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魏子想了想记忆中的北地王,顿时有些气馁道:“要说也是奇怪啊,北地王的确与他人不同,若是他人第一次见到大唐皇帝,就算是晋王那样强势之人,当年也是一副诚惶诚恐吧?”
“可是呢,北地王却一点畏惧都无。”
李裕想了想,说道:“老师乃兵道大家,想来这等学识之人本就与他人不同吧。”
“再说了,老师说过,自武周始,到了我朝历经数个朝代,期间更是数十上百大大小小朝廷,天下不是一人天下,不是一姓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谁也不敢言一乞儿就不能为帝,人自也不能言谁就天生高贵于他人,作为一个合格帝王,就要守住天下,只有守住了这个天下,朕才是朕,才不会被他人夺了去。”
“陛陛下您您可莫要说这些啊!”小魏子大惊失色。
李裕却笑道:“老师话语很对啊!朕只有学的更多,变的更强,自然也无人可夺了朕的江山,占了这大唐天下。”
李裕回头看向身子颤抖,一脸惨白的小宦官,不由笑道:“你又怕个甚?那是朕的老师,是朕最可靠之人,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也只有老师才会告诉朕这些,哪怕哪怕父皇也不会。”
小魏子不住擦拭额头汗水,声音也有些颤抖。
“陛陛下说说的是”
李裕摇了摇头,指着空无一人的殿堂,叹气道:“满堂文武满堂文武数十,朝拜之时,看起来毕恭毕敬,看起来忠心不二,可有几人真的像老师那般重视朕?”
“朕因朕是朕,他们才会愿意留在朕之身边,若若朕不是朕了,他们有几人愿意看朕一眼?”
“十六王宅中,皇族血脉子孙还少了?”
“又有几人被他人看上一眼?”
“呵呵没人愿意啊!”
“可老师不一样啊!就算朕若有一日不再是朕了,老师还是如故,朕会是一方统帅,领军千万纵横天下。”
“呵呵”
李裕笑的很开心,老师名下弟子,哪怕新入的无舌秦书瞳不也领军一方么,老师带着自己,领强军马踏河北,他有理由相信,就算他不是了太子,老师依然倾心相授。
“陛下陛下来了来了”
一宦官跌跌撞撞奔入大殿,李裕忙挺身坐正了些,眼睛不住扫向殿门外。
李思钰身量高大,在人群中最为显眼,一群紫袍围着身披甲胄的他,如同众星拱月,群臣登上御阶,缓缓进入大殿。
李思钰远远的透过门窗就看到正襟危坐的李裕,看着这名弟子双手抱拢在胸腹间,心下甚是欣慰,终于有了一点帝王模样了。
众臣一一进入殿内,按照文武之别一一站好位置,李思钰手握南衙十数万兵马,为朝中武将之首,但李克用是辅政王,同样是一地藩侯,故而李思钰应站在他之下,但因恼怒刘氏之死,而是不闻不顾站在了刘景瑄之下,看到这一幕的众臣更是不解因何之故,反而刘景瑄甚为得意。
“升朝——”
“拜!”
“再拜!”
“三拜!”
尖锐的声音有些颤抖,小魏子依然竭尽全力嘶吼,这是他第一次跟着李裕上朝,也是李思钰第一次入朝觐见小皇帝李裕,小魏子心下既兴奋又忐忑,竭力保持着不该有的威严。
随着三拜之声,众臣高呼“我皇万岁”礼拜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
礼毕,众臣一一返回站位。
小皇帝李裕看向李思钰,李思钰亦看向李裕,两人微微一笑,李裕看向众臣说道:“北地王有匡扶社稷之功,前些日更是击败了吐蕃宿敌,俘虏数千吐蕃番骑,扬我大唐威名于西域,朕以为非以重酬不能彰显帝国礼敬之意”
李裕看向小魏子,小魏子此时还有些呆愣,看到李裕看过来,一时还不明所以,过了片刻才惊觉慌张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黄稠的手也有些颤抖,他虽不明白小皇帝为何会如此,但他知道手里的黄稠意味着什么。
众臣有些疑惑看向小皇帝,就是裴贽、崔昭纬、刘崇望、李克用、刘景瑄等辅政大臣也有些诧异,他们并不知道小皇帝想要做什么,之前虽也有过商议,但觉得若要赏赐还需等等,等李思钰前来后询问一下心意,他们却不知道小皇帝竟然已经私自做了决定。
小魏子站到人前,展开黄稠,看着自己不识的文字,只能按照小皇帝说辞背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地王自营州领军入朝戍守,南征北战所立之功难以述说其多,其人更是忠武天下,朕以为非一字并肩王难以表其功,朕朕欲重立神策府,拜北地王为神策大将军,领天下兵马”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
小魏子看着黄稠大声背诵,前面还好,到了“一字并肩王”时,不但下面的群臣神色大变,就是他自己也心颤了起来,等到“神策府大将军”时,夔王李滋再也不顾其他,一头跪在御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不可”。
看着李滋头发散乱老泪纵横凄惨,群臣皆看向几位辅政大臣。
裴贽、崔昭纬、李克用等人相视一眼,裴贽、崔昭纬、刘崇望三人有些犹豫,而李克用却沉默片刻,大步走了出来,向高高在上的李裕拱手行了一礼,大声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可。”
说着,李克用转身看向群臣,最后又看向微闭着眼的李思钰,说道:“北地王所立功勋甚大,有匡扶社稷之功,朝廷嘉奖其人自无不可,但老臣以为,重开神策府,立一字并肩王,此事不妥!”
