自己拜占庭式长袍的黄金纽扣,左手抓着长刀的刀柄,眯着眼睛看着街垒方向的情况。
一队迅捷的沃伊尼克步兵已经逼近了那道街垒,他们高举着军旗,目标直指城市中的制高点圣伊斯特凡大教堂。
贾法里帕夏已经在城门上看清了那道街垒大概的设置,两侧大概是两米多高的矮墙,中间是一道缺口,缺口之后很短的距离内还有另一道矮墙,这道矮墙长度看上去和缺口差不多,但是贾法里帕夏已经看出了危险。
那后面是密密麻麻的长矛,显然匈牙利人认为他们可以依靠这道矮墙挡住奥斯曼大军,并且在这里布置了重兵。
“很巧妙啊,他几乎是在暗示你走这里。”军事工程师塔蒂尼看着街垒中间的缺口,他虽然不懂什么叫心理暗示,不过作为全世界第一个棱堡的设计者,塔蒂尼自然有军事眼光。
沃伊尼克步兵在街垒之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始整列队伍。
贾法里帕夏满意地点点头,显然指挥这队沃伊尼克步兵的贝伊十分的老练。
东欧式的大盾十分巨大厚重,举起来跟一块门板差不多高,立在地上几乎到达脖子的位置,而沃伊尼克步兵的护甲还有特制的铁质护喉,这都是东欧风格的战斗中远程投射武器占相当大的比率。
因此也形成了特殊的大盾和相应的护甲风格。
列队完毕的沃伊尼克步兵平举盾牌,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街垒的缺口之中。
街垒的缺口距离后面的矮墙不过两三米长,根本不足以展开多少兵力,而高举盾牌的重装步兵已进入缺口便遭到了一阵齐射的洗礼。
负责指挥此处街垒的指挥官正是卡萨,他在墙面的两侧安排了五六名火绳枪手,沃伊尼克步兵刚刚进入缺口刚刚转身,便遭遇火绳枪手迎头痛击。
第二十七节 你的头盖骨我的碗()
火药伴随着蒙古人进入了欧洲人的视野,并且很快就加以利用,最早出现的是火门枪,类似明军使用的三眼铳。
但是随后手工业发达的意大利人就将火门枪改进制造出了火绳枪,火绳枪的英文单词musket就来自于意大利语。
街垒两侧埋伏的火枪手并不多不过七八杆而已,但是射出的铅丸对于刚刚进入街垒的入侵者却也是足够致命。
一阵硝烟尚未散去,操持火绳枪的德意志佣兵便迅速后撤,而更多的匈牙利人已经举起长矛严阵以待。
黑火药在枪管内爆炸的清脆响声传到了一脸阴鸷的贾法里帕夏面前,他嘴角冷笑,火枪是一种很了不起的武器,但是其效能仍然十分有限,最终决定战场胜负的仍然是依靠刀枪相对的战斗。
虽然火药之下人人平等。
但在刀枪相对,瞬间喋血的搏杀之中,训练是双方最大的区别度,一个久经训练的武士跟刚刚手上拿到长矛的民兵根本不具备任何可比性。
贾法里帕夏认为南征北战多年的西帕希武士只要轻轻用盾牌一档,就能顺势挥刀突入匈牙利人草草组织的防线之后。
“佩克什伯爵的防线很有启发性。”贾法里帕夏看着硝烟散去,那些沃伊尼克步兵陆续涌入街垒之后。“但也就不过如此了。”
塔蒂尼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设计的棱堡还可以继续完善,除了墙的厚度和外形之外,也可以添加眼前这个纵深的概念,在外墙被攻破之后,内部再有几层陆续的防御设施。
马里诺看着那里尚未散去的硝烟,想着若是威尼斯人与匈牙利人易地而处,威尼斯共和国殖民地的居民和来自异国的雇佣军们是否有眼前匈牙利人这样勇敢,挑战几乎无敌的奥斯曼大军。
威尼斯的使节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威尼斯共和国对殖民地的居民极尽盘剥之能事,而雇佣军也完全依赖军饷在战斗。
“匈牙利人,”马里诺看着前方给了一个评价:“真是一个坚韧而勇敢的民族。”
“没错。”贾法里帕夏点了点头,从亚诺什·匈雅提到马加什·匈雅提再到路易二世,匈牙利人无论成败如何,的确都给奥斯曼人的征服大业带来了不少麻烦。
“也正因为如此,征服这个民族才值得夸耀。”
贾法里帕夏看着沃伊尼克步兵涌入街垒之后,然后便陷入了险境。
匈牙利人的杀招就在墙后。
在街垒的后面是一排齐坚固的齐胸高木栅栏,最前方的距离街垒的后墙也不过两米多的距离,最前排的长矛手刚好可以把长枪放平架在木栅之上向前突刺。
密密麻麻的长矛一点点向前逼近,中间还夹杂着锋利的长戟,这种瑞士风格的长戟就像是在一根长木杆上套着一个宽厚的菜刀,然后在刀背处向前延伸出一截锋利的枪锋,这种长戟破甲效果极佳,从上面向下劈斩更是威力惊人。
这杆长戟的祖先曾经由瑞士人的操持下劈开了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的脑袋,将一个即将诞生的强国劈死腹中,彻底改变了欧洲的格局。
进入街垒之后,沃伊尼克步兵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匈牙利市民们排着紧密的队形,将长枪不断地向前插过来,每一个奥斯曼帝国麾下的东欧重步兵都要面对三四根来自不同方向的长矛,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后方的街垒和身前的栅栏一前一后将沃伊尼克步兵完全钉在中间,只能面对匈牙利人的长枪突刺。
在栅栏后面有几个可以堆起来的射击台,高度不过半人高,只允许一个人在上面站立,射术精湛的匈牙利弓箭手或者手持火绳枪的德意志佣兵站在上面,缓缓的将手中的武器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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