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雄天一脸阴沉看着这个已经残废了的儿子,冷声说道:“占一地,你以为这么容易?”
“哼!你这边占了,那边就会有数个节度使围杀了你我!难道当年黄帅之事,你们都忘了么?”
“投靠了他人?”
“哼!只有蠢货才会如此!”
“咱们今日虽损失了不少,但是你们要知道,只有如此,我等现在夺一地才会被其他节度使们认可!”
“才不会被他人围攻!”
张彦雄摸着大脑袋,有些不解看向张雄天,说道:“二弟,这这是为何?死了这么多人,咱们就可以抢地盘了?”
张雄天未解释,而是看向赵光定,说道:“二子,你以为如何?”
赵光定抬眼看了一眼张雄天,他从头到尾参与此事,自然知道其中因由,看到众人目光皆看向自己,沉默片刻,看向胡须虬髯的张彦雄,说道:“教主所虑是对的,天下节度使虽更替频繁,但皆是一地节度使击败另一节度使,夺了其地,或是臣属部将反叛夺主之位。”
“击败一节度使,夺其土者,七弟之言虽不错,我军数千军卒,夺一地兴许可行,但是,仅三千兵卒,获胜后,又能存几人?仅存之人又如何面对其他节度使的觊觎?”
“而我等并非是其节度使们的臣属,自是无法与他们相同。李悍虎自营州过长城入关后,屡屡夺了各节度使们的领地,虽营州兵强,他人无法力敌,但是这不代表他人不希望干掉这个异类!今日我教虽损兵折将,但是却让他人见识到了我教勇武,也表明了我教实为李悍虎之敌,如此得一地,他人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助我等为一强番。”
“当年,黄帅如今日李悍虎,看似强大无匹,可那是各节度使们并未真正联手,而我教此时向天下表明心迹,这就能避免一开始损失过大,避免在夺一地时,他人会围攻我等。”
张雄天不住点头,看向儿子张继麟,冷哼一声。
“听到没?蠢货!”
赵光定一阵解释,他人相互看了一眼,皆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事。
张继天想了一下,点头说道:“二哥所言甚是,如此一来,我教夺一地确不易被他人所趁,可是爹,咱们又该占了哪里?”
“河北之地是没了法子,汴州有朱温,徐州那里也不是易夺之地,如今陈蔡之地又被沙陀人占了,还有哪里可占?”
张雄天微微一笑,指向西南说道:“襄州!”
“襄州?”
“嗯!”
张雄天轻笑道:“襄州势弱,最易夺,又是钱粮殷盛之地,沙陀人占了陈蔡四州,汴州朱温定然恐慌,而我教一旦夺了荊襄之地,就可与汴州朱温呈夹击沙陀人之势,朱温必然倾力相助!”
张彦雄不住点头,捋须笑道:“不错,二弟此计不错,不过我等刚刚激怒了李悍虎,此时若以我教之名夺了荊襄之地,李悍虎必会领兵攻打我等。”
赵光定笑道:“自然不能以我教之名,以黄帅之名就是了,而且七弟也该娶妻了,听闻朱温之女正是豆蔻之时,朱温之女呵呵俺觉得,这也不算委屈了七弟!”
“哈哈是极是极!”
张雄天一阵狂笑。
张继麟听到竟然要他迎娶朱温之女,心下也算放了下心来,他是张雄天亲儿子是不假,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老爹有多么心狠手辣,自己儿子又如何,洛阳一战死了三个亲儿子,养子数名,不还是没一点悲戚之意?
自己没了一条胳膊,已经成了废物,今后的悲惨,他比谁都清楚,可是娶了朱温的女儿那就不同了,想到这里,张继麟不由一脸感激看向赵光定,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这群人藏在洛阳以北的群山中,计议已定,众人也开始散去,既然要前往汴州求亲,也只有张彦雄才够这个资格,否则以朱温脾性,还不一定会答应呢,为了稳妥,赵光定为副使与之前往,而其他人则转道向荊襄之地。
山中藏有不少百姓躲避兵灾,张雄天在洛阳之地拿出数百死士,自杀式的送死,让天下诸侯瞩目,默默观察着朝廷反应,谁也未曾注意,洛阳以西群山中,正有数万老弱在三千卒的护从下,沿着山中小道杀向荊襄之地,当李思钰知道时,荊襄节度使赵匡凝已经身死,襄州也被张雄天夺了去。
李思钰担心洛阳再遭变故,调李存信入洛阳,东都京畿之地各军进行调整,极大加强了东都之地兵卒的掌控力,为了避免腰牌之事再次发生,所有领军将领统一重新定制,并且限制了阿蛮腰牌权限,夺了阿蛮腰牌可调兵权限,但为了紧急之事,把调兵腰牌权限给了大丫。
哪怕公主李璇也无调兵之权!