第898章 臣领君命()
覃王李嗣周、延王李戒丕、陈王、韩王等一干李姓宗室王爷相视一眼皆出列跪在案前。
“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夔王李滋悲声道:“陛下,当年太宗为为神策军大将军,虽虽太宗仁慈,乃为天下千古一帝,可可太宗若若非为神策大将军,若若非可开衙建府,又又怎会有有玄武之惨事陛下”
夔王痛哭流涕,群臣皆默不作声,全都看向闭眼不语的李思钰。
刘景瑄一开始心下同样震惊莫名,但随着李克用站出来反对,他反而起了反逆心思。
只见刘景瑄缓步走到李克用面前,轻笑一声,说道:“晋王言不可,咱家想问问晋王,忠武将军与神策府有何区别?难道未开衙建府了?还是说,之前晋王在太原之时,晋王未如神策府一般?”
刘景瑄轻蔑一笑,说道:“众位也知两晋之事,应也知王马共天下之事,若非如此,想来南方晋人也不可能存留如此之久吧?”
刘景瑄向李裕一拱手,说道:“陛下与北地王虽为师徒,却有父子之情,北地王的品性世人皆知,一字并肩王神策府大将军”
“呵呵”
“听着很好听,可是”
刘景瑄看向闭眼微睁的李思钰,轻笑道:“北地王,你愿意吗?”
李思钰看向刘景瑄数息,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
“果然知我者刘公也!”
“哈哈”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哈哈”
“刘将军,今日梧桐苑里,你我可是不醉不归啊,哈哈”
李思钰指着刘景瑄仰天大笑,一边大笑,一边来到狼狈不堪的李滋面前,用脚踢了踢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他的李滋,笑道:“你这老儿若是心怀公义反对,老子还给你一个赞字,可真是如此吗?”
“行了,地上很冷的,随意装几下应个景也就是了,没必要弄得如此凄惨。”
说着又指向其余宗室王爷,笑道:“你看看他人,也没你这么狼狈啊!”
众臣看着李思钰一阵无语,裴贽却摇头苦笑,觉得眼前之人就不能以常理去揣测。他知道无论是一字并肩王,还是神策府大将军,只要眼前人愿意,无论他人如何阻止也无用,而事实就是如此,李思钰手握着南衙,手握着关中、河东、东都京畿兵马,与当年神策府又有何不同?
李思钰弯身提着李滋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甚至还装模装样为他拍打了几下并不存在的泥土,看向李裕笑道:“陛下心意,本王已知,只是本王不需要这些,也是为了后来之人所虑。”
说着又看向李滋,笑道:“当年玄武门之事,夔王所言非虚,有时候,这人呐也不由己的,当到达了那一步,还真有可能发生如此令人心痛之事,但是呢,本王与当年太宗时不同,本王手中之卒皆是要回关外营州的。”
李思钰看向满朝文武,笑道:“或许诸位会有疑虑,大好的江山,无数财富、美女,只要本王伸手即可得,为何本王却要回苦寒之地,手中军卒悍将会如此甘心?”
“呵呵”
“这人与人是不同的,本王心志不在此,手下将勇将来也自会由本王来补偿,至于他们满意不满意,这不是诸位需要关心的,只要诸位能守住这江山即可。”
“好!”
一阵沉默后,刘景瑄突然尖叫一个“好”字来,吓了李思钰一跳,忙转头去看。
刘景瑄伸出大拇指,赞道:“咱家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北地王忠义!”
刘景瑄看向李克用冷哼一声。
“哼!”
“看到没,什么是忠义?”
“这才是!”
“哼!”
“不像有些人,得了新人就置旧人不顾,若是咱家,咱家此时也当在家中!”
