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
李思钰又用手中木棍敲了敲火炉上正为他煮着肉食的大瓮,说道:“下面不断烧着烈火,水早晚会沸腾,若将大瓮上面加了盖子,用尽一切法子将大瓮严密封死,不让任何热气逃出,随着下面烈火烧烤,大瓮也定然四散炸开!”
“木柴噼啪炸响,最多将火炉里的火星蹦射出来,可是,若将这种威力扩大到了千倍、万倍呢?”
“那就成了杀人利器!”
当他人皆皱眉思索时,阿蛮却不满道:“阿爹,那得做出多大的炉子啊?”
这话一出,李思钰差点没笑喷了,对他是一阵无语,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些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翻个个,炸响的条件有两个,就像阿爹刚刚说的,木柴中因为有孔洞,孔洞中的空气受热膨胀,急剧膨胀的空气又因无法从木柴中逃出,所以最后才炸响。”
“是啊!阿蛮听懂了,所以要造很大很大的火炉,要烧更大的木柴,难道不对么?”
李思钰一阵无语,她这脑袋都是咋长的啊?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解释道:“炸响的原因,其一是燃烧后空气膨胀,其二是膨胀的空气有外物阻止而无法逃逸。”
“当空气不断膨胀,最后阻止空气无法逃逸的外物再也无法有效阻止,就会”
“砰!”
李思钰做了个炸响的手势,说道:“木柴在火炉里燃烧,火炉里的火不断加热,木柴中的孔洞受热后不断膨胀,这是外火制造爆炸,尽管这种爆炸很小,也伤不得人,但的确是爆炸。”
“这种爆炸无法应用于战争,反过来,我们将”
李思钰拿着的木棍向所有人展示了一遍,说道:“反过来,我们将这跟木棍掏空,在里面不断加热,放有剧烈燃烧的东西,让孔洞里面的空气不断受热膨胀,这跟木棍同样会四分五裂!”
“世间可以燃烧的东西太多,木头可以燃烧,毛发可以燃烧,火油可以燃烧等等,可以燃烧的东西太多,而木棍可以换做金银铜铁,当这种威力增强千百后,也就足以杀人,足以毁城灭国!”
“这就是火器,因木柴里面燃烧火焰,因木柴变成了钢铁器物,因钢铁器物装着燃烧火焰,所以此等杀人利器才称为火器!”
阿蛮依然一头雾水,就是突突、蒙哥翰也有些不明所以,李思钰的话语他们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外面有东西阻着不漏气,里面有东西燃烧,空气膨胀,最后炸响,明白了是明白了,可他们并未有直观认知,对此也无法真正相信,前来的杨复恭、大丫却有些明白了,他们对营州事物了解远非他人可比,知道汉八部藏有一种崩山裂石利器,但他们并不知道原理,今日李思钰竟然透露出来了如此惊人消息,杨复恭脸色也郑重了起来。
“我儿还是莫要再说此事了!”
李思钰见他开口,微微点头,又笑道:“无碍的,知道什么是火器,那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出来的,至少百十年内绝无可能,火器伤人道理很简单,成功却很难!”
“再说,孩儿也只是简单说一下,其目的不是火器,而是要他们不要太局限于常规,就像开封城下的沟壕就是很好的例子。”
第1034章 传道受业(下)()
“你教授娃娃们军略,为父自以为是好事,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谨慎些!”