李思钰一阵眼花缭乱打乱东都军卒重整,并且暗自招募数百飞鱼卫探子,几乎全撒在东都京畿之地,飞鱼卫是军中精锐中的精锐,但出了此事后,李思钰突然发觉自己情报的不足,于是把贩夫走卒,歌妓民夫招入飞鱼卫。
东都京畿之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关注,可是除了一些将领调动,外人很难发现暗里的变化,表面上一切都平稳如初,一些低级官吏开始前往洛阳准备,经过几番争夺,刘崇望代替夔王李滋,一举成为辅政大臣后,腰牌之事后十余日,整个朝廷在一千兵卒护佑下,开始了洛阳行。
第750章 阿蛮回府()
在张雄天转道前往荊襄之地,夺取荊襄之时,在辅政大臣护佑下,李裕也离开了老师,摸着头顶还残留的温度,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泪流满面,他更愿意留在老师身边,听着老师为他讲解天下大势,在老师怀里听着老师讲些鬼怪故事,可这一切在老师抚摸他的头顶,拍着他的娇嫩肩头,向他摆手时,这一切就渐渐远离他而去,泪水再也止不住,哭喊着要老师忙完后去洛阳看他。
对这个将要成皇帝的弟子,看着泪流满面的孩子,在他为他擦去脸上泪水那一刻,心中很想留下这个孩子,可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机会,唯一可以中兴大唐的机会,他早已对李晔失去了信心,或许也只有这个孩子可以,尽管他是李晔的儿子!
送走了这个将要成为皇帝的弟子,他也该前往长安,开展另一段路程,杨复恭未前往洛阳,作为辅政大臣,理应前往洛阳,一向权利欲很强的他,自从认下了李思钰这个儿子后,性子反而变了,变得并不愿意与朝廷有太多牵连,不愿意太过问朝堂之事。
杨复恭虽是辅政大臣,却不愿意前往洛阳,本应会被无数御使弹劾,却无一人主动提及此事,好像所有人都不愿他前往洛阳一般。
五位辅政大臣,加上后来的晋王李克用、李晔,一共七人,裴贽、杨复恭、崔昭纬、刘崇望、刘景瑄五位辅政大臣,即使没有杨复恭,在夔王李滋去职辅政大臣后,裴贽、崔昭纬、刘崇望、刘景瑄四人也足以掌控整个朝堂。
杨复恭身后站着个大神,他若前往洛阳,其余人等皆在他之下,即使李克用如此强势之人也不得不低头,没人愿意整日在一个人阴影下过日子,他的不愿意,无人敢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反而私下里皆称赞杨复恭忠义。
这让得知的李思钰不由唏嘘,心下也甚欢喜,至少他还改变了一个人。
送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子,送走了满朝文武,正要前往长安,阿蛮风尘仆仆回来了。
看着瘦了一圈,皮肤也黑了许多的阿蛮,本是要狠狠训斥她一番,反而舍不得打骂起来,如无数父母一样,心疼自家闺女在外受了罪。
“阿阿爹阿蛮阿蛮”
“若不是看你又瘦又黑,挡不住老子一顿胖揍,看老子不把你屁股打烂!”
李思钰坐在书桌前,看着站在桌前低头耷脑的阿蛮,看着她眼泪八叉样子,想要打骂,又下不去手,但是训斥还是要训斥几句的。
想到这里,不由冷哼一声,说道:“腰牌就如阿爹帅旗,你见哪个敢随意把阿爹帅旗乱给他人的?大猛那混蛋有多想扛着阿爹帅旗,你可曾见过阿爹乱给他过?”
“吃一堑长一智,仅次你虽然犯下了大错,但若阿蛮能长些心,阿爹也觉得一切都值了!可是若还是如此不经心,你高叔叔一条胳膊算是白丢了,数百军卒也是白死了!”
“记住了没?”
阿蛮不敢抬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太原时,得知了自己竟然犯下了如此大错,死了这么多人。
“嗯,阿蛮记住了!”
李思钰叹气一声,起身来到阿蛮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叹气一声,说道:“虽因你之错,死了不少人,可也让这些藏身阴暗中的家伙们冒了出来,也许正因你今日之错,来日少死不少人也不好说。”
“行了,也别难受了,作为军卒,早就把生死挂在脖子上了,这事实在说不好你的大意是好是坏。”
李思钰在堂下随意拉过两张椅子。
“坐吧。”
阿蛮犹豫了一下,坐在对面。
李思钰这才仔细看起阿蛮来,小脸真的瘦了不少,本还是小圆脸,如今却成了瓜子脸,两个眼也显得大了不少,身上脏的不成样子,一身酸臭味让他鼻子皱了又皱。
看着她这个样子,叹气一声,说道:“你那死老爹出现了,不过今后你就当他死了好了。当年他前往草原契丹部,就没安好心!”
“韦家家奴?”
“屁!”
