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常日里,此时是最佳进入太原府之时,但是当李思钰得知逃离的多是胡民,考虑再三,决定向后拖上几日,让胡民多逃些出去,对今后稳定太原更有利些,于是就停留在阴地关下三日。
李存瑁在刚到阴地关下,就该即刻返回太原的,毕竟李思钰已经把如何处置太原的事情说了遍,可是他没想到,睡了一夜后,李存瑁竟然生病了,而且还是高烧不退,这可把李思钰吓坏了,李存瑁若要死在营中,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这可就没法子说得清了。
李克用毕竟在太原府多年,若是李存瑁这就要投降之人死在他军中,天下人都只会认为是李思钰干掉的李存瑁,战阵上,阵斩了李存瑁,甚至李克用,谁也不能说个一二三来,可是都要投降了,这事就不能这么算了,将来收拢太原民心也会事倍功半,对稳定太原府很是不利。
李存瑁一病,可把李思钰愁坏了,军中郎中瞧过后,脑袋直摇,又是捋须,又是叹气,他那个气啊,恨不得把这老头按在地上狠揍一顿,耐着性子等老头叹了好长一口气,才告诉他。
“世子最近心绪波动颇大,又连连吐血,伤了心肺,须静休数月不可康复,大帅万万不可再让其动气,否则老夫也无能为力。”
李思钰眼皮直翻,既然没多大事,你这老头又是捋须,又是唉声叹气作甚?害得老子担惊受怕,不过他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脸从老头手里接过处方。
连体带踹把小五赶去抓药,只要李存瑁三五日不死就行,至于以后是不是一命呜呼,他才不去理会呢,最多再给自己弟子找个带刀护卫就是了。
先是李思钰想让太原胡民全跑光了,后又有李存瑁生病了,李思钰也就准备再等几日前往太原。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此兵家之胜,不可预传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
“报!”
李思钰正要解释这段话语,再用一些经典战例与李裕解释,正准备解释呢,帐外突然一声暴喝声让他呆愣了一下,放下手中书册,看向帐外,捂嘴轻咳两声。
“咳咳,进来。”
小五大步走入帐内,李思钰看到小五紧绷的脸,不由一愣,李思钰几个护卫中,也只有刘大猛与小五跳脱些,见到小五此时模样,李思钰也不由严肃了起来。
“太原城传来的紧急军情,晋王领数千军卒突然北上,此时应已经过了赤塘关,进入了忻州。”
“什么?”
李思钰大惊,猛然起身,一脸不可思议看向小五,好像小五所言是梦幻呓语一般。
“情况如何,还未有进一步情报。”小五点头,确定自己所言之真。
李思钰是真傻眼了,他未想到李克用怎么跑了?
缓缓坐下,眉头皱起,他知道历史上是有这么一回,李克用夺河中,朱温兵入河中,其将氏叔琮与其侄子朱友宁兵败晋军,并且兵围太原,若非河南之地发生灾乱不得不退回,太原还真不好说会不会被朱温夺了去。
在氏叔琮、朱友宁兵围太原时,李克用就想逃跑,李思钰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可不是被刘氏刘婶娘劝住了么?
怎么现在就跑了呢?
李思钰很是不解,挠了挠头,这可咋整?还打算给晋王超宗室待遇呢!
咋整吧?
李思钰挠了挠头,起身道:“不管了,此事先别告诉世子,让他在城内修养几日,别一命呜呼了,本帅先去追赶,看看还能追上不。”
“哦,对了,你让韩都随后与鄂尔斯和刘之孝领军在咱们后面跟着,还有,告诉孙仁裘,让他可着劲训练军卒,声音要大些,别让世子起了疑心,马郎中不是说了么,世子不能生气,那家伙最近气性不小,若是再吐血,一命呜呼了,今后还是个麻烦。”
小五忙点头。
“小五这就前去传令。”
“嗯,去吧。”
李思钰点了点头,让小五前去传军令,等到小五离开了,这才低头看向一脸好奇宝宝李裕,不由说道:“为师要去追晋王,裕儿就跟着韩都将军慢行,为师急行军,裕儿没法跟上的。”
“嗯,裕儿听老师的。”
李裕奇怪问道:“晋王为何要逃啊?世子叔叔不是就在阴地关么?难道晋王不管世子叔叔了么?”
李思钰苦笑一声,说道:“谁知道晋王又发什么疯,至于你那世子叔叔,你那晋王妃婆婆知道为师不会把你世子叔叔如何的,自然不用担心的。”
“这样啊!那老师,晋王既然逃出了太原,是不是还要打一场啊?”
李思钰叹气一声。
“不好说啊!”