杨复恭还是有些担忧,李思钰最后无奈点头,说道:“孩儿知道了,孩儿会谨慎的。”
两人对话没有避开他人,听了他们话语,突突、蒙哥翰更是陡然一惊,他们不似小德子、小棒头一干娃娃们,从他们简单几句话中,就知道自己大帅定然已经有了此类杀器,两人虽听讲,却从不轻易插嘴,大多也都是阿蛮小手举得高高,几日听讲中,他们能够想象得到,无数投石机抛射出火器情景,那几乎就是对敌毁灭性打击。
两人相视一眼,最后皆沉默不语,心下却不住哀叹苦笑,心想着自己随大帅回转营州,营州守将最好别闹出让大帅生气之事,否则
他们身为营州大将,尽管已经身不在营州,但与营州一些亲近大将也多有信件往来,从信件中,他们也知道营州看似强大无比,但是新旧之争却很是令人担忧。
火器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争模式,尽管火器还未真正出现,但沟壕的出现让李思钰看到了今后战争模式可能会有些许不同,这也是他与一帮子娃娃们稍微提及火器的原因,可火器毕竟并未出现,此时还只有少数人得知,有时候,突破那张破纸也只是用棍子轻轻一捅而已。
爆炸的原理很简单,日常生活中很是常见,只是从没人去认真思考,而李思钰一番话语像是为一群娃娃们打开了一道窗口,至于他们将来能够走多远,这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杨复恭开口后,李思钰也不再说任何关于火药之事,只是讲些关于现在战争模式,讲些天下各藩镇之间争斗,曾经发生的经典战例,与别人不大相同,李思钰更喜欢用一些战例为娃娃们授课,在他看来,孩子们还年幼些,这些战例既可以当故事趣闻来听,又可从中学习前辈们聪慧睿智,远比只是简单说上两句隐晦难懂古文要强上许多。
武略军阵很少会有人愿意传授,大多都是世代将门口口相传,更多的则是用无数鲜血生命一点点学会贯通,一将功成万骨枯,不仅仅只是说战争的残酷,还有名将本身就需要无数生命鲜血来成就威名。
李思钰教授娃娃学习,军中一些大将不时会跑来倾听,尽管只是些只言片语,可对于这些领军十数年大将来说,这已经够了,每每都有所悟,每次课后都是感叹连连,对李思钰也更加尊崇敬畏。
李思钰一心只为娃娃们传道受业,大帐每次都被旁听的军中大将挤得满满当当的,甚至帐外也有无数人支起耳朵静静倾听他的课讲。
李思钰再不过问天下事,一心传道受业,他也没想到,本来颇有怨气的军将,随着不时跑过来的军中将领听讲,不满埋怨声反而渐渐没了踪影。
李思钰没有严厉打击军中不满声音,他只是在授课传业,只是用不急不躁声音娓娓讲着天下大势,讲着这个天下为何会成了如今模样,讲着不破不立
营州军一路北上,带着无数拖儿带女的百姓前往没有战乱的营州,一路上李思钰都只是闭门授课,军中戾气也逐渐被消磨一空,只剩下无数将领,或是最底层军卒脸红脖子粗争论着不同见解,或许仅仅只是因李思钰一句话语,无数军卒头破血流,杨复恭为此多次劝解李思钰暂停授课,可他却只是哈哈大笑,不但未停止传道受业,反而将帐篷去掉,自己竟然成了真正人类灵魂师,而且还不知从哪弄来的木板作为黑板,为无数愿意前来听讲的将勇传道受业起来。
但这种情况在临近平州时,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崔秀秀带着大政小政前来一趟平州,结果却连累了整个山海关数万将士,自石头石云力之下,无论大小将领,皆被疤脸扛着帅旗挨个打了遍,之后洛阳的消息也在营州军传扬开来。
李思钰遭受朝廷如此之多诘难,至始至终都没被朝廷完全信任,整个营州顿时不满起来,皆认为李思钰当立即领兵返回营州,认为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就不该入关戍守帝都。
不满风暴越来越难以控制,而正当崔秀秀以及三院上下官吏们也不知该如何时,李思钰欲要回营州的消息传入了营州,很奇怪的是,所有不满声瞬间消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已经回到了营州的崔秀秀,得知李思钰欲要北上营州后,再次出关来到平州。
“王妃莫要着急,飞鱼卫已经送来了消息,大帅一会就到。”
疤脸扛着帅旗,山海关数万军卒不得踏出一步,但他可以,此时也只有他可以陪同崔秀秀前来迎接。
崔秀秀点了点头,眼睛却连偏转一下都无,始终注视着南面方向。
“娘亲”
“爹爹爹爹认不认得大政啊?”
本还一直看向南方的崔秀秀,听了大政话语,不由低头看向有些忐忑的儿子,蹲下身来将大政抱起,一边点着儿子脑袋,一边笑道:“大政乖乖,爹爹喜欢着呢!”
“嗯嗯,大政很乖的!”
大政忙点头,唯恐自己得不到李思钰的喜爱。自大政出生后,耳边始终都是他阿爹是如何的了不起,可却从未见过李思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心下既期待,又有些不知所措。
山海关下发生的事情让崔秀秀意识到了大政的重要性,这次前来平州,身边也只带来了大政一人,态度已经极为明确,营州今后的主人也只能是大政。
“王妃,大帅来了!”