“你那死老爹可不简单,手底下应该没有过万,也有数千,武艺应该也不错,若真心想去看看你们母女,根本就不是个事!”
“哼!”
“动机不纯也就罢了,更是想利用你那个你抽打独眼之人就是你亲生老爹,明明知道你就是思雅姐的女儿,却利用你的善良,虽不知他们究竟是想杀了朝廷众臣,还是想弄死阿爹,无论是何种目的,一旦让他们成功了,今后你又如何自处?”
“那混蛋根本就未考虑过阿蛮的感受,早已不配为阿蛮之父,所以,你就当他死了好了!”
阿蛮眼泪流的更多了,李思钰知道这丫头心里难受,自幼幻想着自己阿爹是个大英雄,可如今竟是这般残酷的现实,心中难过,作为成年人的李思钰自是明白。
李思钰起身,抱起瘦了许多的闺女,一边为她擦拭泪水,一边叹气道:“阿爹前几日已经给你阿妈去了信件,若阿蛮想回草原,阿爹让人护送你回去,但你也大了,应该明白,虚幻终究是虚幻,养育之恩,养在前,你不能让你阿妈、阿婆伤心,那人从你出生时就不存在,如今依然是个不存在之人,阿爹可比他强多了,阿爹比他帅气,比他力气大,如阿蛮一般天生神力!”
“再说,他也无阿爹疼爱阿蛮,何必再去怀念一个负心之人?”
“行了,别哭了。”
李思钰一边为她擦拭无声泪水,一边笑道:“你自己闻闻你自己,一身臭气!”
“阿爹,阿蛮是不是阿爹亲生的?”
看着抬头满脸泪水盯着他的阿蛮,看着眼中渴望,李思钰不由笑了。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力气,阿爹力气,你可从他人那见过?你不是阿爹亲生闺女,谁是?”
“再说了,不是亲生闺女,你这丫头,见过哪个不是亲生的,会允许你这么胡闹?你自己掰掰手指算算,你给阿爹惹了多少麻烦,不是亲生的,谁会这么宠着你?”
“嗯嗯,阿蛮就是阿爹亲生的丫头!”阿蛮用力抱着李思钰。
李思钰轻轻拍着阿蛮后背,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行了,去洗洗,阿爹都快被你臭晕了。”
“哪有”
“阿爹,阿蛮去洗澡了!”
阿蛮从李思钰怀里爬起来,嗅了嗅衣襟,登时脸红了起来,跳到地上就往外跑,等她声音传入李思钰耳中,人已经没了人影,看着消失不见的她,李思钰心下也大大松了口气,想起那赵光定,眼中冰寒顿起。
“赵光定,你最好躲老子远点!”
李思钰缓缓起身,冷厉杀意冲天。
“少少爷”
一个很是生疏、畏惧声音打断了他暴戾杀意。
李思钰缓缓坐下,微微闭上眼睛,看也未去看向门口端着盘子之人。
“本王已经把方子给了你,只需按照法子,忍受一段毒瘾痛苦,毒瘾自可去除,还你自由之身,为何还留在府中?”
也不知大丫和李璇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留下这个女人,他不是很喜此女,自己笨也就罢了,偏偏还以为是他人对不起她,好像她的一切苦难皆是他人造成的,岂不知,一切皆是她自己造成的。
这个女人,除了会写写诗,悲秋伤月,年轻时还可以作为花瓶,如今已经不复容颜,留在府中又有何益?
他不明白,大丫、李璇为何要留着她?
鱼玄机也不多言,只是把盘子送到李思钰身前。
足足有半刻钟,才从盘中拿起茶壶与茶盏。
他正要再说几句刺激她的话语,茶水刚倒入茶盏,看着碧绿茶水,一丝茶香窜入他的鼻中。
“好茶!”
李思钰不由赞叹了一句,却突然愣住了,整个帅府,也只有他喜欢饮这种清茶,他人都比较喜欢暖茶,就是杂七杂八东西都往茶里放,好喝是挺好喝,只是他还是最喜欢这种清茶。
作为家中唯一喜欢清茶之人,他比谁都清楚自家茶叶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鱼玄机不大可能出府,若是出府,亲卫会前来报告的,可这色泽、茶香
“你懂茶?”
鱼玄机微微蹲了下身子,低头轻声道:“鱼娘曾跟一人学过些。”
“嗯,还算不错。”
李思钰细细品了一口,心下不住暗赞,没想到这个女人别的不咋滴,竟然冲出一手好茶来。
“可惜了。茶如人生,你冲了一手好茶,却不懂茶,过去的就随风而逝,今后就老老实实留在府中好了。”
李思钰又饮了一口,在口中打转数圈,仔细感受着茶香带来的喜悦,人却起身向外走去,留下一时愣住的鱼玄机。
阿蛮的回来,府中所有人都以为李思钰会打阿蛮板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