“这事整的也太奇怪了”
第677章 打脸()
小五很快把军令传了下去,正在帐内饮酒的蒙哥翰、李三豹、韩都、刘之孝、鄂尔斯、孙仁裘等人全傻眼了。
他们可是知道李思钰欲要如何的,怎么也未想到,素来要强的晋王李克用竟然会逃离太原。
鄂尔斯摸着大脑袋,很是郁闷道:“这事咋成了这般?晋王就算不愿降了朝廷,那也厮杀一场才是,咋跑了?”
“老刘,你分析分析,到底是咋回事?”
刘之孝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也未想出个子丑寅卯来,恼怒道:“老子咋知道那一只眼也有逃出老窝一日!”
韩都却皱眉道:“不好说,当年晋王不也逃去关外了么,这次兴许与当年差不多吧”
蒙哥翰也揉着大脑袋,不解道:“此时咋逃?北面岚州、朔州被秃头蛮占了,蔚州在幽州马病夫占着,云州又在回鹘萨葛人米虎手里,咋逃?”
刘三豹亦是不解道:“从太原逃向北,也只能是忻州、代州,可那里贫苦,能养活数万大军?若无数万大军,今后又如何抵挡我军?”
孙仁裘皱着眉头,也是想不出为何来,按照大帅所言,晋王哪怕降了朝廷,日子也轻松无比,又有兵马,又可在朝廷身居要职,无非不如独自为王这么自在罢了,可也比整日担惊受怕强啊!
想不明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蒙哥翰一拍大腿,起身道:“管他呢,反正就这回事,咱们都听大帅的,让大帅去做决定好了!”
众人也只得如此,纷纷起身,相互看了一眼,皆是摇头不解出了大帐。
没有战鼓齐名,唯恐惊动了李存瑁,李思钰身披皮甲,拍了拍李裕脑袋,双腿踢了踢踏雪,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向后挥了挥手,数千骑跟在李思钰身后,纷纷出了阴地关。
随着骑军大举出动,李裕跟着鄂尔斯、刘之孝、韩都三人领一万军卒随后,阴地关只有孙仁裘领五千军卒留守阴地关。
而此时李存信该杀的军将也差不多杀了,虽还有些不稳,但随着驻防在翼氏府城关的马屿用了数日翻山越岭来到潞州后,这些降军再也不能翻起浪花,在五千河中军与两万晋军混合后,打乱重组,分出一半军卒,由李存信带着前往潼关,继而前往长安。
李曜带着数十人,看着李存信冷漠离去,眼中满是冷意。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咳嗽让他满面通红,在洛阳城被挂在城门上数日,命虽保了下来,可却永远留下了病痛,不但双膝永远都像是处于寒风之中,剧烈的咳嗽也是那时留下的。
“将军,李存信这叛贼竟然又投了李悍虎,咱们”
李曜右手抬了一下,身后降将孟雄忙闭嘴不言。
马屿打马来到李曜身前,向李曜拱了拱手,说道:“大帅令,李曜即刻领千卒回洛阳,为右威卫将军!”
孟雄大惊,不由说道:“将军调入洛阳?泽州怎么办?”
马屿看也不看孟雄,盯着李曜双眼,说道:“泽州军卒并入我军,打乱重组,这是我军规矩,李将军,你不会不懂吧?”
李曜呼吸急促了些许,竭力压下心中怒火,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上将军可有说几日。”
“即刻!”
“泽州将军为谁?”
“大帅自有考量!”
马屿回头看向行军司马赵四山。
“四山,随右威卫将军前往泽州,领五千卒前往,立即打乱重组,你暂留泽州,训练不得懈怠!”
“诺!”
赵四山没有多言,返身去选军卒前往泽州。
李曜心肺都要气炸了,孟雄更是大怒,夔王已经答应了他为泽州将军,可是如今却被马屿,被赵四山夺了,正要上前一步,马屿冰冷眼神扫了他一眼,刚刚要抬起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次站着不动。
马屿看向孟雄,冷酷说道:“李存信烧杀了数十晋将,坑杀数千近万强卒之狠人,他也不得不前往潼关,也不得不分出军卒,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大帅军令?”
“哼!想死很容易,就怕你连死都不能!”
马屿懒得理会注定被踢出泽州的孟雄,看向李曜,说道:“左右威卫是羽林军,别以为大帅是针对你立下大功,泽州军六千,为何仅与你千卒,你应该很清楚为何!”
“这是第一次,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马屿说完,打马就走,马屿是韩都手下,韩都在卢彦威手下为将时就是唯一的一个军纪尚好之人,向来不喜不从军令之人,而李曜出兵泽州竟然绕过洛阳留守将军高思继,绕过潼关,私自出兵泽州,此等之事虽然是夔王授命,事后也通知了潼关,但是!
夔王没资格下达军令,军队调动更无资格先斩后奏,这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进攻,被动防御可以先打,主动进攻绝不允许先斩后奏,否则与那些不听令的节度使们又有何区别?