李思钰心下一阵伤感,也没了任何心情,默默退回站位低头不语,众人见他如此,这才明白之前为何对李克用变化如此之大。
守灵,是亲人逝后,为亡故的亲人守夜,人为万物之灵,死后之魂魄因留恋亲人,会在三日内回家看一看亲人故友,故而就有守灵之事。
亲人病故,朝廷在册王妃病逝,无论如何,皇帝都会给三日之休,让其在家中守灵,可三日未过,李克用竟然出现在了此处,这让李思钰心下极为难受,对李克用更加暗自恼怒不满。
李克用与刘氏情感很好,但不知因何,最近性情大变,尽管外人不得而知,但是经常登门拜访的朝臣命妇们却能察觉出来一二。
李思钰心下杂乱纷呈,他人在朝堂说的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未听到,心头只是不时闪现与刘氏相遇相处情景。
正当他想着下朝后去一趟晋王府,是不是要以子侄辈为刘氏守灵时,刘景瑄突然碰了他一下。
“北地王北地王,陛下询问呢。”
“嗯?”
李思钰一愣,忙看向李裕,见他一脸不解,知道老师喜欢发愣的毛病又犯了,不由再次说道:“北地王有功于大唐,仅以北地王之名难以酬其功,故”
李思钰听了这里,忙出言打断,说道:“一个王侯之名就够了,天下百姓亿万,能得此荣者几人?”
“再言,本王南征北战,能一再获其功也非本王一人之力,为国受伤战死者更是不知凡几,陛下若有怜悯之意,还是给他们些许荣誉,让战亡受伤之人心感卫国之荣。”
李裕点了点头,说道:“北地王所言甚是,朝廷穷困,拿不出多少钱粮以慰军卒,但些许荣誉还是可以的。”
说着李裕看向崔昭纬,说道:“崔辅政还请令人去军中核查,所有有功之士皆登记在册,莫要使一个有功之士遗漏,朕听闻北地王以营州立烈山埋葬忠烈之士,我大唐又岂能落后于此,亦立忠武之地,以此地埋葬为国战亡之士,以示嘉奖。”
“陛下英明,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崔昭纬出列大声答应。
李裕点了点头,见崔昭纬回到人群,又看向李思钰,说道:“将士有功,朕自当嘉奖以酬其功,尽管北地王风高亮节,朕又岂能视而不见,若朕如此,天下有志之士又该如何看待朕,看待我李氏大唐?”
“故而朕以为,北地王之子李政当为营州侯,崔政为高丽侯,北地王之妻崔氏为大王妃,公主李氏、大丫为北地王之侧妃。”
李思钰本是要张嘴拒绝,他从未在他人,或是公主李璇、大丫面前说过什么先后之事,但听到自己儿子竟然为高丽侯,张开的嘴巴忙闭上,人也出列拜倒。
“臣领君命!”
第899章 安臣之心?()
见李思钰这次没有拒绝,反而像是很满意拜倒在地,裴贽很是欣慰捋须看向坐在龙椅上微笑的李裕。
众人亦是奇怪看向李思钰,李克用脸色有些阴沉,嘴里低声冷哼。
“还真是关外来的蛮子,花花世界不要,偏偏喜欢苦寒之地。”
一旁的崔昭纬眼角微转,低声轻笑道:“行乾不是说了吗,这人与人不同,志向不同罢了,难道晋王就如此希望行乾志在天下?”
李克用冷哼道:“猛虎是吃荤的,不吃荤只因他此时还不饿。”
“哦?晋王意思是行乾是猛虎?可老夫怎么觉得晋王才是卧榻之侧的猛虎呢?”裴贽微微轻语,好像在自言自语。
“哼!不信等着瞧!”
李克用冷哼一声,闭眼不欲在言,而龙椅上的李裕却开口道:“朕听闻遂宁姑姑也有了些身孕,潼关毕竟差了些,朕想着把遂宁姑姑接到洛阳,一者朕也想念姑姑,二者洛阳条件更优于潼关,有御医伴侧照顾,当不至出了意外,也能安北地王之心。”
李思钰一愣,众臣亦是一愣,夔王忙点头说道:“陛下此言大善,潼关乃刀兵之地,遂宁有了生孕还留在那里不妥,大大的不妥!”
众臣皆看向皱眉不语的李思钰,崔昭纬犹豫了一下,出列说道:“行乾,公主有了生孕,留在潼关是有些不妥,你在长安公务繁忙,不如让公主留在洛阳,有我等一干老臣照顾,当可安心。”
李思钰眉头一抬,没有回答崔昭纬话语,而是看向高台上的李裕,轻笑道:“臣在前来洛阳时已经询问过了公主,臣也是与陛下一般心思,潼关是军城重镇,刀兵杀伐之气甚重,对遂宁怀中孩儿甚是不利,臣又在长安修建长安,自然也无法腾出更多时间来照顾,也想着送来洛阳,可遂宁不愿,她更愿意与阿父一同回营州,以安臣之心。”
“营州?”
“杨辅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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