崔秀秀忙去看南方,只见无数旌旗招展,大队大队披甲铁骑出现在眼中。
“大政,爹爹来了”
“吁”
李思钰本以为会近乡情怯,谁料到,当他远远看到城头的女人时,整个人都痴痴傻傻起来,瞬间击垮了他的所有理智。
“秀秀——”
“秀秀秀秀”
李思钰没能忍耐得住,顾不得怜惜踏雪,一个劲的抽打,人也是冲在了最前,见他如此急切,李璇又不由挺了挺肚子,噘嘴不满道:“见了新人忘旧人”
“咳咳”
李裕不由捂嘴轻咳几声,李璇顿时明白了过来,不但没领情,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第1035章 营州主母(上)()
李思钰纵马狂奔,此时的他哪里还会理会不满噘嘴的李璇,整个世界也只有抱着个孩子站在城头的女人。
女人看着纵马狂奔的男人,嘴角满是笑意,泪水却止不住的默默流淌,没有常人飞奔下了城头,没有乳燕投怀,只是静静流淌着思念泪水,只是默默看着他的男人纵马奔来。
时间恍惚过了许久,一年就像一个世纪的漫长,自己的男人终于回来了。
“娘亲”
大政看着两行泪水,伸出小手为她擦拭着,竟然突然对城下那个男人产生了一丝恨意。
“哼!坏爹爹!”
“呵呵”
崔秀秀不住蹭着儿子小脸,嘴边很温和轻笑,眼睛却始终注视着他的男人纵马狂奔而来。
疤脸身体挺得笔直,手中黑色猛虎大旗更是肆意飘扬,眼看着无数钢铁洪流铺天盖地涌来,豪气直冲天际,城头无数军卒身体如标枪挺立。
“秀秀”
“秀秀——”
“相公回来了——”
踏雪扬起而起。
“秀秀”
李思钰甩蹬下马,一阵风冲入城内,一路上无人开口,只是挺直了身体,双眼默默看着他从眼前一阵风穿过。
“秀秀”
“相公”
两人默默看着对方。
“你瘦了”
两人几乎说出同一句话语,看着自己男人瘦成了一把骨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如何不喜欢留着胡须,可看着下巴杂乱胡须,眼泪止不住流淌。
看着自己女人泪流满面,心下一阵酸楚,或许世人以为这个女人身份卑微,只是个营妓,可在他眼里,她就是他的一切,是他存在的意义。
整个世界只有眼前女人,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缓缓将她拥在怀中,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什么功名权利,什么天下安危,所有所有的一切,甚至还不如怀中女人一滴眼泪让他难受万倍。
没有太多话语,好像所有思念都在紧紧拥抱中,任何话语都显得是如此的多余。
“娘亲”
一声童稚怯声惊醒了两人。
“相公,莫要伤了大政。”
崔秀秀微挣扎了一下,从李思钰怀中脱出,李思钰这才发现崔秀秀怀中竟然还抱了个娃娃。
李思钰脑袋顿时短路了,看着埋在秀秀怀里的大政,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见他呆呆愣愣,崔秀秀一阵好笑,轻轻拍着大政后背,温和笑道:“大政不是常常问起爹爹吗,爹爹来了,又不好意思起来了?”
李思钰见自己媳妇埋怨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故意装作镇定道:“男儿就该有男儿的样,都多大了还让你娘亲抱着?要抱”
“哼!”
“那也该是老子!”
李思钰从崔秀秀怀中抱起大政,一时间他还有些不适,嘴里故意岔开话题。
“阿父就在城外,咱们去迎接一下吧。”
一时间,李思钰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不适,只能用杨复恭来做挡箭牌,或许崔秀秀也知道父子两人的尴尬不适,嘴角温和一笑,眼中却满满的顽皮。
“相公听说大政很快就有了弟弟妹妹,不知是不是啊?”
李思钰怀抱着大政,正要下了城墙,猛然听到这话语,心下一个咯噔,顿觉不妙起来。
“不但有阿爹前来,还有你家相公几个学生弟子,更厉害的,连大唐皇帝都成了你家相公囊中之物。”
“呵呵媳妇啊,一会儿大唐皇帝若上前言你义母,你可莫要掉了眼珠子啊!”
崔秀秀嘴角笑意更甚了,与他同枕而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知道他是刻意如此,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尽管没哪个女人愿意与他人一同分享自己相公,可催秀秀本就是崔家之人,自幼早已习惯了男人三妻四妾,更何况他知道眼前男人又是什么性子,按照自己男人如今权地位,什么样子的女人不能得到?可看看他身边又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公主李璇地位尊崇,可那又如何?仅仅只是年龄,仅仅只是一头雪白发丝,任谁又岂能重视?此时的大唐公主又如何?
崔秀秀嘴角温柔不断,默默跟着她的男人下了城墙,默默出了城,铺天盖地的军卒已经停住了脚步,密集的军阵让李思钰豪气顿生。
“踏雪!”
随着他的召唤,踏雪低头嘶鸣来到近前。
李思钰怀抱着大政,毫不费劲上了战马,一手伸出,崔秀秀微笑着将手递到了他的手中。
“大军归来,你这位主母自然要检阅有功之将!”
李思钰将崔秀秀、大政揽在怀中,双腿轻踢马腹。
“当年你我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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