这是李思钰绝不允许的!
裴仲德为河中节度使,李昭为河右节度使,独孤求败为同州刺史,但是无论裴仲德,还是李昭,亦或是独孤求败,他们都无资格指挥调动军队,有这权利的,只有之前被调入汉中的牛存节,只有独孤战只有高思继,哪怕是他们,也需要先汇报潼关,在参谋部狗子孙昭点头方可。
虽然一开始就打算放手所得地盘,但是在未离开前,李思钰绝不允许军队出现不从军令之人,他很清楚,节度使之所以这么难处理,就是因为这样不服从军令开始的,哪怕夔王是皇室之人,那也不行!
看着马屿离开,李曜死死咬住嘴唇,唯恐一张口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不动气还罢,一动气,就会剧烈咳嗽。
他知道左右威卫是羽林军,可本来带入泽州是三千兵马,如今更是有六千人,而那该死的李悍虎一句话,就夺了他五千人,要知道,那三千人也是夔王费尽心机才从李昭嘴里扣出的钱粮招募的,就算如此,孙揆、崔聃也表现出极大的不满,更何况,他还不是左右威卫将军,不是左威卫将军,而是右威卫将军!
这是赤裸裸打脸,哪怕夺了泽州,依然是打脸,如同被挂在洛阳城头数日。
第678章 七石巨弩袭杀()
在李存瑁毫无察觉之下,李思钰离开了阴地关,径直进入汾州,从阴地关这个太原府南大门,直接“杀”入太原府。
太原府各州县根本不敢作任何抵抗,他们被营州军劫掠过一次,最多就是紧闭城门,更多的则是城门大开,各级官吏跪在城外,等待命运抉择,李思钰也不理会这些在晋王逃离太原府后绝望的官吏们,而是领着数千骑轰隆隆从州县城池前,绕城而过,径直向忻州奔驰而去。
过了太原府府城,从此地到赤塘关,中间有一处弧形山岭,在弧形山岭之间有一处关隘——天门关。
太原府,山围三面,河阻一方。
长安东有潼关,西有大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洛阳更是有函谷关,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而太原能成为大唐北都,不单单因为物产为河东道最富之地,同样也有数道关隘护佑,比如北面的天门关,南面的阴地关,东面承天军寨娘子关,西面汾水岸边的雁门关。
东面承天军寨是抵御河北之地的要地,阴地关则是晋州入太原府最后一道关隘,而西面汾水岸边的雁门关则是兵入岚州要道雁门关有二,后文再说。
天门关就是过太原城向北所遇第一道关隘,再向北就是赤塘关、石岭关,而天门关最为险要,赤塘关、石岭关则是阻在进入忻州要道上,一旦通过此三关,就进入了如“肠子”的忻州、代州,三关以北再无阻碍。
所以三关必须由人来镇守,当李思钰来到天门关山下时,看到此处险要关隘上飘荡的一面旗帜,心下不由叹息一声。
李思钰下马,手拄着马戟顺着石阶向上攀爬,秦书瞳与小五、疤脸对视一眼,书瞳与小五手持坚盾在前,疤脸手握巨弓铁箭紧随其后,目光冷厉,不时扫向山岭两侧,唯恐有神射手出现。
三人挡在身前,李思钰则很有懈怠模样,随意的样子让停留在山脚下的众将心惊胆颤,唯恐守着关隘的大将放冷箭伤了自己大帅。
四人拾阶而上,除了李思钰,其余三人皆是一副极为紧张模样,关隘守将是回鹘人贺黑虎,此人与赤塘关守将薛铁山曾与李克用一同经历了上源驿之事,是李克用心腹大将,正因如此,两人才因此镇守天门关、赤塘关,至于剩下的石岭关守将则是薛铁山的弟弟薛雅滩。
若天门关上只是贺黑虎,李思钰是不会仅仅四人登关,正因为看到大太保李嗣源的旗帜,才想着与李嗣源谈谈。
看着李思钰四人登关,贺黑虎瓮声瓮气说道:“左将军,李悍虎竟然敢如此羞辱我等,要不要”
贺黑虎做出砍头手势来,看到贺黑虎如此,李嗣源叹了口气,说道:“三弟可还在营州军手里呢。”
“啊?俺咋把这事忘了!”
贺黑虎拍了拍大脑袋,很是一副懊恼之色。
沙陀右部大将臬捩鸡皱眉道:“统领,不如把李悍虎抓住,换取世子殿下,只要抓住李悍虎,想来营州军也不敢再来。”
“对啊!李悍虎太狂妄了,仅四人,俺绝对能抓住那李悍虎,俺这就去准备”
贺黑虎正要传令,李嗣源却抓住贺黑